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巨额外汇储备引发世界关注

2006-10-26 　本报记者 李圆　　文章来源:经济参考报
国家外汇管理局坐落在北京西三环边一座平常无奇的写字楼中，但在英国《金融时报》记者看来，英文名称缩写为“SAFE”(State Administration of Foreign Exchange)的外汇局就像是“60年代间谍剧中那些虚构的秘密组织”。事实上，这个部门从事着一项严肃的工作：管理中国的巨额外汇储备。
从前，这项工作与中国以外的世界没有多大关系，但中国不断膨胀的贸易顺差和巨额的资金流入，让外汇局拥有足以与全球基金管理巨头媲美的投资资金。
截至9月末，中国外汇储备余额已达到9879.28亿美元。不出意外，外汇储备突破万亿美元只是未来几周之内的事情。按华尔街一位金融家的计算：这笔资金相当于道琼斯所有股票总市值的1/4，足够买下微软、花旗银行集团和埃克森—美孚，余下的“零头”还可以“顺便”买下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中国因此成为金融世界里的巨人，中国的外汇储备将给全球金融市场带来什么影响，全世界都在屏息关注。
巨额外储引发世界关注
美国《纽约时报》的社论用“中国的里程碑”来评论中国外汇储备将达一万亿美元。中国坐拥万亿美元外汇储备，是国力的具体表现，也为保障国民经济的稳定发展提供上佳的安全系数，尤其是对日后中国放宽资本金，推进人民币自由兑换，可起护航作用。况且，倘若内地经济出现波动，国际热钱炒卖人民币时，也会因中国庞大的外汇储备而有所顾忌。
庞大的外汇储备为中国影响全球经济平添了新的筹码。不过，中国如何管理庞大的外汇储备，对全球经济而言也是意义重大。按照目前中国外汇储备的增长势头，中国有可能取代日本成为美国国债最大买家。鲁比尼全球经济咨询公司的经济学家布拉德·塞策表示，估计中国外汇储备中大概有70%为美元资产，20%为欧元资产，另外10%为包括日元和韩元在内的其他货币资产。
美国《华尔街日报》一篇题为《庞大外汇储备平添中国金融影响力》的文章称，中国如果大量抛售美元资产，并引发市场对美元资产的抛售狂潮，将严重冲击美国经济。另一方面，美国也在担心部分发展中国家由于不满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贷款，可能会从中国那里获取贷款，从而无形中增加中国对新兴市场的影响力。
同时，中国的大量外汇储备向美元之外货币的流动加速，而向美国的资金流入减少，将很可能带来美元暴跌和世界金融市场混乱的严重负作用。这也是全世界都关注最大的外汇拥有国中国的原因。
事实上，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在通过全球各地的交易商以及中国国有银行买卖资产时，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但由于交易数额巨大，从香港到伦敦等各个地方的交易员和分析师对于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交易信息都会如获至珍。
中国发布的任何有关外汇管理的报告都会导致全球市场大幅波动。华尔街一位资深分析家日前称，今年5月，某中国媒体引用北京一位退休返聘经济师的话称，中国应将黄金储备由目前的600吨增加到2500吨。尽管此人与中国外汇局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这番话将国际金价推向了25年以来的最高点。
各方人士出谋划策
中国如何挥舞庞大外汇储备这把双刃剑，才能扬长避短呢？来自国外的建议不一而足。最多的就是认为中国应将所持外汇储备多样化，增加其他币种和资产种类，既分散风险，又能获得更高的收益。
欧洲和美国的金融机构都向中国的巨额资金投以热烈的目光。这是因为，如果中国追求高利润，将外汇的剩余部分用于存在风险的债券投资，这些金融机构通过受托来操作，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商业机遇。花旗集团等大型国际金融机构已经开始积极向中国政府推销。
对此，东京大学教授伊藤隆敏指出：“(超额部分的风险投资)对中国来说是极为合理的选择。对老龄化社会即将到来的中国来说，如何有效利用作为国民资产的外汇储备是一个重要课题。”
一些专家建议中国用庞大的外汇储备购买石油和黄金等大宗商品，另一部分经济学家则建议中国把外汇储备投向公共领域。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经济学和公共政策副教授李·布兰施泰特表示，中国庞大的资金储备全都寄托在美国政府的身上，这笔钱几乎占到中国GDP的10%。一旦美元贬值，人民币升值，这世界第一的外汇储备就要受到巨大的冲击。因此，中国将百姓的财富投资押在美国身上并非最佳途径，而应该更多地将这些钱用于发展中国的教育或其它基础建设上。
花旗银行最近一份报告也建议中国把外汇储备投向社保基金及医疗系统。该行认为中国外汇储备偏高的最大原因是中国国内的储蓄率高于投资率。庞大的储蓄持续将资金导向投资，强劲的内地产出继而引致强劲出口。因此，对症下药的方法是把部分外汇储备向社保基金以及医疗系统注资，改善目前两项保障的庞大资金缺口，以此加强消费信心，从而减少储蓄的比例，释放购买力。
美国《商业周刊》杂志则早在今年7月就曾“借”世界著名银行渣打银行资深经济学家斯蒂芬·格林的文章为中国“出谋划策”，内容包括每年花20亿美元引进两万名外籍著名教师到中国大学任教，花20亿美元在中国大城市市郊为低收入者建房等等。剩下的一些建议看起来则有点“搞笑”，他建议中国花5.05亿美元引进30名世界著名足球明星分布到中国15个一流球队，并引进50名外国教练等等。
耶鲁大学国际贸易和金融学教授杰弗里·加滕甚至提出了中国可以引入推行类似“马歇尔计划”那样的大胆理念，即拨出部分外汇储备，把捐赠资金用于支持联合国的千年发展目标计划。他说：“中国也许觉得这个计划的美国色彩过于浓厚，但它可以在上面打上自己的印记。”他还称此举将可以辅助货币改革等举措并减少中国受到的国际指责。
外汇管理不妨学学国外
来自国外的观点和建议让人眼花缭乱，不过香港《南华早报》发表的一篇文章则称“大多数建议暴露了有关人士对于什么是外汇储备以及金融市场如何运作可怕的无知”。
由于中国的外汇储备数额巨大，各种有关拓宽投资渠道的建议，在外汇储备巨额的规模之下都是显得非常有限。中国的外汇储备买下德国联邦政府的所有债务以后还有剩余，任何增加欧元资产以实现外汇储备多样化的行动都会给全球金融市场造成灾难性的影响。因此，任何转换也只能是小幅度的。
如果中国将黄金储备从600吨增加到3000吨，那么它必须买进今年全世界每个金矿出产的所有黄金。即便是这样，也只能消耗其5%的外汇储备。同样，建立90天的战略石油储备意味着购买近四亿桶石油，这只能消耗其3%的外汇储备。试图以这么大的量购买任何东西都会导致价格飞涨，从而在购买后面临着价格下跌的风险，如果亏损，损失的将是国家的财富。
更何况中国的外汇储备也不能直接拿来购买石油、黄金这样的大宗商品。2006年10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吴晓灵在2006年中国银行家论坛会后曾就这个问题解释说，外汇储备用于石油储备建设，首先需要拿人民币向央行购买外汇储备，才能去国际市场购买石油储备，目前的石油储备建设中没有外汇储备资金。
同理，把外汇储备向社保基金、医疗系统及其它公共领域投资也没有政策依据，吴晓灵说：“以外汇储备充实社保基金账户，相当于无偿划拨给社保基金，是财政透支，在政策上是行不通的。”
她进一步解释称，近几年国有银行改革的外汇储备注资，也并不是无偿划拨。“注资国有商业银行改革是外汇储备的直接投资。从目前来看，股改银行上市之后，增值幅度还是很大的，这种运营思路和无偿划拨给社保账户等方案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也为外汇储备的投资提出了新方向，“可以投资在外国有价证券上，比如政府证券、机构证券。也可以做直接投资，比如注资国有银行。”吴晓灵说。
光大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高善文则表示，对富余外汇储备进行管理的关键在于是否可以通过有效的管理取得合理的、预期的回报。从这个角度考虑，作为国家外汇资产的一部分，外汇储备的管理应该交给充分竞争的私人部门去操作，才能更为高效。因为他们是分散决策的，有充分的风险约束和利润导向，可以更加有效地实现风险与收益的平衡。
对此，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所长李扬表示：“我们研究过全球各国将外汇储备交给外部管理的做法。”他说，目前国际上私人经营机构在国际储备管理中的普遍介入，以及高风险的公司债券与股票出现在国际储备的资产系列之中，都表明各国开始越来越关注外汇储备的收益率问题。“中国今后外汇储备的改革可能也要走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