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婴恋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3 11:31:39
书籍介绍:
    >因事制宜的婚姻,行吗?
抱错婴儿?这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机会,却发生在艾凯西的姐姐身上。姐姐死前托付她,务必换回婴儿,并将骨肉抚养长大。这项任务引出了银行家阮瑞斯,他离婚后独自抚养儿子——其实是凯西的外甥,凯西道出原委后,瑞斯竟想得到两个儿子,而凯西也打这个主意,双方除了因事制宜地结婚,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案?<
 ------章节内容开始-------    正文 第一章
     一个还嫌少
  阮瑞斯
  两个婴儿一对宝 
  一个还嫌少千错万错不得了 
  错把婴儿抱命运有时很奇妙 
  安排恰恰好两个儿子我都要 
  志气比天高这个构想真烦恼 
  都怪我自找其实一箭想三雕 
  不怕惹人笑谁叫你又淑又娇 
  贤妻良母料爱情长跑累不倒 
  爱你爱到老
  没错!他就是孩子的父亲!同样橄榄色的皮肤,熟悉又桀骜不驯的下巴,还有那一头深黑的头发,即使从远处看,凯西也会惊叹这遗传的鬼斧神功,两人简直像极了。
  艾凯西难以置信地靠在门柱上,想起姐姐那份惊人的母性直觉:
  凯西,自我第一次将小杰森抱在怀里,就觉得不对劲,如果泰德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也会这么说的。我判定杰森不是我们的孩子!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杰森如何在刚生下来就被送往加护病房的吗?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当天同时也有一个灾祸,有好多受难者都被送往医院吗?那天早上,医院里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我确实认为,他们从加护病房抱错婴儿给我。
  杰森应该送还给他的亲生父母。答应我,凯西!帮我找到我的孩子,然后替我抚养照顾他,这样我死了也安心。
  杰森酷似他生父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凯西眼看着这个情境,内心是激动地冷一阵、热一阵。凯西又狠狠地端详个仔细,就连那修长的顶端呈方形的指头、皱着眉毛、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都像极了他的父亲。才九个月大的杰森,简直就是阮瑞斯的翻版。从门廊看进去,凯西可以看到这个贵族绅士就坐在桌子后面,大声地在电话里对大凤凰城财务公司的部属下达命令。
  凯西本能地闭上眼,心想姊姊苏珊的亲生儿子原来是被这对达官显贵夫妇抱走了。苏珊的孩子现在被冠上阮氏家族的姓,将来必定是阮氏家族的继承人之一。
  阮瑞斯夫妇可曾像苏珊一样怀疑九个月前的那一天?他们可曾发觉怀中的婴儿没有阮氏家族所有的特征?……凯西好奇地想着。
  “进来吧!艾小姐!”阮瑞斯放下听筒,一脸不耐烦地叫道。凯西进去之前,紧张地瞄了一眼熟睡中的杰森,他正安稳地躺在秘书桌旁的小娃娃车里。
  站在全套核桃木镶嵌的大办公室里,五尺三寸的凯西,即使穿了几寸的高跟鞋,仍然显得娇小。令她失望的是,偌大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张他妻儿的照片。除了墙上的几幅画和一盆放在书桌旁的盆栽外,整个房间的感觉是一尘不染、清爽明朗。
  凯西在他桌子对面坐下。“感谢你在百忙中抽空见我,阮先生!我了解这件事情太突然了。”
  “我的秘书卜太太说你有极机密的事与我谈,而且不肯对她透露。”
  “我不能对她透露。”凯西立即回答,她一双坦白、碧澄的瞳孔,流露出恳求的目光。“这件事也牵涉到尊夫人,和其他人无关。”她轻柔地说。
  阮瑞斯倾身向前,双手交握,恶狠狠地看着凯西。浓长的睫毛下是一对深蓝的眸子,就像杰森……阮瑞斯的一双眼睛使凯西想到火柴棒上燃烧的蓝色火焰。
  “卜太太不会不问一声就替我安排约会的,艾小姐。她为你开了一个先例,你说是一个有关生死的大问题,我希望你所说的是实情。否则你以谎报的方式进入我的办公室,肯定会遭到法律纠纷。不过,我还是取消一个重要的董事会议和你见面。”
  他那骄矜傲慢的态度简直令凯西停止呼吸。若不是为了大家幸福着想,她真会暴跳如雷地不顾及他那张贵族的脸面,把门一摔走出去。
  “事关你的儿子,”她平静地说道。
  阮瑞斯的脸突然狰狞起来,他倏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按在桌上,身体前倾,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假如你是在策划一项绑架案件的话,我警告你,我的安全人员是随时待命的,等你走出去,警铃一响,配带武器的安全警卫会立刻采取行动对付你!”
  “你是偏执狂吗?”凯西吓得怔住了。她现在才想起阮氏家族的财富是绑架的最佳目标,一阵冷颤迅速地遍及全身。
  “我只给你三十秒解释。”
  “我想你还是坐下来比较好。”她说。
  “时间快到了!”
  为了不要显得自己那么不堪一击,凯西力图振作,也站起来,抓起身前的皮包说:“你简直像要雪耻复仇的王子,随时准备战斗似的,我无法跟你解释什么。”
  他看了一下腕表:“你还有十秒钟,之后你就得向法官解释一切了。”从他那可怕、冷酷的表情和音调看来,凯西知道他是认真的。
  面对即将解释真相的压力,凯西的紧张和焦虑到了极点。然而唯有通过眼前这个人和他的太太,才能让她抱回苏珊的儿子,这使她不得不鼓起勇气。  
  她深呼吸一下,说道:“我无意中得知你们有一个九个月大的儿子,他是今年二月二十四日出生在棕榈湾健康中心。而我的姊姊苏珊也在那儿同一天分娩。直到临死之前,她都相信一切都是医院当天那场混乱所造成的。当时附近的化学工厂爆炸了,伤患挤满了整个医院,也许忙中有错,在加护病房里的新生婴儿,被张冠李戴地系上错误的名牌,才会造成你们彼此错认了亲生儿的不幸。”
  好长一阵沉寂,他的脸硬如坚石一般,没有任何表情。“这样吧!”他终于咕噜地说道,“我已经听完你的故事,现在我希望你请一位律师,因为你将会需要一位律师。”
  “等一下!”眼看阮瑞斯按下电话内线按钮,凯西急忙叫道。本以为这离奇的事件会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他竟然叫进安全人员!
  “已经太迟了,艾小姐。”
  随即一阵门响,凯西看到一名携有枪械的警卫和一名警员,双手按着枪套走进屋里,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卜太太,她手上抱着蜷曲蠕动的小杰森,他正哭闹得不可收拾。
  “嗯……有什么……”阮瑞斯吞吞吐吐地停下来,用手抓一抓头发,一面恶毒地看凯西一眼。不过由于太关心孩子的缘故,凯西毫不畏缩地放下皮包迳自走向杰森。
  自从两个月前苏珊死后,凯西和杰森就密不可分地在一起,虽然她不是杰森的生母,但对杰森的每一分疼爱却和母爱一样强烈。把杰森留给卜太太照顾让她觉得有点罪恶感,虽然只照顾这么一会儿而已。小杰森想必是饿醒了,然后被头上晃动的陌生脸孔吓哭了。
  “什么事,阮先生?”警卫问道。凯西根本没听到阮瑞斯如何回答,她的视线完全被杰森吸引住了,他精力充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办公室,一面伸出小手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
  凯西顾不得眼前紧张的气氛,脸上按捺不住地浮起一丝微笑,因为是阮瑞斯自己的宝贝儿子造成这一切混乱的。
  “噢!妈妈在这儿,亲爱的,”凯西从卜太太手中接过杰森,抱入怀里,一面亲吻他濡湿的黑色卷发,一面用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
  事实很明显,杰森只要凯西,不要别人。他紧紧地黏靠在凯西身上。一阵母性的光荣燃烧她的全身,几乎使她步伐踉跄摇摇欲坠。就在那一刻,凯西深刻体会到她永远不会放弃杰森,她突然意识到到这里来也许是一个错误。
  当初动机一片善良,凯西走进阮瑞斯的办公室,扰乱了他舒适、井然有序的生活。如果阮瑞斯认定这是一桩企图绑架勒索的案件,而想采取任何行动的话,那么他对这个从医院抱回来的儿子的爱,一定像她自己对杰森的爱一样毫无保留。她想完成姊姊临终的愿望,可是现在她了解了,她办不到——这对大家都是不公平的。
  “阮先生?”她打算开口,但是一看到阮瑞斯灰白的脸,便立刻收住了口。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原先只顾着照顾杰森,现在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孩子的父亲,其他人早就告退了。
  凯西猛吞了一口口水,松开杰森拉扯着她头发的小手,然后抱着他转向孩子的父亲。突然她听到他颤抖的声音,“天哪!怎么会这么像!”
  对他的遭遇,凯西感到一股悲天悯人的心情。她难以想象从呱呱坠地,就一分一秒细心哺育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将是多么残酷的打击。
  “我看到你的第一个反应也是这样。”她平静地说道。他的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到凯西身上,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他叫做杰森,”凯西加上了一句。小杰森一听到有人念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头来,吵吵闹闹地调整姿势,好让凯西抱着,他一面把头埋入她的颈项,一面拧着她的衣服撒娇。
  “我能抱他吗?”阮瑞斯的声音紧绷着,说完便伸出双臂把杰森抱了过来。
  “当然可以!不过如果他又大哭,不要觉得惊讶。因为他现在除了我之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杰森突然被抱离凯西的怀抱,小腿立刻猛烈地乱踢乱蹬,小小的身躯扭成一团,而且扯开嗓门放声大哭,惊动了整层办公室。但是却打扰不了这对父子之间最亲昵的一刻。
  他们看起来如此完善动人,凯西的喉咙突然好像被硬块堵住似地说不出话来。
  阮瑞斯高高举起伤心的儿子,不顾自己华丽昂贵的西服,任意让他在自己肩上扯呀踢呀。“你有没有带奶瓶,我来喂他?或许他就会安静下来。”
  凯西觉得自己早该想到才对,她开始在卜太太拿进来的手提袋中翻寻:“在这里!”
  他坚定但温柔地把杰森抱进臂弯里,并且熟练地把奶嘴塞进他的嘴巴。每一个利落熟练的动作都提醒凯西,他就是这样小心细致地抚养着苏珊的儿子,善尽父责地持续了九个月。
  然而杰森并不合作,他越哭越凶,使尽全力想踢开奶瓶和他的父亲。凯西看出阮瑞斯已经开始茫然不知所措了。
  “何不让我给他换尿布?”她轻声地建议,“这也许就是他哭闹的原因。”
  他斜睨了她一眼,令凯西不得其解,不过显然他并不愿意把哭成泪人儿的杰森送回凯西的怀抱。当杰森又依偎着凯西时,阮瑞斯赶忙把小婴儿睡篮拿过来,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把一旁的电话挪开。令凯西觉得人生奇妙的是,她竟会在这里为杰森换尿布。
  当她替孩子换干净尿布时,阮瑞斯小声地不知咕噜了什么,而且情不自禁地把杰森的右脚握在自己手里。不知什么原因,小杰森似乎也不那么烦躁了,事实上他顺服了一些,无疑地,因为他获得足够的注意力了。这种极端的转变便成为小杰森少年时代一个极重要的特性。
  凯西对杰森的右脚很感好奇,他的第三、第四趾是连起来的,这是苏珊和泰德两家族都不曾有的特征。阮瑞斯似乎对这种现象也很有兴趣。
  “他是我的宝贝儿子!”他义正辞严地宣布,然后发出极度欢愉的赞叹,眼中亦放出无比的荣耀。
  “我们或许应该把两个小孩送去医院验血型。”  
  “我们会的,”他喃喃地应道,“但是事实就在眼前。”他抓住杰森的手,把他从桌上拉起,试试他的力量有多大。杰森双手握拳,使劲抬起上半身从桌上坐起来。阮瑞斯高兴地呵呵大笑,小孩也觉得好奇新鲜,父子两人玩在一起了。
  由于屋子里有点凉,凯西从手提袋中找出婴儿睡袍给孩子穿上。“我来给他穿!”阮瑞斯说,语气中有明显的占有意味,他熟练地给小孩套上小白袍,打点完毕,阮瑞斯将杰森从篮子里抱出来,高举在自己肩膀上,还一边拨弄杰森的头发。凯西注意到即使连父子俩的头发的分线,都在同一边。
  不用说,这父子俩早忘了凯西的存在,阮瑞斯抱着杰森走到窗边,繁华的凤凰城就匍匐在他们脚下。他不管说什么,都是只说给儿子听的,凯西明白阮瑞斯已经把杰森当成天之骄子般地宠爱着。
  现在,加上阮瑞斯的太太,这世上有三个人成为杰森的至亲最爱,突然间,事情变得更错综复杂了。凯西本能地了解杰森的父亲不会放弃任何属于他的东西,所以这件事要和解的话,恐怕要大家拟出各自的休假时间表,因为凯西也不打算失去杰森,她实在太爱他了。
  “阮先生,我今天还得搭机赶回去,你认为我们今天早上会见夫人,并且告诉她事情发生的经过可以吗?我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的外甥,而且想在和杰森一起回旧金山之前,有和外甥相处的机会。”
  “旧金山?”他立刻转身,满脸狐疑地看着凯西。
  “杰森和我住在那里。”
  或许是她的声音吸引了杰森的注意,这时杰森又开始哭闹着要凯西。阮瑞斯心疼地抱着孩子哄着!孩子却只想挣脱父亲的怀抱。这孩子从一生下就有意志倔强的表现。这时凯西知道他为什么哭闹了。
  “他该吃奶了,需要冲奶粉。”一句温柔的提醒迫使阮瑞斯将杰森交还给凯西,从他的每一个动作中,凯西都可以看出阮瑞斯的内心没有一分钟想放弃这个新发现的儿子。
  凯西不怪他,眼前的情景如此动人,她担心自己随时会涕泗纵横,泪流不止。杰森温暖的小身体躺在她怀里,凯西抱着他,感到无比地安慰。她坐在阮瑞斯为她准备的皮椅上,深情地看着杰森的两只小手紧抱着奶瓶,用力吸吮着。
  事实上,杰森从上星期起就一直想用杯子喝奶。但是凯西的小儿科医生说,旅途中用奶瓶哺乳可以增加孩子的安全感。杰森喝得啧啧作响,凯西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同时她也感觉到阮瑞斯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俩。
  “我太太和我在孩子出世后不久离婚、了,”他突然开口说话,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她把孩子的监护权给我,然后回到她洛杉矶的律师事务所去了。我的管家娜娣帮我带孩子。她和她的丈夫迈可已经在我这儿工作了几年。娜娣对孩子如慈母一般,嘉奇非常喜欢她。”
  “嘉奇!”凯西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内心却被这始料未及的表白震慑住了,令她大惑不解的是阮太太竟然已经不是这个家族的人了。她仰着头,绿色的双眸盯着阮瑞斯的眼睛。“告诉我苏珊的儿子——噢!你的儿子,”她刻意修正自己的话,“他长得什么样子?我等不及要看他。”
  他毫不犹豫地踏着大步走向办公桌前,按下电话内线呼叫秘书,“卜太太,请帮我取消今天所有的约会,我现在要回家,不会再回办公室来。告诉罗伯特把我的车停到后面,我们很快就下来,如果有任何紧急来电,请现在拿给我。”
  当他快速处理完公务时,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自己棉质迷你裙下的两条腿上。她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强迫自己往别处看,顺便研究办公室墙上的油画。直到现在,阮瑞斯才成为她注意的焦点。
  假如这些画是阮瑞斯个人品味的反映,他似乎较倾向于一位不知名画家的水彩画,这些画描绘出许多令人神往的沙漠景观,内敛中带有旺盛的活力。她或许会喜欢其中的一幅。 
  专注中,杰森打饱嗝的声音把她带回到现实,阮瑞斯扑哧一笑,使杰森更快活自在,凯西也高兴地笑起来。显然杰森饿得一口气把一瓶奶咕噜咕噜地喝个精光。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阮瑞斯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公事包和婴儿篮,示意凯西跟他一起走。
  “他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当他们走过卜太太的桌前时,她向凯西赞叹地说。
  “卜太太,”阮瑞斯对这位年长的女人说话时眼睛焕发出奇异的光芒,“我要你成为第一个看见我儿子——杰森的人,等我把所有事实资料收集齐全后,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但目前,我要求你务必保密。”
  “我知道!”这位仪态万方的妇人站起来,上前抚摸着杰森的嫩白脸蛋儿。“其实在凯西说出这将是生死攸关的事之前,我就知道了,虎父虎子,他简直像极你了,阮瑞斯,我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相像的父子。”
  阮瑞斯嘴角浮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同时目不转睛地欣赏自己的儿子。
  凯西想象得出秘书小姐所能理解的是什么情况——凯西是阮瑞斯的婚外情人,而杰森即是这段情缘的结果。她正想澄清一下别人的假想,但阮瑞斯催她快出去,两人走进个人专用电梯里。
  当电梯门关上后,他问道,“你是怎么到
  我办公室的?”
  “搭计程车。”
  “你在凤凰城待多久了?”
  这两人说话时,杰森的眼睛滴溜溜地来回看着。
  “这一次只待了两天。”
  “这一次……”他欲言又止地扬起一排浓眉。电梯到达底层,两人走出电梯,但是阮瑞斯却站在大厅中央,等待凯西的回答。
  “过去两个月以来,我赶来凤凰城好几次,想办法找出苏珊所说孩子调包的真相。结果,我查出有五对夫妇当天在同一家医院生产。”
  阮瑞斯眨了眨眼说,“我不知道一间这么小的棕榈湾医院,竟然有那么多人去生产。”
  “我也很惊讶,不过我还是依次拜访了每一家,每一次结果都一样。于是我开始想到,毕竟杰森是自然界罕见的意外事件之一——家族里面的奇特基因所产生的反常现象,直到我看到你,”她审视着他的眼光,不知道何以自己当初竟会认为这是一对冷若冰山的眼睛。“当秘书小姐告诉我,不知道拜访原因,你是不会见我时,我失望地几乎要掉头离去。”
  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蓝。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好在你没走。”
  她笑一笑,“你不是一个好找的人,阮先生,没有您府上的电话,四处又都是警卫。我除了作一个不速之客,没有约定就来见你,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那种近乎绝望的心情。”
  “那是什么使你如此执着呢?”
  “我必须承认,打从开始照顾杰森起,就一直想到他的父母。我下定决心要尽可能地找到他们,这样等我带杰森再回到旧金山,把他当自己儿子抚养时,心里就不会再有阴影。”
  凯西激动地俯首亲吻孩子的面颊。“而且,我若是没见到你就离开,或许今生都会有怀疑的阴影……”
  她在讲话的时候,阮瑞斯挽着她穿过大厅,走到后门,一部BMW轿车已经等候在那儿。“过来,小老虎。”他把杰森从凯西手中接过来,并且用安全带把他在座位上系好。
  杰森看到周围陌生的情景,开始叫起来。
  “我想我还是跟他在一起,否则你无法专心开车。”她爬到后座去,递给他最喜爱的塑胶玩具、咬牙用的橙色甜甜圈,于是杰森安静了许多,开始专心一意地啃起来。
  阮瑞斯侧身坐进去,帮凯西系好安全带,他的动作使两人的脸孔只有一寸的距离。凯西很不自在地注意到他一头黝黑发亮的头发,干净利落的下巴,以及他身上清新的香味。他用的是什么牌的刮胡水?为了掩饰自己的感觉,凯西假装去调整杰森的安全带。阮瑞斯确定他们都坐好,便关上车门,折返到自己的座位上。
  “谢谢你,罗伯特,”他向车库的管理员招呼一声,而后驶去。凯西看得出罗伯特对这位酷似阮瑞斯,生得一头黑发,坐在嘉奇常坐的座位上的小孩满心好奇。
  尽管最初阮瑞斯保持着傲慢的态度,但是凯西发现在两者之间的冰山似乎融解了。令她欣慰的是,阮瑞斯如此严肃认真地担当起父亲的角色;更值得一提的是,他接受了一个孩子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而毫不担心会弄脏自己昂贵的西服或车座。
  车子驶离了喧嚣的市中心,一路北上,开到了山麓丘陵地带。凯西看到驼背峰就在不远的地方。而她对凤凰城印象最深刻的,是街道的清洁有致,和住宅区美不胜收的庭园和草坪、鲜活亮丽的繁花及小灌木,还有游泳池里金光耀眼的蓝色池水。
  这是连月以来,她第一次能优游在周围的环境里。解除婚约的伤痛,加上姊姊苏珊的死以及养育杰森……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早就超过了经营手工艺品,令她身心俱疲,记不清何时有过片刻的闲适。
  然而欢愉总是短暂的。正当凯西低头翻找另一个玩具时,从后视镜中,她看见一双眯成缝的眼睛正在打量她。假如自卫的表情和绷紧的脸色能够说明任何事的话,那么阮瑞斯现在的心情一定纠缠着某种不愉快的情结。她不明白,才不久以前,气氛还那么的融洽与愉快。
  一种莫名的伤害浮现心头,凯西靠在皮椅上,闭起眼睛。心平静下来,她猜想阮瑞斯的情绪转变,是因为他不习惯如一个好爸爸一样,每天上班前和儿子吻别,而今又面对另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时手足无措,心理不适应所致。
  凯西再一次设法揣测他的内心感受,但却渺茫不可及。在她二十五年的生命里,只听过一件彼此婴儿错换的案子,心想这种人间的不幸也不过是亿万分之一吧?!
  现在凯西再把思维和关心转回到杰森身上。可是越靠近阮瑞斯的住所,她就愈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嘉奇。同时她也揣测何以阮瑞斯的婚姻如昙花一现,结束得这么快,他的妻子怎会如此狠心抛下初生不久的孩子,离家到另一州,追求个人的事业生涯?
  凯西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车子早下了高速公路,转向一条私人的乡间小道。沿途是一片天然沙漠的景致,蜿蜒曲折,高大的仙人掌错落其间,他们一路来到一座西南方风格的宅院,看来就像是沙漠中的奇景一般。
  宅院似乎是两层楼的建筑,屋外全是用白色的石砖雕砌而成,色泽暗淡的树木修剪得整齐有致。替阮瑞斯设计这栋建筑物的建筑师,不但成功地反映出附近地理景观的特性,也同时掌握了这位男主人性格的精明,一丝不苟,又带有戏剧化的线条,高耸狭长的门窗,以及林木沉静幽雅的美妙,交织组合成一种独特而令人满意的效果。
  阮瑞斯把车子开到房子旁边的入口,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清澈晶亮的游泳池。两侧柔软无瑕的绿色草坪和池水相映成趣,如同深海里的岩穴般湛蓝深奥。
  惊羡于眼前柔和自然与建筑的伟大杰作,凯西看得目瞪口呆,才几分钟,他们就已从市中心的银行王国退隐到这个世外桃源。凯西一直住在旧金山,和寡母及姊姊在电报山庄上的一栋维多利亚式公寓房子底层住着。至于父亲的模样,则早已不复记忆,他在凯西还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凯西将杰森从座椅上抱起,阮瑞斯迎上前来协助她开门。空气中充满了沙漠的气息。凯西在这样清凉的空气里,感到特别活跃愉快,她估计最多只有华氏七十五度的气温,在十二月份的初冬是最宜人的气候了。
  “我们进去吧……”不等她回答,他就搀扶着她上了阶梯,走进大厅。
  杰森被凯西走在墨西哥地砖的高跟鞋声音吸引得目不暇接,不停地扭头转身,四处张望,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每走几步凯西都得停下来环视四周,镂空曼妙的白色墙壁设计,以及经过漂白的木质屋顶。
  他们沿着一个充满绿色及当地印第安古玩艺术的长廊走去,从窗口望出去,正是那座清亮诱人的游泳池。
  “娜娣?我回来了,我带了一个人回来吃午餐,你在那儿?”阮瑞斯一边喊着,一边下楼朝庭院走去。
  “嘉奇一直在帮我浇花,我不晓得你要回来吃饭,我会马上弄点吃的到餐桌上。”
  他们进到一个迷人、复古式的老墨西哥院落里,庭院中青葱繁郁、百花争艳。真是让凯西眼睛一亮,但她的目光却牢牢盯住了那个在婴儿围栏里的小孩,他听到了爸爸的声音,正兴奋地又哭又叫。
  这个细瘦的小孩,穿着黄色无袖的连身裤站在围栏边,这还不是杰森所熟练的动作。一双圆大、褐色的眼珠,在一头如光环围绕的浅色乱发中,显得格外明亮。他正欣喜若狂地盯着阮瑞斯。
  凯西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切是那么地令人惊讶,如同将最后一块拼图完整地拼上一般。这孩子的骨架像他爸爸泰德,长相却像妈妈苏珊;眼睛形状像泰德,颜色却像苏珊,头发的发质像泰德,发色像苏珊;鼻子、脸颊像泰德,然而笑起来?……
  凯西泪水盈眶,八个星期前,苏珊因为肺炎而永隔人世,而今从这个孩子的脸庞上,似乎又立刻活现出苏珊的音容笑貌。
  “噢,苏珊!”她不由自主地大声啜泣起来,并且一头埋进杰森的小胸膛里。
  杰森显得烦躁起来,不时地搓弄着她的头发,不一会儿,凯西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发现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双带有严厉指控、甚至轻蔑的眼光。
  “怎么了?”她喃喃地问,试图抹去脸上的泪水。“最先是在车里,现在又在这里,为什么你老是以那种眼光看我?”        正文 第二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19 本章字数:10228  一阵沉寂之后,阮瑞斯走过去,一手抱起嘉奇,轻揉他的小脸蛋和如丝绢般的头发。“我在观察你的反应,而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他锐利地说。
  他们彼此冷面相对。凯西将杰森换到另一只手抱着,“什么反应?”她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事造成这种莫名的敌意。
  “不用再装了!嘉奇需要他周围的人能把他看成一个可爱的孩子。”
  她一头雾水,大惑不解。“他的确是个绝佳可爱的孩子!”
  “但是——”
  “但是什么?”她难抑胸中的恼火,急促地追问,同时一股热气从心中升起,侵袭到颈子和双颊。杰森似乎也感觉到这股紧张对峙的气氛,开始抽泣起来。
  “你和我前妻没什么两样!她非常嫌弃嘉奇残缺的身体,虽然很轻微,但是她甚至一点都不肯抱他。”
  “肢体残缺?你在说什么?两个月前,我眼看着姊姊的身体倒下,永绝人世,这辈子是永远失去她了。”她的声音颤抖,但是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凯西下意识地弯腰,将杰森放进婴儿车里,然后伸手拿她的大背包。显然是针对阮瑞斯的愤怒,凯西从袋中取出一张苏珊的结婚照片递给阮瑞斯看,那是在苏珊和泰德即将去蜜月旅行之前拍的。
  “当嘉奇的脸笑得那么明亮、开怀时,简直就像苏珊再世,阮先生,您自己瞧瞧吧!”
  阮瑞斯仍然板着一张阴沉的脸,他把嘉奇放入婴儿车的另一端,开始端详照片。嘉奇一被放入车内便开始啼哭,凯西为了分散两个啼哭的婴儿的注意力,不得不跪在车旁唱儿歌,那是杰森最爱的一首歌。几秒钟后,两个孩子都安静下来。杰森爬向她,嘉奇也爬向阮瑞斯的脚跟。
  就在嘉奇伸出左手抓住婴儿车的厚边带时,凯西注意到了他肢体的残缺——上手臂中间似乎和身体联结起来似的,但是手臂以下外形很完美,只是和身体其他部分比起来,不太成比例。嘉奇的残缺,只要不注意看是不太看得出来的。
  “你这亲密的小东西。”凯西忍不住立刻站起来,俯身抱起嘉奇。“小心肝宝贝!”她紧贴住他的脸颊喃喃地念着。
  “你爸妈会不惜一切地像这样死命抱住你,你知道吗?”阮瑞斯在一旁一语不发地凝视这一幕。他凝眸注视的神情使凯西想起泰德专注的表情也是这样。“苏珊要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感谢老天,我终于找到你了,嘉奇,我爱你!”她低声说着,隐含着呜咽喃喃而语。 
  当她感到嘉奇安静服贴地趴在她肩头上时,她相信这孩子懂得她在说什么,有好一阵子,凯西只是静静地感觉这个小外甥温暖的体温。  
  “我该跟你道歉的。”
  凯西立即睁开双眼,发现阮瑞斯就站在离她不到两尺的地方,肩上架着杰森。杰森结实的小手被紧紧地按在他父亲的一头黑发上。只见杰森紧张而恐惧的表情在脸上显露无遗。
  泪水滚过她的脸颊,凯西欣慰地笑了。“他打从出生还没有从这么高的上面看下去。”
  奇迹似地,阮瑞斯也笑了,似乎一下子忘记彼此曾有的憎恨。凯西注意到他嘴旁的笑纹和明亮整齐的牙齿,因而心跳加速。她抬眼注视他的眸子,心跳的撞击竟然使她感到痛楚。
  “阮瑞斯,”这时管家喊着,凯西顿时回到现实。“您要在内庭还是饭厅用餐?”
  “内庭就可以了!娜娣。”他对着凯西应道,“我来找把高椅子,这两个孩子可以轮流用来吃饭。”
  孩子,这两个字是如此自然地从他口中说出,任何听到的人都会以为这就是每天发生在阮家的生活点滴。
  “我和杰森因为还要赶飞机,所以我想花点时间和嘉奇在一起。您不介意我把他抱在腿上,喂他吃饭吧?”
  不悦之色立刻扫过他的脸,“你几点的飞机?”他问道,不理会凯西先提的问题。
  “四点十分。”
  “我会准时把你送到机场,现在唯一重要的事,就是让彼此更熟悉些。”他紧紧地握住杰森的手。“来呀!小老虎,我们去拿嘉奇的椅子,同时给娜娣一个惊喜。”
  父子俩从内庭消失,留下凯西和嘉奇,他看来很舒服地躺在凯西的怀抱里。比起结实的杰森,嘉奇显得格外的轻瘦。
  凯西抱着嘉奇在游泳池边的桌椅前坐下来,并且把嘉奇安置在玻璃桌面上。凯西发现虽然嘉奇比杰森高一点,而且灵敏些,但是还没有开始呀呀学语呢!反之,杰森从未停止哼哈咿呀的,他喜欢听自己的声音,尤其对于任何一种音乐,都显得异常雀跃。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因为每当凯西专心设计,并且缝制动物玩具或枕头手工时,都会放自己最喜爱的钢琴名曲达数小时之久。
  凯西唱歌,逗嘉奇玩得几乎笑岔了气,两手振振欲飞。不一会儿,她听到从屋里传来女人的叫声,这位六十多岁清瘦的管家,捧了两盆墨西哥式沙拉进到内庭来。阮瑞斯跟在后头,一手拿着高脚椅,一手抱着杰森。
  “我必须见见这位勇敢的女士,她竟然能通过卜太太,把你的儿子千里迢迢带过来。”
  她看着凯西,脸上容光焕发。凯西看到这位老妇人端着沙拉过来,赶忙站起来,并且很老练地把嘉奇架在她的手臂上,达到平衡的站立姿势。老妇人将食物置于桌上,并在围裙上擦拭双手之后,伸出手来与凯西相握,“我是娜娣,我看到这对一模一样的父子,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刻!”
  凯西不由得又泪眼婆娑起来,她看着杰森说:“他像极了他父亲,不是吗?而嘉奇又长得简直就是苏珊和泰德的翻版,简直让我目不暇接,眼花撩乱,这一切发生的事好像不是真的一样。”她忍不住亲吻嘉奇如丝绸般光亮的头发。  
  娜娣点头表示同意。“这种攸关命运的事,竟是这样的阴错阳差,你千辛万苦地找寻杰森的父亲,他竟差点就把你送交**局,阮瑞斯,你真是丢脸呀。”她的语气坚定,但也充分流露对主人的关爱。
  妇人深葡萄色的眼珠子瞅着杰森看个不停。“瞧他那结实的模样,我真是一秒都等不及要掐这个小壮丁,你懂我的意思吗?”
  “完全懂!”凯西说道,眼睛游移到阮瑞斯脸上,他正温柔慈祥地欣赏他两个儿子呢。有一天杰森也会长成像他父亲一样的英俊潇洒,又健朗有活力……
  此时杰森正在和娜娣厮缠,娜娣分别递给兄弟俩一人一片小脆饼。“过来吧!小壮丁,你跟我来,看有什么吃的,豆子、羊肉?那是你兄弟今天要吃的东西。”
  娜娣逗着杰森,口里咕噜着离开,阮瑞斯示意凯西坐下,“你确定要喂嘉奇吗?”
  “肯定!”她随即把嘉奇抱在自己膝上,同时将注意力转向阮瑞斯,阮瑞斯正走向他们身后的吧台。她平静地问道:“你知道令我战栗的是什么吗?他用双手进行每一个动作,那意味着他在充分连用他的双臂,他会像杰森一样从事各种运动或活动。”她停下来,将嘉奇死命紧抓的叉子拿下来,“告诉我,医生是怎么说的?”
  阮瑞斯一边递上纸巾和凉水果酒,一边就在旁边椅子坐下,两人目光相视。“那叫做羊水带,当胎儿在子宫里时,羊水带缠住他的手臂,以致血液循环不良。专家说等他三岁时,可以做物理治疗,恢复该有的肌肉功能。在他长大**之后,这个缺陷是不易察觉的。”
  她俯身亲吻嘉奇的小肩膀,“嘉奇!你难道不是这镇上最幸运的天之骄子吗!我想你将来一定会像你爹地一样成为网球好手。你的骨架像他。”
  阮瑞斯吃了一口沙拉,神色略显焦虑,“基因不会说谎的,是吧?!”
  “不会的!”她说,同时让嘉奇尝尝她的凤梨苹果酒。  
  “你姊姊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杰森不是她儿子?”
  “她儿子一出生后,就被送到加护病房紧急救护,医生说他呼吸困难。而事实上,她总共抱他的时间,还不到八小时。当最后他又被抱回身边时,他的黑发和橄榄色皮肤是这么不一样,她无法相信这是她的儿子,在电话中告诉我后,起初我不以为意,总认为孩子的发色几个月后就会变黄,但是直到我真正看到他时,我才相信姊姊的话。”
  阮瑞斯叹息一声说道:“不幸,孩子分娩时,我不在场。孩子比预期出生得还早,在我赶到医院时,葛洛莉已经被推回病房,孩子也送到加护病房里,半小时之后,医生才来告诉我们嘉奇的情况。错误一定是在加护病房里发生的。”
  她点头同意:“苏珊说孩子是在早上九点零五分出世的。”
  阮瑞斯放下吃沙拉的叉子,庄严地注视她说:“我们的儿子是九点零四分出世的。你姊姊说得对,当天救护车到处都是,凤凰城市区外的一家化学工广爆炸,几十名伤员被同时送进这家医院,当时现场简直像沼泽一样,又脏又乱,难以收拾。我就是因为这一切的纷乱,才延迟赶到葛洛莉病房的时间。”
  凯西闭起眼睛说:“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然而这却是发生错误的真正原因。你认为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求调查,同时提出诉状,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
  他半天不作声,凯西甚至怀疑他听到了没有。“应该,但也不应该,因为意外事件确实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无论多么小心设防,也无法避免。或许像这种类似的事件,再发生的机率只有千万分之一吧!”
  他稍停片刻,又说:“原则上,我反对不必要的起诉。这个社会已经变成了动不动就打官司的天堂。所以权衡之后的意见是:我反对打官司。”
  凯西不知道何以自己竟屏息地听完他的每一句。“很高兴你那样说。过去一年发生那么多的事故,先是泰德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然后苏珊一病不起,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应付这桩调查案件了。”其他的事,就更别提了,罗夫和别的女人订婚对她也是一次打击,她和从小青梅竹马的罗夫一向是那么地亲密,就连她决定暂缓结婚,都不曾伤及彼此的感情。她原本想等他毕业返乡后,再规划两人未来的前景。
  “报纸杂志会死咬着这个案子不放,到时无论哪一方恐怕都会声名狼藉的。”凯西说着不由得一阵寒颤。“我不想让这种不幸影响到孩子。”
  “我同意,”阮瑞斯沉着地说道,“不过,我会去验血,同时写信给医院董事会告诉他
  们这一切的经过。虽然我并不打算提出控诉,但是我会要求他们提出一个正式的答复,这样做可以防止将来再造成这种错误。”
  “我想这是最好的做法了,我相信苏珊和泰德也会同意的。阮先生,你们夫妇俩曾经怀疑过嘉奇不是你们的儿子吗?”
  他抬了一下眼眉,“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不必拘泥形式了,我叫阮瑞斯,针对你的问题,答案是斩钉截铁的‘不’。葛洛莉是一个修长高挑的金发美女,她有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每个人都认定嘉奇的身材及肤色遗传来自他母亲。可是等我看了你姊姊及姊夫的照片后,才发觉原先所认定的那一点‘遗传’只是相似而已,事实上嘉奇和他的亲生父母才是无懈可击的酷似。”
  凯西点头。正想多问一点有关他太太的问题时,娜娣带着杰森和婴儿食品进来了。杰森身上系着围兜,正千方百计地想要扯掉它。
  阮瑞斯帮她把儿子抱进高脚椅,娜娣将食物放在桌上。“喔!这是我的小宝贝的围兜,”娜娣将围兜系在嘉奇的脖子上。“现在你们该好好吃饭了,我会挡住所有打进来的电话,让你们说个够。”
  阮瑞斯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开。娜娣和阮瑞斯之间就像家人一样亲密。
  凯西和阮瑞斯正聊着泰德的意外和苏珊的病时,嘉奇表现得很乖巧利落。很多时候,嘉奇一个人静静地用小汤匙吃饭,却没有吃得到处都是。凯西倒希望杰森也能这么熟练乖巧。他喜欢羊肉,但是每次阮瑞斯喂他满口豆子时,他只是含在嘴里老半天,最后再全部吐出来。更糟的是,他把桌椅四周都污染得一塌糊涂,真像一幅活油画似的。
  令凯西惊讶的是,阮瑞斯竟然不愠不怒,反而痛快得不得了。她简直难以想象此人就是那个傲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银行家。这个人差点就要把她交给警卫,扫地出门。
  嘉奇还没吃完他的水蜜桃,似乎就显得疲累而且昏昏欲睡了。杰森也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但是他更显出平静之前的暴风雨——吵闹不休、顽强难驯。
  凯西看着阮瑞斯,发现他不停地格格笑着欣赏眼前这天翻地覆的景象。“我能抱嘉奇上床去睡吗?”她问。
  阮瑞斯投以悉听尊便的眼光,然后在嘉奇的头上轻柔地抚弄着。“是不是我的小宝贝太兴奋过度,才困成这个样子?我们干脆一起把他们抱上楼去,你照应嘉奇,我来给杰森洗个澡,你看怎么样?”
  凯西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愿你能了解杰森平时吃饭不是这个样子。”
  他抿了嘴唇说道:“若我母亲看到这情形,会告诉你我小时候比这个更糟。实在是虎父虎子,没办法啦!”
  凯西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嘉奇:“你母亲也住凤凰城这儿吗?”
  “不只我母亲,整个阮氏家族都住这儿呢!”
  “你们是大家族喽?”
  “我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姊姊,他们都有孩子。”他一边解说,凯西一边跟着他走到内庭另一侧的走道。
  杰森的小围兜已经被解下来,阮瑞斯将他吃得一塌糊涂的儿子紧紧地架在腰上。“妈——妈妈——”杰森一看眼前的景象及这个充满活力的陌生人,完全不同于家里的柔软舒适,立刻慌张地哭叫出来。
  “爹——爹——,逮到你了,小老虎,”阮瑞斯模仿孩子的发音。此时凯西的心跳加速,一生当中还没有一个男人,包括罗夫,能带给她一种男人体格的感应。她从小时候就爱罗夫,也打算将来就跟定他,可是母亲的死,一直让她处在凄惨的丧母痛苦中。接着又是泰德意外丧生,姊姊一病不起,种种不幸,就这么占据了她大半的精神世界。罗夫曾为她暂延婚期,甚至感到受伤、幻灭,指控她不爱他,才会破坏婚约。然后,她知道他走了,出国学音乐去了。他是个资赋优异的音乐家,申请到不少颇负盛名的奖学金。
  苏珊没死以前,她认为暂时分开一阵子对两人都好,也更能印证两人的感情牢不可破。苏珊的话让凯西领悟不少。凯西从未想过罗夫另结新欢的可能性,也未深思这种伤害多么严重,现在苏珊死了,再也没有一个像姊姊这样的密友能娓娓诉说了。
  “凯西?”阮瑞斯转过头来喊她,却一脸困惑:“你还好吧?”
  “喔!当然好呀!我必须停下来浏览一下四周的水彩画。这些画真是棒极了,和你办公室里的一样好。”
  “我姊姊蕾娜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艺术家,但她自我要求甚严,从来不随便公开展示自己的作品!”
  “所以你想替她展示,”她低声地说,深深地被他们这番手足之情感动。有趣的是,她一面回想和姊姊一起历历在目的往事,同时却欣赏阮瑞斯的艺术家姊姊的大作。阮瑞斯这个人是愈发掘,愈觉其有趣。“你卖掉了多少蕾娜的画?”   
  “一幅也没有,”说着他们来到了二楼。“她要我保证不卖画。事实上,她根本拒绝在画上签名。不过我想如果她改变心意的话,我的墙恐怕就光秃秃地一无所有了。”
  嘉奇的起居室充满了西南方风味,但是为了考虑实用性,也加入了不少传统育婴房的摆设。咖啡色长毛地毯在地板上延伸,巨大的手绘壁画占满了整面墙,颇具临场效果。那是一幅迷人的森林景象,其中每一个小动物及昆虫都代表了独特的性格。凯西除了深受吸引外,一眼便看出是出自这位艺术家的手笔。“你姊姊画的?”
  “是的,那是蕾娜为嘉奇画的。”他在浴室里喊道。此时浴缸里的水放满,即将溢出来,只听见杰森原本的反抗转化成高兴的尖叫。
  凯西不知道嘉奇是否也喜欢水,不过以后就会知道的,现在他四肢瘫软地趴在她身上睡熟了。她把他轻轻地放入小床,让他趴着睡,然后盖上小棉毯,他立刻自动将姆指放入口里吸吮了起来。他看来是如此地自在满足,凯西实在不忍心把他弄醒。
  凯西深深地亲吻嘉奇后,立即来到洁白的浴室。一时之间,还真难分辨出到底是爸爸逗儿子玩,还是儿子逗爸爸乐。
  阮瑞斯将白衬衫衣袖卷上手肘,呈现一双黑黝强健的手臂,臂上的黑色毛发更强调出阳刚之气。他催促杰森在水面仰泳,小肥腿用力踢,大笑起来的模样比实际年轻多了。“对啦!小老虎,狠狠踢水呀!”
  父子俩尽情嬉闹着,突然间,杰森看见凯西拿着橙黄浴巾站在门口,便急着坐起来,委屈悲哀地叫着:“妈——妈。”然后伸出一双手臂,要求抱抱。
  “我想我们得走了!”她不胜惋惜地对阮瑞斯说道,而他对这突兀的打岔,感到格外扫兴。只见他明显地不高兴,将杰森裹在毛巾里替他擦干身子。“我的行李还在西城的一家旅馆里,我在去机场之前,得先到旅馆一趟。”
  阮瑞斯紧皱眉头,一脸不悦。她不了解凡事顾虑的生活是怎么一回事。当年母亲在世,苏珊未嫁之时,一家人都得拼命工作才足够收支平衡。而今和罗夫一起生活的梦想幻灭了,加上抚养杰森的负担,生活更得谨慎小心,至于苏珊和泰德留给杰森的教育基金,凯西压根儿想都没想要碰过。
  正当她欠身拾起杰森的衣物时,阮瑞斯说:“留给娜娣洗就可以了。他可以穿嘉奇的衣服回去,不是吗?小老虎!”说完,阮瑞斯便忙着换尿布,然后到抽屉里取出一套淡绿色的连身衣裤,从头到脚的娃娃装,将杰森装了进去。父子俩又逗乐得像吃了强笑散,笑成一团。
  有那么一阵子,杰森似乎不再怕阮瑞斯,而且阮瑞斯及杰森都没有察觉离别的时刻就要到了。一想到此,凯西便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可是杰森生平第一次和一个大男人玩在一起。
  凯西又想到在写给罗夫的信中,说明要收养杰森的计划,是导致他不满的原因。他现在的未婚妻是他在布鲁塞尔相遇的知名提琴家。不过令她百思不解的是,何以相恋多年,彼此唯一无二的感情,竟会在一夕之间变色!她不只千百遍地想,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他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
  离别的时刻到了。凯西谢别娜娣,跟着阮瑞斯朝外走向BMW座车。不给凯西选择的机会,他就专断地将她安排在前座椅上。当他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后座的安全椅上系好安全带后,她察觉到他满脸严肃的表情。
  再一次地,他流露出刚毅、倔强的表情,使她感到特别的压力,她倒宁愿杰森这时吵闹,她可借机哄抱他,以逃避这窒人的僵局,谁知杰森沉重的眼皮越是硬撑,越是跳动得厉害,任何一秒钟都可能睡过去。
  他们的车朝旅馆方向急驶。阮瑞斯迅速向凯西望了一眼,“我要杰森和我保持亲密关系,凯西。”他说,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直呼她的芳名。“我已经错过了从他出生到现在九个月的时间,我拒绝再失去更多。我也了解你是多么地渴望和嘉奇在一起的心情。凭良心说,今天在这里度周末,明天又在那里度假的不正常生活,永远不会满足我们的。”
  同样的问题也在凯西的脑中盘旋许久,离开嘉奇的不舍是难以忍受的事实。还要多久她才能飞回相见呢?她内心盘算着,圣诞节再有三个星期就到了,这是一年中最忙碌、 却获利最多的时段,大赚一笔,足够支撑她和杰森俩至少五六个月的生活,她怎敢轻易放弃赚钱的机会。而另一份每周四个早上,为芭蕾舞蹈课伴奏的工作,也不可能同时请长假离开呀!
  “我同意你的说法,阮瑞斯,但是解决之道呢?我必须忙于工作赚钱,相信你也是。我不得不建议你可否隔一段时间,我们彼此交换孩子过生活?”
  一阵愤怒的咆哮吓得她发抖,于是她立刻明白她真是做了一个最差劲的建议。
  “绝不可能!就我而言,要六个月跟这个单亲父母住,另六个月和另一个单亲父母住绝不是应变之道。”
  “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选择。”
  “总是会有办法的,”他用银行家专业的口吻咕哝着,“你可以搬来凤凰城与嘉奇同住。”
  她立刻猛烈地摇头,并且惊愕地盯着他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虽然不是银行家,拥有银行,但是我的工作却和你一样重要,长期以来,我们就是靠着替客户缝纫建立事业,赖以为生,现在我已有纯熟的技艺,要我投入异乡重新开始,实在太困难了。”
  说到这里,他们已到达旅馆的门口。阮瑞斯没有回应她的话便冲出车子,进入服务台拿行李,不消几分钟,手续办完了,他拎着行李,将它塞入后座行李厢内,而后折回司机座椅上。发动车子以前,他先从口袋里拿出一本黑色笔记本,填写她在旧金山的地址和电话。凯西不大情愿地告诉他,然后前往机场,途中是一段沉默的痛苦。到达目的地,他找到一个暂时的停车位停车,但是并没有立刻走出车外,相反地,他转向她,恶狠狠地盯着凯西说道:“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我警告你,我会到法院控告你**占有杰森的监护权。”
  “你不会真的那么做!”她咬牙切齿,愤怒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剧烈跳动的心正怦然作响,好像阮瑞斯可以听到似地。
  “我是他的生父,我能提供你所不能提供的金钱上的幸福给他。这一州不会有任何法官允许你保有杰森。你要记住,必要时法院会传唤医院以证实我是他的生父,到时事情可就不堪设想了。”
  “你说过你不赞**们动不动就告对方。”她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不止。
  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如果你记得的话,我说的是‘原则上’反对,但是我们现在谈的是杰森,以及什么是对他最幸福的生活。你告诉我你未婚而且也没有婚约。”但那是因为她拒绝罗夫太多次了,也许形势还能挽回。凯西内心挣扎地想着。“其实,”他继续说,“从午餐的交谈中,我也知道你甚至没有固定的男友能够帮你抚养杰森。你才只不过照顾了他两个月,你根本不是他的生母,你们甚至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你给我听着!”凯西嗓音嘶哑,气喘地说:“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爱那个孩子,你也根本与嘉奇毫无关系可言!”
  “嘉奇打从一生下来就是我儿子,也不会有法官判定将他从我身边夺去。你最多仅可以姨妈的身分要求自由探视的权力,律师费、诉讼费也相当可观,好好想想吧,明天晚上给我答复,我十点打电话给你。”
  “给你什么答复?”她勃然大怒。“你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吗?要我放弃目前的生活,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可运用的生活资源,然后你就可予取予求,占尽便宜?”
  “当然,我会供应你,保证你的生活来源,直到你能在此开始谋生。而且有我的人情关系,你不会有问题的。这样,你我都可以天天和孩子生活在一起,这是多么好的补偿呀!”
  凯西已经听不进任何一个字。“先不要说这主意有多荒唐,你可曾想过人家会怎么想?谁又会知道其中的真象?我发现你都懒得向卜太太解释这件事。她或许以为我是你的情妇,如今突然出现,要求金钱补偿。”
  “我倒不太担心卜太太会怎么想。”他平静地反驳道。
  “也许你并不在意你的名誉问题,但是我对珍惜名誉比什么都重要!”
  “甚至比和杰森、嘉奇一起生活都重要?”阮瑞斯故意这样问,让她无法抗拒。此时她愤怒的情绪已高涨得不可收拾。
  “你尽管整天整夜打电话好了,不会有什么好处的。我想我应该碰碰运气,让法官来决定,我到底该什么时候和杰森、嘉奇一起生活。咱们法院见吧!”
  难以掩饰的唾弃和愤怒,在她的目光和声音中表露无遗。凯西跳出车子拉开后车门抱起熟睡中的杰森。阮瑞斯不得已,只好走出车门,到后车厢取行李。
  她无法再多忍受他一秒钟,她一手抱着杰森,一手拎着行李袋,头也不回地往机场内疾走。此时她恨不得能立刻飞得远远的,飞到旧金山,永不回头。她对这趟凤凰城之行悔恨交加,但愿永远不再见到阮瑞斯这个人。        正文 第三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19 本章字数:8794  “宝拉?我回来了!”凯西敲门喊着,一边侧身进屋。
  穿过严冬的大街小巷,一口气从芭蕾舞蹈教室回到公寓,这时公寓显得特别温暖诱人。从凤凰城回来以后,有一个多星期,旧金山一直笼罩在雾中,浓雾弥漫四处,似乎渗透到每一个角落,每一件东西,包括她身上穿的套头毛衣。
  “我在工作室里,”辛宝拉扯着嗓门喊。这位老妇人就像一位好姑妈一样地一直照顾凯西和苏珊,而且亲密到差点成为凯西的婆婆。在凯西的记忆中,宝拉是个很具天分的陶艺家,一直和她的三个孩子住在凯西楼上的公寓里。
  两家近水楼台,早就是互通往来的好朋友,尤其是宝拉的两个女儿及儿子——罗夫。在凯西十八九岁时,和罗夫的感情已发展成为男女恋情。尤其在凯西的母亲因癌症病逝时,罗夫便成了凯西的精神支柱,凯西对他的依赖与日俱增,无一日分离。
  凯西的母亲病逝不多久,他向她求婚,她欣然接受了,一只含蓄无华的订婚戒指,锁定了二人共同步入人生旅程的誓约。当时,他们都是大四音乐系学生,他主修大提琴,而她专攻钢琴。
  罗夫想毕业后立刻结婚,凯西却认为二人毫无经济基础,况且朝夕相处,并不需要急着结婚,因此鼓励他继续深造,修硕士学位,她也可借此机会发展缝纫事业。她预计罗夫专攻博士学位一年之后,就可以教书赚钱,届时她自己也积蓄了一笔存款,可以支付一个小型婚礼及度蜜月的费用。
  她不像苏珊,认识泰德八个星期之后就闪电结婚,凯西并不急着结婚,丧母之痛尚未平复,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整情绪。谁知祸不单行,泰德竟也意外身亡,凯西的情绪陷入低潮。此时慢性肺炎的姊姊也身怀六甲,生产时又将面临生死挣扎的危险,一波波地生离死别,凯西已经不可能再顾及自己和罗夫的生活及需要。
  那晚,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她第一次发现罗夫似乎根本不了解她。事实上,他拒绝再听任何拖婚期的借口,要求她设定婚期——越快越好。凯西从未见他如此强硬,毫不让步。因此她要求他先回去,明天再谈。
  他站在原地不动,用一种震慑人的愤怒之声控诉凯西利用他。对这项突兀的指控她立刻摇头否认。但他显然已经受伤太深,听不进任何理由,竟要求她退还订婚戒指。他的目光充满痛苦与幻灭,不顾凯西的恳求,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为了顺从凯西的要求,他控制自己,从未迫使凯西婚前同居,而今凯西又迟迟不肯设定婚期,他不得不认定其实她根本不爱他。
  凯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在此时,罗夫又宣布他已经接受了一份奖学金,决定到比利时深造。他伸出手来,凯西无言地将订婚戒指交还给他。
  春假的时候,他走了,留下凯西,陷入另一种绝望的深渊——一种深沉的孤寂。那时候杰森出世,苏珊病得不可收拾,回想过去那段锥心刺骨的时期,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过来的。要不是杰森一直需要人照料,凯西怀疑自己说不定早就忧愁而死了,而罗夫可能仍不知情地远在天边。
  历经那些惨痛的日子,宝拉始终封闭其口,未作刺探或评判。也因为如此,才奠定了深厚的友谊基础。由于孩子都在外地,宝拉也因而和凯西来往得特别亲密,甚至义务照料杰森。
  凯西径自走向工作间,发现老妇人正忙着制陶。她没有看到婴儿护栏,于是停下来问:“杰森呢?”
  宝拉顺着轮转机搓弄陶土,“他在楼下,你的公寓里,和他爸爸在一起。”
  “宝拉!你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我做了。”她专心一意地抚弄陶土,一会儿又说:“首先,他不是来这里绑架杰森的。他向我保证,我相信他的人格。”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还抬眼瞄了凯西一眼。“这两个人简直像机器复制出来似的。因为杰森似乎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看不出让他们一起会有什么伤害,我从没看过哪个男人有这么爱小孩的。看他们欢天喜地的样子,我也兴奋得像过圣诞节般地高兴。”
  凯西斜身靠在就近的柜台,边说边想,她早该料到他会来的。每次阮瑞斯打电话来,不等他讲完,凯西即挂上,这种先发制人让人无力反击的行为或许令他极为愤恨。然而所有他想要的答案,她都无法答复。
  无数个小时熬过后,凯西决定还是必须请律师,才能理清权利和义务的问题。虽然千辛万苦才找到嘉奇,满怀关爱却不能拥有他是件痛苦的事,但是明显地,这位小外甥生活在阮瑞斯的世界里,是如此幸福、满足,只要耐心等待,法律终会准许她探视,让她与苏珊的儿子在一起。
  至于杰森,凯西将尽可能拖延。无疑地,一旦和阮瑞斯为争取监护权而吃官司时,她将失去杰森。显然他这次的旧金山之行,是要确定在寻求法律途径之前,证实她所提供的住址是否无误。他的出现,也意味着无可避免的法庭对立也不会拖太久。
  “咦?你怎么不去见他,打声招呼呢?他今天老远从凤凰城赶来看你,你怕什么呢?”
  “怕会失去杰森。”
  “胡说,从你所告诉我的点点滴滴来看,他不是那种人。尤其当他知道你为了找他们所做的种种牺牲。凯西,要不是你,他怎会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团聚?你想,他会忘掉这个事实吗?他又能如何否认嘉奇是苏珊的儿子这个事实?”
  “当时你不在场,你不晓得为了监护权,他是如何威胁我的。”  
  “我是不在场,但是事情过了一个礼拜,他一定有了新的想法,你也一样。至少你也要听听他怎么说,毕竟你三番两次拒绝他的电话,也有失厚道。”
  眼前再多说也无济于事,能做的是干脆下楼去和他说个清楚。想到这里,凯西胃部一阵痉挛,怀着恐惧,她来到楼下——她唯一的家。
  母亲过世后,苏珊和凯西接下裁缝的生意,姐妹俩相依为命。苏珊婚后,因为泰德的工作而搬到亚利桑那,就剩凯西一人住在这栋公寓里。苏珊走时,搬走大半的家具,但是仍有不少令人怀念的遗物充塞四周。凯西将所有属于遗迹的物件先封存起来,然后改头换面,换装成一间手工艺品店。目前店里挤满了圣诞节订单的货品:枕头、棉被、毛质披肩、吊饰、布娃娃、玩偶等。
  凯西亲手制作的各种工艺品无处不在,阮瑞斯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以坐下来的空间。比客厅更糟的两个卧房,也摆满了缝纫机及各种布料、用品。想要爬上床找个位置睡觉,并不容易。
  杰森的房间是大型填塞玩具的贮藏室,一个一个大玩偶沿墙四周列队站立。
  她深吸一口气,从后门进到厨房,杰森高兴的尖叫声传到厨房。凯西不得不承认,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父亲对阮瑞斯来说似乎很轻松自然。目前可能的状况是法院订好了审理的日期,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杰森离开她的日子就不远了。
  一阵疼痛,正如一把利刃插在胸口上。或许他能来一趟反倒是好事,免得她长期忍受焦虑不安。
  推开卧房门往里面探视,杰森坐在阮瑞斯前面,阮瑞斯身穿一条棉质长裤,配上一件水手领的黑色毛衣,四平八稳地躺在地毯上,头上枕着一个五尺长的绿色鳄鱼玩具,那是凯西缝给苏珊的,尾巴上面还绣着“妈妈”的字样。
  阮瑞斯手里拿着一个十八英寸、有黄绿色身体和黑色头发的小鳄鱼,杰森的名字绣在尾巴上。他不停地逗弄杰森,杰森手足舞蹈,笑个不停。  
  无意间,杰森看见凯西,撒娇地叫着“妈——妈,”但还没等到完全喊出,又被逗得大笑。阮瑞斯发现杰森看见了什么,也转过头来。
  他碧蓝的双眼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嗨!凯西,”他的目光,缓缓游移到她紧裹毛衣的躯体上,然后停留在一头飘逸的发丝及被冷风吹冻的粉红双颊上。“是你的邻居让我进来的,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凯西对于他难得亲切的模样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她紧张地拨弄前额的卷发说,“抱歉!害你找不到地方坐。”
  一抹笑意挂在嘴角上,“打从嘉奇进入我的生活开始,我就发觉地板真是一个很舒适的地方。”他边说边抚摸鳄鱼的玻璃眼珠。“你知道吗?我有种被排斥的感觉!为什么偏偏没有一个叫爸爸的鳄鱼?我现在要订购一个大约六尺长的鳄鱼,一头黑色乱发及不怀好意但又有可爱的笑容,对了!就像杰森这时一样。”
  他的言语似乎在散播和平的气氛,对此她感到很不可思议,而她却仍对那次不愉快的谈话感到生气。
  “过来,杰森,该午睡了。”她走过阮瑞斯,一手将杰森从地板上抱起。阮瑞斯一动不动地看她忙着换尿布,喂小孩。
  现在她必须知道阮瑞斯有何打算,她不想干扰杰森吃奶,于是说:“我们到厨房谈吧!杰森一会儿就会睡了。”
  二人很有默契地走到厨房,深知此事不宜再拖。凯西招呼他坐下,同时冲调可可,虽然她的冲调法略显简单,但还不至于让人觉得很原始。
  屋外雾气弥漫,显得屋内特别昏暗,明灭不定的街灯似乎在愉悦地眨眼睛。她突然觉得暖烘烘的,而阮瑞斯正在她身旁,如此真实鲜活,如此亲近。她脱下毛衣,顺手挂在椅背上。她一边冲调热可可,一边挽起连身毛衣裙的袖子,就在他对面坐下来。她说:“对不起,我不该挂你电话的——”稍停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虽然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气过。”
  “上星期我也表现得不好,我决定不打算寻求法律途径解决问题了。”  
  凯西压根儿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我——我知道你是多么爱杰森,他是你的骨肉,可是,问题是我也深爱他呀!”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几乎哽咽起来。“而我也爱嘉奇,因为他也是我的骨肉。”
  “我知道。”他相当诚恳地回应道。
  凯西抬起眼睑,痛苦地看着他:“无论怎么想,我都想不出一个满意的妥协办法来,那可怕极了,因为——”
  “因为它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可怕妥协。”他替她说完,“我想唯一能帮助我们解脱目前这种困境的就是结婚。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但愿你能慎重考虑。”
  “结婚?”她一脸惊愕的表情,似乎一下子血脉全失。
  阮瑞斯喝了一大口热可可。“当然,结婚带给你的好处,不用我说给你听。除了一切程序合法外,你的名誉也不会受损。嘉奇和杰森会有爸爸和妈妈,我们也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共同养育孩子。”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呀!”
  他狠狠地审视她的眼睛,“我们的婚姻将有条件地安排——分房睡。你仍然可以在凤凰城开你的工艺品店,不需要担心每个月的支付。而我也可以每天放心满意地上班,因为我了解孩子喜欢跟着一个像我一样爱孩子的人一起。”
  她的手紧握马克杯,“但是你还年轻,阮瑞斯,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位你真正想娶的人,第一次婚姻失败,不代表将来就找不到意中人。”
  “我们结婚其实是兼顾两种好处,凯西,”他假装轻柔地说,“你是一位很有吸引力的女人,我很意外你竟然还未婚。但是,事实是,我结婚了,也完全明白结婚的意义,却无法保住婚姻,我也不想再重复那种经验。依我看来,只有孩子才是最重要最该解决的问题。他们需要我们,专家说,一个人的个性在三岁时就定型了,如果是真的话,我宁可让你和我来共同负担教养的责任。”
  他锐利的透视眼神令她难以招架,于是干脆抽身离开桌子,走向窗边,窗外雾气在渐渐散去,但泪水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阮瑞斯的提议实际上就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她还从未认识有哪个人如此轻浮草率地拿婚姻向现实妥协,完全不期望身体和精神结合,只为了解决彼此的现实需要,孩子需要爸爸妈妈,她和阮瑞斯也可提供那种需要;然而情感上仍保持封闭不动。
  她听到他起身推动椅子的声音,然后他轻轻地走向她,站在她身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凯西!你比我年轻太多了,有权利过自己的生活。只要我们谨慎小心,我们仍有选择别人的权利和自由。如果我们有任何一方想要结束这场名义上的婚姻的话,我们都可以坦然以对的。”
  “我想你大概忘了你前妻的问题,或许她和嘉奇之间没有亲昵的感情,是因为她正如苏珊一样,意识到他不是她生的。假如她看到杰森,她会立刻爱死他的。如果在那种情况下,她要求破镜重圆的话,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凯西旋即转过身来,以便观察他的反应,然而却是枉然。她的厨房小到即使无人在都嫌窄,阮瑞斯一站便挡住通路,一阵阵男人刮胡水的芳香直送过来,凯西只觉得好似得了恐怖症一样晕眩无力。
  “我早就想到了,凯西,”他的声调平稳,双臂交抱着,“你离开凤凰城的当晚,我打电话给她,当时她还在律师事务所忙着,所以我连夜写了一封信给她。”
  “然后呢?”她喘不过气来,不确定希望阮瑞斯告诉她的是什么答案。
  “她根本没有回应。”
  “或许没时间,也可能还没看到信。”
  “你实在太慷慨,为她设想那么多借口,但是事实完全不像你说的那样。我和洛莉谈过,她其实看过信了。”
  “她就是不想立刻见杰森?”凯西居然不可思议地哭了出来。
  “我知道她不想见的!在分别的这段期间,她的个性已经完全变了。我告诉她如果想见杰森,只要让我知道,我会尽一切可能安排他们母子在一起,否则的话,我只能把她的杳无音讯当做无情无义。”
  “但是杰森是她的亲生骨肉呀!”  
  他的眼睛似乎闪烁着某种东西:“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母性的情怀,凯西。除了全心表现她最真实的自我外,她从不会假装任何事情。她是一个了不得的律师,她现在是凤凰市法官,有一天想坐镇高等法院呢!”
  凯西不能理解这样一个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细心体贴与专注,实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你们结婚前,你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吗?”她平静地问道。
  “若不是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们不会结婚的。”
  她猛吞了一口口水,认真思考他这句话。“难道你不爱她吗?”
  “我们相知相惜,但是并没有计划结婚,我知道她一定会把孩子交给别人养,而我根本无法同意让她那样做,于是我只好和她谈条件,我们谈好彼此尽量保持这种婚姻形式,然后直到我获得孩子的监护权后,再办离婚。”
  凯西眨眼问道:“她多久看一次嘉奇?”
  “她从来没有看过。”
  “连一次都没有?”她瞪起一双凤眼。
  他伸手将她额前的卷发抚顺,一经他的触摸,凯西全身开始战栗。“那就是为什么她对我的信全无回应,而我也毫不意外。还有什么需要为你说明的吗?”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需要保持距离,于是走过他身旁,拿起桌上的马克杯,“你的家人有什么看法?”
  他干笑起来,似乎是嘲弄她,“不管他们怎么想,我们可以说我们是一见钟情;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让他们自己定论好了。我是**,不需要家人的认可来做事。”
  她觉得口干舌燥,难以吞咽:“我不喜欢谎话。” 
  “那么就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我们决定结婚,为嘉奇和杰森提供一个幸福的家,就这么简单。”
  她突然对这番粗率的言语感到无言以对。“抱——抱歉,我必须去看看孩子。”
  谁知,他竟然换了一个位置,不让她离开:“或是我离开,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我的求婚。我住在费蒙特旅馆,有任何决定,打电话告诉我。”
  “你会在旧金山待多久?”
  “一直待到你给我答复为止。”
  她逃避他的眼光:“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的,你怎么办?”
  他脸上的肌肉绷紧:“你会接受的,孩子这么迫切需要你。你其实心知肚明,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你姊姊过世前不是向你交待‘找到我儿子,替我好好照顾他’吗?现在你大可实现她的临终遗言,同时也可做杰森的母亲。”
  说完,他走出厨房,在大门口消失而去。
  千思万虑,柔情蜜意,一下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几乎无法站立。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杰森的房间,看他躺在小床的角落里,睡得正香甜,奶瓶还压在脸颊下。
  她轻轻拿开奶瓶,疼惜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亲亲终于摆平了。想象中,只有假期见面,看不到他初学步,又不能送他上幼稚园,陪他开始学校生活的第一天……
  嫁给阮瑞斯,就能成为嘉奇的母亲,一家四口人,该是尽享天伦的幸福。可是有关阮瑞斯的许多事仍然是个谜。超乎一切疑虑的,是他对孩子的全心奉献。
  不是所有的男人结婚都是为了对未出世的孩子尽父职,但是只凭这些人格的优点足够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不需考虑婚姻中最重要的成分——爱情吗?而他们欠缺的就是这些最重要的因素,难道要她接受永远不会有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事实吗?
  或许阮瑞斯会有外遇,而且极有可能,他说不定正在物色某位红粉知己。可是凯西绝不是那种人,她十分了解自己。也许思想观念上她显得过时守旧,但是一旦接受婚姻的誓约,她就会到死都誓守那份神圣。除非阮瑞斯要求她离婚……
  那是她最忧虑的部分吗?忧虑有一天他找到一位能占据他心魂的女子,共浴爱河,这种奇异的感觉,竟然使她陷入一种莫名的沮丧之中。
  时光倒流,她想起了罗夫离开那晚对她说的话,这时她有了后见之明,了解当时一再拖延婚期对他是多么伤心的事。而她拒绝与罗夫发生婚前性行为,可能又是加深罗夫疑虑的另一根源。她和姊姊苏珊两人对爱的表达迥然不同,苏珊和泰德成天形影不离,非得手牵手亲吻不断,才能生活,所以相识八个月就结婚了。而凯西对罗夫的爱,含蓄、内敛、深沉,她可以等到蜜月之时,才全然表露所有的爱意。
  嫁给阮瑞斯,不会有什么肉体上的困扰,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她。他会向相恋的女人要求满足。她明白阮瑞斯是一个彻底自由意志的人,他会尽一切可能保持个人生活的高度隐私,所以不会有什么闲言闲语中伤孩子,孩子是他生命中的一切。
  所以,还犹豫什么呢?她自问。难道罗夫还会返回旧金山,与她重修旧好吗?他怎会如此快速地就与另一女子坠入情网?是因为她愿意“献身”吗?她简直不敢想下去,也无法原谅他,这对她简直是如奇耻大辱般的伤害。
  假如他们真的同榻而眠,那就意味着罗夫根本就不会怀念凯西。而且如果真是如此,罗夫当初被拒绝的痛苦应该早已痊愈了,他们现在或许正在计划一个凯西永远不会有的甜蜜爱巢。其实,当初她并不是拒绝,而只是请求他给她更多的时间呀!
  她没有得到罗夫的任何保证,她什么也没得到。假如嫁给阮瑞斯,至少还可以满足她成为母亲的渴望。否则的话,她将永远生活在杰森和嘉奇的边缘地带,这绝不是她所能忍受的。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她都忙着一边招呼杰森,一边完成玩偶制作的最后几道程序。晚上六点三十分,有客户按铃取货及再订购。直到把杰森抱上床睡觉,厨房杂务清理之后,差不多已经十一点了,才终于有空戒慎恐惧地拨电话过去。
  她心跳得厉害,转接中,电话响了十声,无人接,她挂上电话。也许他出去了,或是睡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必须等到明天早上。
  假如明早醒来,仍不觉得自己想法错误,那么她会再打。尽管如此紧张,她仍有一股奇异的泄气的感觉。她走过去拔掉晶亮的圣诞树的插头,然后洗个热水澡。正当她急欲就寝时,听到一阵敲门声。
  宝拉是唯一这么晚会来打扰的人,但是她会先打电话。她虽然纳闷,还是像只猫一样无声地走进客厅探看究竟。
  “凯西?”一阵敲门声之后,一个轻声、急促的声音响起。“是阮瑞斯,你还没睡吗? 我不想吵醒杰森,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阮瑞斯?”一种异常的兴奋在她体内升腾。
  “等一下,”她冲到卧室穿上睡袍,打开房门才意识到自己一头湿湿的乱发还未梳理。一绺绺的湿发密集成许多簇拥的圆圈,只有死力地梳理才能抚平。
  他俯视她,眼里带笑。白海湾升起的夜雾弄乱他的头发,他穿着一件极流行的飞行员式的漆皮夹克,凯西没想到,他看起来如此,如此……
  “你答应了,是吗?”他沉着稳定地说着,“要不然,早在几个小时前你就会打电话给我,命令我滚回凤凰城,准备打官司了吧?!”        正文 第四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19 本章字数:9808  “艾小姐?”娜娣的声音传到嘉奇的卧房。现在这间卧房又添加了第二张床给杰森。凯西转头,看见阮瑞斯的管家往屋里走来。“你和麦克不能叫我凯西吗?虽然阮瑞斯把我和杰森带到这儿才二十四小时,但是你们夫妻俩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老妇人高兴得眼睛一亮,“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找我有什么事?”她转身忙着料理杰森,让他穿上特制的新衣裳。
  “阮瑞斯要我来处理这里的事,所以你可以专心换装打扮。他这个人要求什么事都得准时,尤其这是他的婚礼。我会把所有扣子扣好,一会儿把杰森带下楼去给他爹。”
  “感激不尽,但是他现在已经穿好了。”她喃喃说道,一边替小孩穿上小皮鞋,再打个双结,以免他不喜欢故意踢掉。然后亲吻小杰森的脸,再催促娜娣将他带下楼去。
  凯西静静地跟出去,走到自己的屋里。楼上有三间客房,凯西选了其中最小、也最近婴儿房的一间。其中有全套的现代化浴室设备、柳木家具及雅致窗口,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舒适感觉。有好几个小时,她就一直深情地看着周围沙漠的景象和园艺。乳白色加上鹅黄边的墙壁,使这间屋子看起来有些超越时空的梦幻感。高大的绿色植物,耸立在屋子一角,树影扶疏全反映在光亮如镜的木质地板上,渲染出温暖、蜂蜜似的色调来。她等不及似地想编织一块地毯,融合屋内的色调成一张精致、绝妙的地毯。但是这些飘渺的遐想实在远离现实,她必须着装,成为婚礼中的新娘。
  穿着曳地数尺的婚纱,左手中指戴着阮瑞斯送的戒指,耳朵上戴着阮瑞斯送的耳环,不禁感慨人生的变幻莫测。才五个星期之前,她和可怜的杰森一起伤痛欲绝地经历这一切的生离死别,还得日以继夜地为两份工作硬撑……真是不可思议。
  她被阮瑞斯宠爱得几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打从她答应嫁给他开始,他在圣诞节前后来回飞旧金山——凤凰城不下十几趟,帮忙迁移及婚礼事宜。其问,她将旧金山的生意结束掉了。如今有新的职责,要再像以往一样,和顾客维持良好的社会关系已不可能。
  凯西要求在婚礼前能见见他的家人,而且希望只有两个小孩、娜娣及麦克在场,阮瑞斯答应了。他在一个乡间办事处安排了私人结婚仪式。就某方面而言,阮瑞斯像故事中的教父,就连他们的婚礼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婚礼。她深知自己是多么的幸运,也告诫自己不要沉湎于过去,但是要一下子忘掉曾经多么盼望和罗夫走向地毯的那一端,似乎并不可能。
  她拿起罗夫尘封的照片,审视他瘦削、克制的脸。她无法想象当他收到她即将结婚的信时心中的想法。她在信中告诉罗夫,为了成为两个孩子的合法母亲,答应了阮瑞斯的求婚。她也坦承她仍然爱他,希望原谅过去对他的伤害。
  如果比利时仍无任何回音,那就证明凯西必须接受罗夫永远失去她的事实,而那又将伤害他。“喔!罗夫……”她默默地啜泣起来。
  “凯西?好了没有?”
  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惊慌地将照片塞进枕头下。但是太迟了,阮瑞斯看到她躲藏的举动,他几个箭步冲上前,看见那张带框的照片。
  看了几秒钟,阮瑞斯抬头,注意到她眼中的泪水。“我在宝拉住处看到过这个人照片。”
  他的脸色变得僵硬,刚刮过的脸泛起一抹红晕。“怎么回事?凯西! 我把你带来的第一天,你告诉我,你是没有婚约牵绊的,我以为你说的是实情。”他的声音难抑愤怒。
  凯西滑下床,恼恨自己造成这样意外的摩擦。从一开始阮瑞斯就对她如此忠实坦白,他应该得到相等的回报。
  “我从小和罗夫一起长大,”她低声说道,“我们曾经订婚,但是没有结果。他把订婚戒指要回去,现在和一个在欧洲相识的女子订婚了。我只是想要告别过去的所有记忆而已。”说话时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阮瑞斯在她的眼中搜寻她是否仍有保留:“婚礼十一点开始,我们还有四十五分钟,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
  “不!”她立刻叫出,连她自己也意外她的反应何以这般激烈。
  他打量着她激烈的反应,有好一阵子不自在。“凯西,你要十分肯定——不是只为了孩子。”
  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话似乎引起她不服输的行动。“我肯定,”她毫不犹豫地说。
  他重整了一下精神及服装,刚才紧绷的脸似乎也松弛了许多。他顺手将照片丢进她床边一个装满照片的大纸盒里。“咱们走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麦克忙着替新娘新郎照相。在前往法院的途中,嘉奇因为感冒,早已不耐烦地一直哭闹着。法官就位,宣布新郎、新娘就位,嘉奇甚至不让阮瑞斯离开一步,惹得杰森也跟着哭闹。
  凯西心中充满庄严,不受周围的陌生和吵闹影响,她遗憾母亲和姊姊未能分享眼前的这份喜悦。他们肯定会喜爱阮瑞斯的。
  她从眼角瞥见身旁这位准丈夫,充满信心,直挺挺地站立着。一袭雪白衬衫,配上深蓝礼服,不仅格外突显他的魅力,更强调出他的权势。他翻领上的红色康乃馨增添了喜庆的欢乐。“我是真的嫁给了这个男人?”凯西暗忖道,心情跟着剧烈翻腾。
  带着和煦笑容的法官向两位主角期许:“艾凯西和阮瑞斯,婚礼以后将开始共同婚姻生活的第一天,你们携手并进来到上帝的跟前,并且在亲友的公证下,提出你们的誓言,你们明白其中的含意吗?”他肃穆的眼光,抓住凯西的所有注意力。
  “它意味牺牲和奉献,意味长久的忍耐直到生命的终点,直到欲望之火熄灭,赚取生计成为每日的重担之后的忍耐。它意味忘掉自私的本我,去造就另一半的快乐,不分晴雨日夜,不分现实状况。你能做到吗?凯西!在证人面前,你愿以你完全的意志,将此人视为终生合法的丈夫吗?”
  凯西感到阮瑞斯的眼睑下,有一双炽烈的眼睛在等待她的答案。“是的!”
  “你呢?阮瑞斯!以你完全的意志,在证人面前,将凯西视为终生合法的妻子吗?并且担负起神圣的责任,尽你一生保护她?你愿在精神上、情感上和肉体上,将她置于所有人之上吗?”
  凯西感到他的手握紧了她,“是的!”
  “现在你俩可以交换戒指,凯西,从你开始。”
  凯西中指上一直戴着要送给他的结婚戒指,她迅速替他套上,他报以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微笑,激起她内在深奥的情绪。
  “阮瑞斯,轮到你!”
  她伸出左手,他将一只白金戒指套在翡翠的订婚戒指旁,他的动作坚决肯定。
  “好的!”法官满意地再度笑了。正当法官宣布二人为合法夫妻,可以互相亲吻时,阮瑞斯已经迫不及待地俯身亲吻凯西,他紧搂住她,吻住她的双唇不放,一股强烈的贪婪情欲通遍全身,她毫无准备会有这样一种满怀的情欲,使她无以支撑地倒在他身上, 揪住他的衣领。
  “妈——妈!妈!”嘉奇和杰森的哭声渗透她的知觉,凯西既惊慌又困惑地呻吟着,并且急欲挣脱他的拥吻,就在努力转开她发烧的脸时,她感到他眼中的责难,但是当她抬起头时,似乎又看不出任何责怪的样子,于是她认定, 也许是想象作祟。
  离开丈夫环抱的手臂,她伸手和法官握手道谢,然后赶过去找娜娣。娜娣还抱着杰森,只得绑手绑脚地拥抱凯西道喜,同时如释重负般,将已经难以控制的孩子交给她。
  杰森立刻安静下来,玩耍她胸前的花朵。阮瑞斯同样地忙着抚慰嘉奇,麦克则继续完成摄影的任务。
  “阮瑞斯,我想我们最好到饭店去,嘉奇该躺在床上,需要吃点退烧药。”
  几分钟后,两个孩子被绑在车后座的安全椅上。凯西又再度地谢谢娜娣夫妇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而后在阮瑞斯催促下上车。
  观光饭店在几里以外的史考斯代耳城。饭店特别将一篮水果及庆祝的香槟送到房间,同时备有两张小床。两人分别忙着打点小孩及行李。
  凯西催促阮瑞斯去游泳,松弛一下,然而他坚持留下来帮她处理小孩的事。好不容易两个孩子终于不安地入睡,他叫来的午餐也多少走了味,叫来的英吉利面食已冷了,沙拉变得湿烂,原来该是冰凉的白酒竟然也变得和室温一样。凯西累坏了,但是她的心还在两个孩子身上。阮瑞斯同样地也是力不从心。
  三天的假期,本该是四口相互了解的大好时机,结果一个无眠的夜晚就结束了。嘉奇无法喂进任何东西,一心只要人抱;杰森一看两人对嘉奇特别照顾,就开始倔强不驯,即使连阮瑞斯都哄不好他。
  早上八点钟,他们打包整装,准备回家,此时已是完全的筋疲力尽。显然他们必须带嘉奇看医生。阮瑞斯在饭店就已经打电话给娜娣,安排她照顾杰森。一到家,放下杰森,三人立刻冲去诊所。凯西特别急着见这位医生,因为他自然也将成为杰森的医生。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也要熬上几天,才能恢复正常。特别是凯西心力交瘁。阮瑞斯已经赶回银行,处理一项繁杂的西南连锁银行的并购案。
  早上,令凯西惊讶的是,阮瑞斯告诉她将在晚上举行一个家庭聚会,邀请朋友到家里来,会见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都是善解人意的,但是对这场未预期的婚姻都感到好奇,他解释说,亲朋好友同聚一堂,是一个最好的说明,可以向他们解释是为了孩子的缘故而结婚的。
  理性上,凯西深知这样做的好处,而且愈快愈好。但是感情上却没感觉。
  单独和阮瑞斯及孩子在一起,她可以轻松、毫无顾虑地执行家务。但是今晚,她将在一屋人的评断下,接受他们的结论,到底出于何种动机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如果有人相信她是为了阮瑞斯的财富和地位而自愿当孩子的母亲,她也无可怨言。其实,没有一个人会了解她和杰森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以及唯有抚养杰森才能带给她快乐的实情,只有阮瑞斯知道。
  凯西穿着婚礼上同样的礼服,而且戴上阮瑞斯精心选购的橘花花束。她心里从未比此刻更需要丈夫的支持,她深吸口气,努力镇定自己,准备见他的亲人。她抱紧杰森,鼓起勇气,缓缓走下楼。
  她一直找寻聚集在客厅人群中的阮瑞斯的深色头发。然而她很快地发觉,这一家人几乎都是黑头发,只有少数黄褐色或红棕色的头发散落其中。令她有些慌张的是,交头接耳的大人、小孩,大概至少有四十人之多。
  嘉奇很满足地坐在他祖母腿上,玩弄她的珍珠项链。他的浅色金发相对她灰黑色的发髻;浅色皮肤相对于深色皮肤,着实形成一个有趣的对比。他的祖先一定有印第安血统。即使年逾七十,阮瑞斯的母亲看来仍不失美丽大方。事实上,这整个家族普遍长得高大好看。
  凯西下楼走向客厅时,大伙突然安静下来。现在她比平常更清楚意识到她全身曲线和娇小的身材。她更清楚地知道,除了嘉奇之外,她是屋里唯一的金发女人。
  好在她终于看到阮瑞斯,他大概正和自己的兄弟谈话。接着他停止谈话,大踏步向她走来,今晚他看来格外的潇洒,令她不敢正视。
  她以为他要过来抱杰森,结果竟是一手抱住她的腰,搂向他的身体。她困惑地仰视他,发现他竟是如此爱慕地逡巡她的脸。
  第二天早餐时,他安慰她,什么事都别担心,只要顺其自然,遵照他的指示即可。但麻烦是,他的行为是如此令人信服,使她不禁幻想着被这个男人爱上的感觉如何。这个男人虽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精力充沛、难以应付,但是当他甜蜜地亲吻孩子,向他们道晚安时,也会让她感动得落泪。
  他转向他的家人:“我知道这个婚礼令你们多么惊讶。但是,我该怎么做呢?我美丽动人的新娘在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告诉我这么一个难以想象的故事——”阮瑞斯一五一十地将所有发生的细节叙述了一遍,全家的惊愕比凯西所预期的还大。他同时还概略描述了泰德和苏珊相继过世的情况,而凯西的责任是要找到苏珊真正的儿子,并且抚养他长大。
  他停下来,亲吻杰森的一头卷发,令凯西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也抚平她前额的秀发,瞳孔里泛着愉快的亮光,他说:“我干脆长话短说,我们四口人在一起非常融洽、密不可分;我们希望保有这份乐趣,因此决定共组一个家庭。”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声音中突然的战栗正说明了一个最完美的真实,它几乎使凯西相信,这不是装出来的。“凯西,请见见我母亲,莉微。”
  阮瑞斯转向老妇人:“母亲,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
  “瑞斯!”老归人惊喜地叫出来,这是凯西所渴望听到的,一时之间,所有疑虑荡然无存,她再也不必担心阮瑞斯的母亲不接受她的孙子——或她的媳妇了。
  旁边的媳妇帮老妇人抱起嘉奇,阮瑞斯扶她站起来。老妇人穿着一身深玫瑰红的真丝衣服,雍容华贵地缓缓走向凯西;“亲爱的,欢迎你加入这个家庭。”她亲切地拥抱凯西,然后倒退一步,深黝明亮的眼珠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渗入她的灵魂深处。
  “我无法告诉你,当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多么高兴,又多么惶恐。阮瑞斯是我的心肝宝贝,他总是最叫**心,现在我终于看到他定下来,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好太太和两个孩子,使我的生命又有新希望了。”
  “谢谢,阮太太。”凯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阮瑞斯的母亲宠爱这个最小的儿子,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她感到一股罪恶感,觉得不该欺骗所有关心他们的人,尤其是这位高雅、仁慈的老太太。
  “凯西,叫我莉微,就像其他媳妇一样叫我。‘阮太太’太正式了,不是吗?”
  凯西点头,感动地忍住眼泪,讲不出话来。
  “母亲,”阮瑞斯轻轻打断她们,“来看看我儿子,杰森!”他把孩子抱向老太太。
  “喔!瑞斯!”她惊叫出来,伸手去抱杰森,此时杰森面对这么多陌生人,早已眼泪汪汪。“我简直不相信,我好像又回到当年三十三岁时,抱着瑞斯的情景。他简直像死你了。大家看看!”
  一时之间,拥抱、亲吻不断地涌向凯西及孩子。这种温情和亲爱的真情流露,让凯西更觉得不安,她认为实在欺骗人太深了。
  两个孩子显得应付不了这过于热闹、兴奋的场面,杰森开始哭闹,嘉奇立刻加入。凯西只得从一群妯娌中抽身,嘉奇一看到凯西立刻停止哭泣,笑了起来。显然凯西和他之间已经发展出亲密的感情。嘉奇环住她的脖子,让她抱着来回走着。
  凯西喂他吃香蕉时,看到一群晚到的人走进客厅。阮瑞斯抱着杰森走向其中一位修长、赤褐色头发的女人。
  从阮瑞斯温存富有感情的表情,凯西认出那就是他唯一的姊姊。从阮瑞斯的口中得知,蕾娜长得像他父亲,他父亲于多年前死于中风,留给孩子这份家族企业。
  凯西留在远处,着迷似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终于,蕾娜伸出双手要抱杰森,可是杰森死缠着他爹,又躲又闹,弄得大家大笑不已。阮瑞斯四处张望,好不容易找着凯西,示意她过来。
  蕾娜的身材看来干瘦、倔强, 除了有同样高傲的下巴外,凯西看不出一丝与阮瑞斯相似之处。她深灰的眼睛及硬挺的鼻子,看起来倒有点流浪的味道,算不上漂亮。
  她倾身向前,吻了一下嘉奇的脸颊。这小顽童也是表现得一副闪躲犹恐不及的模样。蕾娜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凯西身上,并且以一个专业画家的眼光打量凯西,琢磨着一个素描的布局。“我是阮瑞斯的姊姊,蕾娜,我对你们结婚的消息无话可说,你必定是使阮瑞斯看起来年轻十岁的理由,正因为如此,我会永远都喜爱你的。”她笑得非常亲切自然。
  对凯西而言,这虽然完全是一句赞美的话,但是她知道蕾娜不但欣赏她这个宝贝弟弟,同时,也许是酸葡萄心理吧!她也肩负起保护阮瑞斯终生幸福的责任。
  “谢谢蕾娜,我——我就是想要使这个家庭幸福、快乐。”至少这句话是千真万确。
  雷娜的嘴角现出调皮的微笑。“我说呀!阮瑞斯和杰森能团聚,真是柳暗花明,一大突破。我急着想知道你们的故事,但是今天晚上不行,我猜嘉奇得上床了。下礼拜一我请吃中饭,我带你们到我最喜欢的餐厅。”
  “太棒了!”蕾娜也许永远不会了解她对凯西的友谊是多么意义深远。“事实上,早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水彩画时,我就想见你了。你的画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好。”
  蕾娜原来摇头,之后却眼睛一亮,“是阮瑞斯叫你那样说的?”
  “不是,他忙着控告我劫持人质呢!”
  “什么?那简直不像阮瑞斯本人说的话。我知道他在生意上是个难缠的人,但是他绝不会对你说这种话!”
  “恐怕我差一点就要做出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打断她们,“但是,就在紧要关头,这个小家伙救了他的母亲,免了她的牢狱之灾,对不对?小老虎?”
  两个女人吃了一惊,双双转回头,原来阮瑞斯早已一声不响地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显然杰森在今晚的宴会里,已经耗尽了精力,他的浅蓝色服装已满是皱褶,加上蕃茄酱,简直糟蹋得不成样。  
  “妈妈!”他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一看见凯西,立刻挣脱父亲的手扑向她。但嘉奇早已严阵以待,拒绝阮瑞斯碰他。
  “喔,喔!小兄弟,”蕾娜咧嘴笑,“情况看来,你遇到竞争的烦恼喽!瑞斯!”
  阮瑞斯对凯西投以神秘的表情,就某种原因而言,她感到有点不安。“我不在乎,蕾娜,”他小声说,“现在,很抱歉,我们必须哄孩子上床睡觉了。仁慈点,甜心!请一切保持现状,我们去去就回来。”说着他空出一只手来,搂住凯西的肩膀。
  在他们回屋内的路上,每个人都挤过来向孩子道晚安。凯西不停地微笑,虽然她有点强颜欢笑的感觉。
  “你不必帮我,”在进入婴儿房后,凯西嘀咕着。“你还是到楼下去吧,两个人都离开,对客人不礼貌呀!”
  “听起来像要赶我走,”他轻声说道,但是语气中没有欢乐的意味。“假如留给你一人处理,你恐怕要在这儿熬夜了。”
  或许他并无责难之意,但是他的话有点刺人,因而增加了两人间紧张的气氛。她一边替嘉奇换尿片,一边说:“你的家人太好了,我不想怠慢了他们。”
  “虽然如此,但是你怠慢了我,好像并不感到不安。”他停下来,并不正眼看她,“帮个忙,待会儿下楼,能否请你假装有一点喜欢我就可以了。”  
  他的话就像一股热浪,烧遍了她的喉咙和脸颊。“我——我不知道哪里对不起你了,抱歉!瑞斯。”
  稍停一会儿,他说:“你好像很漠不关心,好像无视我的存在。我从来没有被人当成隐形人过,我想我们至少可以像个朋友,是吧?!”
  “我们是朋友。”她力图镇定地说。
  “但是你却表现得很奇怪。既是朋友,通常会彼此相视,交换一下会心的微笑或分享一下彼此开的玩笑,而你却把所有的爱全部灌注在孩子身上,你不能永远用孩子当挡箭牌啊!”
  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地转身,“挡箭牌?”她大叫,顾不得会吵醒孩子。
  他眼睛里闪烁的目光反倒去除了一部分的紧张。“我不晓得你怎么称呼,但是一个刚完婚的新娘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度蜜月,实在少见。”
  蜜月?凯西感到一阵惊吓,但是很快地就看向别处,“圣诞假期及搬家的大混乱之后,我想放个短假,陪陪孩子,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也可彼此熟悉一下,并且排除工作和其他人的压力。”
  “你该记得是你提议度假的,我也乐于行事,因为我以为你会给我们彼此一些独处的机会,而让饭店的临时保姆偶尔看管一下孩子。”  
  “我不敢信任他们,尤其是嘉奇又得了感冒。”
  “那种高级饭店的名声不是假的,专业护士、医生,及领有执照的奶妈,都随时可以提供服务。如果嘉奇有任何并发症的话,最好的照顾都可以随传随到。”
  她的双手抓紧栏杆,“我不晓得你不同意,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我反复地告诉过你了,只是你完全忽略我的暗示,继续和孩子粘在一起。嘉奇现在完全了解你的弱点,只要他一看你,你就随侍在侧,迎合他那些随兴而起的怪念头。天下也有这种照顾过度的厌腻症,你听说过吗?”  
  “我——我相信你是对的,我过多的溺爱,或许是因为急于补偿那段没好好在一起的时光。”
  她的话并不像是安抚他。“你可以不睡我的床,但是你仍是我娶过来的妻子,除了做孩子的母亲,我还期望你做很多其他的事!”
  什么其他的事?她不晓得原来他心里有那么的不悦,“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说道。
  “你怎会不懂?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不曾有一刻属于我们自己。我身为银行董事会的主席,参加各式各样的社会交际,也有一些娱乐活动。现在我结婚了,如果你不以女主人的身分陪我出席各种场合,那会遭致很多不必要的猜测和伤害,你想我把你娶过来,只是要你当一个奶妈?”
  她实在是一头雾水。“但是你晓得我所有的心思都被孩子占据了,哪还有能力顾及其他。”
  “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凯西。现在该是我们俩好好谈心的时候。”
  他的话让她毫无防备。“瑞斯,”她小声地说,“你的家人还在等我们,我想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机。”她在自己的臂上使劲地磨擦手掌。阮瑞斯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
  沉默了半晌,阮瑞斯放低了声音,“这一次你说对了,但是在今晚就寝之前,我要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你能加入我的社交,就像夫妻一样,我会感激不尽的。我母亲没有向你透露,其实她身体状况很不好。”
  “她怎么了?”凯西的手不自觉地握住喉咙。
  “她最近有一次心脏病发,医生交待她要悠闲、自在。而我们结婚给她带来极大的喜悦。我生平最不愿做的事就是令她烦恼和生气。上次离婚带给她极大伤害,她向来认为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来自美好的婚姻生活。自从上次心脏病复发,她一直担心等不到我成家就过去了。”
  凯西突然感到一阵奇特的疼痛。这难道就是他向自己求婚的主要动机吗?这场婚姻将可以保证他母亲从此安心;也说明了他何以如此喜爱凯西的原因。但另方面来说,也可解释阮瑞斯对他所钟爱的人具有不变的忠诚。
  她深吸一口气,感到全身战栗:“你应该相信我不会故意去做出伤害她的事。”
  他的手握紧成拳头,然后松开来,好像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边缘。“我所要求的是,你和我在一起时,必须试着表现得更自然,即使是孩子不在的时候。”他叹息道,“我不懂你,凯西,我想不出是否你还爱着你的前任未婚夫,或是他曾做了什么事,让你从此避开男人的追求。”        正文 第五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19 本章字数:8742  阮瑞斯不等她反应就紧拉住她的手往外拖。不过她也无意反抗。当他们与家人再度出现在人群之中,阮瑞斯的手臂死命地环绕她的肩膀,没有人会感到意外惊讶。虽然那完全是自欺欺人、故作亲密的举动,但是凯西知道,如果她想挣脱半点的话,他的手指便会掐入她的皮肤里。
  就在宴会结束前不久,来客正准备离去时,他低下头,凑近她耳根。她无法分辨他的嘴唇在自己双颊上抚摸是故意还是有什么目的。但是这番亲昵的触摸,就像通电一样,流遍她全身。“今天晚上真是热得要命,”他耳语着,“等大伙离去,和我游个泳……然后,我们再继续原先在楼上的话题。”
  她咬住下唇,单独和瑞斯待在游泳池的想法使她心慌。从婚礼上的亲吻之后,无论是感情或身体都变得特别敏感,这是和罗夫一起时所不曾发生的。
  她不由得想起苏珊经常告诉她的话,“我从不会只跟泰德说晚安就满足的,凯西,一个吻是不够的。他必须做的是抚摸我,让我感到腾云驾雾般地快乐。任何一件有关他的事,都会让我着迷不止,即使是他啃面包的方式。假如我们没有这么快结婚,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忍受多久。”为了担心他察觉出她内心的悸动,凯西挣脱他的怀抱,“我得先帮娜娣清理善后。”
  “娜娣会负责监督所有的善后工作,你大可不必操心。今晚我要和我太太独处。你认为午夜游泳池边说一说真心话,是要求太过分吗?”
  当她和他家人道晚安,逃回卧房后,脑际盘旋的都是他的问题。她的神经绷紧,心脏的跳动超乎寻常,她紧靠住刚关上的门,稍为镇定后,定睛一看,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平放在床中央。
  打从到达凤凰城之后,她已经接获了不少礼物。好奇心趋使她走过去拿起礼盒,心里暗想,也许是蕾娜送的?来表示对凯西的欢迎。她迅速拆开层层的包装。一张手写的小卡出现在内层护纸上。
  “我想起来,”卡片上这么写着:“嘉奇的感冒不是唯一的理由,使你不和我游泳。如果你没有一件高雅的游泳衣,或是没时间为自己买一件的话,我正好有空为你挑选了这件,绿色刚好配你的眼睛。我无法不买。阮瑞斯。”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内层,拿出一套两件式泳衣,比一般的比基尼还要保守。但是困窘的是,她从未穿过两截式的泳衣。  
  现有的一件,早就老旧褪色了,正准备扔掉,凯西不得不惊讶,阮瑞斯真善解人意。她害羞地脸红了,心想他似乎总是比她还了解自己。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凯西?我给你五分钟,假如五分钟后还不见你在楼下,我会上来把你拉下去,即使锁门,也挡不住我。”
  他的威胁像通电般地有效,她立即行动,只三分钟就穿上新泳衣了,然后拿了条浴巾,赤足奔下楼去。
  那些承办酒席的员工迅速地完成了所有的清理工作。凯西到达客厅时,一切静寂,悄然无声,只有游泳池畔的灯光晶莹地照亮着。温暖的夜色,空气中洋溢着来自沙漠的、鼠尾草的香味,感觉像天鹅绒轻拂她发热的肌肤,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罗曼史场景。
  “多么幸福啊!我的新娘正在等我呢!”一阵深沉带有揶揄味道的声音惊动了她。
  他的新娘?她转过身,正好看见阮瑞斯潜入水里,游到池的另一边,在游回一半时,他停下来,踢水,甩头。一片昏暗之中,她只认得出他水花喷面的开心笑容。
  “下来游啊!这池水太棒了。”
  他们彼此间还有一段距离,她拿开裹在身上的浴巾。“我喜欢游泳,但是游得不好。”
  “我通常是每天晨泳,然后晚上上床前再游一次。现在,我们结婚了,可以两个人一起游。”她全身打颤,因为他话中的语气似乎规定她每天跟他一起游,不可以说不。她不了解这为什么对他那么重要。既然现在只有两人在场,旁无外人,所以也用不着伪装。“游泳比任何一项其他的运动,更能帮我达到全身舒解的目的。” 他注视她一会儿后说,“你还不下来吗?”
  她用脚趾试了一下水温,双手交抱胸前。但是温度实在不同于以前在太平洋岸卡摩的寒冷,那儿曾是她和罗夫游泳的地方,现在就像是踏进浴缸里一样,“我甚至不需要适应水温!”她高兴得大叫出来。“高更错了,天堂其实就在这里!”  
  当她双脚用力一踢,扑向前开始游时,她听到阮瑞斯咯咯的笑声。游到第三圈时,她感到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抓住她的腰。
  “阮瑞斯!”她急得大叫。
  “我不会让你淹死的!”他向她保证,“放轻松,浮在那儿练踢腿。你比嘉奇还僵硬。”
  她大胆地瞟了他一眼。 他身上净是湿淋淋的小水珠,一头黑发整齐服贴地拢向脑后,她赶忙闭上眼睛,感到非常瘫软无力。她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他的注视之下。
  她极力控制不去注意他坚实的肌肉,只要她一动,手就会磨擦到他毛茸茸的宽胸,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十足的男性。他的一举一动,男性化的身体,以及线条分明的嘴,都足以使她感到兴奋。于是她恍然大悟,了解到这种既甜蜜又刺激的疼痛,几乎可以说是痛苦,其实也是一种狂喜,确切地说应该是欲望。
  罗夫在漫长的追求过程中,一直忍受的,是否就是这种感觉?如果真是,她不得不佩服他高超的自制力。难怪每次婚期延后,他的情绪就变得格外阴沉、易怒。
  阮瑞斯轻易便使她感到鲜活亮丽,每一时刻都充满快乐与新的体验。首先是他一下子就能达到使她兴奋的境地,这是罗夫所不能办到的,如果当时她也渴求罗夫,或许他们早就结婚了。
  想着,想着,她开始哆嗦起来,她可以感到阮瑞斯的每一口呼吸以及他的体热,散发出一股令人酥软的暖流,通过她的身体,一种以柔软的曲线触摸刚强躯体的欲望,很快便转变成一股奔驰的需要。
  她担心他会查觉出自己体内的欲火以及脉搏的悸动,于是挑起比赛的建议。还没等他答应,她已经挣脱他手臂,快速游了出去。
  当然,赢的是他。他潇洒地微笑,站在泳池的尽头等她游过来,起码过了十秒钟,她才游到,大喘一口气后,被自己不甚高雅的泳技逗得捧腹大笑。
  他刻意研究她的嘴巴,然后浮现出一个温柔但讥讽的微笑,“ 你知道这是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你第一次笑得那么过瘾吗?我高兴极了。”
  她困窘地脸红了,故意让自己沉下去,再浮上来。“你知道我必须拼命游好长一段,才能游到你的距离。”
  他突然表情沉静起来,“我们的婚姻不会是一场竞争吧,凯西。我希望的是共享的生活,这样,孩子才会成长得更健康快乐。除了我们自己之外,没有人必须知道在我们睡房门后是怎么一回事。那样要求会太过分吗?你并不讨厌和我在一起,是吗?”
  凯西开始有点歇斯底里,假如他能了解她一点都不喜欢他的话,他会立刻改变一切的。她一边力图镇定,一边将遮在眼前的一些卷发移开。
  她一点也不怀疑他关心孩子幸福的诚意,但是她也了解他母亲危弱的身体状况是促使他要求她合作的原因,来表现一个幸福家庭的样子给大家看。
  她最大的问题是担心,既要和他一天又一天地维持友谊,又要抗拒他的吸引力。最后她终于说:“我承认,如果孩子看我们相处融洽,对他们会比较好。”
  “我很高兴你同意,因为再过两个礼拜,我们全家要到犹他州的雪鸟滑雪,我们会有足够的时间打点准备。”
  她胸口又有一阵窒息的感觉。“那孩子怎么办呢?”
  “娜娣会照顾。”
  “我们要去多久?”
  “一个礼拜。”
  和他相处一个礼拜?同住一个房间?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雪鸟不是世界尽头,你知道。”他粗嗄地讲,眉毛皱在一起,一脸不悦之色。“你可以每天打电话回来,问孩子怎么样。就算有什么严重的事,我们赶回来,也只需要几小时的功夫。”
  凯西决定随他认定,就算孩子是她唯一的考虑好了。“你最好也能明白,我这辈子只滑过两次雪,我担心在斜坡上会出丑。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跟孩子一起,你和你家人去?事实上,娜娣也许也要度假,她——”
  “要去,就一起去,否则都不要去!”他愤怒地打断她的话,心情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地转变。他突然以最快的速度奋力游到对岸,不等她叫唤就跃出水面。
  “等一下!”她叫他,一边随后游过去,深怕这次真的和他疏远了。可是,她中途停下好几次换气才游到对岸。她深怕他会消失,留下一些没解决的问题。“阮瑞斯!”好不容易才碰到池边,她喘着气叫,“我只是想为你省点麻烦,我滑雪就像游泳一样糟糕。”
  他一劲儿地用手巾擦干身体,一边斜睨她,显出敌意的样子,“你真以为我在乎你会不会滑雪吗?我也不在乎你躺在饭店里成天看电视!我所知道的,是你过去五年的生活,一直都不好。”
  “你处在苏珊和泰德相继过世的阴影中,更别提及你解除婚约和照顾杰森的事。你的人生遭遇比我所知道的苦还多。同时还要兼两份工作,维持生计。你应该了解,我是要给你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摆脱那些沉重的包袱。”
  她的绿色瞳孔睁得老大,“假如我不懂得感激,请你原谅。我以为你会一方面担心孩子,一方面又后悔带我去呢!”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软化了。他将浴袍递给她,等她步出泳池,但是他的眼睛仍然机警有神。她很快地爬出泳池,披上浴袍,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看着她紧上腰带。
  “你真是个独立的小东西,该是有人好好照顾你的时候了。”  
  她感到他手上的热力正透过浴袍的纤维,进入她的血管,“你已经把我和杰森都惯坏了,而且你知道的,还令我忧心的是你花太多时间在我们身上,银行的工作势必分掉你很多注意力。我希望也能为你做一些事。”
  他的手仍然停在她的肩膀上不动。“有了!”他小声说道,移开他的手。她虽然解脱了他触摸的激情,另方面却又渴望他再次接触。最后干脆走到就近的躺椅坐下来,仔细地用浴袍裹好身体。由于离池子一段距离,他看来像是站在暗处的艺术照。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她催促他讲出来。
  他站在那儿,手握着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的两端。“你或许不是专业的滑雪和游泳专家,但是你做针线的手艺却是一流的。那天早上,我走进你和杰森住的公寓,简直被你创作的才华震惊住了。”
  “很多女人都做这类的事。”
  “或许吧,但是最后的成品不一定都是杰作。我希望你不要生气.我其实看遍了你的公寓,很透彻地欣赏你做的每一件成品。在给嘉奇买的所有礼物当中,没有一件能比得上你创作的作品。我站在那儿,敬佩得不得了,凯西。”
  “谢谢!”她说得有些胆怯。
  “我同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竟然一心一意催促你们快点搬到凤凰城,而一点也不知道你生活的复杂性。”他稍停一会儿后说,“告诉我,你是不是喜爱你的工作?”
  “早在我开始靠此维生之前,就很喜欢这个工作了。我喜欢这份工作,从创意到最后完成它,那就是……我必须去做的事。有一天,当人们发现我死的时候,我或许是埋在一堆棉线里,瘫在缝纫机旁,口里含着一堆大头针呢!”
  “我知道你会那么说的。”他笑得咯咯作响。“你和蕾娜简直是一样的脾气。”
  “我非常喜欢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或许你是能改变现况的人。”这番隐晦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你是什么意思呢?”
  “你们俩都是艺术家。你们所生存的精致空间,是专门留给那些天赋异禀、才华洋溢的主人的。”
  凯西略微不同意地说,“你开玩笑吧!竟拿我和你姊姊相比!”
  “我一直很认真。”他坚定的语气似乎不容再辩驳。“你使儿童的世界变成地球上最令人愉快、神奇的空间;而蕾娜在大人的世界里,仅凭一张画纸,不需要离开全天候的冷气办公室,就能画出沙漠中令人赞叹的景致。”
  “就是有一种天才,特别会摆弄他的画布。尤其是你的画布,”她开始嘲讽地说,“给我三天待在你办公室,然后你们全家人会发现,自己的事业不见了,连屋顶的天花板都掀了。”
  客厅回荡着他欢快的笑声,“这样吧,既然你提到银行,我倒有一个建议。”这番话使凯西倾身向前,立刻警觉起来。
  “我们来租店面,可以同时在住宅区和商业区。目前在交叉路广场有一间空的工作室,那里是凤凰城吸引观光客及当地人的游乐区.所在,地方不是很大,但有四间独立的房间,看来很像村舍的,就像你在海边看到的小别墅那一种。那或许是一个很理想的地方,可以展示你所有的艺品,你的确需要一个展示间。”
  她倾全力听他的声音,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才真正听进他话里的意思。她高兴得立刻跳起来。“再也没有别的事更叫我高兴的了。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但是我付不起租金,因为我看过旧金山的店面——”
  “等听完了再做结论。从上次圣诞节过后,你还有多少存款?”
  “大约八千块钱。”
  “那些钱,大概够六个月的租金。”
  “但是六个月不够我充实整间屋子,而且我也没钱再去投资材料——” 
  “凯西,你能不能等我把话全部讲完!坐下来,我的头要被你跳得震坏了。”
  “抱歉!”她觉得全身的神经细胞都被触动了,她实在需要一些动作来平衡一下激动的情绪。她在池边坐下,把脚泡在水里踢水。他也跟过去。就在那时候,她注意到他的右脚。她不加思索地.倾身看个清楚,并且用食指触碰它。“你的脚趾和杰森一样,也有蹼!”她惊讶地叫出来,并且用手遮住嘴,以免叫得更大声。
  “这是我们家传的象征,”他故意拖长声音说,“就像耶稣的母亲受苦受难……”
  “我不认为那是受难的象征,”她反驳道,“当我第一次看到杰森的脚时,我倒感觉非常甜美。苏珊和我查证了所有的家族医疗纪录,就没有一个提到蹼脚的例子。大约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相信苏珊疑虑孩子不是她生的是对的。”
  “结果你的小鸭鸭竟然会是我的儿子,”他说完,两人都大笑起来。
  “是杰森的脚趾让你相信他是你儿子吗?”她仍然记得当他握住杰森的小脚时,脸上的表情。
  “不,我是看到他的体形和肤色才认定的,他的脚只是我们家庭中最后一个印证。不过,最重要的是,他有你这么一位好母亲,你知道吗?你简直就是他的生母。”
  “除了如你所说的,我宠坏嘉奇之外。”
  “对,不过,和我宠坏杰森一样。”他坦白说,“我承认自己有点过于武断地批评你,尤其是当我也难辞其咎的时候。不过,我想时间会治疗这段我们都急于补偿的遗憾和不协调。再说,重拾旧业会帮你平衡生活,相信你打从愿意嫁给我后,就一直怀念那份工作的成就感。”
  又一次,他看事情的角度和坦白令她惊奇。目前的生活,已经全部为担任母职占去了大半部分时间,此外她还得仔细想想自己的事业问题。“也许几年后,我就有足够的钱开店了。”
  “但是对蕾娜而言,就嫌太慢了。”
  又是蕾娜。
  “她需要一位除了家人以外的人欣赏她的作品,而且会鼓励她把这份天赋和嗜好变成可以赚大钱的事业。她需要一位她信得过、又有效力的人来鼓励她。我认为,你就是最佳人选,你可以用你个人对工作的狂热去感染她。你的喜乐正是最完美地融入在你所乐于从事的工作中。”
  “你的意思是说和她一同经营,开一个艺廊、画展之类的?”
  他点头。“或许你可以叫它‘重生’艺廊之类,以纪念我们这段不寻常的相识,以及组成的家庭。”他停下来稍加思索,然后问,“这个主意吸引你吗?”她注意到他很急切,好像她的答复非常重要似地。
  “吸引?”她跳起来,深深地看着他的脸,同时给他一个开怀的微笑。“那真是绝佳的构想!事实上,我们何不叫它‘重生的西南方’,因为我们不但将混合她的艺术和我的手艺,同时还可以赋予每一件作品一个西南方的主题。用仙人掌、一轮夕阳或小土狼做商品的识别标志……喔!太完美了!”
  他的眼睛闪亮着火花。“你是认真的吗?你不介意和她共用一个空间?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这个艺廊当然会是由你全权处理的艺廊——以目前来看。如果必要,我愿付下六个月的租金,但这必须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认为你们两个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利润维持下一年的生意。”他停了一下又说:“你高兴吗?凯西!”
  刚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以为他的全部想法会以蕾娜的利益为考虑。但是,从他语气里的关心看来,她相信他做的一切打算是设法让她高兴。她心里感到无比温暖。“你知道我当然高兴,”她激动地回答,“你记得那张挂在楼梯顶端的水彩吗?一个小印第安女孩站在夕阳下,巨石旁的那张?”
  他点头,“那是我最喜欢的画作之一。”
  “每次我经过那里,都会想根据那幅画中的小女孩,发展出我自己的创意及设计。事实上,住在这栋房子里,每天都会激发我对亚利桑那沙漠的灵感。我已经为我的房间设计好一张地毯,而你办公室里那张仙人掌花的水彩画,和那张地毯很相称。瑞斯,开幕那天,我要采用一个具有西南方风味的主题,配上蕾娜的水彩画作为重点!”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他已俯身在她前额亲吻。“你实在太慷慨了,凯西,我会完全支持你,并且赢得蕾娜的赞同。”
  瑞斯如同电击般的触碰,使她的心跳加速——而且渴望更多。“我们要在下星期去见蕾娜之前,先理出一个初步的计划,然后邀请她过来,如果她知道是以水彩做主题的话,一定会兴奋得不得了。”
  “肯定会的,但是要她全心全意奉献在这上面,恐怕是另一回事。”他面有难色,“在大学的时候,她爱上她的艺术老师,之后也产生感情,但后来这段感情的结束,是由于她发现他与另一位女同学同榻而眠。”
  凯西对那些屡见不鲜、红尘有泪的故事,特别感到心悸。
  “想想看,原本以为可以携手共谱结婚恋曲,结果被粉碎了。但是这位老师,还不满意,甚至批评她的作品,告诉她一切都是浪费时间。最后的侮辱几乎摧毁了她所有的自信。他告诉她,她最多也不过是一位平庸的街头画家而已。”
  “但是,任何有眼光的人都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才华。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十二年前,以后,就再也不画了。”
  “你是说在办公室及家里的所有这些水彩画,都是她大学时代的作品?她当时的水平就已经那么高了吗?”
  “没错!” 他说道,双唇绷得很紧。
  “她的老师也许发现她有惊人的天分,却无法忍受竞争压力的缘故吧!在我的大学时代。音乐系里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这样的老师,从此把她未来的前程全毁了,实在是悲剧。”
  “她的丈夫,亚伦,也了解除非她能重返绘画的本行,要不然她这一生都会觉得遗憾,他尽一切可能去鼓励她,但她根本拒绝提及此事。”
  “实在是伤害太深了。”
  “的确,更复杂的是,她感到自惭形秽,在这个家里不重要,而受制于我们。她不像你,凯西。她永远不会像你保护杰森一样,与我争吵。你是靠着一股坚强的信念活下去的,你不会让任何事击败你。你是实用主义,精神充沛的——幸存者。即使你一人面对生活有困难时,你也会活得好好的。如果你能把自己的自信心分一点给蕾娜的话,或许会多少改变她。”
  “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她小声地讲,“我会尽力而为。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实在好累,我得进房睡觉了。晚安!瑞斯。”
  瑞斯护送她穿过客厅,回到楼上房间。虽然明显地,他的话是赞美,但是她却感到心情沉落谷底。显然她和他前妻,葛洛莉,有几分相近之处,她们都是外柔内刚的女人,特别能引起男人的爱怜和保护的心理,以及怜香惜玉的本能。        正文 第六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20 本章字数:9853  除了去过一次交叉路广场的那间空店面,及签约一年的租期外,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凯西几乎只见阮瑞斯经过而已。他解释说因为成堆的工作要处理,这是为了弥补度假时所累积的工作,所以每天都得过了晚饭时间才能回来。
  凯西暗自欢喜,好在银行的事让他分身乏术。没有他在场的干扰,她可以轻松自在地和孩子一起,或按照自己的计划做缝纫。阮瑞斯现在已经把楼上三间客房中的一间改装成工作室。里面光线极好。更大的优点是距离孩子的房间很近,可以随时听到房里的动静。
  可是,令她沮丧的是,阮瑞斯的一切,萦绕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他的活力、英俊的外型以及强壮的身体,使她做任何事都难以 专心。当他回到家,即使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或和孩子嬉闹时,她的意念还是被他锁住。不管几点钟,只要一听到他的车子开进车道来,她的脉搏跳动就开始加快了。
  整整五个星期,朋友式的生活过去了,她发现生活中若没有他在一旁,就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一如往常,她可以专心地一头埋头工作,不知时间的飞逝。而现在,每天忙着为孩子洗澡、喂饭、剪花样造型,然后就开始盯着钟看,盘算他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下班回家了。
  蕾娜打电话来约午餐的会面时间,凯西把它定在星期五,以便有充分的时间多完成几幅草图,那是根据她的水彩画灵感所创作出来的。为了制造更强烈的视觉效果,她请娜娣帮忙把饭厅改装成艺廊的模样。这一改装,其效果还超过想象。因为原本就已充满沙漠珍奇植物的空间,就更加突出了这个主题一一西南方风光。
  虽然她保留很多的想法,凯西还是发觉已经完成了不少超乎寻常的规则。与蕾娜共进午餐的时候,她高兴得恨不得能立刻赶回家去,从事实际的设计。
  蕾娜问了许多问题,而且坚持要知道凯西生活的细节,以及与阮瑞斯邂逅的经过。几小时过后,凯西邀请蕾娜回家看孩子时,她还是对阮瑞斯与凯西的一切事情感到有趣。然而等一进到客厅,她的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因而立刻停止了笑声。
  如同一个人涉水而过,蕾娜慢慢地走进改装了的饭厅。凯西跟在后面,紧张得不敢随便呼吸,她完全不确定蕾娜的反应如何。那些水彩画是她年轻时一段极痛苦的时光的作品,而两人的友谊才刚起步,凯西深怕会触及她的伤口,或造成两人之间的失和,但也因为有阮瑞斯的关照,才使她胆敢深入涉及蕾娜的事。
  蕾娜一个人静静地研究了好久。“你是说所有的作品,都是你来凤凰城之后做的?”她终于问问题了。
  “是的,”
  “真是太棒了。”
  “是你的水彩画激发出来的灵感,蕾娜。我采用那张有印第安女孩的作品,我可以将她生动而真诚的脸上表情,呈现在玩偶和吊饰的各种装饰品上。你的每一幅画都给我许多新的灵感,我只恨自己的创作速度赶不上。”
  “阮瑞斯告诉我,你有织品上的天分。”
  “而且我告诉他,那些挂在他办公室的水彩画的作者,一定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你的画的确启发我不少以往不曾触及的地方,你晓得我的意思吧?”
  蕾娜转过身来注视她,“那天晚上你所讲的话是认真的,是不是?”她深呼吸,然后回答,“你已经知道答案了。没通知你即用你的画来创作,该不会惹你生气吧?”
  “生气?”蕾娜的眼睛张得好大,“我这辈子还没被这样的捧过呢!”
  凯西终于松了口气:“如你所知,我把自己唯一的家卖掉了。起初,我从漫画和卡通的神话世界里找灵感做玩具娃娃、玩偶等,维持一点生活。后来生意好了,订单多了,我也忙着缝制各种东西,从青蛙到王子。可是,我从来没有发展出一个主题来,直到看了你的画,才想到应该设定一个主题才对。”
  蕾娜边听边玩弄自己的发辫:“显然你已经经历了这些过程——把每件东西安排得如此美好——为了我的利益。为什么这样做呢?”
  “在遇到瑞斯前,我原来计划在旧金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艺品专卖店。但是等他向我求婚,我嫁给他之后,事情就都变了。现在我们安定下来,我用圣诞节销售所得的盈余,在交叉路广场准备租一个店面开店。”
  “交叉路广场?”蕾娜充满渴望地说出这几个字,但声音似乎遥不可及。“如果你想吸引来往的观光客,那可真是一个完美的地点。”她有点迷惑地看着凯西,“阮瑞斯知道这件事吗?我——我以为你会选择待在家里带孩子。”
  “我是待在家里,而且我设法一方面和孩子在一起,一方面做些手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我变出这么多作品来?”凯西调侃地笑了。“但是,如果我不赶快找个地方展示这些东西,瑞斯大概会立刻为我盖个大仓库呢!”
  蕾娜扑哧一笑,“你的确令人感到惊喜,凯西。”
  “不,我只是觉得我必须这样做,是义务、责任感的驱使。”  
  蕾娜的脸色顿时显现一层阴沉,原本想说什么,后来显然又改变心意了。
  凯西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开腔,“蕾娜,我必须承认邀你来的另一个动机。你知道,一个月后,我的店就要开张了,而且我得获得你的允许,来陈列我做的这些东西。事实上,我是仿照你的作品,我知道我无权拿你的作品去卖。相信我,如果你不允许,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时间如此急促,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我必须重新开始一个全新的主题的话。”  
  她拿起一个玩具,仔细端详了半天,然后看着凯西,眼睛发亮:“叫我如何拒绝你呢?你完成了这么多精致的作品,我是本着良心这么认为的。”
  凯西冲动地抱住她:“我一直祷告祈求你答应,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主题能比这个更好,老实讲,我知道这次开幕将会非常独特,一定招徕很多生意,以及赢得大众的喜爱。”
  沉默许久,凯西将画卸下,靠在老远的墙那边。蕾娜不解地注视她忙着。然而凯西满心欢喜,还得咬住下唇才能避免一个人笑出来。她进而大胆地问:“如果我把你的画用陈列在这里的方式,同样应用在开幕的展示会上,你会同意吗?”还没等蕾娜回答,她脱口继续说:“我必须承认,我还要根据你的另外十幅画勾画出构想,准备运用在十几项布质工艺品上。如果白天、晚上拼命做,差不多可以赶出开幕式上要用的艺术品。但是如果没有你的画作的出色烘托.我想这个开幕式不会成功的。”
  当她正在犹豫时,凯西赶忙又将画放回她的艺术品周围,以便她观察之后再做判断。“你看,我没说错吧。”
  蕾娜研究了一会儿,点头了。她看来有点迷惑。“搭配得非常恰当。”
  “那么你是让我用这些画喽?”
  “要说不的话,不是太残忍了吗?”  
  “谢谢你,蕾娜。变卖家产是一回事,要
  把它们集中起来在店里展示,又是另一回事。有时我会被自己的胆大妄为吓住,但是有你的画,我知道开幕式一定一鸣惊人。”
  由于十分清楚怕被人认为有盗用、预谋的风险,凯西赶忙又加了一句:“我发现你还没有在你的作品上签名。”
  “没有,”她坦白说道。
  “我想如果要公开陈列的话,你一定得署名作者吧!”
  蕾娜正蹙着眉头,专心一意地看印第安女孩的那幅画。“如果你打算用这张的话,我必须在这小女孩的衣服上再添些细节。下个礼拜,我会到美术用品店买些用具,然后将所有画签上名。”
  “你家难道没有现成的美术用品吗?”凯西强抑内心的欣喜,故作镇静地问。
  “天啊!不会有的,”她发出一阵苦笑。“我想我的艺术生涯只是昙花一现,所以把所有东西都扔掉了。事实上,有好多年我都没动笔了。过去画这些画时,也从未指望会有任何人看这玩意儿。我是要丢掉的,可是,瑞斯说他要,还付钱把这些东西买回去。当然,我也不会让他花钱买一堆垃圾,”她摇头叹息,“我的老弟……”
  “他对你的画有特别的鉴赏力。”
  蕾娜逃避话题,眼睛看向别处。“好吧!既然我也要参与一份,我想最好将每一件作品都仔细看看,是否还有要修饰的地方。”
  “蕾娜,真不知要如何谢你才好。老实说,我一直很害怕告诉你,我到底做了什么一一尤其是我已经把这家艺廊,取名为‘混乱与调和’。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的计划和灵感来源就全泡汤了。瑞斯似乎对我的手艺满欣赏的。我——我要他能以我为荣。”
  “他已经很以你为荣了,”蕾娜淡然地说,“在所有兄弟之中,我和他最亲近。而且坦白告诉你,当我和另一个哥哥——亚伦那天来参加家庭聚会时,瑞斯看到我时,眼睛特别炯亮的光芒是我从未看到过的。我想,也只有你能使他变成那样。”
  “那是因为他太爱杰森的缘故。”她努力压抑颤抖的声音。
  蕾娜以敏锐的眼光看着她,“当然他深爱杰森,但是,我说的是他看你的时候的模样以及他挽着你的时候,我从来没看过他和任何其他女人如此亲密过。”
  “即使葛洛莉?”
  “葛洛莉是最不可能的。”
  凯西还想再问有关他前妻的事,但是,又考虑时机不对,只好又吞了回去。“瑞斯对我特别关照,纯粹是为了让你母亲好过而已。”
  “我母亲和他怎么对待你有什么关系?”蕾娜一脸不解。
  “因为她的心脏健康问题。他一 心想让他母亲知道这桩婚姻是一个完美的结合。”
  “难道不是吗?”蕾娜冲口问道。
  凯西强吸一口气。“瑞斯是因为感激我让他们父子团聚。但是,你该知道,他要求我嫁给他,这样我们都不必与孩子分开,我接受了,因为我无法忍受失去他们。”
  “什么?”
  “瑞斯并不是爱我,蕾娜。我的婚姻就是一般所谓的权宜婚姻。我无法持续假装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至少,不能对你假装,因为……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我也是这么希望。但是,如果你是说你不爱我弟弟,我不相信。”
  蕾娜的直截了当,凯西并无防范的必要。但是这个话题已经使得她满脸发热。“其实,那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他之所以对我有兴趣,并不是大家所想的那回事。我们结婚的条件,就是双方不受约束,可以各自另谋新欢,只要我们够 谨慎小心的话。”
  “我弟弟真是那样说的吗?”
  “蕾娜,我们从来没有同床过。他只吻过我一次,是在结婚的时候。”她回想当时令人战栗的景象,声音脱轨似地渺茫起来。未等蕾娜回应,她突然开口,“我听到楼上有声音。孩子一定是醒了,我去打点他们,顺便带下来。”  
  不等她回答,凯西便赶上楼,同时暗想:好在孩子打断她们痛苦的话题。
  正当换尿布的时候,娜娣探进头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杰森好像有点儿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我想没什么关系。既然瑞斯今晚不回来吃饭,我可以做点简单的食物给孩子吃。所以你和麦克休假好了,你们早该休息休息了。”,
  娜娣马上光彩焕发,“你确定?”
  “确定,蕾娜会留下来,和我作伴。”
  “好吧!谢谢!能为你工作,实在很愉快。”
  “这是相互的,娜娣!去吧,祝你愉快。”
  娜娣走后,凯西为孩子穿好衣服,再把孩子带到楼下见他们的姑姑。所幸蕾娜并未继续先前的话题,而且很高兴有机会能够熟悉杰森。
  不像嘉奇已经会走了,杰森是用爬的,他可以爬到任何一个他要的东西那里,执拗倔强,这使两个女人同时想到了瑞斯的个性,不禁都扑哧大笑。不过,不太寻常的是,杰森似乎没多久就累了,哭着要抱。
  两人絮叨着,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要过去了。傍晚时分,蕾娜说要回去做饭。凯西虽不愿她走,但是愈来愈担心杰森,他已经变得烦躁而不可理喻。虽然睡了一下午的觉,还哭成个泪人儿似地,此时已略有发烧的迹象。
  凯西抱着嘉奇,送蕾娜到门口说。“等瑞斯把画从办公室带回来,我立刻打电话给你。”
  她点头。“凯西,能否帮个忙,不要告诉家里其他人有关这件事,好吗!如果你不介 意的话,我宁可把它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
  “喔!当然不会,我会交待瑞斯,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
  “太好了!因为我停笔好多年了,所以不想去应付任何人的猜测。”
  凯西将一只手放在蕾娜手上,“如果你真那样感觉的话,我了解,也答应你不提一个字。”
  “谢谢!”蕾娜分别吻了孩子和凯西。“等到雪鸟滑雪时,我们再谈好了。”
  凯西感到她这个大姑子好像还有话要说——或许是有关和瑞斯婚姻的事。但是蕾娜似乎把这件事往好的地方想。蕾娜离开后,凯西赶忙来到厨房,弄了一瓶果汁给杰森。然后给他洗了个澡,之后再哄他入睡。
  照料孩子的同时,她的心思一直在蕾娜身上。虽然现在她获得蕾娜的许可,使用她的水彩作品,但是并不意味她又重拾画笔的生涯。瑞斯说得对,蕾娜仍然深受前次爱情失败的影响,她不但丧失了所有的自信,甚至否定了自己在艺术上的才华。
  不过,至少她还没有拒绝凯西,算是好现象。凯西等不及地要告诉瑞斯所有一切。
  大约八点钟,她听到他的车子开进车道,进到后门。凯西冲到客厅会他,“我以为你永远到不了了呢,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你!蕾娜和我——”  
  他的目光温暖且充满期待,但是突然电话铃响了,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凯西坐在一旁,欣赏他的头发、脸上的线条和嘴,以及他低沉而富磁性的声音。
  原以为是银行打来的电话,因为他还拿出小记事本记要点,但是等他放下电话,看到他深沉的表情,凯西才知道大事不妙。他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凯西。
  “是电报公司给你的电报,来自布鲁赛尔,一个叫罗夫的先生打给你的。我让接线生念出来的。”他撕下那页纸,递给凯西。
  她注意纸上瑞斯的笔迹,“我最亲爱的凯西,我收到你的信,我认为我们必须好好地谈谈。我们一生相爱,未有丝毫改变。我将会在下个月回国看你。一到凤凰城,我会打电话给我最亲爱的凯西。”
  在经历所有这些过程以后,罗夫将来看她,但是,那天和瑞斯一起游泳时,印证了一个事实:罗夫所关心的事,其实已经改变了。  
  苏珊不是曾说过吗?凯西和罗夫必须分开一阵,才会使事情更明了……
  现在,事情很明白了。
  她的眼睛从那张纸条看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如暴风雨般攫住她的心,并且把她带进一种高尚的生活里。喔!瑞斯,如果你知道……
  “他要把你找回去了,”他粗鲁地说,“但是你已经嫁给我了,他要你回去是一个极差劲的做法,而且你应该留下来。”
  假如她不曾知道瑞斯为何要娶她的理由,今天瑞斯生气的宣告,或许会让她以为他将从此好好爱她。“不管罗夫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和孩子。”她坦诚地说。
  “别以为我是傻瓜,凯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维系的感情是多么亲密不可分吗?”
  “我们很亲密,但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亲密。”她平静地说道。
  他的眼睛一下子有神起来,“如果你是说你们没有同过床,我不相信。”
  “不管你怎么说,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母亲向来教育我们要留住最完整的婚姻。她向我们保证,和自己的丈夫一起经历和学习,会来得更甜蜜和有趣味。”
  “那么,你和罗夫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想要脱口说出,其实她并不爱罗夫,那也就是为什么会拖延婚姻的理由。可是,那时她并不了解自己,直到遇到瑞斯,而且爱上他,才了解真正的原因。
  “我们很早就订婚了。当他催我决定婚期时,我没有同意,因为那时一连串的痛苦加在身上,我没办法静下来想婚姻的事。但是我还是很爱他的。我并不怪他逐渐开始厌倦,而且解除了婚约。”
  “那就是在他去欧洲的时候?”
  “是的,但是那再也不重要了,瑞斯,”她开始以兴奋的口吻说,“我想告诉你有关蕾娜的事,她——”
  “不要现在,凯西,”他立即打断她,“我现在要处理一件恶性并购的案件,大概整晚都会在书房里。”
  自从第一天在他办公室里出现,他对她很无礼之后,这种事就再没有发生了。而且她也尽量证明给他看,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即使事情转变,瑞斯难道真的相信她会离他而去,还有离开孩子吗?她就算要走,他也必须先同意离婚才行吧!
  瑞斯猛然转身,两步当一步地走上书房的楼梯。直到他从视线里消失后,她仍呆愣在原地好几分钟,试图平抚自己的情绪,然后独自走上楼去。这时,杰森的哭声使得她不得不又绕道到婴儿房内。谁知一抱起杰森,才知道他发高烧而且全身发疹。这一惊,原先那一段客厅的不愉快事件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立刻为他解开衣服,抱他到浴室里泡水,希望能够立刻降温。他胸膛上的疹子是鲜粉红色的,她可以实际感觉到这疹子是发自体内的热。杰森开始难以控制地大哭。突然间,她听到嘉奇的声音,不一会也变得嚎啕大哭,不可收拾。
  “凯西?我能帮你吗?”瑞斯也在这时进来。
  她很庆幸瑞斯即时帮忙,立刻急切地转向他,“杰森全身发疹,而且发高烧。在另一间浴室里有一瓶婴儿用的止痛剂,能否请你拿来?”
  “我马上去,凯西,不要太忧虑。嘉奇也生过一次类似的病。那大概是蔷薇疹什么的,是一种病毒——小孩子感到极不舒服,但通常不会有严重的后果。”
  凯西点头,表示安心。她发现很难让杰森安静下来,他最恨冷水,而且气得挣扎不止。不一会儿,瑞斯回来,蹲伏在她身旁。
  他将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矫健、古铜的手臂和代表十足男性魅力的体毛。“你继续给他擦身,我来喂他吃药,应该半小时内可以退烧,他就会好点了。”
  她不能理解何以他会如此镇定,而她自己却像要焦虑得四分五裂?试了几次,瑞斯终于完成喂药的艰难工作。
  看到他高大的身躯躬身在浴池旁,一副专注、细腻不输于女人的模样,凯西内心充满温存。原先的气愤一下子烟消雾散了。杰森这时还是烦躁、易怒,不好哄。
  “不要这么忧虑,凯西,”瑞斯说,“杰森没事的,两天之内,这小子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现在似乎好一点了,不是吗?”
  凯西伸手试了试他的温度。瑞斯说得对,他确定烧退了许多。
  “你就快要好了,妈妈、爸爸会守候你,你这可怜的小亲亲。你在退烧呢!”
  “就是这个主意。”瑞斯咕哝着,继续在他发疹的身上浇水。
  “妈妈,达达,”杰森清楚地哼哼呀呀地叫着,瑞斯和她彼此交换了一个甜蜜的眼神。折腾了许久,阮瑞斯将他从浴池中抱起,凯西赶忙以干毛巾包住他的小身子。父子俩相拥甚密。原以为瑞斯会将他放回育婴室,但他竞一径地走下大厅的主卧室。还一边回过头来问:“凯西,可否请你把小床上的果汁拿过来?也许在我卧房里喂他,他会吃一点!”
  凯西冲回育婴房取杰森的果汁瓶及干爽的尿布和一条纯绵毛巾被。嘉奇这时站在自己的小床内,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稍等一下,嘉奇,妈妈马上回来。”说着顺手丢给他一个小猪玩偶。
  唯一进入瑞斯房间的一次,是和娜娣一起,他们在他房里整理衣物。当然,他在家时,她从未进去过。这时候她顾不了那么多。她一溜烟地进去了,他慵懒地躺在床上,领带解下,衬衫也已解开了数个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来。杰森安静地平躺在他臂弯里,注视着他的父亲。
  瑞斯一边喂果汁,看他饥渴地猛吸,另一边凯西忙着为他换尿布,忙了好一会儿,他们俩终于喘过气来,彼此心里都有同感,这着实像一个家庭里的父亲、母亲与孩子啊!凯西强忍内心的冲动,弯身亲吻她的丈夫。
  不幸,嘉奇又开始嚎啕大哭,有增无减,瑞斯露出无奈的笑,以及某种相互扶持的表情。凯西只得继续疲于奔命。
  “我去了!”她小声说,“如果需要我的话,我在另一个房间。”
  “还不需要,”他轻柔地回应,同时伸出一只手来,抚摸她的面颊。“今晚我对你的粗鲁,实在不可原谅。告诉我,蕾娜怎么了?有任何进展吗?”
  “有的,她已经同意我采用她的画。”
  短暂的停顿后,“这一个好的开始比我希望的还要好,”他说,“等我们到了雪鸟之后,我再向你好好表达我的感激,我们抛开牵绊,不带孩子同行,我将能全心全意,和你好好过一个礼拜。”
  她体内的血管立刻因兴奋而快速奔流。结婚以来还是第一次,他们能够单独在一起。瑞斯似乎比她还期待假期的到来。当然,她十分明了他是因为对姊姊的关心和对凯西的感激才有此反应。但是,她仍然希望他也能开始体会到她其实是一个令人想要得到的女人。
  “那太好了。”她刻意将声音压低,以免因过度兴奋而透露太多心中的秘密。
  离开瑞斯的卧房之后,她的皮肤还因他刚才的抚摸而发烫。她抱着嘉奇,到楼下喂点心,嘉奇又喝了点热牛奶。半小时后,终于安静下来。
  放下嘉奇,她又赶往瑞斯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进去,只见父子俩都已沉入梦乡,她不觉眼眶湿润起来。她的目光停在丈夫身上。他一头不分线的乱发,使他看来也像个大孩子似地躺在那儿。有好一阵子,她默默地凝视他脸上的五官及线条,沉睡时的睫毛,以及古铜色的面颊,一只矫健的手臂还温柔地环抱他的儿子。
  我爱他,她心想。爱他已经到了几乎不能忍受的地步。
  趁还没有做出愚蠢的事——躺在他身旁之前,她迅速地离开了房间,逃回自己的卧房,她在这儿可以任凭自己的感情流露。不知过了多久,她依然难以成眠,于是她披上睡袍径自来到工作室,尽情地发挥创意及想象,并且应用到产品上。
  她翻了一些资料,找出想要的花样,开始裁剪布料。四小时后,一个填塞的六尺长的鳄鱼玩偶,配合黑头发,有神采的眼珠,已经成型,直挺挺地立在地板上。在横跨尾巴的地方,她刺绣了“爸爸!”的字样。
  完成后,她将作品放在衣橱的最里面,并且盖上白布,这才安心地关上门。
  假如瑞斯看到的话,他将会知道她的爱意。世上唯一不能想象的惨况是,他没有爱上她。        正文 第七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20 本章字数:7814  “从没有看过这么多的雪。”凯西气喘吁吁地说,机场的大型轿车载着阮家一家人驶往雪鸟的旅馆。她被挤在瑞斯和另一个兄弟诺曼之间,两人的手臂共同环绕她的肩。她的喜悦有些下沉,因为这难道又是一种故作亲密的假象?
  “其实,犹他州今年的冬天并不冷,”瑞斯低声地在她耳边说,“我记得有几次来这里,竟然还有大冰墙呢!现在,正遇到干旱的季节。”
  她还看那些成尖塔状的白色山峰,像一把利刃似地划破冰冻稀薄的天空。她力图镇静,不受瑞斯坐在身旁的影响,但其实她的心跳已经快要失去控制了。不晓得是因为周围的景象让她分不清,因为地形的高度所致,还是因为知道不久要和瑞斯同一房间的缘故。
  “我等不及要打雪仗了!”当车子停下时,詹姆叫着,“最后一个出来的要替大家扛雪具。”
  “喔!真壮观啊!”詹姆的太太露茜大叫道。她坐在诺曼的太太珍的对面。而蕾娜和亚伦则和司机坐在前座。大家七嘴八舌地戏谑着。
  一个烧煤的巨大熔炉所产生的暖气迎面扑来,这是这家旅馆的最佳欢迎方式。凯西漫无目的地到处观看;而阮瑞斯则忙着办理登记。打扮时髦的蕾娜和凯西同时被那烧煤的大熔炉所吸引。凯西看来亮丽抢眼,她身穿一套萤光绿的外套,配上白、绿、蓝三色相间的羊毛衫。
  杰森的疹子终于退去,恢复正常后的几天,瑞斯特别为凯西买来全套的滑雪服装及装备。每一项都是包装讲究的礼品。每天他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拆礼物。礼品上附带的小卡这样写着:“你是如此一个美妙、贤淑的母亲,我对你的感激是终生不灭的。但愿这份小礼物能表达我对你深厚的感激之情。你把这个家照料得如同爱巢一般,使我乐于赶回家。你所做的一切,早已超出我们当初所约定的,凯西。我希望等我们去雪鸟的时候,能给我机会表达。我们将有一个星期时间,只属于我们自己——让凯西奢侈一下,享受不同的生活!瑞斯。”
  这份多愁善感的表达的确令她感动,但是字里行间却找不出她极想看到或听到的话。她于是理解到,也许瑞斯永远也不会和她坠入爱河。一阵抽痛和深刻的失望包围了她。但是为了感谢他的礼物,她仍勉强挤出满意的微笑。但是强颜欢笑是伪装不了太久的,她于是借口打电话给蕾娜,出去了。
  当她和她的小姑子在电话中交谈时,她感觉瑞斯一双敏锐的眼腈在盯着她看,而且她也意识到一股奇怪的伏流蕴藏在他们之间。好在蕾娜及时回家,让她大松一口气,两人于是大谈滑雪度假的琐碎事情。
  即使瑞斯离开房间,她仍感到他绷紧的脸和不悦的反应,是什么事让他这么久还想不开?凯西开始感到大惑不解。难道是她说的话,表达得不够感激?或是不满于他一下班进门,她就和蕾娜两人在电话中聒噪不休?
  不管是什么问题,接下来的一星期,她强忍住心里的痛苦,努力使这个家像温暖的爱窝,正如他所说的一样。除了忙于手工,还献身于厨房里——一个贤能主妇最能表现的地方。如果说有异样的话,便是二人之间的紧张气氛。越是讨好他,他似乎变得愈是客套,遥不可及,使得即将来临的假期,变得也有些恐怖。
  在家时,孩子至少可以当缓冲器,而现在,要单独与这样一位难缠的丈夫过连续六天的日子,她甚至怀疑自己能否安全无恙。
  “哈哈!我的朋友,你打哪儿来?”一个友善的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凯西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富古典气息的热爱滑雪的男孩。他有标准的运动家身材,浅褐色的头发被太阳晒得有些枯黄,以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充满自信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这男子散发的是一种充满自信的气息。
  “我们从廷布图来的,”蕾娜出乎意料地回答,略嫌鲁莽。但是他仍是一径地维持那自信的微笑,而且继续以爱慕的眼光盯着凯西瞧。
  “如果需要加强技术的话,我就是你们所需要的人。我的名字叫汉克。每天早上我会在吊车旁教个人或团体的滑雪课程。”
  凯西拼命压制自己想笑的行动,这男人似乎太过主动,但是再怎么说,她也不会像蕾娜回答的那样莽撞,她仅回以一个温柔的微笑:“谢谢你的提示,假如我需要人指导的话,我会找你的。”  
  “太棒了!你身上的穿着非常耀眼亮丽,我会很容易看到你的。”
  “房间登记好了。”瑞斯找到她,一看到有个男人在旁边搭讪,立刻显出不悦之色。那种冰冷的语气,自从他们第一天见面之后就没有再听过。
  凯西的眼睛闪烁着顽皮的目光:“瑞斯,这是汉克,这里的教练。汉克,这是我丈夫,瑞斯,和他的姊姊,蕾娜。”
  “幸会!”汉克伸出手来,瑞斯只好被迫与他握手。“令姐说你们来自廷布图。据我所知,在非洲那个地方,是没有什么雪的。”
  凯西不反对这种小幽默。静默一会后,瑞斯才绷着石头似的脸,喃喃地应道,“没错,”他盯着凯西问,“可以走了吗?”
  她猛吞口水说:“随时都可以。”
  “那么走吧!”
  一阵很不自在的沉默过后,她转向汉克:“很高兴见到你。”
  他咧嘴笑笑:“我很喜欢来自外州的朋友,再见啦!”
  突然瑞斯紧抓住她的手臂来到大厅。蕾娜和丈夫一起,四个人共乘一部电梯。
  “嗨!干嘛这么严肃?”亚伦逗着他老婆。“你能想象连续六天没有小孩的日子吗?”他突然如猛鹰似地俯身下来,热吻她冰冻的鼻子。蕾娜高兴得几乎忘了形。“看样子,你好像需要暖身一下。”
  凯西的视线避开眼前这番景象,内心对他们的亲密关系感到一阵酸楚。电梯到了四楼,凯西好似失去动力似地没有及时走出电梯,显然瑞斯也一样。
  “晚餐见。”门关上前,他们招呼着。
  瑞斯带路朝房间走去。这房间远眺滑雪胜地,白雪皑皑的群山峻岭。午后的阳光自山峰那边直射过来,刺得凯西睁不开眼睛。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在这里,时空真是奇妙啊!早上我还从育婴房里眺望沙漠的景象呢!”
  “而现在你巴不得没有来吧?”
  凯西倏地转过身来,“你怎会这样说?”她惊讶地问。
  “我可不是瞎子,凯西。我看到今早你和孩子们黏腻在一起的样子,任何人都会以为是我把你拖来度假。我晓得你若不知道孩子的死活,你会活不下去的,所以我现在到楼下去,把其余的东西带上来,你可以利用这时间打电话回家报告。”
  不等她辩驳,他就离去了。 在来雪鸟之前,她就对这趟旅程感到不安,但是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雪鸟本该是世上最罗曼蒂克的地方——如今竟成为一个强烈的讽刺——一个不为男人所爱的婚姻。
  她凝视两张单人床,心里觉得满腹的羞辱感。瑞斯可能对她毫无欲望,否则他不会订这种两张单人床的房间的。除了蕾娜之外,这个家的每一个人大概都要猜疑了,这两人根本就只是室友的关系嘛!
  热泪滚滚而下,但是她很快地抹去了,藏住那份深层的悲哀。困难的是,在这样一个难以容忍的处境下,还要试图表现正常,亲切可人,温柔慈悲……她无处可藏,唯一能做的事,恐怕只有滑雪了。
  一份强烈学习心的驱使,心想也许六天之内,可以学会瑞斯最爱的滑雪——其中的基本动作。但是确实需要一个教练的指导——而且是瑞斯看得上的,当然,最好不要挑上汉克。凯西并不喜欢那种专与女人搭讪、调情的男人。
  凯西心中拿定了主意,想好了计划,感觉好多了。她打电话回去问候孩子。娜娣要她一切放心,并且特别交待要专心在瑞斯身上。
  放回电话,心中不觉纳闷,怀疑娜娣最后的那句交待,是否是过来人语重心长的忠言。这位老管家知道他们二人分房而睡的不自然关系。
  “他们还有一口气吗?”
  瑞斯的尖酸刻薄一下子把她从梦幻中叫醒。她努力克制情绪,数到十再开口讲话,无论如何,她得挽救这次度假。她必须找到较好的词汇来跟她丈夫讲话——他此时看来是格外的诱惑人。灰黑相间的滑雪毛衣,特别能突显他深色的皮肤,以及魁梧有力却修长的身材。
  “你说对了。我已经给他们打点了许多事情。也许正因为我不是他们的生母,所以我乐于承担比一般母亲更大的责任。请相信我,当我说很高兴在这里度假,是真心真意的高兴。”
  他脸上的僵硬似乎褪去,他凑近凯西,眼睛在她脸上搜寻好半天。“凯西,我了解从你嫁给我以后,过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且我期望太多,我把它当成会议室里的事件来处理。”他笑了笑,双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剩下的这几天,我们俩能否假装只有我们二人,好好地享受一下度假的乐趣。”
  “我很乐意。”
  “好的,”他低声应道,倾身向前吻她的额头。也许那只是想象而已,但是她感觉他的脸停留在她头上好一会儿,她的身体似乎为欲望所融解,即使一个轻微的触碰,都会激起身体不可控制的反应。
  “你饿吗?”他松开扶住她的手,问道。
  “饿极了。”
  “那么我们先吃点汉堡,然后我带你去山坡那边,教你一些基本动作,只要一、两天之后——你就可以乘缆车上去滑雪了。”
  凯西高兴极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直沉浸在难得的喜悦中,笑语如珠, 混合着溅起的雪花,跌跌撞撞地尝试与体验,一切都在瑞斯的指导下进行。她从未看过他笑得如此开怀,令她更感到喜悦。
  日落黄昏时,他的玩劲更大,而且开始向她丢雪球。她边逃边爬,雪具交缠在一起,然后一头栽进雪堆里。瑞斯见她陷入困境,也脱掉自己的雪橇,捧起一堆堆的雪准备砸向她,他们打打闹闹,笑成了一团。
  瑞斯就像掠夺者一样扑向他的猎物,“仁慈点,”她恳求着,当目光与他接触时,她的眼神又是跳跃,又是惊惧。他的目光变得深 邃而且强烈。
  粗哑的声音散发出男性狂野的热情,凯西一声呻吟,感到唇部颤抖,全身血脉贲张。他低下头来攫住她颤抖的嘴唇。尽管近乎零度的空气,他们的欲火已漫烧开来,让彼此烧焦。每一次吻都来得更深、更强、更饥渴。凯西再也抑止不住内在的激情。当他将她全部拥入怀里,紧靠着他的身体时,凯西疯狂、不顾一切地回应,忘了时空的存在。
  “我的天啊!阮瑞斯,你旅馆里的房间是做那种事的最佳场所。我想你最好跟我们滑一圈 ,冷静一下,小兄弟。”
  诺曼讥讽的声音一下子渗入到她的狂喜中,她赶快挣脱丈夫的怀抱,一方面觉得尴尬无比,另方面也因为被拖回现实而感到挫折。凯西连站都站不稳,那两兄弟竟毫不羞愧地大胆对她笑。她不敢看瑞斯,因为在这紧要关头,瑞斯毫无疑问地知道他的太太渴望他的性爱。
  她听到瑞斯问:“缆车来了没有?”当詹姆说还有时间滑一圈时,瑞斯转向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凯西,我要和他们跑步,晚餐时旅馆见。”
  搞什么鬼?她难以忍受内心的呐喊。他似乎对旁人的打断,感到解放似地。然而凯西发誓刚才激情上来时,她感到瑞斯和她一样地颤抖起来。
  多么愚蠢啊!她想。
  瑞斯是个经验十足的人,雪中的乐趣激不起什么波浪。他根本不是认真的,更有可能的是,他也许对刚才的激情表现,只以一小插曲视之,甚至还后悔让它发生,因为他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想到这里,好吧,他不必担心她会会错意!
  于是,她抬头挺胸,对三兄弟嫣然一笑地说,“老实讲,我正希望有人来陪瑞斯呢!我想我应该把腰酸背痛的可怜身体拖回房间,狠狠地泡个热水澡。也许因为这山区的高度吧,我感到累极了,我想待会儿吃个简单的三明治就可以入睡了。等你们回来时,我也许已经睡了,一觉到天亮呢!”
  “你的语气好像露茜。”诺曼说道。
  好像凯西的答复伤了瑞斯似地,他有些颤抖,这使她大惑不解。“待会儿见。”他咕哝着,一个转身,踩着雪橇就走了。
  直到三兄弟从给初学者练习的月弯形山坡消失后,凯西还心痛地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他甚至连头也不回或招个手。
  他到底要什么?难道要她在他兄弟面前,伪装成恩爱夫妻的模样?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惹恼了他,让他行为如此异常。她深恶痛绝,发誓绝不再轻易掉进这种易受伤害的陷阱。她大步走回旅馆房间。一小时后,爬进浴盆泡澡,囫囵吞了个三明治,然后筋疲力尽地倒头就睡了。
  再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早上,瑞斯在另一张床上呼呼大睡。她谨慎地朝向他的方向躺着。有关他的任何一件事都令她痴迷。如果他爱她的话,她肯定会爬进他的被窝里,吻到他起床为止。越是凝视,内心愈是渴望。
  她再也不能忍受地爬下床,匆匆到浴室里更衣。再一次开始理性的思索,去学滑雪、练练技术,才算略有愉悦之感。或许瑞斯起床之后也会帮助她。
  单独地吃了早饭后,她给自己安排了几门课。所幸一位女性指导员在现场,在小客车尚未工作之前,正在作群体授课教学。
  课程里,各个年龄层都有。她发觉指导员教得还是不错,因为她都能很快跟上进度。结束后,她赶回去叫瑞斯,但是他已经离开了。  
  这一天她都显得茫然若失。那个爱调情的汉克,在近午时看到她在山坡上,于是要求一起滑雪,她拒绝了。午餐后,她和女士们一起用餐,每一个都宣称她们滑了一整天。瑞斯是直到晚上,大伙用膳时才出现。
  他若无其事地亲了凯西一下,之后和大伙们谈笑风生。不可避免地,一位女士提到看见凯西上滑雪课的事。瑞斯叽哩咕噜地说,如果她学好了的话,大家可以一起滑个痛快。表面上,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正常,但是她意识到他根本心不在焉。
  夜幕低垂,一家人留在楼下享受音乐表演节目。尽管他极尽温文有礼,是体贴的好丈夫,却又觉得遥不可及,这使她确信他想要忘掉昨天雪地里所发生的一切。
  节目结束后,一个接一个地告辞,回房大睡,只剩下凯西和瑞斯两人。
  “你看来很累,先去睡好了,我要到吧台喝一杯。”他以温柔有礼的语调对她说。
  没有什么再比这件事更清楚的了!她几乎潸然泪下,再也忍受不下去。
  第二天仍如前一天一样,瑞斯还在沉睡中,她轻身行动,换洗之后便离开房间,准备上课。在进大厅用早餐时,昨夜的创痛犹深。蕾娜坐在厅内等她,问她是否愿意坐专车,陪她一同到盐湖城逛街购物去。亚伦下周末过生日,蕾娜想去看看有何新奇之物。凯西倒不是购物狂,但是若有任何事比留在滑坡上痴痴地等待瑞斯还好的话,她何不接受呢?
  蕾娜要求将此行保持机密,所以凯西在留给瑞斯的条子上只写着要去大峡谷。她们和其他一群观光客一起离开,预定花一整天观光和购物。
  凯西东挑西拣地买了一些明信片及小礼物,打算分赠给朋友,同时也为自己准备手艺的材料。她还设法为瑞斯挑些小礼品。意外中,她发现一帧镶框的雪景照片,将清晨覆满白雪的山头,在微光照耀下的自然景观,拍得神奇而秀丽。她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她想瑞斯会喜欢的。
  巴士驶回旅馆时,已是晚餐以后了。家人都已各自寻乐去。凯西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冲上楼,却空无一人。如果他去吧台喝酒,或和兄弟们在一起,那么她绝无打扰的意思。她怅然地洗个澡,早早上床,看着才买回来的侦探小说。
  半小时后,瑞斯回来。凯西从书本上窥视他的一举一动,和平常一样,焦灼和期待令她胸口疼痛,她注意到他表情和行动中的紧张。
  “嗨!”她的声音不太稳定。
  “喔,你回来了。”他脸色难看地将钥匙丢在桌上。“玩得愉快吗?”
  凯西坐直了,困扰地想告诉他一天的所见所闻。“是的,而且我买了样东西给你,就在床那边。”
  他缓缓走向床边,拆开礼物,“很漂亮,凯西——但是你犯不着为了要回家,如此贿赂我。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来雪鸟度假。”
  手上的书一下子掉落在地。“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玩得很愉快。”
  他变得垂头丧气。“喔!我倒觉得不愉快。我带你来此,专诚陪你,但每次身旁都见不到你。”
  她满脸灼热,怒不可遏。“我想这趟旅行的目的是要我们自由随兴,做我们想做的事。但是,你该记得第一天我俩在一起时,是你离开我和你的兄弟走掉的。”说完她立刻后悔为何要提那件事。
  瑞斯一下子嘴巴硬起来,好像很不愿意提起那件事。“你一个人去逛盐湖城的吗?”
  凯西故意看向别处,“不是。”
  “我想也不是!”
  她将被单拥在身上,跳下床来面对他。令她沮丧的是,他的眼睛不缓不急地扫向她全身的曲线,最后才回到她发红的脸上,至于要争论什么,她几乎记不清了。
  “假如你以为我是和那个滑雪教练在一起的话,”她镇定地说着,“那你实在错得离谱了。给你一点参考消息,我和蕾娜一起到盐湖城,给亚伦买生日礼物去了,而她不愿让他知道。”  
  “虽然如此,但是你会让家人认为,你对婚姻以外的事情有兴趣。”
  “那不公平!”她大叫,“你怎会说出这种话,除了第一天以外,你邀过我一起滑雪吗?邀过我共进晚餐吗?你邀请过我留下来,陪你在吧台喝一杯或跳舞吗?”
  他极为愤怒地说,“听到你告诉我兄弟,希望有人来陪我之后,我当然怀疑你是否欢迎我的任何邀请。”
  凯西闭紧了眼睛。“我的意思只是你不必留下来陪我,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滑雪。”
  他们像仇人似地针锋相对,半天不语。最后他说:“不管是什么误解,这趟旅行算是砸了,收拾好行李,明早就走。”
  他将相片及发皱的包装纸,格外小心地放到他的台灯下,这令她不解。然后他走了出去,留下愤恨、心如刀割的她,毫无辩驳的机会。        正文 第八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20 本章字数:8512  吃完鸡肉沙拉之后,凯西上楼去看看孩子。才刚登上阶梯,就听到电话铃响。她满心期望是瑞斯打来的。从那天雪鸟回来,他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办公室去了。她急忙跑进书房接电话。
  “凯西?我是蕾娜!”
  “蕾娜?你从雪鸟打电话来做什么?”
  “更确切一点说,你和瑞斯回凤凰城干什么?亚伦和我今早想多睡一会儿,起来之后,詹姆说你们走了。是不是和哪个兄弟闹不愉快了?你能讲吗?瑞斯现在在吗?”
  “他赶到银行,看有没有紧急的事。我刚刚才把孩子放回床上,自己吃了点晚餐。”
  “那么你现在有空讲话,到底怎么了?我会做任何对你和瑞斯好的事。”
  “别那样说,”凯西将泪水往肚里吞。“我们有点误会。”她没指望地略提一下。
  “是谁说要结束度假,打道回府的?或是你觉得我太多事?”
  “绝不是,要说实情的话,我想是他已经厌倦了伪装恩爱夫妻的事了,我好像让什么事都不对劲。反而在家里和孩子在一起,比较好过。我们的婚姻不会再拖到下次假期的。”
  “喔!我真为你难过,凯西。你一定相当痛苦。由于过去的经验,我可以想象你的处境。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真是感激不尽。但是不会有人能使瑞斯爱我的。”尽管她努力装出正常的声音,仍然掩不住哽咽的颤抖。“他永远不会爱我的。不要忘了,我们是奉儿女之命结婚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蕾娜,我得挂电话了,我想是瑞斯回来了。”
  “好吧!等我们回来,再打电话给你!”
  凯西放下听筒,看见书房门已开,瑞斯站在门外投射的灯光下。
  “你很烦躁吧?我们度假时,银行合并的事出问题了吗?”她问道。
  “如果你不是这么迷着打电话,应该会听到孩子的哭声。是什么人霸占了你的时间,竟然让你听不到孩子们在哭?”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指控,凯西只有反击,“你连晚餐都不回来和孩子一起吃,你有什么资格那样说?你甚至连打电话,说会晚回家都没有!”她义愤填膺,紧迫反问。
  他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凯西被他极具男性化的力量所迷惑,又再度失去与之相抗的意志力。他的紧身牛仔裤和套头黑色针织上衣,将他的体格展现无遗。他们相距仅在咫尺之间,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和他特有的香浴乳的味道。她动也不敢动,足以燎原的欲火,正在加速燃烧,她的心神被完全吞噬了。
  “就凭我是你丈夫。”一只愤怒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使她几乎接触到他的身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忿怒到了极点,他似乎根本不信任她,那又何必告诉他实情?她唯恐一碰到他的身体,便会完全失去控制,于是极力挣扎着与他保持最后的距离。
  “我记得,”她语气冰冷,“你说过我们俩的私生活是我们个人的事,只要不伤害孩子就好;所以我从不过问你家庭之外的时间在做什么,而且从结婚开始,你没有做的事我也没有做。”她想挣脱,但是如同他的猎物一般,他擒得更紧。
  “你认为什么是我还没有做过的事?”他低声问,“背着你和情人幽会?我有一个好太太,能妥善照顾每一个人的需要——除了我之外?我认为现在该是你照顾这些需要的时候了。”
  他用力把她拉进臂弯里,以原始的蛮力捕捉到她的唇,使她的反抗显得毫无意义,他的手在她的背脊间尽情地抚摸,她的身体在他的触摸下软化,全身贴靠在他强壮的身上,无助地屈服于他热烈的嘴唇和双手。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狂喜的刺激,她紧圈住他的颈项,希望贴得更近,希望他的动作永远不要停止。而她也渴望付出,无止尽地付出,直到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得到她的爱为止。  
  或许是因为她所发出的呻吟,造成一股痉挛传遍他全身。接下来她所知道的是,他突然松手推开她,要不是她撑住桌子,很可能会站不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叫出来。 
  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从他紧绷的肌肉和喘息来判断,他似乎也同样对自己刚才的原始本能感到困惑。
  “我没有权利碰你一根汗毛,凯西。我还应该对你表示尊重。你要如何运用你的闲暇时间,根本不关我的事。是我先违反了我们当初的协议,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你何不上楼好好休息?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大压力。我会去看看孩子,然后将自己锁进书房里。”
  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这又给她莫名的一击,她感到身心俱痛。他到底对她感觉如何,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已经不敢去想。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他们已经很清楚彼此的需要。她感到瑞斯渴求她,但是并不代表他爱她。
  身心如同遭受一场空前的震撼, 凯西已经疲累不堪,但又无法成眠,瑞斯点燃了她的欲火,唤起她女性的本能,但却又倏然而止,令她爱恨交集。
  凌晨两点,她的身体仍然留着他嘴巴的感觉和味道。仍然是毫无睡意。于是她起身到工作室,埋首于工作中,就这样一直硬撑到早上七点钟。
  下楼用早餐时,她发现瑞斯的车已不在车库里。他是刻意提早出门。明白了这点,她的伤痛加剧。中午娜娣替她照顾孩子,于是她驾车到艺廊去一趟,顺便将许多将要陈列的作品带过去。接下来的几天也一样。
  除了展示她目前正在赶制的全新成品 外,她决定利用第三个展示间陈列自己库存 的作品。即使麦克热心帮忙,也花上了好几天时间,奔波于住宅和店面之间。忙碌的这段期间里,几乎看不到瑞斯。他每天晚归,甚至晚到无法向孩子道晚安。
  星期五,凯西忙着拆装另一组陈列柜,设法不去想那次欲火焚身的迷糊事件。蕾娜突然出现在店里,并且带来一些她的画。
  凯西瞪大了眼睛,“真是太高兴了,你回来了。”
  “我打赌你八成以为我弃你不顾,赖在雪鸟,乐不思蜀了!所以我赶快回来,把该签名的画签好,你也知道,我那辆车一次只能载两幅,所以我必须折腾好几趟哩!”
  凯西摇头说道,“我们还得回家去拿其他的作品。既然你已做完你的部分,今晚我会留在这里,尽可能地处理开幕时的摆设问题,看看整体效果到底怎么样?”她向四周扫瞄了一下,“我想我还需要一些盆景。”
  蕾娜又以其艺术家的眼光,审视周围的每件事。“我来告诉你,我要回去和孩子共进晚餐,然后再回来帮忙,但是我们得保持秘密。亚伦可能以为我去参加孩子学校的家长会。”
  “你确定?”凯西高兴地问道,瑞斯要是知道蕾娜对“混乱与调和”艺廊的事,如此热衷的话,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马上就要开张了,白天也没办法做多少事,我看我们先回去,拿其他的作品来。”
  虽然这位大姑特别喜欢秘密之事,凯西不完全苟同, 但她可以理解她的情况。蕾娜对她自己实在太没信心了。
  事实显示,两个女人就这么忙了两个晚上。凯西的大姑子对于室内装潢颇有独到的眼光,她的慷慨与大力帮忙,凯西尤其感激不已。
  “别忙了,明天晚上七点,亚伦的生日聚餐见。我会尽早打电话给瑞斯,让他知道这件事。”
  又要因为家庭聚会,制造另一次恐怖事件?凯西暗自想着,“每个人都去吗?”
  “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第二天一开始就不对劲。娜娣告诉凯西说瑞斯和一个生意伙伴约好打高尔夫球。等他真的回到家,除了和孩子在一起之外,直到准备出门到蕾娜家,凯西才再看到他。
  晚餐时,两人彬彬有礼。但是瑞斯的表现愈来愈陌生,连蕾娜都发现有问题。用完餐清理饭桌时,她投给凯西一个善解人意的关怀神色。
  庆幸的是,寿星亚伦一边拆礼物,一边制造轻松话题,尚能维持轻松自然的气氛。
  “告诉我,你这好命的家伙。你该怎么形容你老婆呢?她烧饭,做手艺,又是难得的好母亲,而且她的滑雪技术,马上就要后来居上。另外,她还是个大美女。”
  通常,凯西会被亚伦逗得眉开眼笑,但是现在,她对瑞斯的心情太敏感。她一方面假装对生日蛋糕感兴趣,其实内心噗通噗通地想听他如何措辞来回答亚伦的问题。
  “你怎不说她还是个精明能干的女生意人呃?”蕾娜故意插入这句明显的提示,省得瑞斯开口。
  “对了!店面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亚伦问凯西,但是,是瑞斯回答了这问题:“从她连夜赶工的情况看来,她大概已经填满好几个店面的东西。”虽然他的话听来似乎不带任何特殊意思,但是凯西并不糊涂。蕾娜对她使了个同情的眼色。
  “什么时候开张?”亚伦似乎对这其中的事情全然不知。“蕾娜和我计划到场参观。”
  “下星期六。”凯西有气无力地说。当瑞斯的紧张升高时,她发觉愈来愈难开口讲话。
  蕾娜见状,突然清了清喉咙,紧张兮兮地看着丈夫:“亲爱的,我想,该是我向您表白的时候了。”她一宣布,气氛马上充满等待。
  “该不是你又怀孕了吧?”他故意调皮、讥讽地的说,但是凯西看得出他眼里闪耀着关爱。
  “不是的!”蕾娜笑了,“两天前不是告诉你,我晚上有两个会要开吗?是骗你的。”亚伦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不解地眨眼并问道:“太好了!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呢?”
  “因为……凯西的艺廊里,要用我的画做陈列。起初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她深呼吸一下,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说我根本是个傻子,对过去的事太敏感了。”
  “甜心……”亚伦握紧了她的双手。
  凯西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反应关系着那一件事。亚论似乎情绪颇激动。她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瑞斯,却发觉他视线的焦点在她,正在默默地传送感激的讯息。
  电话铃响了,蕾娜的女儿探头进来,说娜娣打电话来,杰森得喉炎,要凯西和瑞斯赶快回家。
  回到家以后的十二个小时,真可说是一场梦魇。如果瑞斯没有彻夜帮忙的话,凯西会倒地不支的。第二天中午; 杰森似乎好多了,凯西松了一口气。
  她说不出对瑞斯的感激。夜里抱着杰森一小时一小时地走动,他的脸色,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直到最后一分钟才离开。下午因为有一个银行的重要会议,于是匆匆离去。
  瑞斯是一个可以信赖、又富于责任感的人。在此住得愈久,凯西愈是发觉自己原来是多么的依赖他。由于他经常工作过度,凯西担心他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整个下午及晚上的时间,她都在担心他,而不是杰森。
  当她听到敲门声时,已经昏睡一些时候了。但令她大感惊讶的是,床头电子钟显示的却是午夜以后。
  “娜娣?”她赶忙坐起身子,焦虑地问道。
  “是我,瑞斯,我要跟你谈谈,我能进来吗?”
  “是的,当然可以。”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力。
  她开亮了灯,用被单包住自己的身子。“杰森又不舒服了吗?”
  他身穿睡袍,大概是刚洗完澡,空气中充满了皂沫的香味。他关上房门走向床边,“不是的,我刚才看过他,他没事。 而且嘉奇也很好。”  
  她吞一口口水。“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我把你的晚餐留到九点,现在全部在冰箱里。”
  “抱歉,我又晚了。我刚刚到家。”他脸上的线条比以前更清楚、深刻。
  “你早该上床了,瑞斯。你看起来疲累不堪。你们银行的会议怎么样?”凯西感到格外的高兴,瑞斯从不曾这么晚到她房间谈话。第一次,两人像一对夫妻一般,夜深人静时促膝长谈。
  “进行得不错,但是我把你叫醒并不是要谈这个,而是有一件更严重的事。”
  “那是什么事?”
  俊俏的脸上略显难色。“当我向你求婚时,我们双方同意,如果有一天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不喜欢这项安排的话,我们会实实在在地面对问题,不必感到迁就或委屈。”
  好在凯西已经坐在床上了,要不然可能会昏倒。“我记得,”她低声说道。“我注意你有一段时间了,你似乎一直不快乐。我一直想和你讨论这件事,但是好像时机都不对。”
  停顿许久后,他说道:“是我的错,我了解我不能照这种方式永远过下去。”
  她猛然一怔,感到全身麻木。“你不用再说了,我会搬出去。”
  “你到底在讲什么?今晚我来你这儿是要告诉你,我恨我们当初订的婚姻规则。我要求你可否从今夜起,我们同榻而眠?”
  他刚说完,凯西便激动地发热,然后抬起一双不相信的眼睛望着他。瑞斯见她一副震惊的模样,自言自语地咕噜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不能同你**,几乎让我到了发疯的地步。自从那天晚上的冲动后,我是多么需要你,我没办法放你走。”
  他的坦白对凯西而言,真如开放一扇感情洪流的门。他坐在她床旁,用手追寻她脸庞上每个凹凸的线条,炯炯的 目光,有炽烈的欲火在焚烧。“我渴求拥你入睡,抚摸你的身体到心痛的地步。你已经深深注入到我的血液里,凯西——我知道只有一个方法解决这问题。”
  刚一说完,他的嘴立刻就完全捕捉到她,他强烈的压力迫使她倒回枕上。有那么一刻,她拒绝听内心的呼唤:自古以来;男人性欲的本能和爱情之间有很大差别的。香唇和玉颈之间,他热烈地狂吻、探寻。凯西觉得一发不可收拾,渴望他绝不要停止。她的身体已经不听大脑使唤了。
  但是,当他掀起被单,欲钻进她的被窝时,她不得不猛然一震地想到他的儿子就是这样来的。瑞斯曾说过,要不是他让葛洛莉怀孕的话,他永远也不会和她结婚的。杰森是他们肉欲焚身造成的结果,自然绝不是爱情结晶。
  凯西对他疯狂又痛苦的爱,是他猜也猜不到的。但是她也绝不天真纯洁到误信男人渴求性**、男欢女爱所做的一夜风流的韵事。她期望心灵上水乳交融的境界,却迟迟不来。同时,她也无法断定,他的日常生活里有多少次这样的经验,今晚他会找她,因为刚好她就在眼前。她的恐惧加深,无法再想下去。
  她毫不犹疑地躲到一边,站起身来。瑞斯于是也立刻起身,二人分别站在床的两边,面面相觑。
  “似乎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两个人若不是因爱结合,那么这件事就错了。”
  沉默似乎延续了一世纪之久,“我想不通的是,像你这样如此美丽动人,人人想要的女人,怎会如此甘愿一生过没有性爱的生活。我错了,竟然把你拉入这样一个滑稽的处境里。”
  瑞斯一番话,使她原本期待有朝一日他会向她示爱的希望都砸得粉碎。“目前为止,我——我一直——都觉得满意,”她结巴起来。“我很抱歉,这件事没能让你顺心。因为你有的是机会和仰慕你的人在一起。”
  他的脸一下子绷紧如石头。“你说对了,我有的是。”他重述重点。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在开幕以后搬走。”
  “不是那回事!”他急切地反驳,声音的紧张是她不曾听过的。“孩子都爱你。如果有任何问题存在的话,那是我的问题。”他未再回头看一眼便走出房门。
  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令她欣喜的是,他把她强留下来了。瑞斯一走,凯西便把自己甩在床上,一头埋进枕头,强力控制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
  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这个礼拜,瑞斯竟是异常的温柔体贴,而且对于那晚深夜的一幕,不露任何声色。每天他及早下班回家,帮忙料理孩子,所以凯西可以专心于开张的事。
  然而,她认定要得到他的爱几乎成为渺茫,她只得强抑胸中那股唯有瑞斯能够填补的真空,专心在孩子和自己的工作上。
  星期五傍晚,凯西在艺廊为第二天开幕的事,作最后的细节处理时,突然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唤她的名字。
  她一转身,看见竟是高瘦的罗夫,正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罗夫!”她几乎完全忘记他要来凤凰城找她的事。  
  “你看起来棒极了,凯西。”  
  他伸展双臂,凯西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他。“我想念你!”他在她如云的秀发间,如泣如诉地说着。
  “我也想你。”但是他拥紧她的姿势,转成要拥吻她时,她立即挣脱他的手臂。“我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
  “我一小时前到的,你的管家说你在这儿,所以我即刻赶来,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真的让我又惊又喜,”她嫣然一笑,然后故意问道,“没带未婚妻一起来?”
  “我想我的电报上清楚地写着我和她分手了。”
  “所以你想回头,再投入凯西的生活,找回你曾失落的感情?”
  不知什么巧合,瑞斯此时走进店里,大步地向他们走来,凯西满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拎着一袋炸鸡,凯西对他的细腻感动得既惊又喜,她倒希望饥肠辘辘之后,好好品尝这顿盛餐,而不要罗夫在场。“瑞斯,这是罗夫。罗夫,这是我丈夫,瑞斯。” 
  两个男人相互打量对方,瑞斯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没有一个人伸手交握。
  “你打算到哪里,罗夫?我太太正忙着明天开幕的事,这不是最好的谈话时机。”
  罗夫于是转头看凯西,“她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们向来两心相属。我们解除婚约是我做的最大错事。但是我也得到了该有的教训,现在,不管花多大代价,我要她回到我身边!”  ,
  “太迟了!”凯西正要说话,瑞斯抢着说,“凯西现在是我太太。”
  罗夫无所畏惧地继续凝视凯西,“但是我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感受,我有信为凭。她嫁给你唯一的理由是为了亲近苏珊的儿子,别无其他。”
  老天啊!那封该死的信。凯西根本忘了那封信。但是那是写在嫁他之前,而且是尚未坠入情网之前。
  瑞斯突然僵直了。“没错,罗夫。现在她是我两个儿子的母亲,这就是她留下来的理由。你还是回旧金山吧!祝旅途愉快!”瑞斯
  把吃的搁在柜台上,并对她投予一个神秘的眼光。“今晚可以早点见到你回家吗?孩子还等着你哄他们睡呢!”
  “可以,我正要关门,还有,谢谢你的晚餐。”本想吻他,但他已经转身走了。
  罗夫研究她,沉默在两人之间延伸。“是我误会你的信了吗?凯西!”
  她摇头,“没有,但是那是在嫁给瑞斯之 前写的。”
  “你爱上他了,是吗?”
  “是的。”
  他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你从没爱过我,但是,我没办法相信这是事实。”
  她的眼睛变得沉郁起来。“我还是会永远爱你的,罗夫——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你是很了不起的人,我知道,但是次于瑞斯。”
  “是我解除婚约、毁掉一切的缘故。”
  “不,你难道不清楚吗?如果你爱我,就像我爱瑞斯一样深的话,你不会弃我而去的。但是你真的走了,因为你意识到我们不适合。而且就算你与他人订婚,那只代表你随时可以再与别人发展新的关系。不过我会永远记得你,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情人啊!”        正文 第九章
    若雨中文网 更新时间:2007-8-14 0:37:20 本章字数:6152  凯西急着要赶回家见瑞斯。也许他不爱她,但是他以坚定、毫不暧昧的语言让罗夫清楚知道,他要凯西成为他永久的太太。这是好的开始。她下决心让他们的婚姻有一天成为一个完美的结合。
  车库里不见他的车,她的心霎时沉落谷底。娜娣说他还没到家,她心里立刻涌上一股愁云惨雾。原本期望他早已回家逗孩子,正等她回家呢!十一点正,他还没到家。凯西放弃干等,干脆上床就寝,为明天的开幕储存一点体力。但是她的头脑却顽强地抵抗睡意的侵蚀。
  第二天一早,淋浴后,她穿上一袭丝质套装,其手工及设计的精巧,格外衬托她的信心。
  蕾娜预定八点在“混乱与调和”艺廊见面。凯西吻别孩子,早餐也省了。她仍然不知瑞斯身在何处。 
  到达艺廊时,蕾娜对她一身的打扮惊羡不已,可是却和她的神色很不搭调。“你一路哭着来的,怎么了?”
  “进去再讲吧!”
  凯西将前一晚的事说出来。“我实在不了解他,蕾娜。他像阵风似的,忽冷、忽热。我没办法继续过这种日子。”
  “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确定。我得先撑过今天,再做任何重大的决定。”
  “凯西,听我一句话,不要急着作重大决定。耐心等候,事情会有转机的。”
  “但是,时间好像只是使事情更糟。”
  好在她不必一直这样谈下去,因为出现一位年轻人,手捧一束最精致的、上等黄玫瑰,大约是五、六打簇拥成一束。“这是送给凯西女士的。”
  “喔!真是太灿烂了!”蕾娜欢呼道。“我知道是谁送的。”
  凯西签收之后,马上翻寻赠卡,“像你这样了不起的女人,总是给自己创造好运,但是你还是一样,拥有我最佳的祝福,瑞斯。”这几句话,使她想起他曾经给她的赞美:她总是能够很坚强地站起来,挺过一切。
  她低声对蕾娜说,“找个好地方放这束玫瑰,好让瑞斯待会儿来时,一眼便看到。”
  “我找个像天堂的地方吧!凯西。你看来好苍白,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又多得到一些他的……仁慈。你打开大门以后,我得把这些多余的参加奖品,拿进去,作为备用,万一人潮比我们预期还多,总不该缺货吧?我很乐观吧?”她紧张地笑了。
  蕾娜伸出安慰的手揽住她的腰。人潮渐渐多起来了,送花的人、看热闹的人、买画的人,川流不息。
  “凯西小姐?”有人叫住了她。
  她转身,看见这位经理先生,是交叉路广场那边一家著名餐厅的经理。“我知道我们见过,但是却记不起您的大名。”
  “盖斯。”他咧嘴笑。“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一个街区的生意,我在报上广告看到贵店的开张消息,于是决定过来参观一下。我看到那边有三张画很不错,但是没有标价,是已经卖掉了吗?”
  凯西开心地笑了,她瞧见一边的蕾娜正忙着应付买东西的客人,忙得焦头烂额。“告诉你怎么做,你可以问那位艺术师蕾娜,看她怎么说!” 凯西过来接蕾娜的工作,顺便告诉她盖斯先生想问的事。大约半小时之后,蕾娜欢天喜地地向凯西报告好消息,“他给我五千元买那边三幅画,他说他的餐厅正在整修内部,需要这些画装潢。”
  凯西摆出一副扑克脸,说道:“我希望你告诉他,非一万块不卖。”“凯西!”
  “怎么样?”
  “我——我说那是非卖品,但是他当场写好支票,还说如果我反悔,他晚上七点还会过来。”她把支票递给凯西,作为开店的设备费用。
  “我可用这收入,来补充我的存货,”凯西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谈谈此事?这事好了,卖出的画百分之二十归艺廊,其余百分之八十归你。”
  “认真点!”蕾娜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是认真的!才几分钟前,有位来自纽约的妇人想买你那张满是橙色、粉红色的日落水彩画。她自己也是艺术品买卖商,愿意出四千元买它。这是她留下的名片,请你下星期与她联络。”
  “嗨!甜心,事情怎么样啊?”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们的对话。
  蕾娜转身,眼睛发亮。“亚伦!”
  “很高兴你来了。我们的生意要发了,可是累坏了我们俩,何不带她出去吃个午餐,回来时,顺便帮我带点吃的?”
  “太好了!半小时,绝不拖延。”她干脆地说。
  “别忘了告诉亚伦你有九千元的生意了,而现在才过半天哩!”
  当着众多客人的面,亚伦兴奋地怪叫出来,抱起蕾娜转了两圈,又叫又跳。
  瑞斯帮助他姊姊的“振兴方案”似乎成功了。凯西暗自心喜,自己也扮演了一角色。但是,从早上开幕以来,没有一分钟停息,她没有奢侈的时间埋入沉思,包括如果离开瑞斯,以后的凄凉生活……
  虽然人潮一直不断地进来,已经比预想中好得太多,但是,她内心仍要祷告一切应付得宜,谈好价钱,为以后的生意铺路,毕竟她不会再依赖瑞斯的帮助了。
  她一边和客人交谈、接单,一方面还在盘算着该如何在凤凰城找一间小的公寓。她可以住在那儿,还可以定期回去看孩子。和瑞斯不必相见,娜娣会安排一个很好的时间,让她和孩子见面。
  就算她不是孩子的母亲,但事实上她仍是嘉奇的阿姨,只是没有血缘关系。这恐怕就是搬出瑞斯的家的最明智的理由,她要建立自己在地方上的关系。尽管面对分离心情极为痛苦,但她明白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蕾娜高兴的声音,一下子打断她的沉思。原来瑞斯这一家族的大部分成员都来道贺、捧场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过来拥吻。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声音,“上帝保佑你,凯西。”
  “是瑞斯的主意。”凯西压根儿没想到老太太也赶来。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还多。”
  凯西还没有机会去思考她这位婆婆的话中含意,注意力就被门口的一阵骚动吸引住。原来她那潇洒的丈夫,推着两个孩子的娃娃车进来了。全家人进出欢呼的**,连同购物的人都加入他们。  .
  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疼痛、身体不支的感觉。趁着孩子没看到她,她说:“蕾娜,帮我照顾一下。”还没等她回答,她就已经冲进洗手间,等自己的头晕和呕吐感过去。出去前,她补了一下妆。瑞斯已站在门口在等她,一见她出来,看出她神色不对,于是伸手去测她额头的温度:“你的脸色白得像纸,你病了吗?”
  “不,可能只是我紧张过度,又太忙了。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他的太阳穴悸动了一下,赶忙把她扶在椅上坐好。“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吧!”
  “饮料就可以了。那条街下去,有一家食品店。”
  不一会功夫,瑞斯就赶回来了。凯西终于尝到荒漠甘泉的滋味。
  “马上气色就会好了。”
  “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来解救我,我早该想到出门前带个午餐的。 
  他仔细观察她的面容一会儿,“我告诉孩子,妈妈的艺廊一开张,会不得了的。他们吵着要找你,而我也一样。希望你不要介意。”
  凯西从椅子上跳起来,设法移开眼中痛苦的眼光。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又是刻意的伪装?
  “我当然不介意。我被这壮观的场面吓住了。孩子穿得好可爱啊,不是吗?”
  由于瑞斯靠她太近,她赶忙站起来,发现詹姆正抱着孩子。孩子一看是凯西,便手舞足蹈,争着要她抱。她由于顾及客人,最多也只能亲吻一下,孩子不满足,哭翻了天。
  “我赶快把他们带出去,免得把这儿的事弄砸了。”瑞斯忙着解围。
  “谢谢你送的玫瑰,也谢谢你的所有安排。”
  她听到他深吸一口气的声音,“我是你丈夫,我来这里帮助你是天经地义的,用不着过分客气。”他忿忿地小声说话。她大胆地看了他一眼,探测到那湛蓝瞳孔中的痛楚。他转身带孩子时,着实流露出情绪化的激动。凯西想叫住他,奈何时机已不允许。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瑞斯的痛楚一直揪着她的心,盘桓在她脑际,挥之不去。六点半,人潮渐渐退去,凯西和蕾娜第一次有空去调整那些陈列品,开始算帐。
  “所有西南风味的东西都卖掉了,”凯西一边说着,一边搜寻那张当初引发她创意的水彩画,只见她眉头一皱:“蕾娜!你那张印第安女孩的画呢?”
  蕾娜脸一红,“你会相信是亚伦把它买回去了?他留了一张支票在收银机抽屉里。”
  “他真是太帅了!瑞斯和我都认为那是你最棒的作品之一。蕾娜!能否拜托你,今晚帮我关店?我得赶去做一件事。”
  “我应该趁此机会,好好练习的。你应该知道,我又开始作画了,我似乎又找着了生命中失去的时光。我现在可以和亚伦在饭桌上谈论作画的话题。如果你还是愿意帮忙的话,我想我也要加入经营,利益分半。”
  “亚伦马上就来了,我们会料理这里的细节,瑞斯等你呢!”蕾娜催促着。
  “我正打算如此,我要赶回去,告诉他我爱他。不管他反应如何,至少我不想再藏住那份感情了。”
  但是她又被浇了一头冷水,意外地,家里竟然空无一人,四处漆黑,孩子不在,连娜娣和麦克也不知道到那儿去了。她突然恐慌起来,抓起电话打到店里。“蕾娜,是凯西。家里都没人,连孩子也不在。你知道是不是瑞斯带他们去哪里了?”
  “我想是妈说要把孩子留在那儿过夜。”
  “谢啦!”正如她所说,孩子是在那儿,而且瑞斯又回办公室去了。
  她直奔自己房间,打开衣橱,取出那只六尺长的鳄鱼玩具。扛着它塞入车内,直驶凤凰城市中心。晚上的街道顺畅无阻,半小时即到达银行大楼的停车场。她刻意找着他的车,停在他的车旁。这时她的心跳,已是怦怦作响到心痛的地步。
  她半扛半拖地把大玩偶拖到守卫台,要求见瑞斯。
  虽有一面之缘,但守卫仍把眼睛眯成细缝地打量她,“需要我效劳吗?女士!”
  “我丈夫在这儿加班,我要给他一个惊喜。我丈夫是瑞斯。”
  守卫的手故意在腰带的手枪皮带上晃来晃去,“我先通知他。”
  “但是那样就破坏了惊喜的效果了。”她尽可能表现友善,赢得他的信任。
  “不行,没有他的允许,你不可以上去。”她挫折之极地忍着,并且设法找证件、驾照、信用卡以示身分。
  对方仍是摇头,她忿怒地大叫:“你让我毫无选择。那么请你告诉他,凯西要见他。”
  守卫抓起听筒,“瑞斯先生,有位自称是您太太的女士要见您,名字叫凯西。她有识别证——但谁知是否是……她大约五尺三寸高,金发碧眼,而且美丽动人、身材……她还带了一个巨大的填塞玩偶。”只见他一边叙述一边点头,然后转向凯西:“我能看那玩意儿吗?”他出乎意外地问。  
  “请便。”她气急败坏地嘀咕着。 
  守卫真的过来,看了好半天,然后又对着话筒说:“这个六尺长的鳄鱼玩具,黑头发,蓝眼睛,笑容诡异,尾巴上还有‘爸爸’字样。”他噗嗤地笑出来。听他连说几个是的,是的,总算似乎克服难关。
  “现在,我可以上去了?”她冰冷的语气说明她简直受够了。
  “抱歉,女士,我不能让你上去。”他过来把大玩偶移到玻璃墙那边伫立,然后,万万想不到的,他竟然用手铐将她铐起来,她一下子呆若木石,震怔住了。
  “等一等!”她怒不可遏地试图挣脱他,心想这一定是一个把戏。
  “他说你是危险人物,叫我先把你铐起来,他会下来处理这事。我只是执行公务而已,女士。”
  她听到他走近的声音,他仍旧穿着那套帅劲十足的休闲装,头发依然黑亮、迷人。他走过来,把大玩偶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根本没正眼瞧她。“是她,没错,把她松开,我把她带到楼上,而且我要一个非正式的笔录。”
  他一把抓住她手臂,一面提起大玩偶便往电梯里拖。瑞斯把她推进角落里,紧贴着她说:“你有十秒钟解释,我来计时。”
  他的蛮横像极了第一天见面的情况,她不想和他说理或拐弯抹角。
  “我爱你。”她直截了当地坦承。
  “从什么时候?”他的嘴紧凑着她的脸说。电梯门开了,他把她连拖带拉地拉了出来。
  “从你第一次控告我绑架人质起。我发誓,没有骗你。我一直被你不可抗拒的魅力所吸引,我早已肯定,你就是我终身想要的男人。”他的身体一硬:“为什么带你去雪鸟时,你不说,为什么那晚我求你与我同眠,你也不说?”
  “因为我想你不爱我!你从来没有对我说。”
  他摇头呻吟道:“因为自从定了那个婚姻的协定后,我不想吓倒你。你也许不知道,打从你在我办公室,抢着安抚我那哭翻天的儿子,我就爱上你了。我想我也许不能让你永远疯狂地爱我。”
  “瑞斯……”她急切地突然迎上去吻他,展露她内心炽热如火的需要。她终于知道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一见钟情。她手指顺着他的嘴巴,探索 ,热吻。“你终于不计一切地得到我了,作为你的太太,即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也能带给我无尽的快乐。我知道我对罗夫的感觉,不是一个女人希望从她所要嫁的男人身上所渴求的那种感情。而你是,我只爱你,永远。”
  “我一直等着要听这句话,等得好苦啊!”他就在她的唇边,诉说一个曾经受到多大伤害的心灵。突然他一把抱起凯西往里走。“让我们就在我那阁楼套房里,进行我们的蜜月吧!杰森和嘉奇已经被你惯坏了,也许再生 一个小孩会对他们两个都好,对我们两个也好,不是吗?”
  他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沸腾、炽热的欲情,凯西承受不了他的威力,已开始颤抖。“阮夫人,我已经准备好要将你完全沉浸在爱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