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全译》(卷十 昭公二) - 长春好吃客的日志 - 网易博客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3:59:18

书名:《春秋左传全译》

原作:左邱明

原文:国学网

译文:杨伯峻《白话左传》

整理:长春好吃客 据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修订原文,补齐脱、漏、错、讹字,对生僻字加了注音、释义;参考沈玉成《左传译文》修订部分译文;在国君年号后加注公元纪年。


 

 

 

卷十昭公【六年~十一年】 (公元前536年-前531年)

 

昭公六年(前536年)

【经】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葬秦景公。夏,季孙宿如晋。葬杞文公。宋华合比出奔卫。秋九月,大雩。楚薳罢帅师伐吴。冬,叔弓如楚。齐侯伐北燕。

【传】

六年春,王正月,杞文公卒,吊如同盟,礼也。大夫如秦,葬景公,礼也。

六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杞文公去世。鲁国前去吊唁好像对同盟的国家一样,这是合于礼的。鲁国大夫去到秦国,参加秦景公的葬礼,这是合于礼的。

三月,郑人铸刑书。叔向使诒子产书,曰:“始吾有虞于子,今则已矣。昔先王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有争心也。犹不可禁御,是故闲之以义,纠之以政,行之以礼,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为禄位以劝其従,严断刑罚以威其淫。惧其未也,故诲之以忠,耸之以行,教之以务,使之以和,临之以敬,莅之以强,断之以刚。犹求圣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长,慈惠之师,民于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祸乱。民知有辟,则不忌于上,并有争心,以征于书,而徼幸以成之,弗可为矣。夏有乱政而作《禹刑》,商有乱政而作《汤刑》,周有乱政而作《九刑》,三辟之兴,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郑国,作封洫,立谤政,制参辟,铸刑书,将以靖民,不亦难乎?《诗》曰:‘仪式刑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锥刀之末,将尽争之。乱狱滋丰,贿赂并行,终子之世,郑其败乎!肸闻之,国将亡,必多制,其此之谓乎!”复书曰:“若吾子之言,侨不才,不能及子孙,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

三月,郑国把刑法铸在鼎上。叔向派人送给子产一封信,说:“开始我对您寄予希望,现在完了。从前先王衡量事情的轻重来断定罪行,不制定刑法,这是害怕百姓有争夺之心。还是不能防止犯罪,因此用道义来防范,用政令来约束,用礼仪来奉行,用信用来保持,用仁爱来奉养。制定禄位,以勉励服从的人,严厉地判罪,以威胁放纵的人。还恐怕不能收效,所以用忠诚来教诲他们,根据行为来奖励他们,用专业知识技艺教导他们,用和悦的态度使用他们,用严肃认真对待他们,用威严监临他们,用坚决的态度判断他们的罪行。还要访求聪明贤能的卿相、明白事理的官员、忠诚守信的乡长、慈祥和蔼的老师,百姓在这种情况下才可以使用,而不致于发生祸乱。百姓知道有法律,就对上面不恭敬。大家都有争夺之心,用刑法作为根据,而且侥幸得到成功,就不能治理了。夏朝有违犯政令的人,就制定禹刑。商朝有触犯政令的人,就制定汤刑。周朝有触犯政令的人,就制定九刑。三种法律的产生,都处于末世了。现在您辅佐郑国,划定田界水沟,设置毁谤政事的条例,制定三种法规,把刑法铸在鼎上,准备用这样的办法安定百姓,不也是很难的吗?《诗》说:‘效法文王的德行,每天抚定四方。’又说:‘效法文王,万邦信赖。’像这样,何必要有法律?百姓知道了争夺的依据,将会丢弃礼仪而征用刑书。刑书的一字一句,都要争个明白。触犯法律的案件更加繁多,贿赂到处使用。在您活着的时候,郑国恐怕要衰败吧!肸听说,‘国家将要灭亡,必然多订法律’,恐怕说的就是这个吧!”子产复信说:“像您所说的这样。侨没有才能,不能考虑到子孙,我是用来挽救当前的世界。既然不能接受您的命令,又岂敢忘了您的恩惠?”

士文伯曰:“火见,郑其火乎?火未出而作火以铸刑器,藏争辟焉。火如象之,不火何为?”

士文伯说:“大火星出现,郑国恐怕会发生大火灾吧!大火星还没有出现,而使用火来铸造刑器,包藏着引起争论的法律。大火星如果象征这个,不引起火灾还能表示什么?”

夏,季孙宿如晋,拜莒田也。晋侯享之,有加笾。武子退,使行人告曰:“小国之事大国也,苟免于讨,不敢求贶。得贶不过三献。今豆有加,下臣弗堪,无乃戾也。”韩宣子曰:“寡君以为欢也。”对曰:“寡君犹未敢,况下臣,君之隶也,敢闻加贶(kuàng,赠,赐)?”固请彻加而后卒事。晋人以为知礼,重其好货。

夏季,季孙宿到晋国去,这是为了拜谢不讨伐占取莒国土田的缘故。晋平公设享礼招待他,有外加的菜肴。季孙宿退出,派行人报告说:“小国事奉大国,如果免于被讨伐。不敢再求赏赐。得到赏赐也不超过三献。现在菜肴有所增加,下臣不敢当,恐怕这是罪过。”韩宣子说:“寡君用它来讨取您的欢心。”季孙宿回答说:“寡君尚且不敢当,何况下臣是君王的奴隶,岂敢听到有外加多赏赐?”坚决请求撤去加菜,然后结束享宴。晋国人认为他懂得礼仪,在宴礼中重重地送给他财物。

宋寺人柳有宠,大子佐恶之。华合比曰:“我杀之。”柳闻之,乃坎、用牲、埋书,而告公曰:“合比将纳亡人之族,既盟于北郭矣。”公使视之,有焉,遂逐华合比,合比奔卫。于是华亥欲代右师,乃与寺人柳比,従为之征,曰“闻之久矣。”公使代之,见于左师,左师曰:“女夫也。必亡!女丧而宗室,于人何有?人亦于女何有?《诗》曰:‘宗子维城,毋俾城坏,毋独斯畏。’女其畏哉!”

宋国的寺人柳受到宋平公宠信,太子佐讨厌他。华合比说:“我去杀了他。”寺人柳听到了,就挖坑、杀牲口、把盟书放在牲口上埋起来。然后报告宋平公说:“合比准备将逃亡在外的人召回来,已经在北边外城结盟了。”宋平公派人去看,果然有这回事,就驱逐了华合比。华合比逃亡到卫国。当时华亥想要取代华合比的右师这一官职,就和寺人柳勾结,为他作证明说:“这件事我也早已听到。”宋平公让他代替了华合比。华亥进见左师,左师说:“你这个人一定要逃亡。你毁坏你的宗族,对别人会怎么样?别人也会对你怎么样?《诗》说:‘嫡长子就是城垣,不要使城垣毁坏,不要使自己孤立而有所害怕。’你大概会害怕的吧!”

六月丙戌,郑灾。

六月初七日,郑国发生火灾。

楚公子弃疾如晋,报韩子也。过郑,郑罕虎、公孙侨、游吉従郑伯以劳诸柤。辞不敢见,固请见之,见,如见王,以其乘马八匹私面。见子皮如上卿,以马六匹。见子产,以马四匹。见子大叔,以马二匹。禁刍牧采樵,不入田,不樵树,不采刈,不抽屋,不强丐。誓曰:“有犯命者,君子废,小人降。”舍不为暴,主不慁宾。往来如是。郑三卿皆知其将为王也。

楚国的公子弃疾到晋国去,这是为了回报韩宣子的致送晋女。经过郑国,郑国的子皮、子产、子太叔跟从郑简公在柤地慰劳他。公子弃疾辞谢不敢见面。郑简公坚决请求,这才肯见面。进见郑简公好像进见楚王,用驾车的马八匹作为私人进见的礼物。进见子皮好像进见楚国的上卿,用马六匹。进见子产,用马四匹。进见子太叔,用马两匹。禁止割草放牧采摘砍柴,不进入农田,不砍树木,不摘菜果,不拆房屋,不强行讨取。发誓说:“有触犯命令的,君子撤职,小人降等。”寄住的时期不作暴行,主人不用担心客人。一往一来都像这样,郑国的三个卿都知道他将要做楚王了。

韩宣子之适楚也,楚人弗逆。公子弃疾及晋竟,晋侯将亦弗逆。叔向曰:“楚辟我衷,若何效辟?《诗》曰:‘尔之教矣,民胥效矣。’従我而已,焉用效人之辟?《书》曰:‘圣作则。’无宁以善人为则,而则人之辟乎?匹夫为善,民犹则之,况国君乎?”晋侯说,乃逆之。

韩宣子到楚国去的时候,楚国人不出来迎接。公子弃疾到达晋国国境,晋平公也不想派人迎接。叔向说:“楚国不正派,我们正派。为什么去学不正派?《诗》说,‘你的教导,百姓都要仿效。’根据我们自己的办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学别人的不正派?《书》说,‘圣人做出准则。’宁可以善人做准则,难道还去学别人的不正派吗?一个普通人做好事,百姓还以他为准则,何况国君?”晋平公高兴了,就派人迎接公子弃疾。

秋九月,大雩,旱也。

秋季,九月,举行大的雩祭,这是由于发生了旱灾。

徐仪楚聘于楚。楚子执之,逃归。惧其叛也,使薳泄伐徐。吴人救之。令尹子荡帅师伐吴,师于豫章,而次于乾溪。吴人败其师于房钟,获宫厩尹弃疾。子荡归罪于薳泄而杀之。

徐仪楚到楚国聘问,楚灵王囚禁了他,他逃回徐国。楚灵王害怕他背叛,派薳泄进攻徐国。吴国人救援徐国。令尹子荡率领军队进攻吴国,在豫章出兵而住在乾谿。吴国人在房钟击败了令尹子荡的军队,俘虏了宫厩尹弃疾。子荡把罪过推在薳泄身上而杀了他。

冬,叔弓如楚聘,且吊败也。

冬季,叔弓到楚国聘问,并且慰问战争失败。

十一月,齐侯如晋,请伐北燕也。士匄相士鞅,逆诸河,礼也。晋侯许之。十二月,齐侯遂伐北燕,将纳简公。晏子曰:“不入。燕有君矣,民不贰。吾君贿,左右谄谀,作大事不以信,未尝可也。”

十一月,齐景公到晋国,请求同意进攻北燕。士匄辅佐士鞅在黄河边上迎接,这是合于礼的。晋平公同意了。十二月,齐景公就发兵进攻北燕,打算把燕简公送回去。晏子说:“简公不要送回去。燕国有了国君,百姓对他没有二心。我们的国君贪财,左右的人阿谀奉承,办大事不讲信用,所以还是不可以呢!”

 

昭公七年(前535年)

【经】

七年春王正月,暨齐平。三月,公如楚。叔孙婼如齐莅盟。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秋八月戊辰,卫侯恶卒。九月,公至自楚。冬十有一月癸未,季孙宿卒。十有二月癸亥,葬卫襄公。

【传】

七年春,王正月,暨齐平,齐求之也。癸巳,齐侯次于虢。燕人行成,曰:“敝邑知罪,敢不听命?先君之敝器,请以谢罪。”公孙皙曰:“受服而退,俟衅而动,可也。”二月戊午,盟于濡上。燕人归燕姬,赂以瑶瓮、玉椟、斗耳,不克而还。

七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北燕和齐国讲和,这是由于齐国的要求。十八日,齐景公住在虢地。燕国人求和,说:“敝邑知道罪过,岂敢不听从命令?请求把先君的破旧器物用来谢罪。”公孙皙说:“接受他们的归服而退兵,等待有空子再采取行动,可以这样做。”二月十四日,在濡水边上结盟。燕国人把燕姬嫁给齐景公,送给他玉瓮、玉柜、玉杯。齐国没有取得胜利而回国。

楚子之为令尹也,为王旌以田。芋尹无宇断之,曰:“一国两君,其谁堪之?”及即位,为章华之宫,纳亡人以实之。无宇之阍入焉。无宇执之,有司弗与,曰:“执人于王宫,其罪大矣。”执而谒诸王。王将饮酒,无宇辞曰:“天子经略,诸侯正封,古之制也。封略之内,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谁非君臣?故《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今有司曰:‘女胡执人于王宫?’将焉执之?周文王之法曰:‘有亡,荒阅’,所以得天下也。吾先君文王,作仆区之法,曰:‘盗所隐器,与盗同罪’,所以封汝也。若従有司,是无所执逃臣也。逃而舍之,是无陪台也。王事无乃阙乎?昔武王数纣之罪,以告诸侯曰:‘纣为天下逋逃主,萃渊薮’,故夫致死焉。君王始求诸侯而则纣,无乃不可乎?若以二文之法取之,盗有所在矣。”王曰:“取而臣以往,盗有宠,未可得也。”遂赦之。

楚灵王做令尹的时候,打了国王用的旌旗去打猎,芋尹无宇砍断旌旗的飘带,说:“一个国家两个君主,有谁能忍受得了?”等到楚灵王即位,又建造章华宫,接纳逃亡的人安置在里面。无宇的守门人逃到章华宫里。无宇要抓他,管理宫室的官员不肯,说:“在国王的宫里抓人,这罪过就大了。”抓住无宇而进见楚灵王。楚灵王准备喝酒,无宇申诉说:“天子经营天下,诸侯治理封疆,这是古代的制度。边境之内,哪里不是国君的土地?吃着土地上的出产,谁不是国君的下臣?所以《诗》说:‘普天之下,无不是天子的土地。沿着土地的边涯,无不是天子的臣仆。’天有十个日子,人有十个等级。下边以此事奉上边,上边以此祭祀神明。所以王统治公,公统治大夫,大夫统治士,士统治皂,皂统治舆,舆统治隶,隶统治僚,僚统治仆,仆统治台。养马有圉,放牛有牧,各有专司以应付各种事情。现在官员说:‘你为什么在王宫里抓人?’不在王宫,又在哪里抓他呢?周文王的法令说,‘有逃亡的,要大肆搜捕’,因此就得了天下。我们的先君文王制订惩罚窝藏的法令,说,‘隐藏盗贼的赃物,和盗贼同罪’,因此就得到直到汝水的疆土。如果按照那些官员的做法,这就是没有地方去逮捕逃亡的奴隶了。逃亡的就让他逃亡,这就没有奴仆了。这样,国家的工作恐怕就会有所缺失了!从前武王列举纣的罪状通告诸侯说:‘纣是天下逃亡者的窝藏主,是逃亡者聚集的渊薮。’所以人们致死也要攻打他。君王开始求取诸侯而效法纣,只怕不可以吧!如果用两位文王的法令来逮捕盗贼,盗贼是有地方可抓的。”楚灵王说:“抓了你的奴隶走吧。有一个盗贼正受到恩宠,还抓不到呢。”于是就赦免了无宇。

楚子成章华之台,愿与诸侯落之。大宰薳启疆曰:“臣能得鲁侯。”薳启疆来召公,辞曰:“昔先君成公,命我先大夫婴齐曰:‘吾不忘先君之好,将使衡父照临楚国,镇抚其社稷,以辑宁尔民’。婴齐受命于蜀,奉承以来,弗敢失陨,而致诸宗祧(tiāo,远祖之庙)。日我先君共王,引领北望,日月以冀。传序相授,于今四王矣。嘉惠未至,唯襄公之辱临我丧。孤与其二三臣,悼心失图,社稷之不皇,况能怀思君德!今君若步玉趾,辱见寡君,宠灵楚国,以信蜀之役,致君之嘉惠,是寡君既受贶矣,何蜀之敢望?其先君鬼神,实嘉赖之,岂唯寡君?君若不来,使臣请问行期,寡君将承质币而见于蜀,以请先君之贶。”

楚灵王建成章华之台,希望和诸侯一起举行落成典礼。太宰薳启彊说:“下臣能够得到鲁侯。”薳启彊前来召请鲁昭公,致辞说:“从前贵国的先君成公命令我们的先大夫婴齐说:‘我不忘记先君的友好,将要派衡父光临楚国,镇抚安定国家,使得你们百姓安宁。’婴齐在蜀地接受了命令。接受命令回来,不敢废弃,而祭告于宗庙。过去我们先君共王伸着脖子向北望,每天每月都在盼望着贵国使者的到来,世代相传,到今天经历四位国王了。恩赐没有来到,只有襄公为了我国的丧事而光临。孤和手下的几个臣子心中动摇失掉了主意,治理国家尚且不得闲空,哪里还能够怀念您的恩德!现在君王如果移步屈尊,和寡君见面,使楚国得到福泽,以重申蜀地那次会盟,送来君王的恩惠,这样,寡君就已经受到恩赐了,哪里敢希望再像蜀地那次结盟一样!敝邑的先君鬼神也会嘉许和依靠它,岂独寡君?如果君王不来,使臣请问君王带兵出动的日期,寡君将要捧着进见的财币,而到蜀地去见君王,以请问鲁先君成公的恩赐。”

公将往,梦襄公祖。梓慎曰:“君不果行。襄公之适楚也,梦周公祖而行。今襄公实祖,君其不行。”子服惠伯曰:“行。先君未尝适楚,故周公祖以道之。襄公适楚矣,而祖以道君,不行,何之?”

鲁昭公准备前去,梦见鲁襄公为他出行,祭祀路神。梓慎说:“君王最终是去不了的。襄公去楚国的时候,梦见周公祭祀路神,然后出行。现在襄公在祭祀路神,君王还是不去为好。”子服惠伯说:“去!先君从没有去过楚国,所以周公祭祀路神来引导他。襄公去过楚国了,然后祭祀路神,来引导君王。不去,到哪里去?”

三月,公如楚,郑伯劳于师之梁。孟僖子为介,不能相仪。及楚,不能答郊劳。

三月,昭公到楚国去,郑简公在师之梁慰劳昭公。孟僖子做副手,不能相礼。到达楚国,不能对答郊外的慰劳礼。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晋侯问于士文伯曰:“谁将当日食?”对曰:“鲁、卫恶之,卫大鲁小。”公曰:“何故?”对曰:“去卫地,如鲁地。于是有灾,鲁实受之。其大咎,其卫君乎?鲁将上卿。”公曰:“《诗》所谓‘彼日而食,于何不臧’者,何也?”对曰:“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务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曰因民,三曰従时。”

夏季,四月初一,日食。晋平公向士文伯询问说:“谁将要承当日食的灾祸?”士文伯说:“鲁国和卫国会遭到凶险。卫国受祸大,鲁国受祸小。”晋平公说:“什么缘故?”士文伯回答说:“日食的时候日头离开卫国的分野到了鲁国的分野。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灾祸,鲁国就应该承受。这次大灾恐怕要落在卫君的头上吧!鲁国将要由上卿来承当。”晋平公说:“《诗》所说的‘那个日头发生日食。是什么地方不好’,是什么意思?”士文伯回答说:“这说的是不善于处理政事。国家没有好政事,不用好人,那就在日月的灾祸里会自找倒霉,所以政事是不能不谨慎的。致力于三条就行了:第一叫做选择贤人,第二叫做依靠百姓,第三叫做顺从时令。”

晋人来治杞田,季孙将以成与之。谢息为孟孙守,不可。曰:“人有言曰:‘虽有挈瓶之知,守不假器,礼也’。夫子従君,而守臣丧邑,虽吾子亦有猜焉。”季孙曰:“君之在楚,于晋罪也。又不听晋,鲁罪重矣。晋师必至,吾无以待之,不如与之,间晋而取诸杞。吾与子桃,成反,谁敢有之?是得二成也。鲁无忧而孟孙益邑,子何病焉?”辞以无山,与之莱、柞,乃迁于桃。晋人为杞取成。

晋国派人前来划定鲁国与杞国的边界,季孙打算把成地给他们。谢息为孟孙镇守成地,不同意,说:“人们有这样的话说,‘虽然只有小智小慧,守着器物就不能出借,这是礼。”他老人家跟随国君,而守臣却丢掉他的城邑,即使是您也会怀疑我不忠的。”季孙说:“国君在楚国,对于晋国来说就是罪过。又不听从晋国,鲁国的罪过就加重了,晋军必然到来,我没法抵御他们,不如给他们算了。等晋国有机可乘,而再取之于杞国。我给您桃地,如果成地重归于我国,谁敢占有它?这就是得到两份成地了。鲁国没有忧患而孟孙增加封邑,您又担心什么呢?”谢息推辞说桃地没有山,季孙又给他莱山和柞山,谢息这才迁到桃地。晋国人为杞国取得了成地。

楚子享公于新台,使长鬣者相,好以大屈。既而悔之。薳启疆闻之,见公。公语之,拜贺。公曰:“何贺?对曰:“齐与晋、越欲此久矣。寡君无适与也,而传诸君,君其备御三邻。慎守宝矣,敢不贺乎?”公惧,乃反之。

楚灵王在新台设享礼招待鲁昭公,让一个长须的人相礼。把大屈之弓送给昭公表示友好。随即又后悔。薳启彊听说这件事,进见昭公。昭公跟他说起这件事,薳启彊下拜祝贺。昭公说:“为什么祝贺?”薳启彊回答说:“齐国和晋国、越国想要它很久了,寡君并没有肯定给他们,而送给了君王。君王防备抵御三个邻国,谨慎地保有宝物,难道敢不祝贺吗?”昭公恐惧,就把弓送还给楚灵王。

郑子产聘于晋。晋侯疾,韩宣子逆客,私焉,曰:“寡君寝疾,于今三月矣,并走群望,有加而无瘳。今梦黄熊入于寝门,其何厉鬼也?”对曰:“以君之明,子为大政,其何厉之有?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三代祀之。晋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也乎?”韩子祀夏郊,晋侯有间,赐子产莒之二方鼎。

郑国的子产到晋国聘问。晋平公有病。韩宣子迎接客人,私下说:“寡君卧病,到现在三个月了,所应该祭祀的山川都祈祷过了,但是病情只有增加而没有见好。现在梦见黄熊进入寝门,这是什么恶鬼?”子产回答说:“以君王的英明,您做正卿,哪里会有恶鬼?从前尧在羽山杀死了鲧,他的精灵变成黄熊,钻进羽渊里,成为夏朝郊祭的神灵,三代都祭祀他。晋国做盟主,或者没有祭祀他吧!”韩宣子祭祀鲧。晋平公的病逐渐痊愈,把莒国的两个方鼎赏赐给子产。

子产为丰施归州田于韩宣子,曰:“日君以夫公孙段为能任其事,而赐之州田,今无禄早世,不获久享君德。其子弗敢有,不敢以闻于君,私致诸子。”宣子辞。子产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施将惧不能任其先人之禄,其况能任大国之赐?纵吾子为政而可,后之人若属有疆场之言,敝邑获戾,而丰氏受其大讨。吾子取州,是免敝邑于戾,而建置丰氏也。敢以为请。”宣子受之,以告晋侯。晋侯以与宣子。宣子为初言,病有之,以易原县于乐大心。

子产为丰施把州地的土田归还给韩宣子,说:“过去君王认为那个公孙段能够承担大事,因而赐给他州地的土田。现在他不幸早死,不能长久地享有君王的赐予。他的儿子不敢占有,也不敢告诉君王,所以私下送给您”宣子辞谢。子产说:“古人有话说:‘他父亲劈的柴,他的儿子不能承受。’施将会惧怕不能承受他先人的俸禄,更何况担当大国的恩赐?即使您执政而可以使他免于罪戾,后来的人如果碰巧有关于边界的闲话,敝邑得罪,丰氏就会受到大的讨伐。您取得州地,这是使敝邑免于罪过,又等于建立扶持丰氏。谨敢以此作为请求。”宣子接受了,把情况报告晋平公。晋平公把州地给了宣子。宣子由于当初的话,占有州地感到惭愧,用州地跟乐大心交换了原县。

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岁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月,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大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大叔曰:“公孙泄何为?”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従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従也。”

郑国有人因为伯有而互相惊扰,说:“伯有来了!”大家都跑,不知跑到哪里去才好。把刑法铸在鼎上的那年二月,有人梦见伯有披甲而行,说:“三月初二日,我将要杀死带。明年正月二十七日,我又将要杀死段。”到去年三月初二日那一天,驷带死了,国内的人们更加害怕。齐国和燕国讲和的那一月,二十七日,公孙段死了。国内的人们就越来越恐惧了。下一月,子产立了公孙泄和良止来安抚伯有的鬼魂,这才停了下来。子太叔问这样做的原因。子产说:“鬼有所归宿,这才不做恶鬼,我是为他寻找归宿啊。”太叔说:“立公孙泄干什么?”子产说:“为了使他们高兴,立身没有道义而希图高兴,执政的人违反礼仪,这是用来取得百姓欢心。不取得百姓欢心,不能使人信服。不能使人信服,百姓是不会服从的。”

及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子产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従政三世矣。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冯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

等到子产去晋国,赵景子问他,说:“伯有还能做鬼吗?”子产说:“能。人刚刚死去叫做魄,已经变成魄,阳气叫做魂。生时衣食精美丰富魂魄就强有力,因此有现形的能力,一直达到神化。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不能善终,他们的魂魄还能附在别人身上,以大肆惑乱暴虐,何况伯有是我们先君穆公的后代,子良的孙子,子耳的儿子,敝邑的卿,执政已经三代了。郑国虽然不强大,或者就像俗话所说的是‘小小的国家’,可是三代执掌政权,他使用东西很多,他在其中汲取精华也很多,他的家族又大,所凭借的势力雄厚,可又不得善终,能够做鬼,不也是应该的吗?”

子皮之族饮酒无度,故马师氏与子皮氏有恶。齐师还自燕之月,罕朔杀罕魋(tuí毛赤黄而似熊的小兽,此处做人名)。罕朔奔晋。韩宣子问其位于子产。子产曰:“君之羁臣,苟得容以逃死,何位之敢择?卿违,従大夫之位,罪人以其罪降,古之制也。朔于敝邑,亚大夫也,其官,马师也。获戾而逃,唯执政所置之。得免其死,为惠大矣,又敢求位?”宣子为子产之敏也,使従嬖大夫。

子皮的族人饮酒没有节制,所以马师氏和子皮氏的关系很坏。齐军从燕国回去的那个月,罕朔杀了罕魋。罕朔逃亡到晋国,韩宣子向子产询问安排他什么官职。子产说:“君王的寄居之臣,如果能容他逃避死罪,还敢选择什么官职?卿离开本国,随大夫的班位。有罪的人根据他的罪行降等,这是古代的制度。朔在敝邑的班位,是亚大夫。他的官职,是马师。得罪逃亡,就随您安排了。能够免他一死,所施的恩惠就很大了,又岂敢要求官职?”宣子由于子产答复恰当,让他随下大夫的班位。

秋八月,卫襄公卒。晋大夫言于范献子曰:“卫事晋为睦,晋不礼焉,庇其贼人而取其地,故诸侯贰。《诗》曰:‘即鹡鸰在原,兄弟急难。’又曰:‘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兄弟之不睦,于是乎不吊,况远人,谁敢归之?今又不礼于卫之嗣,卫必叛我,是绝诸侯也。”献子以告韩宣子。宣子说,使献子如卫吊,且反戚田。

秋季,八月,卫襄公死了。晋国的大夫对范献子说:“卫国事奉晋国恭敬亲近,晋国不加礼遇,包庇它的叛乱者而占取它的土地,所以诸侯有了二心。《诗》说:‘鹡鸰在平原上,遇到急难兄弟互相救援。’又说:‘死丧是那么可怕,兄弟要互相怀念。’兄弟不和睦,因此不相亲善,何况远方的人们,谁敢前来归服?现在又对卫国的继位之君不加礼遇,卫国必然背叛我们,这种做法是和诸侯绝交。”献子把这些话告诉韩宣子。韩宣子很高兴,派献子去卫国吊唁,同时归还戚地的土田给卫国。

卫齐恶告丧于周,且请命。王使臣简公如卫吊,且追命襄公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高圉、亚圉?”

卫国的齐恶向周朝报告丧事,同时请求赐予恩命。周景王派郕简公去卫国吊唁,同时追命卫襄公说:“叔父升天,在我先王的左右,以辅佐事奉上帝。我岂敢忘了高圉、亚圉?”

九月,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従之。及其将死也,召其大夫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吾闻将有达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而灭于宋。其祖弗父何,以有宋而授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三命兹益共。故其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墙而走,亦莫余敢侮。饘是,鬻于是,以糊余口。’其共也如是。臧孙纥有言曰:‘圣人有明德者,若不当世,其后必有达人。’今其将在孔丘乎?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与南宫敬叔师事仲尼。仲尼曰:“能补过者,君子也。《诗》曰:‘君子是则是效。’孟僖子可则效已矣。”

九月,昭公从楚国到达。孟僖子不满意自己对礼仪不熟悉,就学习礼仪,如果有精通礼仪的人就跟他学习。等到临死的时候,召集他手下的大夫,说:“礼仪,是做人的根本。没有礼仪,不能自立。我听说有一个将要得志的人名叫孔丘,是聪明人的后代,而他的家族却在宋国灭亡了。他的祖先弗父何本来应当据有宋国而让给了宋厉公。到了正考父,辅佐戴公、武公、宣公,三命而做了上卿就更加恭敬,所以他的鼎铭说:‘一命低头,二命弯身,三命把腰深深弯下。沿着墙赶快走,也没有敢把我欺侮。稠粥在这里,稀粥也在这里,用来糊住我的口。’他的恭敬就像这样。臧孙纥有话说:‘聪明人里具有明德的人,如果不能做国君,他的后代必然有显贵的。’现在恐怕会在孔丘身上吧!我如得以善终,一定把说和何忌托给他老人家,让他们事奉他而学习礼仪,以稳定他们的地位。”所以孟懿子和南宫敬叔把孔子作为老师来事奉。孔子说:“能够弥补过错的,就是君子啊。《诗》说,‘要取法仿效君子’。孟僖子可以学习仿效了。”

单献公弃亲用羁。冬十月辛酉,襄、顷之族杀献公而立成公。

单献公抛开亲族而任用寄居的客臣。冬季,十月二十日,襄公、顷公的族人杀死了单献公而立了单成公。

十一月,季武子卒。晋侯谓伯瑕曰:“吾所问日食,従矣,可常乎?”对曰:“不可。六物不同,民心不一,事序不类,官职不则,同始异终,胡可常也?《诗》曰:‘或燕燕居息,或憔悴事国。’其异终也如是。”公曰:“何谓六物?”对曰:“岁、时、日、月、星、辰,是谓也。”公曰:“多语寡人辰,而莫同。何谓辰?”对曰:“日月之会,是谓辰,故以配日。”

十一月,季武子死了。晋平公对伯瑕说:“我所询问的关于日食的事情,应验了。可以经常这样占验吗?”伯瑕说:“不行。六种事物不相同,百姓心志不一致,事情轻重不是一类,官员好坏不一样,开始相同而结果相异,怎么可以经常这样呢?《诗》说‘有人舒舒服服地安居休息,有人精疲力尽地为国操劳’,它的结果不同就像这样。”晋平公说:“六种事物说的是什么?”伯瑕回答说:“这说的就是岁、时、日、月、星、辰。”晋平公说:“很多人告诉我辰的意义而没有相同的,什么叫做辰?”伯瑕回答说:“日和月相会叫做辰,所以用来和日相配。”

卫襄公夫人姜氏无子,嬖人婤姶(zhōu è,均为女名用字)生孟絷。孔成子梦康叔谓己:“立元,余使羁之孙圉与史苟相之。”史朝亦梦康叔谓己:“余将命而子苟与孔烝鉏之曾孙圉相元。”史朝见成子,告之梦,梦协。晋韩宣子为政聘于诸侯之岁,婤姶生子,名之曰元。孟絷之足不良,能行。孔成子以《周易》筮之,曰:“元尚享卫国主其社稷。”遇《屯》。又曰:“余尚立絷,尚克嘉之。”遇《屯》之《比》。以示史朝。史朝曰:‘元亨’,又何疑焉?”成子曰:“非长之谓乎?”对曰:“康叔名之,可谓长矣。孟非人也,将不列于宗,不可谓长。且其繇曰‘利建侯’。嗣吉,何建?建非嗣也。二卦皆云,子其建之。康叔命之,二筮袭于梦,武王所用也,弗従何为?弱足者居,侯主社稷,临祭祀,奉民人,事民人,鬼神,従会朝,又焉得居?各以所利,不亦可乎?”故孔成子立灵公。十二月癸亥,葬卫襄公。

卫襄公夫人姜氏没有儿子,宠姬婤姶生了孟絷。孔成子梦见康叔对自己说:“立元为国君,我让羁的孙子圉和史苟辅佐他。”史朝也梦见康叔对自己说:“我将要命令你的儿子苟和孔烝鉏的曾孙圉辅佐元。”史朝进见孔成子,告诉他梦见的情况,两梦情况相合。晋国韩宣子执政,向诸侯聘问的那一年,婤姶生了儿子,为他取名叫元。孟絷的脚不好不善走路,孔成子用《周易》来占筮,祝告说:“元希望享有卫国,主持国家。”得到《屯》卦。又祝告说:“我还想立絷,希望神灵能够允许。”得到《屯》卦变成《比》卦。把卦像给史朝看。史朝说:“‘元亨’,就是元将会享有国家,又有什么怀疑呢?”孔成子说:“‘元’不是说为首的吗?”史朝回答说:“康叔为他取名,可以说是为首的了。孟不是这样的人,他将不能列为宗主,不能叫做为首的。而且它的繇辞说:‘利建侯’。嫡子嗣位而吉利,还建立什么侯?建立不就是嗣位。两次卦像都那么说,您还是建立他为好。康叔命令了我们,两次卦像告诉了我们。占筮和梦境相合,这是武王所经过的,为什么不听从?脚有毛病只能待在家里闲居。国君主持国家,亲临祭祀,奉养百姓,事奉鬼神,参加会见朝觐,又哪里能够闲居?各人按照他所有利的去做,不也可以吗?”所以孔成子立了灵公。十二月二十三日,安葬卫襄公。

 

昭公八年(前534年)

【经】

八年春,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夏四月辛丑,陈侯溺卒。叔弓如晋。楚人执陈行人干征师杀之。陈公子留出奔郑。秋,蒐于红。陈人杀其大夫公子过。大雩,冬十月壬午,楚师灭陈。执陈公子招,放之于越。杀陈孔奂。葬陈哀公。

【传】

八年春,石言于晋魏榆。晋侯问于师旷曰:“石何故言?”对曰:“石不能言,或冯焉。不然,民听滥也。抑臣又闻之曰:‘作事不时,怨讟(dú)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宫室崇侈,民力凋尽,怨讟并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于是晋侯方筑虒(sī,一种似虎有角的兽)祁之宫。叔向曰:“子野之言,君子哉!君子之言,信而有征,故怨远于其身。小人之言,僭而无征,故怨咎及之。《诗》曰:‘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唯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其是之谓乎?是宫也成,诸侯必叛,君必有咎,夫子知之矣。”

八年春季,在晋国的魏榆有块石头说话。晋平公向师旷询问说:“石头为什么说话?”师旷回答说:“石头不能说话,有的东西凭借着它。否则,就是百姓听错了。下臣又听说:‘做事情违背了农时,怨恨诽谤在百姓中发生,就有不能说话的东西说话。’现在宫室高大奢侈,百姓的财力用尽,怨恨诽谤一齐起来,没有人能确保自己的性命。石头说话,不也是相宜的吗?”当时晋平公正在建造虒祁之宫,叔向说:“子野的话真是君子啊!君子的话,诚实而有证明,所以怨恨远离他的身体。小人的话,虚伪而没有证明,所以怨恨和灾祸来到他身上。《诗》说,‘不会说话多么伤心,话不能从他舌头上出来,只有劳累他自己。会说话的多么美好,漂亮话好像流水,使他自己安居休息’,说的就是这个吧!这座宫殿落成,诸侯必然背叛,国君必然有灾殃,师旷先生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陈哀公元妃郑姬,生悼大子偃师,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胜。二妃嬖,留有宠,属诸徒招与公子过。哀公有废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过杀悼大子偃师,而立公子留。

陈哀公的第一夫人郑姬生了悼太子偃师,第二夫人生了公子留,第三夫人生了公子胜。第二夫人受到宠爱,公子留得宠,哀公把他托付给司徒招和公子过。陈哀公患有长期不愈的疾病,三月十六日,公子招、公子过杀了悼太子偃师而立公子留做太子。

夏四月辛亥,哀公缢。干征师赴于楚,且告有立君。公子胜愬之于楚,楚人执而杀之。公子留奔郑。书曰“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罪在招也;“楚人执陈行人干征师杀之”,罪不在行人也。

夏季,四月十三日,陈哀公上吊而死。干徵师到楚国报丧,同时报告又立了国君。公子胜向楚国控诉,楚国人抓住干徵师并杀死了他。公子留逃亡到郑国。《春秋》记载说“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这是由于罪过在于公子招,“楚人执陈行人干徵师杀之”,这是由于罪过不在于行人。

叔弓如晋,贺虒祁也。游吉相郑伯以如晋,亦贺虒祁也。史赵见子大叔,曰:“甚哉,其相蒙也!可吊也,而又贺之?”子大叔曰:“若何吊也?其非唯我贺,将天下实贺。”

叔弓到晋国去,祝贺虒祁之宫的落成。游吉辅佐郑伯而去到晋国,也是祝贺虒祁之宫的落成。史赵见到游吉,说:“大家互相欺骗也太过分了!可以吊唁的事,反而又来祝贺它!”游吉说:“怎么吊唁啊?大概不仅我国祝贺,天下都将会来祝贺。”

秋,大蒐于红,自根牟至于商、卫,革车千乘。

秋季,在红地举行大检阅,从根牟直到宋国、卫国边境线上,兵车有一千辆。

七月甲戌,齐子尾卒,子旗欲治其室。丁丑,杀梁婴。八月庚戌,逐子成、子工、子车,皆来奔,而立子良氏之宰。其臣曰:“孺子长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授甲,将攻之。陈桓子善于子尾,亦授甲,将助之。或告子旗,子旗不信。则数人告。将往,又数人告于道,遂如陈氏。桓子将出矣,闻之而还,游服而逆之。请命,对曰:“闻强氏授甲将攻子,子闻诸?”曰:“弗闻。”“子盍亦授甲?无宇请従。”子旗曰:“子胡然?彼孺子也,吾诲之犹惧其不济,吾又宠秩之。其若先人何?子盍谓之?《周书》曰:‘惠不惠,茂不茂。’康叔所以服弘大也。”桓子稽颡曰:“顷、灵福子,吾犹有望。”遂和之如初。

七月初八日,齐国的子尾死了,子旗想要管理子尾的家政。十一日,杀梁婴。八月十四日,驱逐了子成、子工、子车,这三个人都逃亡前来我国,子旗为子良立了家臣头子。子良的家臣说:“孩子已经长大了,子旗却要帮忙管我们的家事,这是想要兼并我们。”把武器发下去,准备攻打子旗。陈桓子和子尾亲近,也把武器发下去,准备帮助子良的家臣。有人报告给子旗,子旗不相信,又有几个人来报告。子旗准备去子良家里,又有几个人在路上向他报告,因此就去到陈氏那里。桓子将要出动了,听说子旗来,就转回去,穿上便服迎接子旗。子旗请问桓子的意见。桓子回答说:“听说子良家里把武器发下去准备攻打您,您听说了吗?”子旗说:“没有听说。”桓子说:“您何不也把武器发下去?无宇请求跟从您。”子旗说:“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个孩子,我教导他,还恐怕他不能成功,我又宠信他为他立了家臣头子,如果和他互相攻打,怎么对待先人?您何不对他去说一说?《周书》说,‘施惠于不感激施惠的人,劝勉不受劝勉的人’,这就是康叔所以能够作事宽大的缘故。”陈桓子叩着头说:“顷公、灵公保佑您,我还希望您赐惠于我呢。”于是两家和好如同以前一样。

陈公子招归罪于公子过而杀之。九月,楚公子弃疾帅师奉孙吴围陈,宋戴恶会之。冬十一月壬午,灭陈。舆嬖袁克,杀马毁玉以葬。楚人将杀之,请置之。既又请私,私于幄,加绖于颡而逃。

陈国的公子招把罪过推给公子过而杀死了他。九月,楚国的公子弃疾带兵奉事太孙吴包围陈国,宋国的戴恶领兵会合。冬季,十月十八日,灭亡了陈国。管车人袁克杀了马毁了玉为陈哀公殉葬。楚国人要杀死他。他请求赦免,不久又请求去小便。他在帐幕里小便,把麻带缠在头上逃走了。

使穿封戌为陈公,曰:“城麇之役,不谄。”侍饮酒于王,王曰:“城麇之役,女知寡人之及此,女其辟寡人乎?”对曰:“若知君之及此,臣必致死礼,以息楚。”

楚灵王派穿封戌做陈公,说:“在城麇那次事件中他不谄媚。”穿封戌事奉楚灵王饮酒,楚灵王说:“城麇那次事件,你要知道寡人能到这一步,你大约会让我的吧!”穿封戌回答说:“如果知道您能到这一步,臣下一定冒死来安定楚国。”

晋侯问于史赵,曰:“陈其遂亡乎?”对曰:“未也。”公曰:“何故?”对曰:“陈,颛顼之族也。岁在鹑火,是以卒灭,陈将如之。今在析木之津,犹将复由。且陈氏得政于齐而后陈卒亡。自幕至于瞽瞍,无违命。舜重之以明德,置德于遂,遂世守之。及胡公不淫,胡周赐之姓,使祀虞帝。臣闻盛德必百世祀,虞之世数未也。继守将在齐,其兆既存矣。”

晋平公向史赵询问说:“陈国大约就此灭亡了吧!”史赵说:“没有。”晋平公说:“什么缘故?”史赵回答说:“陈国,是颛顼的后代。岁星在于鹑火,颛顼氏由此而终于灭亡。陈国也将会和过去一样。现在岁星在箕宿、斗宿间的银河中,陈国还将会复兴。而且陈氏要在齐国取得政权,以后才最终灭亡。这一族从幕直到瞽瞍都没有违背天命,舜又增加了盛德,德行一直落到遂的身上。遂的后代保持了它。到了胡公不淫,所以周朝给他赐姓,让他祭祀虞帝。下臣听说,盛德一定享有一百代的祭祀。现在虞的世代数字不满一百,将会继续在齐国保持下去,它的征兆已经有了。”

 

昭公九年(前533年)

【经】

九年春,叔弓会楚子于陈。许迁于夷。夏四月,陈灾。秋,仲孙玃如齐。冬,筑郎囿。

【传】

九年春,叔弓、宋华亥、郑游吉、卫赵黡会楚子于陈。

九年春季,叔弓、宋国华亥、郑国游吉、卫国赵黡在陈国会见楚灵王。

二月庚申,楚公子弃疾迁许于夷,实城父,取州来淮北之田以益之。伍举授许男田。然丹迁城父人于陈,以夷濮西田益之。迁方城外人于许。

二月某日,楚国的公子弃疾把许国迁到夷地,其实就是城父。再增加州来、淮北的土田给许国,由伍举把土田授给许男。然丹把城父的人迁到陈地,用濮地、夷地西部的土田补给陈地。把方城山外边的人迁到许地。

周甘人与晋阎嘉争阎田。晋梁丙、张趯率阴戎伐颍。王使詹桓伯辞于晋曰:“我自夏以后稷,魏、骀、芮、岐、毕,吾西土也。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东土也;巴、濮、楚、邓,吾南土也;肃慎、燕、亳,吾北土也。吾何迩封之有?文、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亦其废队是为,岂如弁髦而因以敝之?先王居檮杌于四裔,以御螭魅,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伯父惠公归自秦,而诱以来,使逼我诸姬,入我郊甸,则戎焉取之。戎有中国,谁之咎也?后稷封殖天下,今戎制之,不亦难乎?伯父图之。我在伯父,犹衣服之有冠冕,木水之有本原,民人之有谋主也。伯父若裂冠毁冕,拔本塞原,专弃谋主,虽戎狄其何有余一人?”叔向谓宣子曰:“文之伯也,岂能改物?翼戴天子而加之以共。自文以来,世有衰德而暴灭宗周,以宣示其侈,诸侯之贰,不亦宜乎?且王辞直,子其图之。”宣子说。

周朝的甘地人和晋国的阎嘉争夺阎地的土田。晋国的梁丙、张趯率领阴戎进攻颍地。周天子派詹桓伯去谴责晋国说:“我们在夏代由于后稷的功劳,魏国、骀国、芮国、岐国、毕国,是我们的西部领土。到武王战胜商朝,蒲姑、商奄,是我们的东部领土。巴国、濮国、楚国、邓国,是我们的南部领土。肃慎、燕国、亳国,是我们的北部领土。我们有什么近处的封疆领土?文王、武王、成王、康王建立同母兄弟的国家,用来护卫周室,也是为了防止周室的毁坏衰落,难道只是像不用的东西因而就抛弃了它?先王让梼杌住在四方边远的地方,来抵御山中的精怪,所以允姓中的坏人住在瓜州。伯父惠公从秦国回去,就引诱他们前来,让他们逼迫我们姬姓的国家,进入我们的郊区,戎人于是就占取了这些地方。戎人占有中原,这是谁的罪责?后稷缔造了天下,现在为戎人割据,不也很难吗?伯父考虑一下,我们对于伯父来说,犹如衣服之有帽子,树木流水之有本源,百姓之有谋主。伯父如果撕毁了帽子,拔掉树木塞断水源,专断并抛弃谋主,即使是戎狄,他们心里哪里会有我这天子?”叔向对宣子说:“文公称霸诸侯,难道能改变旧制?他辅佐拥戴天子,而又加上恭敬。从文公以来,每一代都是德行衰减,而且损害、轻视王室,用来宣扬它的骄横,诸侯有三心二意,不也是应该的吗?而且天子的辞令理直气壮,您还是考虑一下。”宣子心服。

王有姻丧,使赵成如周吊,且致阎田与襚(suì,赠给死者衣物),反颍俘。王亦使宾滑执甘大夫襄以说于晋,晋人礼而归之。

周景王有姻亲的丧事,宣子就派赵成到成周吊唁,而且送去阎地的土田和入殓的衣服,遣返在颍地抓到的俘虏。周景王也派宾滑抓了甘地的大夫襄来讨晋国的欢心,晋国人对他加以礼遇而放他回去了。

夏四月,陈灾。郑裨灶曰:“五年,陈将复封。封五十二年而遂亡。”子产问其故,对曰:“陈,水属也,火,水妃也,而楚所相也。今火出而火陈,逐楚而建陈也。妃以五成,故曰五年。岁五及鹑火,而后陈卒亡,楚克有之,天之道也,故曰五十二年。”

夏季,四月,陈地发生火灾。郑国的裨灶说:“过五年陈国将会重新受封,受封以后五十二年被灭亡。”子产问这样说的缘故。裨灶回答说:“陈国,是水的隶属;火,是水的配偶,而是楚国所主治。现在大火星出现而陈国发生火灾,这是驱逐楚国而建立陈国。阴阳五行用五来相配,所以说五年。岁星过五年到达鹑火,然后陈国终于灭亡,楚国战胜而占有它,这是上天之道,所以说是五十二年。”

晋荀盈如齐逆女,还,六月,卒于戏阳。殡于绛,未葬。晋侯饮酒,乐。膳宰屠蒯趋入,请佐公使尊,许之。而遂酌以饮工,曰:“女为君耳,将司聪也。辰在子卯,谓之疾日。君彻宴乐,学人舍业,为疾故也。君之卿佐,是谓股肱。股肱或亏,何痛如之?女弗闻而乐,是不聪也。”又饮外嬖嬖叔曰:“女为君目,将司明也。服以旌礼,礼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女不见。是不明也。”亦自饮也,曰:“味以行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言以出令。臣实司味,二御失官,而君弗命,臣之罪也。”公说,彻酒。

晋国的荀盈到齐国去接齐女,回来,六月,死在戏阳。停棺在绛地,没有安葬。晋平公喝酒,奏乐。主持饮食的官员屠蒯快步走进,请求帮着斟酒,晋平公答应了,屠蒯就斟酒给乐工喝,说:“你作为国君的耳朵,职责是让它聪敏。日子在甲子乙卯,叫做忌日,国君撤除音乐,学乐的人停止演习,这是为了忌避的缘故。国君的卿佐,这叫做股肱之臣。股肱之臣有了亏损,多么痛心呀!你没有听到而奏乐,这是耳朵不灵敏。”又给宠臣嬖叔喝酒,说:“你作为国君的眼睛,职责是让它明亮。服饰用来表示礼仪,礼仪用来推行事情,事情有它的类别,类别有它的外貌。现在国君的外貌,不是他应有的类别,而你看不见,这是眼睛不明亮。”屠蒯自己也喝了一杯,说:“口味用来让气血流通,气血用来充实意志,意志用来确定语言,语言用来发布命令。臣下的职责是管调和口味,两个侍候国君的人失职,而国君没有下令治罪,这是下臣的罪过。”晋平公很高兴,撤除了酒宴。

初,公欲废知氏而立其外嬖,为是悛而止。秋八月,使荀跞佐下军以说焉。

当初,晋平公想要废掉荀盈而立他的宠臣,因为上述这件事就改变想法,而停止了。秋季,八月,派荀跞辅佐下军以表明自己的意思。

孟僖子如齐殷聘,礼也。

孟僖子到齐国举行盛大的聘问,这是合于礼的。

冬,筑郎囿,书,时也。季平子欲其速成也,叔孙昭子曰:“《诗》曰:‘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焉用速成?其以剿民也?无囿犹可,无民其可乎?”

冬季,修造郎囿。《春秋》加以记载,这是由于合于时令。季平子想要迅速完成,叔孙昭子说:“《诗》说:‘营造开始不要着急,百姓却像儿子一样自动跑来。’哪里用得着急于求成来劳累百姓呢?没有园林还是可以的,没有百姓可以吗?”

 

昭公十年(前532年)

【经】

十年春王正月。夏,齐栾施来奔。秋七月,季孙意如、叔弓、仲孙玃帅师伐莒。戊子,晋侯彪卒。九月,叔孙婼如晋,葬晋平公。十有二月甲子,宋公成卒。

【传】

十年春,王正月,有星出于婺女。郑裨灶言于子产曰:“七月戊子,晋君将死。今兹岁在颛顼之虚,姜氏、任氏实守其地。居其维首,而有妖星焉,告邑姜也。邑姜,晋之妣也。天以七纪。戊子,逢公以登,星斯于是乎出。吾是以讥之。”

十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有一颗星出现在婺女宿。郑国的裨灶对子产说:“七月初三日,晋国国君将要死去。现在岁星在玄枵,姜氏、任氏保守着这里的土地,婺女宿正当玄枵的首位,而有了妖星在这里出现,这是预告灾祸将要归于邑姜。邑姜,是晋侯的先妣。上天用七来记数,七月初三日,是逢公的死日,妖星就在这时候出现了,我是用它占卜而知道的。”

齐惠栾、高氏皆耆酒,信内多怨,强于陈、鲍氏而恶之。

齐惠公的后代栾氏、高氏都喜欢喝酒,听信女人的话,所以别人的怨恨很多,势力比陈氏、鲍氏还要大而又讨厌陈氏、鲍氏。

夏,有告陈桓子曰:“子旗、子良将攻陈、鲍。”亦告鲍氏。桓子授甲而如鲍氏,遭子良醉而骋,遂见文子,则亦授甲矣。使视二子,则皆従饮酒。桓子曰:“彼虽不信,闻我授甲,则必逐我。及其饮酒也,先伐诸?”陈、鲍方睦,遂伐栾、高氏。子良曰:“先得公,陈、鲍焉往?”遂伐虎门。

夏季,有人告诉陈桓子说:“子良、子旗将要进攻陈氏、鲍氏。”同时也告诉了鲍氏。陈桓子把兵器发给部下并且亲自到鲍氏那里,路上遇到子良喝醉了酒而骑马奔驰,就进见鲍文子,鲍文子也已经把兵器发下去了。派人去看子良、子旗两个人,他们都准备喝酒。陈桓子说:“他们将攻打我们的传闻即使不真实,但是他们听说我发下兵器,就一定会追赶我们。趁着他们在喝酒,抢先攻打他们怎么样?”陈氏、鲍氏正在和睦的时候,就攻打栾氏、高氏。子良说:“先得到国君的支持,陈氏、鲍氏往哪里去?”于是就攻打虎门。

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门之外,四族召之,无所往。其徒曰:“助陈、鲍乎?”曰:“何善焉?”“助栾、高乎?”曰:“庸愈乎?”“然则归乎?”曰:“君伐,焉归?”公召之而后入。公卜使王黑以灵姑銔(pī,杜预注:公旗名。)率,吉,请断三尺焉而用之。五月庚辰,战于稷,栾、高败,又败诸庄。国人追之,又败诸鹿门。栾施、高强来奔。陈、鲍分其室。

晏平仲穿着朝服站在虎门外边,四个家族召见他,他都不去。他的手下人说:“帮助陈氏、鲍氏吗?”晏平仲说:“他们有什么好处值得帮助?”“帮助栾氏、高氏吗?”晏平仲说:“难道能胜过陈氏、鲍氏?”“那么回去吗?”晏平仲说:“国君被攻打,回哪里去?”齐景公召见他,然后进去。齐景公为了派王黑用龙旗领兵而占卜,吉利,请求砍去三尺以后再使用。五月某日,在稷地作战,栾氏、高氏战败,在庄地又击败他们。国内的人们追赶他们,又在鹿门再次击败他们。栾施、高彊逃亡到鲁国来,陈氏、鲍氏分了他们的家产。

晏子谓桓子:“必致诸公。让,德之主也,谓懿德。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故利不可强,思义为愈。义,利之本也,蕴利生孽。姑使无蕴乎!可以滋长。”桓子尽致诸公,而请老于莒。

晏子对陈桓子说:“一定要把获得的栾氏、高氏家产交给国君。谦让,是德行的根本,让给别人叫做美德。凡是有血气的人,都有争夺之心,所以利益不能勉强,想着道义就能胜过别人。道义,是利益的根本。积聚利益就会产生妖孽。姑且使它不要积聚吧!可以让它慢慢地生长。”陈桓子把陈氏、鲍氏的家产全都交给齐景公,并请求在莒地告老退休。

桓子召子山,私具幄幕、器用、従者之衣屦,而反棘焉。子商亦如之,而反其邑。子周亦如之,而与之夫于。反子城、子公、公孙捷,而皆益其禄。凡公子、公孙之无禄者,私分之邑。国之贫约孤寡者,私与之粟。曰:“《诗》云:‘陈锡载周’,能施也,桓公是以霸。”

陈桓子召见子山,私下准备了帷幕、器物、从者的衣服鞋子,并把棘地还给了子山。对子商也像这样做,而把封邑也还给了子商,对子周也是这样,而把夫于给了他。让子城、子公、公孙捷回国,并且都增加了他们的俸禄。凡是公子、公孙中没有俸禄的,私下把封邑分给他们。对国内贫困孤寡的人,私下给他们粮食。他说“《诗》说,‘把受到的赏赐摆出来赐给别人就创建了周朝’,这就是能够施舍的缘故。齐桓公因此而成为霸主。”

公与桓子莒之旁邑,辞。穆孟姬为之请高唐,陈氏始大。秋七月,平子伐莒,取郠(gěng,莒地,后属鲁,故址在今山东省沂水县境),献俘,始用人于亳社。臧武仲在齐,闻之,曰:“周公其不飨鲁祭乎!周公飨义,鲁无义。《诗》曰:‘德音孔昭,视民不佻。’佻之谓甚矣,而壹用之,将谁福哉?”

齐景公把莒地旁边的城邑赐给陈桓子,他辞谢了。穆孟姬为他请求高唐,陈氏开始昌大。秋季,七月,季平子进攻莒国,占领郠地。奉献俘虏,在亳社开始用人祭祀。臧武子在齐国,听到了这件事,说:“周公大约不去享用鲁国的祭祀了吧!周公享用合于道义的祭祀,鲁国不符合道义。《诗》说:‘那德行声誉特别显明,让百姓不要轻佻随便。’现在的做法可以说轻佻随便得过分了,而把人同牲畜一样使用,上天将会降福给谁呀!”

戊子,晋平公卒。郑伯如晋,及河,晋人辞之。游吉遂如晋。九月,叔孙婼(chuò)、齐国弱、宋华定、卫北宫喜、郑罕虎、许人、曹人、莒人、邾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如晋,葬平公也。

七月初三日,晋平公死了。郑简公去晋国,到达黄河,晋国人辞谢了,游吉就去到晋国。九月,叔孙婼、齐国国弱、宋国华定、卫国北宫喜、郑国罕虎、许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到晋国去,这是为了安葬晋平公。

郑子皮将以币行。子产曰:“丧焉用币?用币必百两,百两必千人,千人至,将不行。不行,必尽用之。几千人而国不亡?”子皮固请以行。既葬,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叔孙昭子曰:“非礼也。”弗听。叔向辞之,曰:“大夫之事毕矣。而又命孤,孤斩焉在衰绖之中。其以嘉服见,则丧礼未毕。其以丧服见,是重受吊也。大夫将若之何?”皆无辞以见。子皮尽用其币,归,谓子羽曰:“非知之实难,将在行之。夫子知之矣,我则不足。《书》曰:‘欲败度,纵败礼。’我之谓矣。夫子知度与礼矣,我实纵欲而不能自克也。”

郑国的子皮准备带着财礼前去,子产说:“吊丧哪里要用财礼,用财礼一定要一百辆车拉,一定要一千人。一千人到那里,一时不会回来。不回来,财物一定会用光。几千人的礼物出去几次,国家还有不灭亡的?”子皮坚决请求带着财礼出去。安葬完毕,诸侯的大夫想要乘机拜见新国君。叔孙昭子说:“这是不合于礼的。”大家不听。叔向辞谢他们,说:“大夫们的送葬事情已经完了,又命令我与诸卿相见,我哀痛地处在服丧期间,如果用吉服相见,那么丧礼还没有完毕;如果以丧服相见,这就是再受一次吊唁。大夫们准备怎么办?”大家都没有理由再请求拜见。子皮用光了他带去的财礼。回国后,对子羽说:“并不是难于懂得道理,难在实行。他老人家懂得道理,我对道理还懂得不够。《书》说‘欲望败坏法度,放纵败坏礼仪’,这就是说我啊。他老人家懂得法度和礼仪了,我确实是放纵欲望,又不能自我克制。”

昭子至自晋,大夫皆见。高强见而退。昭子语诸大夫曰:“为人子,不可不慎也哉!昔庆封亡,子尾多受邑而稍致诸君,君以为忠而甚宠之。将死,疾于公宫,辇而归,君亲推之。其子不能任,是以在此。忠为令德,其子弗能任,罪犹及之,难不慎也?丧夫人之力,弃德旷宗,以及其身,不亦害乎?《诗》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其是之谓乎!”

昭子从晋国归来,大夫们都来进见。高彊进见以后就退了出去。昭子对大夫们说:“做一个人的儿子不能不谨慎啊!过去庆封逃亡,子尾接受城邑之后,又稍稍奉还给国君一部分,国君认为他忠诚,因而很宠信他。临死以前,在公宫得病,坐上车子回家,国君亲自推着他走。他的儿子不能继承父业,因此在这里。忠诚是美德,他的儿子不能继承,罪过就会延及到他身上,怎么能不谨慎呢?丧失了那个人的功劳,丢掉德行,让宗庙闲空而无人祭祀,而罪过就延及到他身上,不也是祸害吗?《诗》说,‘忧患的到来不在我前头,也不在我后头’,说的就是这个吧!”

冬十二月,宋平公卒。初,元公恶寺人柳。欲杀之。及丧,柳炽炭于位,将至,则去之。比葬,又有宠。

冬季,十二月,宋平公死去。当初,宋元公讨厌寺人柳,想要杀死他。等到有了丧事,寺人柳在元公坐的地方烧上炭火,元公将要到达,就把炭撤去。等到安葬以后,寺人柳又得到了宠信。

 

昭公十一年(前531年)

【经】

十有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葬宋平公。夏四月丁巳,楚子虔诱蔡侯般杀之于申。楚公子弃疾帅师围蔡。五月甲申,夫人归氏薨。大蒐于比蒲。仲孙玃会邾子,盟于祲祥。秋,季孙意如会晋韩起、齐国弱、宋华亥、卫北宫佗、郑罕虎、曹人、杞人于厥慭。九月己亥,葬我小君齐归。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

【传】

十一年春,王二月,叔弓如宋,葬平公也。

十一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二月,叔弓到宋国去,这是为了安葬宋平公。

景王问于苌弘曰:“今兹诸侯,何实吉?何实凶?”对曰:“蔡凶。此蔡侯般弑其君之岁也,岁在豕韦,弗过此矣。楚将有之,然壅也。岁及大梁,蔡复,楚凶,天之道也。”

周景王向苌弘询问说:“现在诸侯之中,哪里吉祥,哪里凶险?”苌弘回答说:“蔡国凶险。这是蔡侯般杀死他国君的年份。岁星在豕韦,不会过这一年了。楚国将会据有蔡国,然而这是积累邪恶。岁星到达大梁,蔡国复国,楚国不吉利,这是上天的常道。”

楚子在申,召蔡灵侯。灵侯将往,蔡大夫曰:“王贪而无信,唯蔡于感,今币重而言甘,诱我也,不如无往。”蔡侯不可。五月丙申,楚子伏甲而飨蔡侯于申,醉而执之。夏四月丁巳,杀之,刑其士七十人。公子弃疾帅师围蔡。

楚灵王在申地,召见蔡灵侯。蔡灵侯打算前去,蔡国的大夫说:“楚王贪婪而没有信用,唯独怨恨蔡国。现在财礼重而说话甜,这是引诱我们,不如不去。”蔡灵侯不同意。三月十五日,楚灵王在申地埋伏甲士而设享礼招待蔡灵侯,让他喝醉了酒就囚禁了他。夏季,四月初七日,杀死了蔡灵侯,杀死了蔡国的士七十人。公子弃疾领兵包围蔡国。

韩宣子问于叔向曰:“楚其克乎?”对曰:“克哉!蔡侯获罪于其君,而不能其民,天将假手于楚以毙之,何故不克?然肸闻之,不信以幸,不可再也。楚王奉孙吴以讨于陈,曰:‘将定而国。’陈人听命,而遂县之。今又诱蔡而杀其君,以围其国,虽幸而克,必受其咎,弗能久矣。桀克有緍以丧其国,纣克东夷而陨其身。楚小位下,而亟暴于二王,能无咎乎?天之假助不善,非祚之也,厚其凶恶而降之罚也。且譬之如天,其有五材而将用之,力尽而敝之,是以无拯,大可没振。”

韩宣子向叔向询问说:“楚国会战胜吗?”叔向回答说:“可以战胜的!蔡灵侯得罪了他的国君,而得不到百姓的拥护,上天将要借楚国的手来把他杀死,为什么不能战胜?然而肸听说,由于没有信用而得利,不可能有第二次。楚灵王事奉太孙吴讨伐陈国,说:‘将要安定你们的国家。’陈国人听从了他的命令,就灭了陈国建置为县。现在又诱骗蔡国而杀了他们的国君,来包围他们的国家,虽然侥幸而得胜,必然受到它的灾殃,不能长久了。夏桀战胜了有缗而丢掉了国家,商纣战胜东夷而丢掉了生命。楚国疆域小地位低,而屡次表现得比上面两个国王还要暴虐,能够没有灾祸吗?上天借助于坏人,不是降福给他,而是增多他的凶恶然后给他惩罚。而且比如像天有金、木、水、火、土五种材料而由人加以使用,材力用尽就丢弃了,因此楚国不可拯救,最后也不能兴盛了。”

五月,齐归薨,大蒐于比蒲,非礼也。

五月,齐归去世。在比蒲举行盛大的阅兵,这是不符合礼的。

孟僖子会邾庄公,盟于祲(jìn)祥,修好,礼也。泉丘人有女梦以其帷幕孟氏之庙,遂奔僖子,其僚従之。盟于清丘之社,曰:“有子,无相弃也。”僖子使助薳氏之簉。反自祲祥,宿于薳氏,生懿子及南宫敬叔于泉丘人。其僚无子,使字敬叔。

孟僖子会见邾庄公,在祲祥结盟,重修从前的友好,这是符合礼的。泉丘人有一个女儿,梦见用她的帷幕覆盖了孟氏的祖庙,就私奔到孟僖子那里,她的同伴也跟着去了。在清丘的土地神庙里盟誓说:“有了儿子,不要丢掉我!”孟僖子让她们住在薳氏那个地方做妾。孟僖子从祲祥回来,住在薳氏那里,在泉丘的那个女人生了懿子和南宫敬叔。她的同伴没有儿子,就让同伴抚养敬叔。

楚师在蔡,晋荀吴谓韩宣子曰:“不能救陈,又不能救蔡,物以无亲,晋之不能,亦可知也已!为盟主而不恤亡国,将焉用之?”

楚国的军队在蔡国,晋国的荀吴对韩宣子说:“不能救援陈国,又不能救援蔡国,别人因此就不来亲附了。晋国的不行也就可以知道。自己做盟主而不去为灭亡的国家担忧,又哪里用得着盟主?”

秋,会于厥慭(yìn),谋救蔡也。郑子皮将行,子产曰:“行不远。不能救蔡也。蔡小而不顺,楚大而不德,天将弃蔡以壅楚,盈而罚之。蔡必亡矣,且丧君而能守者,鲜矣。三年,王其有咎乎!美恶周必复,王恶周矣。”晋人使狐父请蔡于楚,弗许。

秋季,季孙意如和晋国韩起、齐国国弱、宋国华亥、卫国北宫佗、郑国罕虎、曹国人、杞国人在厥慭会见,为了商量救援蔡国。郑国的子皮将要出行。子产说:“走不远的,已经不能救援蔡国了。蔡国小而不顺服,楚国大而不施仁德,上天将要抛弃蔡国来使楚国积累邪恶,恶贯满盈然后惩罚它,蔡国一定灭亡了。而且丧失了国君而能够守住国家的也是很少的。到了三年,楚王大概有灾难吧!美和恶的岁星绕行一周的时候必然会有报应,楚灵王的邪恶已经要到岁星绕行一周的时候了。”晋国人派狐父到楚国请求楚国宽免蔡国,楚国人不答应。

单子会韩宣子于戚,视下言徐。叔向曰:“单子其将死乎!朝有著定,会有表,衣有禬带有结。会朝之言,必闻于表著之位,所以昭事序也。视不过结、禬(杨伯峻注:禬音怪,衣衿交汇之处)之中,所以道容貌也。言以命之,容貌以明之,失则有阙。今单子为王官伯,而命事于会,视不登带,言不过步,貌不道容,而言不昭矣。不道,不共;不昭,不従。无守气矣。”

单成公在戚地会见韩宣子,目光向下,说话迟缓。叔向说:“单子大概将要死了吧!朝见有规定的席位,会见有标志,衣服有交叉,衣带有交结子。会见和朝见的言语,一定要使在座的人都能听到,用它来表明事情有条有理。目光不低于衣服交叉和衣带交结之处,用它来端正仪容形貌。言语用来发布命令,仪容相貌用来表明态度,做不到就有错误。现在单子做天子的百官之长,在盟会上宣布天子的命令,目光不高于衣带,声音超过一步就听不到,相貌不能端正仪容,言事就不能明白了。不端正,就不恭敬;不明白,别人就不顺从。他已经没有保养身体的精气了。”

九月,葬齐归,公不戚。晋士之送葬者,归以语史赵。史赵曰:“必为鲁郊。”侍者曰:“何故?”曰:“归姓也,不思亲,祖不归也。”叔向曰:“鲁公室其卑乎?君有大丧,国不废蒐。有三年之丧,而无一日之戚。国不恤丧,不忌君也。君无戚容,不顾亲也。国不忌君,君不顾亲,能无卑乎?殆其失国。”

九月,安葬齐归,鲁昭公不悲痛。晋国来送葬的士人,回去把情况告诉史赵。史赵说:“昭公一定会寄居到别国的郊外。”侍从的人说:“为什么?”史赵说:“他是归氏的儿子,不想念母亲,祖先不会保佑他的。” 叔向说:“鲁国公室的地位要下降了吧!国君发生大丧事,国家却不停止阅兵。有三年的丧期,却没有一天的悲痛。国家不为丧事去悲哀,这是不畏惧国君。国君没有悲痛的样子,这是不顾念亲人。国人不畏惧国君,国君不顾念亲人,地位能够不下降吗?恐怕将会丢掉他的国家。”

冬十一月,楚子灭蔡,用隐大子于冈山。申无宇曰:“不祥。五牲不相为用,况用诸侯乎?王必悔之。”

冬季,十一月,楚灵王灭亡了蔡国,杀死了隐太子用来祭祀冈山。申无宇说:“不吉祥。五种牲口不能互相用来祭祀,何况用诸侯呢?国君一定要后悔的。”

十二月,单成公卒。

十二月,单成公去世。

楚子城陈、蔡、不羹。使弃疾为蔡公。王问于申无宇曰:“弃疾在蔡,何如?”对曰:“择子莫如父,择臣莫如君。郑庄公城栎而置子元焉,使昭公不立。齐桓公城谷而置管仲焉,至于今赖之。臣闻五大不在边,五细不在庭。亲不在外,羁不在内,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君其少戒。”王曰:“国有大城,何如?”对曰:“郑京、栎实杀曼伯,宋萧、亳实杀子游,齐渠丘实杀无知,卫蒲、戚实出献公,若由是观之,则害于国。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君所知也。”

楚灵王在陈地、蔡地、不羹筑城。派弃疾做蔡公。楚灵王向申无宇询问说:“弃疾在蔡地怎么样?”申无宇回答说:“选择儿子没有像父亲那样合适的,选择臣子没有像国君那样合适的。郑庄公在栎地筑城而安置子元,让昭公不能立为国君。齐桓公在穀地筑城而安置管仲,到现在齐国还得到利益。臣听说五种大人物不在边境,五种小人物不在朝廷。亲近的人不在外边,寄居的人不在里边。现在弃疾在外边,郑丹在朝廷,君王恐怕要稍加戒备!”楚灵王说:“国都有高大的城墙,怎么样?”申无宇回答说:“在郑国的京地、栎地杀死了曼伯,在宋国的萧地、亳地杀死了子游,在齐国的渠丘杀死了公孙无知,在卫国的蒲地、戚地驱逐了献公。如果从这些看来,就有害于国都。树枝大了一定折断,尾巴大了就不能摇摆,这是君王所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