◎天 文
一
1956年2月，苏共召开二十大。2月25日上午，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根据主席团的决议，在一次只有苏联代表参加的秘密会议上发表了题为《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长篇演讲，这就是后来人们所称的赫鲁晓夫“秘密报告”。以此为标志，苏联的内外政策经历了重大转变。对于当时震动世界的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其后的几十年中各国流传有许多文本，但史学界一直无法确认其真实性和可靠性。直到1989年，苏联才在复刊的《苏共中央通报》（第3期）上首次发表了报告全文。
当赫鲁晓夫宣读秘密报告时，在场的人感到从所未有的意外和震惊，会场的气氛异常压抑和紧张，甚至有人当场晕倒。这种局面本该使苏共领导人意识到处理斯大林问题应当特别慎重，但苏共中央的做法却是从党内到党外，从国内到国外，不断扩大秘密报告传播的范围，以至最后引火烧身。
最初莫斯科希望 “最大限度地保守秘密”。但这个要求很快就取消了。在2月19日赫鲁晓夫对报告的补充提纲中，强调的是个人崇拜问题不能超出党的代表大会的范围。2月25日的秘密会议之后，主持人布尔加宁再次强调，不公布报告和决议。但是报告的传达范围很快就扩大到党外。2月27日，苏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将秘密报告和决议文本印制30份，交给了参加大会但未被邀请出席秘密会议的13个共产党代表团团长，要求是“离开莫斯科之前将材料交回”。3月1日，苏共中央主席团决定专门印制150份报告文本，并通过苏联驻外使馆寄给各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3月5日，大会主席团做出决议：取消报告上的“绝密”标志，“让全体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以及工人、职员和集体农庄庄员中无党派积极分子”了解报告的内容。3月7日，主席团又决定，将赫鲁晓夫于3月1日提交给主席团的、经过校订的报告文本下发各级党组织。3月24日，苏共中央联络部建议，可以向各地区和部门主管干部介绍秘密报告。3月28日，联络部又建议，向在苏联学习和工作的各国兄弟党的党员和预备党员介绍和宣讲秘密报告。主席团则做出决议：向16名在莫斯科的外国共产党活动家介绍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就在3月28日同一天，《真理报》发表了《为什么个人崇拜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精神实质格格不入？》一文，第一次指出批判个人崇拜就是批判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于是，秘密报告不再秘密，斯大林问题的冲击波在秘密报告那颗炸弹爆炸后1个月产生了最大的破坏力。
二
赫鲁晓夫做秘密报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世界，但是能看到报告全文的仅限共产党国家的高级领导人。为了解苏联内部的变化，艾森豪威尔要求中情局局长杜勒斯“想尽一切办法把赫鲁晓夫的报告搞到手。”1956年3月，中情局选定特工罗伯特·艾默里和魏斯纳来完成这一任务。
带着秘密使命，艾默里以外交特使的身份飞抵贝尔格莱德。为保密起见，艾默里甚至没有向大使明言此行的真实目的。在与南斯拉夫外交部长卡德尔的几次会谈中，艾默里以提升两国关系为诱饵，试图从后者那里打开缺口。但是在请示了铁托总统之后，卡德尔拒绝了美国人的要求。与此同时，艾默里的竞争对手魏斯纳却在波兰取得了进展。
1956年 3月12日，魏斯纳得到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贝鲁特在莫斯科病逝的消息，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是获取秘密报告的大好时机，马上指挥活动在波兰的特工开始行动。中情局特工通过一些途径接触到了波兰政府的重要人物，重金购得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复印件。4月初，杜勒斯将这份报告秘密送到莫斯科，经美国驻苏联大使查尔斯·波伦的鉴定，确认其内容为真。然而，这个复印件中有35处删节，有关苏联今后对外政策方面的内容被全部删去。
魏斯纳立刻召集手下特工，要求他们务必搞到秘密报告的全本。在内部会议上，有人提出借助以色列情报组织“摩萨德”的力量。当魏斯纳对工作在苏联的“摩萨德”头目提出此事时，后者同意帮忙，但却提出很高的要价。两周后，中情局以几十万美元从“摩萨德”特工手中换回一份赫鲁晓夫报告的全文。魏斯纳当即把报告送交给机要情报室负责人雷·克莱因做鉴定。一周后，克莱因兴奋地在秘密会议上宣布：“这是真正的报告!我们拥有了赫鲁晓夫报告的全文！”
1956年6月4日，《华盛顿邮报》刊登了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迫于舆论，苏联当局对此展开调查。调查发现，这个版本的报告是波兰统一工人党的领导人泄露给记者的，记者将其复印寄给了住在以色列的亲戚，辗转落入美国记者手中。其实从赫鲁晓夫面对上千名代表做报告、从苏共中央一再扩大传达范围开始，其中的秘密迟早是会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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