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10多年、身背13条命案，2月21日，成瑞龙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强奸罪等数罪并罚，一审被佛山市中院判处死刑。

　　他在逃亡期间不断假造身份，2005年因抢劫被判入狱时，警方仍不知道他就是公安 视频：广东杀13人凶犯袒露因屡遭挫折仇视社会 来源：深圳卫视《正午30分》 部A级通缉犯成瑞龙，直到去年警方的一次偶然的生理信息采集对比。

　　记者采访调查发现，成瑞龙在不断变换自己身份的同时，心理也在一步步发生变化。

　　昨天，成瑞龙告诉律师，上诉状已经写好，对判决结果没有太大异议，上诉只是想澄清部分犯案过程。

　　他想让还原真实的成瑞龙。

　　37年前，广东连州市旱冲村成家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成瑞龙。

　　21年前，正上初三的“肥仔”，被学校以贪玩打架的理由开除了。

　　14年前，“大佬”和三个年轻人，抢劫一名老板，勒索20多万元后逃跑。

　　随后，“黄龙”、“李辉”、“何莫许”、“李兵”在全国多个地方作案，抢劫、强奸、杀人。

　　5年前，“周全”因抢劫罪获刑七年，开始在江西一监狱服刑。

　　去年6月1日，通过一系列信息采集比对，经历了“肥仔”、“大佬”，又化名“黄龙”、“李辉”、“何莫许”、“李兵”、“周全”的一名男子，被识破真身———成瑞龙。

　　今年2月21日，潜逃10多年，身负13条人命的公安部A级通缉犯成瑞龙，以故意杀人罪、抢劫罪、强奸罪等数罪并罚，一审获判死刑。

　　昨天下午，成瑞龙告诉律师任小宪，上诉状已经写好，他对判决结果没有太大异议，上诉只是想澄清部分犯案过程。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让还原最真实的成瑞龙。

　　“谢谢你。”任小宪临走时，成瑞龙微笑着说。他抱拳而立，手铐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1 “肥仔”辍学打工

　　在村民眼中，他是一个倔强暴躁的人，但是很讲义气，“将来也许会成为老板”

　　广东省连州市旱冲村的村民提起成瑞龙，“我们都叫他肥仔！”

　　旱冲村是成瑞龙的家乡，这是一个500多人口的自然村，经济落后。村里老人介绍，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谋生。

　　村民说，当地人一般很少叫成瑞龙的全名，因为他小时候比较胖，都习惯叫他肥仔。

　　成瑞龙的父亲曾做过村里的小组长，除种植烟叶，还做些小生意。成家家境一般，但不算差。他的父母兄妹面对媒体，一直都保持缄默。

　　但从村民的介绍中可以得知，成瑞龙的父亲对子女管教很严。肥仔小时不听话，经常挨打，还被罚跪，但是肥仔很犟，跪到膝盖变紫都不认错。

　　村里人还记得肥仔的性格。

　　“肥仔特别暴躁，喜欢用打架来解决问题。读书不好，在去佛山之前就有过小偷小摸的行为。不过，他从来不偷村里人的东西。”一位村民说。

　　肥仔的同学证实了他爱打架的特点。此外，肥仔也很讲义气，经常“罩着”同班一个断手的同学兰启荣，两人三年级相识后一直关系密切。

　　在初中班主任黄旭看来，学生时代的成瑞龙，“可能不是一个好孩子，但绝对不是一个坏人，对老师也比较尊重。”

　　初三时，成瑞龙被学校以贪玩打架的名义开除，不久后他和兰启荣一起到佛山打工。

　　后来，成瑞龙向律师提及当年“对自己走上犯罪道路影响很大”的三件事时，首先说起此事。

　　他当时感到自己“被放弃了”，也“彻底失去对老师和学校的信任”。

　　另外一件事，是没能当上兵。

　　成瑞龙说，他年轻时想当兵，但体检时身体素质不如他的人都当兵走了，他却没选上。他认为这个社会充满了不公。

　　成瑞龙辍学不久，1993年因盗窃被劳教。他说看到有人通过缴纳押金可以早点出去，而他家无力担保，关足了两年期限才释放出去。

　　“有钱就有一切”，成瑞龙后来告诉任小宪，这是他从现实中得出的结论。也是影响他的第三件事。

　　村民们提及肥仔的经历无不叹气，他们记得：肥仔被学校开除后去佛山打工，骑着三轮车收废品，赚了一些钱，还把他哥带出去帮忙打理废品收购站。

　　“当时我们都想，照这样下去，有一天他会做老板的。”一位村民说。

　　2 “大佬”带头抢劫

　　依据他的最初设想，“只是想谋财，并非想害命”

　　但是，成瑞龙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成瑞龙劳教前，女友已经怀孕。劳教结束后，他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急需用钱。

　　1996年5月，广东南海发生抢劫案。

　　成瑞龙、兰启荣等四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一个富商家抢了3万多元，并威逼其筹集了20万元。

　　如今，已无法还原这群年轻人最初如何产生这种念头，承办成瑞龙案的审判长王咏章推断：“他们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贪念，这些贪念在几个人相处时因叠加而变得巨大。”

　　从后来对警方的交代中可以得知，是成瑞龙主谋这次抢劫，其余几人都听从他派遣。他甚至说拉人入伙是为了“拉他一把，给个赚钱的机会”。

　　在后来的多次犯案和逃亡中，成瑞龙都是拿主意的人，他曾对媒体说，“如果你没有能力，没有想法，思考不够灵敏，也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

　　正因为如此，兰启荣他们一直称呼成瑞龙为“大佬”。

　　“大佬”成瑞龙并不认为自己第一次犯案是抢劫，他认为是绑架。而且这次犯案的成功让他得出一个结论———通过绑架，可以更安全地获得钱财，还不会损害对方生命。

　　“那(绑架)是最好的方式！”成瑞龙曾告诉任小宪，表情认真，他“非常不赞成抢劫，更不想杀人。”

　　因此，接下来的第二次抢劫中，成瑞龙仍然准备了许多绑架用的工具，比如铁链、封口胶。

　　“依据成瑞龙的最初设想，他只是想谋财，并非想害命。”任小宪说。

　　但是，这次抢劫闹出了人命。

　　案卷显示，1997年4月，流亡到桂林的成瑞龙与兰启荣，分别有了女友，钱很快花完。

　　在听说一位李老板很有钱后，他们密谋行动。

　　成瑞龙后来回忆，他当年并不紧张，觉得会是和第一次相似的结果。在等待李老板回家时，他甚至在埋伏的房顶上一度睡着。

　　开始行动后，成、兰两人在楼梯的二楼控制住李，成瑞龙用铁链反绑李的双手，兰启荣拿刀抵住李的胸口威胁。

　　但成瑞龙发现李老板很快不挣扎了，他放开铁链，才发现李在反抗中被刀刺中胸部。

　　“这是我最后悔的一次犯罪。”13年后，成瑞龙解释，“兰启荣失手杀了人，导致我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但无论当时还是此后，成瑞龙说他都没有多责怪兰启荣。

　　“事情已经这样了，干脆干到底。我又拿刀在他(李老板)背上狠狠捅了几刀，就跑了。”

　　3 “何莫许”、“李兵”……持枪作案

　　成瑞龙已记不清具体何时化用过这些名字，“背有命案杀人时，已不慌张”

　　桂林抢劫杀人后，案卷显示，成与兰两人接着进行了多起抢劫杀人案。

　　成瑞龙开始变身“成龙”、“黄龙”、“李辉”、“何莫许”、“李兵”。

　　1997年5月，成与兰两人潜逃至湖南株洲，杀死一李姓房地产商，并将其妻女当人质带出，后在衡阳附近将二人杀害。

　　成瑞龙回忆此时他的心态已产生变化：“反正自己已经背有命案了，自己的安全就是第一；杀人的时候也不慌张，比较果断，也狠一点了。”

　　1998年，兰启荣在北海杀死一名警官，夺得七七式军用手枪一把。

　　成瑞龙把这把枪当作了“心肝宝贝，睡觉都带在身上”，从此，他开始持枪抢劫。

　　1998年5月22日的杀警案，直接改变了成瑞龙此后的逃亡生涯。

　　当天，因受到警察盘查，成瑞龙枪杀两名佛山民警，击伤一人。成瑞龙曾表示，他痛恨警察，始于劳教中受过看守的电棍击打。

　　此案震惊全国，成瑞龙因涉嫌故意杀人被公安部通缉。警方大力追捕成瑞龙，成与兰分开。后来，兰启荣在南昌落网(后被执行死刑)，成瑞龙逃脱。

　　案卷显示，1999年1月，在重庆，被四名联防队员查询时，成瑞龙用最后的两颗子弹杀死一名联防队员。其余三名联防队员按住了他，但成瑞龙扭身脱掉皮夹克跑了。

　　这是成瑞龙离被抓获最接近的一次。

　　2001年3月，公安部向全国发布A级通缉令，通缉6名犯罪嫌疑人，成瑞龙位居首位。

　　通缉令上载明成瑞龙曾化名“黄龙、何莫许、李兵”等。

　　成瑞龙后来告诉警方，他也记不清这些名字具体是何时用过的了，只是记得“李兵”这个名字用得最多，而“何莫许”这个名字兰启荣也用过。

　　虽然无法得知成瑞龙是如何取这些名字的，但是成瑞龙从小希望当兵，或许可以成为反复使用“李兵”这个名字的注释。

　　而“何莫许”这个名字，似乎也真的如字面意思，不知该属于谁。

　　2004年7月，公安部悬赏5万元缉拿成瑞龙。

　　而从1999年到2005年，成瑞龙又犯下两桩命案，强奸并杀害一名女生、杀害两人。

　　为何一直抓不到成瑞龙？

　　根据多年处理刑事案件的经验，王咏章推测，流窜作案本来就比较难以侦破，许多信息各地警方无法沟通。而且成瑞龙很聪明，有丰富的反侦查经验，比如他会从媒体上掌握警方动态，逃避追捕。

　　成瑞龙自己也说过，他作息规律，经常锻炼身体，虽不魁梧，但在打斗时十分灵活。

　　在各地流浪期间，成瑞龙几乎每到一处常住，就交往当地年轻的女孩。他坦言，这是一种保护。

　　4 “周全”抢劫入狱

　　狱中的他经常吹牛说曾杀过人，但这是犯人为获得地位常用的做法，大家并不太信

　　2005年5月，一个名叫“周全”的男子，因抢劫罪被江西赣州龙南县法院判处有期徒刑7年，刑期至2012年1月17日。

　　他被抓的过程是：在江西龙南县撬开一单位保险柜盗走现金后，他上了一辆公交车，路遇警察盘查，他挥舞刺刀反抗，被民警用砖头砸晕。

　　周全后来被转到江西女子监狱(该监狱有女犯人服刑，同时也有男犯人监区)。他称自己是福建三明人，一直没有身份证。

　　南昌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政委闵嗣强记得，江西省女子监狱的狱警们发现周全始终无亲人探望，十分怀疑，曾发函到福建三明询问，但一无所获，于是仔细询问了周全的经历。

　　周全这样讲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自幼被拐卖到福建三明市山区，后因继父母生了儿子，他无法在家里容身，故出走流浪，几乎未受过教育。流浪中遭遇过好心人的收留，也挨打挨骂过，孤身一人直到入狱。

　　王咏章了解到的一个现实是，在外来人口较多的省份的基层法院，一些犯罪嫌疑人被抓获的时候很难一一从原籍核实身份，部分人就以自报的身份进行审判和服刑。

　　狱中的周全比较张扬，在犯人中颇有威望，经常吹牛，说自己曾杀过人。但这是监狱中犯人们为了获得地位常用的做法，大家并不太信，“越张扬，狱警越不会注意你，因为张扬的犯人一般都是没有要隐瞒的。”

　　江西女子监狱的民警们对周全的确并未注意，周全虽然爱吹牛出风头，但是平时劳动颇为认真，接受教育的态度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