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郑孝胥:文人事敌(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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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孝胥(左)与溥仪(右) 凤凰网 图片
最早知道郑孝胥，是在十岁时开始用商务印书馆小本《辞源》时，见到扉页上的题签署有孝胥二字，觉得书法不错。父亲说这是位福建解元，少年得意，诗词书法都很有名，入过李鸿章的幕，清末做过监司以上的官和驻日外交官，参与过清末民初的宪政。忠于清室和溥仪，张勋复辟时曾奉溥仪诏晋京，未待使用而张勋复辟失败。后被陈宝琛推荐，任小朝廷“懋勤殿行走”和“总理内务大臣”。1924年，溥仪被逐出宫，郑孝胥就一直追随左右，任天津张园总务和外务总管，1932年随溥仪逃亡长春。成立伪满洲国，郑孝胥任总理大臣，直到1938年因病去世。著有《海藏楼诗》，近年出版有《郑孝胥日记》。
我最早听到郑孝胥的逸闻，是上世纪四十年代负笈京华时，因常去一些文史故老家问学，偶或遇到数老聚谈，可以听到许多掌故。某日，在一位前辈画家家里，看郑孝胥的几副书联，大家都很推崇他的书法。坐定后，有位不熟悉的老者，为大家讲述了有关郑孝胥的一段趣事，是听他当时任职吏部的伯父当笑话讲给家人听的，他讲的大意是：
光绪末，庆亲王奕劻召集亲贵在颐和园开讲宪政，由湖南杨度(皙子)主讲，政府官吏亦多列席。某日，郑孝胥在座，忽发冷笑，众皆诧异，争询其故。郑曰：“你们把立宪当做救时良药，以为宪政完成后，国由此而富，兵由此而强。依我看起来，用不着咬文嚼字，用不着五年、九年，富国强兵，犹反掌耳！”众惊问其安天下之妙策，郑洋洋而答曰：“极简单，两字妙诀，借款而已。”众益惑然，郑徐徐然而言曰：“我们借了外国人的款子，外国便穷了，我国便富了。”众闻之愕然。此郑之借款救国论。
此论一出，据说街巷争相传说，皆笑其颟顸糊涂。某些小报更有在报屁股上给以豆腐块者。此等庸才，也只配到伪满洲国去当国务总理。1934年，他沐猴而冠，不仅是溥仪的奴才，对日寇和关东军首脑也卑躬屈膝，予取予求，干尽天下无耻事。不久即病逝长春，留下千古骂名。据说他任伪职时曾亲手写定一首《满洲国歌》，我一直未见歌词。前年新春，北京武警报一位领导在地摊上得到一页郑体书写的《满洲国歌》，特复印一份相赠。歌词全文是：
“地辟兮天开，松之涯兮白之隈。我伸大义兮，绳于祖武；我行博爱兮，怀于九垓。善守国兮以仁，不善守兮以兵。天不爱道，地不爱宝。货恶其弃于地兮，献诸苍昊，孰非横目之民，视此洪造。”
松之涯指松花江畔，白之隈指长白山弯过的地方，说明伪满的地理位置。九垓指九天，即天下九州之地。苍昊指上天。横目即横眉怒目。洪造指宏伟的举措。全歌既有叙述，又有歌颂，更有警惕，其文字非郑孝胥之流不能为。其书法亦近于郑体。若果为郑孝胥之笔，则虚夸妄言，实已无耻之极。但是否为真迹，因手边无更多旁证，不能鲁莽判断。若当年屈身伪满统治之下的老人尚存记忆，是否可校正歌词文字？至于书法是否模仿，当请鉴赏专家确定。
郑孝胥与周作人同是文人事敌，均应受到历史鞭挞。郑尚含有事旧主的成分，周则直接投靠外敌，二者似略有间。但身后情况却不同，周则有人主张应文行分开，对其研究者亦甚众，其作品亦不断出版问世，并获好评。甚至有讳其事敌一端者。而郑则诗词、书法，似无多人论及，多斥其出任“满洲国”伪职之罪行。这对评论人物是否存在两种标准，实令人困惑者久之。
来源：今晚报
（责任编辑：单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