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学者的尊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3:43:21
"政治学术本来是一切学术中最重要的学术,其终极目的正是为大家所最重视的善德,也就是人间的至善。政治学的善就是‘正义‘,正义以公共利益为依归。"两千多年前的亚里士多德将学术之王冠戴在了政治学的头上,今天的政治学者读来,大有往日辉煌的失落之感。
政治学是如何失去这种辉煌的呢?这或许与现代化有关。
首先是世俗化。这个词也许不一定准确,对于政治学来说,应该叫去神圣化。文艺复兴推动了这个过程,具体到个人应该首推马基雅维利。尽管马基雅维利本人关心共和国的善业,为公共目标而痛苦思索。但<<君主论>>中所开启的权力分析让政治学渐渐失去了神圣的光环,成为冷冰冰的分析机。<<利维坦>>在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非神圣化的胎儿。
其次是专业化。当亚里士多德说这句话时,政治学至少包含了现在所谓政治学\经济学\法学\社会学\教育学等学科。自亚当。斯密之后,经济学开始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不过,亚当。斯密时代的经济学被称为政治经济学,仍可看作政治学的分支。斯密本人仍然带有共和主义情怀,去寻找富国富民的智慧。自马歇尔之后,经济学才彻底脱离政治学,成为一项专门的手艺。法学\社会学\教育学也有类似的过程。政治学在生出这些孩子之后,就像空虚的周王室一样,处于一种很尴尬的位置,不太受人重视。二战之后,在科学主义影响下,政治学也脱胎换骨,从老子变成儿子,也专业化\科学化起来,企图与经济学一样,成为一项专门的手艺,并取得了某种成功。
第三是私人化。这是在某种程度上是专业化所带来的结果。学科分工之后,学者们只关注自己那一小块的事情,然后拿出所谓专业的意见换点钱花。这种专业化所导致的私人化得到逐渐成为主流的自由主义,尤其是经济自由主义的支持。根据这种主义,共同体的公共利益被撕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利益,这些小块利益加起来就可达致公共利益。其实,总有一些公共利益是不能如此达致的,但这些利益缺乏足够的学术关注。结果,倒是一些搞文学的,甚至什么也不搞的人士关心起这些公共利益来,他们愿意关心,精神固然可贵,但往往会将公共利益引往不好的方向。
第四是奴仆化。这是一种特殊的现代化路线所带来的。古代一些君主和贵族豢养文人,以作谋士。这些人地位有高有低,有的近似奴隶,有的可称朋友。但无论在中国还是欧洲的传统社会,都有独立知识分子或知识阶层的存在空间,他们不受世俗权力的欺压。像柏拉图那样可以为城邦立法,像孟子那样可以面斥君王。现代社会出现了一些这样的国家:知识分子几乎完全失去了其独立地位,政治学者尤甚。在极端情况下,你会因为说错一个字而面临牢狱之灾。在温和一点的情况下,政治学者似乎有某种像市场中劳工那样的选择机会:你要么提供掌权者可用的知识而富裕,要么提供掌权者不喜欢的知识而贫穷。
对于由现代化带来的这这些变化,一些学经济学的人似乎不以为然,也许认为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个人关心好自己的利益,在某种机制下会促进大家的利益,知识分子也一样。
如果说有进步的话,专业化是其核心含义,它可以让各类知识,包括政治知识变得更精致,更有说服力,这是政治学者必须秉持的方向。但我们时时不应该忘记,永远会有一些公共利益是不能通过对自私动机的转换而实现的,它们的实现要依托于公共的责任,依托于大家的公心。
在将私人利益汇集成总体利益的机制不发达的情况下,更需要一些有良知,有能力的人来关心公共利益。因此之故,中国传统的士大夫精神在现时代仍然具有非常宝贵的价值,在经济学/法学学者纷纷丧失这种精神的情况下,政治学者务必要珍惜。
"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政治学者应该牢记在心,这是获得尊严的精神支柱。有了这种精神,就会有浩然之气。就会有不亢不卑的态度,既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咒骂政府领导,也不会因为给政府领导讲了课而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