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晋文公-顿忘禅-西陆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9:40:00
大国争霸是春秋时期的一个重要特征。在这一时期,中华大地上每一位诸侯,每一名大夫,每一个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都盯着这天下霸主的宝座,无论眼中所含的是渴望,是畏惧还是惶恐。于是,春秋五霸在过去的两千多年中一直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人物。关于这五霸到底是哪五个诸侯,历来有多种说法,比较通行的是两,一说为齐桓、宋襄、晋文、秦穆、楚庄,一说为齐桓、晋文、楚庄、吴阖闾hélǘ、越勾践。两种说法重合的是齐桓、晋文、楚庄三人,如果再考虑别的说法,则只有齐、晋文两人是大家心目中不变的春秋霸主,可见二人功业实在是伟大,难怪后来的齐宣王会向孟子询问关于齐桓晋文之事。
不错,齐桓公在周王室衰微,戎祸正盛的时代,带领华夏诸侯,抵抗戎狄,“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完全当得起霸主的称号,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个霸主比晋文做得好。晋文在位时间并不是太长,虽然晋国百年霸业是由他开创的,但是晋襄以至晋悼的诸位晋侯都是晋国霸业的支撑者,应该说,晋文的霸主名声是和他身后数代晋侯的努力分不开的,所以晋文应该是这个“领导集体”的第一代核心。同样,楚庄也是楚国历代“领导集体”的第一代核心,不过他连楚国霸业的开创者都算不上,所以比起晋文,他这个霸主还是低那么一点点,虽然他文治武功都是一流的。
他们的霸业产生于不同的时期,性质也是不一样的。齐桓的霸业是在周王室衰落开始后不久出现的,这个时期,戎祸正凶,如果华夏民族没有一个能把大家团结在一起的人,则很可能被戎狄分别击破。所以齐桓霸业的重点在于替周天子担当诸侯的领头人,安定华夏诸侯,他是通过给诸侯带来好处而获得诸侯的拥戴的,所以齐国本身并没有从霸主这个地位上获得多少实际的利益。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齐桓身后的历代齐侯都生活在晋侯的阴影之下,齐国也只能做一个算是一流半的地区性大国。而晋文、楚庄的霸业是在周王室完全失去了权威的时代产生的,这个时期周边戎狄对华夏民族的威胁已经减弱,所以霸业开始向兼并的方向发展。晋楚两国对周边和中原小国又打又拉,半打半拉,强迫这些小国成为自己的盟友,又是索取贡品,又是强占土地,搞得四邻不安,怨声载道。其间两国的势力又是此消彼涨,你来我往,所以晋楚争霸成了在春秋时期常演不衰的一出宏大剧目。
天将降大任之前,总锻炼以一段不很爽的辅导期——重耳在翟(dí古同“狄”,)国的流亡生活体现了这一点。
当时的中国西部——山西、陕西,是各族狄人的乐园,白狄、赤狄什么的散落其中,汉族只不过是众多民族中的一个。甚至当时还没有汉族的概念,只是叫做华夏罢了。华夏也是一个含糊的称谓,范围时大时小,祖先应该是黄帝尧禹。总之,在当时整个中国大地上,民族多样性异常活泼,不光华夏族,还有形形色色的许多种族,它们慢慢融合,逐渐形成了如今的汉族——举个例子来讲:赵衰先生(重耳的智囊之一)追随重耳跑到翟国,娶了一个狄人美女作媳妇,生下了儿子赵盾——赵盾就具备了一半的狄人血统。而赵衰、赵盾俩人,一般又被奉为中国赵姓的老祖宗。譬如赵姓这样典型的当代汉族的姓,也是从前诸多人种的融合,而不单是华夏族的单传。
并且华夏族中还有一些小支,迁徙得很远,与边缘地区某些戎、狄融合,繁衍成诸如匈奴这样的种族。所以,匈奴身上含有华夏的DNA,汉族身上也有戎狄的血胤。不同民族之间,果真不分贵贱。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投到分散在两千六百多年前散步在山西省中部的诸多狄人种族吧。狄人未必都是逐草而居,也有建立固定城邑、聚成诸侯国家的,繁衍生息,甚至煊赫一时,比如这个翟国(以及后来的中山国)就是由狄人中的某一支系,建立的。翟国不是弱国,表现在史书中,是它曾经几度进攻大周天子的洛阳城,并与附近的晋国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晋国的流亡份子、政治犯,都喜欢跑到翟国来。
重耳也不能免俗,流亡在翟国已经十二个年头了。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呢?
晋国在今山西,西周时成王封其同母弟叔虞于此,东周初期,晋献公吞并了周围的一些小国,逐步形成了一个大国。晋献公在贾国娶了妻子,没生儿子。他和齐姜通奸,生了秦穆夫人和太子申生。又在戎娶了两个女人,大戎狐姬生了重耳,小戎子生了夷吾。晋国攻打骊戎,骊戎国君把骊姬献给晋献公,生了奚齐,骊姬的妹妹生了卓子。献公晚年宠爱妃子骊姬,他听信骊姬的谗言,打算让幼子奚齐(骊姬所生)继位,逼死了太子申生。骊姬为了确保奚齐继位,继续陷害晋献公的次子重耳和三子夷吾,逼得重耳和夷吾只得逃亡。
重耳就是后来的晋文公,是继齐桓公之后真正实现了称霸的国君。由于他经历曲折,倍遭困厄,即位后励精图治,政绩显赫,所以关于他的 事迹,历来为史家所称道,在人民群众中也广为流传。重耳流亡国外的不寻常的经历,以及与各国君臣的接触、交往,使他积累了极丰富的政治经验,锻炼成为一位具有坚强性格和远见卓识,能够勇于改过、知人善任的政治家,为他以后创建霸业创造了优越的条件。
献公派刺客寺人披带兵追杀重耳。当追兵赶到的时候,蒲城人要抵抗,重耳上前劝阻。他说:“我靠着君父的命令,享受封地的供养,才得到属下的人民。有了属下的人民,就跟君父较量起来,再没有比这罪过更大的了。我还是走开吧!”说完,翻墙而逃。寺人披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一刀砍了过去,结果只砍下了一块袖子,重耳就这样逃跑了。随同重耳一起逃到国外的有他的舅舅狐偃,狐毛,还有赵衰、先轸、介子推等人。
重耳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流亡生活。
而公子夷吾在晋献公死后,在秦穆公的帮助下,于周襄王二年(公元前650年,我们记得管是645年死的)回国当上国君,就是晋惠公。
重耳逃出晋国以后,一直住在狄国避难,这一住就是十二年。晋国有才干的人,像狐毛、狐偃、赵衰、介子推等人全跟随他。春草暮兮秋风惊,秋风罢兮春草生,重耳已经在翟国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但流亡尚未到终期,而是刚刚开始。随着晋惠公不断在晋国国内继续胡搞,稍微象点儿样的人,都吃不开了,纷纷跑到翟国投奔重耳。翟国有点吃不消了。重耳与赵衰等人商量:“翟国这里虽好,窝藏了这么多朝廷要犯,一旦晋惠公借此理由来伐,翟国受牵连,我们也怕完蛋。不如转移得更远一些,比如到齐国去。齐国管仲刚刚死了,齐桓公为了延续霸业,必然需要人才,我们正好到那里做官。”
这个想法一旦提出来就非常激动人心,在当时人眼中,东方霸主齐国是个遥远而且美妙的国度,充满神秘和浪漫色彩,齐国的月亮比晋国的都圆。
(注:齐国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它的都城临淄是春秋战国时期最繁华的大都会,前后经营630年。最盛的时候,外围城墙周长30华里(相当于北京市西城区),内城周长15华里,城门13个,10条大道从多个方向通到此地,地点在如今山东“淄博”下辖的“临淄区”。从遗迹上看,城里分手工业区,商业区,官府区和住宅区,水井400口,有全城给排水系统,城中路面最宽20米。临淄街上,车与车相撞,人与人碰肩,衣襟相连成帐子,衣袖举起如帷幕,人们挥汗如雨,扇袖成风,早晨穿新衣服出去,晚上回来就给挤成烂布。)
在收拾行李的时候,重耳对自己的翟国妻子说:“我准备带领大伙去东天朝圣了。希望你能等我二十五年。如果我二十五年不回来,你就改嫁。你看,我很宽容吧!”他的妻子穿了红色的盛装,腮上涂了红色的胭脂,对老公笑道:“妾我已经二十五岁,再过二十五年,就该‘就木’了(进棺材了),还能改嫁谁啊?要改嫁,早就应该改嫁.虽然是这样,我还是坚决等你。”这就是成语“行将就木”的出处,带着死亡的气息却原来出自美女之口。另外,重耳这时候55岁,还娶25岁少女为妻,真不要脸啊。当然,最可气的是后面又娶了几个。
正在向往东方大齐,从晋国国内传来绝密情报,晋惠公担心自己政权不稳,重耳等流亡份子趁自己战败之际反攻大陆,于是先发制人,派出大内高手寺人披,限三日之内,杀奔翟国,不论活口死口,诛杀重耳。寺人披是个宦官,曾经受晋献公派遣追杀重耳,如今经过十二年苦练,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一掌可以震死一个营的兵力。
有一日,狐毛、狐偃兄弟俩收到父亲狐突的信,信中写道:"有人三天内即去谋刺公子;快作准备。"他们赶快报告重耳。大家商量准备逃往齐国。第二日,重耳还在收拾行李,只见狐毛、狐偃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说: "我父亲现派人送来急信,说杀手现在提前动身了,让咱们赶快离开;重耳听说,扔开行李,撒腿就跑,二口气跑出了城外,等了很长时间, 跟随他的人则陆陆续续地赶了上来。可惜,他们管财务的头儿,趁乱卷走了所有钱财,开小差跑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朝圣运动,刚一开头就这么不成体统。
重耳的长途跋涉开始了。从山西往山东齐国去,航空距离两千里,中间要经过的省份有河南河北,经过的重要山脉是太行山、泰山,河流是黄河、济水。最直接的路径是一直东行滑下山西黄土高原,直抵河南河北交界处,借道位于那里的卫国通过。55岁的流浪汉重耳先生带领他的一小撮信徒,慢慢走下黄土高原,终于看见黄河冲击出的广袤大地,突兀起卫国的都城。二流子重耳兴奋地说:“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这里叫他“二流子”没有贬义,他是公子,地位排在第二(次于申生),又流浪,简称“二流子”。
卫国十二年前曾被狄人攻破过,卫文公正专心带领群众恢复生产,埋头做事,对国际间的恩怨没什么好奇。对于重耳这样没资金也没技术的国际二流子,连敷衍一下的必要都没有,于是卫文公说:“现在各国四处流窜的恐怖分子很多,你们给我看紧了他。”
于是,卫国人把大门朝着重耳的鼻子关上了。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心知。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重耳像讨食的野狗,没吃到包子,却被泼了一身米汤。他用凄凉的眼光望了一下他所不解的人间,抖了一抖身上的毛,向北折行,绕过卫国走。
(首席财务官)卷走了钱,就没钱买吃的,重耳一行人走到卫国北面的“五鹿”地区(河北大名府,李逵劫法场的地方),饿的已是湿汗淋漓,实在不行了。重耳说:“徒弟们,谁能替为师前去化些斋饭啊。”
他二舅狐偃手搭凉棚,仔细观瞧,见灌木林边,有几个野人正在“米细”。狐二舅哈拉子立刻流下来了。再重复一遍,野人不是茹毛饮血的人,不是吃人生番,而是指郊外农夫,在野之人的意思。这些野人干完了活,正在火堆上烤肉,一边拿着树杈撅成的筷子夹肉吃呢,同时偷看着远道而来的几十个疲惫不堪、衣冠不整、形容憔悴却风度堂堂的叫花子。叫花子们则直勾勾地看他们筷子上的肉哩。野人们不由自主地憨厚地乐了,露出焦黄的牙齿。
野人的烤肉做的不错——用文火烧,把肉块儿弄香弄熟。但直接放火上烤肉容易烤焦,最好是肉上浇油脂以免烤焦,又香又不烤焦。野人没有浇脂的条件的话,泥裹也是个好办法,香味全留在里边,一点都不浪费。现在饭馆里的“叫花鸡、纸包鸡”就是这么来的,此二鸡的吃法很有古风。不用泥包的话,根据古书记载,也可以用酒水渍制了再烤。这些都是古书上的记载。现在的韩国烤肉依旧有酒腌渍的牛肉。古书上记载的“牛羊猪三鲜煎饼”也不错,但是作法失传了。
饥渴的重耳看着野人们变着花样的烤肉馋得直咽唾沫,命令狐偃说:“去跟他们要点饭吧——对了,肉少点也行。”狐偃只好走过去作揖,像野人乞食。那些野人坐在地上,仰望这个狄国人种的家伙,就像围观一个大鼻子老外。野人们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是出于他们天才的搞笑能力吧,居然以次充好,装了一碗泥巴,献给狐偃先生。狐偃先生以为泥里必是刚烤好的兔子肉,赶忙乐呵呵端着,跑回车上给重耳吃。重耳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掰开泥巴,看见里边只有一条蚯蚓。
也太欺侮人了,重耳扔掉这假冒伪劣的肉,火冒三丈,差点在毒日头下面晕过去。他从驾驶员手里抢过鞭子,下车就要跑去找野人打架。赵衰赶忙上前劝止,赵衰说:“泥土,是国家的基础,您有了土,就有了国家,泥巴代表土地,这正是上天要把国土赐给您的预兆啊!请您拜受!”
重耳觉得打架未必能占便宜,就放下鞭子,把衣服抻抻平,紧紧裤带,恭恭敬敬趴在地上,右手触地,左手压右手背(绝对不能相反,反了的是女子之拜礼),头触左手背,行了个稽首拜礼,泪流满面地接过狐偃手中的泥土。(重耳也是个枭雄啊,刚要拿鞭子抽,转而又下拜,变得够快。仿佛曹操抡宝剑要杀张辽,一转脸儿又改成亲自给张辽解开绑绳了。)
吃不到兔子肉,吃了一嘴泥,重耳在野人们快意的目光注视下继续昂然赶路,直到虚汗涔涔,七魂出窍。别的人还可以挖野菜吃,蒲公英的花还有猪牙草的叶都不错。可是重耳不想当花吃,重耳娇气,苦苦的野菜他咽不下。正难受呢,“介子推”大哥突然抱着一罐肉汤笑嘻嘻地钻到前边来了,献给重耳吃。重耳吃完他所孝敬的肉汤,把手指头上的油舔净,然后说:“子推大哥,您也尝个鲜吧,在哪弄的啊,真不错呀。”
介子推笑得比苦瓜还苦:“尝就不用咧,这是俺自家大腿上产的肉啊。”
不会吧!大伙不约而同一摸自己的屁股,还好,都在。哇塞,介子推从自己屁股上割肉给公子重耳吃,晕倒!这就是介子推“割股啖君”的故事。后来介子推是被烧死了,大家迄今还在寒食节纪念他。其实“迄今”也没多远,两千多年而已,弹指一挥间,梦觉一场。
重耳的这帮跟班,都是一时俊才,其中狐偃地位最高,是智多星,但私心重;另一位赵衰是赵姓的先祖,后被誉为“冬日暖阳”,乃诚厚君子;贾佗是文化人,后任太师;先轸是“不顾而唾”的军事天才;魏武子,类似莽撞人张飞。总之都是一时之豪杰、贤人。在流浪途中这些贤人还发生了一个小故事,贤人赵衰抱着一锅小米粥落伍了。赵衰和粥都不见了。别的贤人们都诬陷他,说他偷了粥逃跑。后来发现却不是,他只是落伍了。(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大贤徒弟颜回也有一次抱米走失,大家诬陷他偷米,唯有孔子不信。)在饥谨时刻,众人的眼睛都是盯在米锅子上啊,贤人们之间也要为了米而打架啊。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唱,走过春天,走过四季,走过春天,走过我自己。重耳领导的朝圣队伍饥一顿饱一顿,跋涉到了东海之滨,梦中的齐国,伟大的耶路撒冷。
穷途末路的二流子重耳先生在众叫花陪同下,终于来在了灿阳照耀的齐国。齐国这时候有齐桓公为政四十年,国脉日隆,东及滨海,南括崇岭,西起巨川,四方物宝及天下豪杰,都笼络在大齐的无限威风之中。所以,重耳所看见的齐国是历史上最好的齐国,走在齐国临淄大街上,人如潮涌,可以看见楚国人的奇装异服,鲁国人的峨冠博带,宋国的侏儒,郑卫的美姬,吴越的嬉皮士(因为断发纹身,莺声鸟语,所以算嬉皮士)。但你不要以为这是重庆的解放碑:街心都是人流,两边全是商场。春秋时代的城市里,大街两边没有做买作卖的,街边应该是市民的房宅和上班的手工业工场,以及娱乐场所如妓院(想必也有提供泡脚和松骨服务的洗裕中心吧)。这些功能各异的建筑组成不同的街区(block)。街区中的人们要买东西怎么办呢?按当时通例,有的街区不住人,专门划出来作为商品交易区,面积很大,叫做“市”,四周以围墙围住,开有进出的门,人们都走到这里来买东西(所以你知道“城市”一词:城是城,市是市,城中有市)。这样的“市”,临淄城内有好几个。从围墙大门进“市”里一看,一排排华丽的店铺上汇聚了各国的珍稀:有鲁梁的缟素帛纨,楚国的角齿羽毛,郑国的音乐杂耍,秦国的蓝田美玉,以及晋国的宝马人文。重耳置身齐国市中,傻了。十里洋场,国际都会,这都是从前管仲鼓励经商的成果,齐国的商品经济在列国中最发达,而信不信由你,此时的西陲秦国,连货币都还没有。而齐国人拿着自己的刀币,在市中随意购买。重耳也想从身上摸出幸存的最后一枚晋国铲币,问问与刀币的市场兑换价,但他摸出的只是空空的一双手。
稠密的空气从东方海洋抛散下大片的花朵与大量的鸟鸣,滋润着崇尚奢华的齐国人。重耳一行人进了临淄的内城,也叫宫城,那里是公族、卿大夫活动的downtown,祖庙、社庙也在这里。夯土高台上的宫殿群落映着金灿灿的阳光,齐桓公的宫人终日撞钟伐鼓,笑歌沉迷,欢乐泛滥成灾,女孩汪洋恣意,玉制编钟的清响搅拌着酒肉的臭气,多么伟大的一派美好烂污的繁荣景象。
富强的国度总是乐于接纳外来事物的,重耳,这个多少在国际上还算掷地轻微有声的名字,得到了齐桓公高兴异常的礼遇。齐桓公亲自君临朝堂:“欢迎!”(老年人就怕寂寞。)重耳登上齐桓公的殿,揉了揉眼睛,年近八十的伟大的齐桓公他老人家,就这么活生生地立在他面前了?重耳结结巴巴地喊:“呕!我的上帝啊!”朝圣总算圆满结束,见到活佛了。齐桓公阔大而好客,让重耳随便留在齐国吃白饭,还拨给重耳二十辆大马车。车上镶铜绣锦,眼花缭乱。有了二十辆马车的重耳先生彻底结束了瘦马单车的乞丐生涯,跟从他的精英们也都成了有车一族(按50名随行人员计,平均2.5人乘坐一辆)。
娱光易逝忧愁多。重耳待在齐国的幸福生活并不很长,因为,伟大的齐桓公没来得及封他做官就先死了,
按理说,老爹闹病,儿子们即使不割股疗亲,也应该衣不解带地朝夕伺候。齐桓公搞了一辈子妇女工作,成绩斐然,儿子很多。他想把孩子们召唤到一起,交待未来五十年发展的蓝图。喊了好几嗓,就是没人答应。冬天的寒宫也没人生火,没人做饭,一直饿了三天,齐桓公趴在床上,焦灼愁闷,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他深有感慨地叹了口气,眼泪夺眶而出,随后哭道:“管仲岂不是圣人乎! 他不叫我任用易牙、竖刁,我偏不听。我悔不听仲父生前之言! 落得今天这样的结局,死后有何脸面见他?”于是齐桓公奋力大呼三声,吐血一盆,以袖掩面,气绝身亡了!想不到,一代天骄齐桓公,在位43年,就这么凄惶孤闷地独自死了。
纵观齐桓公一生,他等于一个扶得起的阿斗,清静无为,信用大臣,给管仲以最好的君臣际遇,从而使管仲从而大有作为,使齐国成为赫赫强邦,春秋第一霸主。但是管仲没有培养出得力的接班人员,就自私地先他的恩主而去了,导致了齐国的末落。
有人说:管仲、宁戚、鲍叔牙、隰朋之辈,负责做衣裳,做好了,给齐桓公身上一穿,国家就治理出来了,霸业就形成了,为国之道就是这么简单。但是,失去了裁缝们的大恐龙齐桓公,终于在公元前七世纪的中叶,一个饥寒交迫的冬天,死去了。小妾晏蛾儿则以头触柱,殉节而死。
易牙、竖刁一合计,这回好了,主公死脱脱,咱俩把他的既定接班人公子昭杀了,就可以扶立咱们最喜欢的公子无亏为国君,以后由着咱俩吃香喝辣,横行霸道了。
城里的月光一片皎然,就像梦一场。易牙、竖刁派警卫部队包围了既定接班人公子昭。面如土色的公子昭挑了几件宝贝,突围出城,投奔宋国的宋襄公去了。大臣们次日跑到朝堂上问消息,易牙、竖刁拥着公子无亏从后堂走出来,宣布了编造的伪诏,要求大家给新国君下拜。大臣们面面相觑:“没听说主公要换新接班人啊,不是公子昭吗?”易牙、竖刁一看讲理不行,就让警卫队的短矛长剑,向大臣们身上去说理。一通乱扎,大臣们丢下十几具尸体抱头逃蹿。公子无亏遂向各国发出通告,即日登基坐殿。看来还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这里要说说齐桓公的儿子。齐桓公合计有六个儿子,按妈的地位排列依次是:公子无亏,公子元,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商人,公子雍。我们为了方便记忆起见,分别称他们为“齐氏1号” “齐氏2号” “齐氏3号”到“齐氏6号”。这虽然有点像西瓜的品种,但毕竟方便下面叙述。
如今公子无亏(1号)在易牙、竖刁吆喝下登基了,其他儿子并不服。齐桓公生前的另一位同志开方,也是胸有大志,想把“公子潘”(4号)扶上君位。他们打开武器库,武装了自己的私家部队,杀到朝廷大殿,说:“许你公子无亏自立为君,就不许我们公子潘继承君位吗?”
于是公子无亏、公子潘两伙人马在大殿上你捶我砸,公子无亏(1号)比较厉害,占领了主殿,公子潘(4号)抢了大殿的右厢,搬张案子,摆上大印,也宣布亲政,开始办公。
不一会儿,“公子元”(2号)也率领武装起来的狗腿子,冲上殿来,和刚才的两号势力打了一通,夺据了大殿左厢,也自立为君,拉张桌子办公。
另一个叫“公子商人”(5号)的,觉得还不够热闹,凑了点人马,把宫廷的院子给占了。他说:“你们有种的别出来,别上厕所,我憋死你们。”有些不了解情况的外地干部跑来汇报工作,迈进朝门,妈呀,老国君不见了,换了四个国君同时开张。一家占一角,朝廷变沙场,四国大战啊。
四个号码的国君互不相让,一直互相顶牛达六七十天,直到后边寝宫传出一股妙不可言的特殊味道。正狐疑间,白色可爱的小蛆,排成一行整齐的大队,喊着号,从后殿爬进了正殿。大家这才想起齐桓公还暴尸寝宫,已经烂得没形了。
国氏、高氏两家上卿大声疾呼:“既然都是正统的继承人,怎么不孝顺老爹?把先君先装殓了,你们再闹吧。”四家公子恍然大悟,争当孝子,一窝蜂冲到后边,推倒石墙,冲上去抢齐桓公遗体,就像刚才抢玉玺一样,你争我杀,又丢下几十具新尸。齐桓公的老尸最后被大哥公子无亏(1号)抢到手,草草埋到祖坟上去了。
四大公子爷斗得正酣,忽听城外大事不好:宋襄公带领维和部队,接纳了逃难而去的原定接班人——公子昭(3号),约集了卫国大兵以及曹、邰小兵,兵车二百乘,杀回齐国,兵近临淄城下,要扶立公子昭夺位呢。
四大公子立刻停止内战,一至对外,分守四个城门,听凭宋襄公军队在外面叫骂。上卿国氏、高氏一看外援来了,赶紧内应,布置了鸿门宴,把支持“公子无亏”的坏蛋竖刁诱来,在酒席上就地正法,然后串联了管、鲍家族的力量,组成敢死队,猛攻宫廷大殿里的“公子无亏”(1号)。
自视正统的“公子无亏”(1号)誓死保卫撒拉热窝,无亏亲自仗剑迎战,一直战斗到玉瓦俱碎。然而他的同党易牙竖刁跟大臣们结怨太深,身受其累的无亏成了众人的撒气筒,在一片剑光血影里,无亏被乱兵砍死。易牙一看不好,收拾细软逃往鲁国。
国氏高氏大开城门,迎接宋襄公联军入城。宋襄公和国氏、高氏一起奉原定接班人“公子昭”(3号)继位,是为齐孝公。齐孝公孝义当先,把老爹齐桓公从坟里挖出来,吹吹打打,重新厚葬,又杀了很多坏蛋家属做殉葬。
齐桓公死后,获得的“桓”的谥号,意思是辟土服远、大开疆域。他的墓而今还可以在临淄郊外找到,只是不够风光:是一片玉米地中的土丘。然而这墓却被盗过(盗墓这项职业,古代早已发达)。据说在晋朝,齐桓公的墓就被盗了,挖出无数金玩宝器以及骷髅人头。口含珍珠、身穿玉衣。他生前离不开的钟鼎壶鉴,车马衣戈,死后都做了陪葬。可惜这些东西最后都孝敬了盗墓贼。孔子说:“用宝玉装殓死者,等于把尸体暴露原野。”死人也会受财货之累的。
宋襄公帮齐国拨乱反正,然后,乐呵呵地撤兵回家了。公子元(2号),公子潘(4号)和公子商人(5号)一看宋襄公走了,立刻又发难了。他们约了公子无亏(1号)的老妈和竖刁、易牙的余党,猛攻齐孝公。齐孝公(公子昭3号)太不禁打,再次被打跑,逃出城门,撒丫子顺着车辙印奔宋襄公又去了。
宋襄公正在回家路上,一看来人浑身汗土,丧家之犬一样,细看却是可爱的齐孝公,忍不住大笑:“我的爷,您又给揍出来啦? 刚把您扶上君位啊。”
宋襄公帮人帮到底,命令大军调头,另添二百辆兵车,杀回去给齐孝公翻本儿。(宋襄公为什么总肯帮忙,因为以前齐桓公曾经在葵丘(兰考县)会盟嘱咐过他,把公子昭未来接班的事托付给。遇上意外,他得帮忙。)
公子元(2号),公子潘(4号)和公子商人(5号)一看宋襄公摆着除恶务尽的架势再次回来了,赶紧组织一批离心离德的人马出城迎击,却大败而回。三个公子受不了命运的捶楚,终于泄气,公子元(2号)逃奔卫国。另外两号开城迎降,得到赦免。齐孝公(公子昭3号)终于进城归位,大赦政治犯,算是闹剧结束。整个夺位闹剧中,只有6号公子雍没有参与,这倒不是因为他乖,而是他岁数还小,尚在吃奶中。
齐桓公主持国际霸业三十余年,威风不可一世,死后诸子争位,不到半年,霸业就被这帮不肖儿子败光了——齐国这个熟透的瓜随着齐桓公的惨死而开始腐烂。虽然齐孝公很快继位,但并没有彻底扭转颓势。混乱在继续蔓延,齐桓公的各号儿子们在瓜瓤里翻进卷出地咬啃,暗杀、争位,混乱一直拖延了五十多年,直到齐桓公的孙子辈也登上舞台,并在互相残杀中死光为止。
齐国为自己的政治动荡付出了巨大代价,南方狂楚接踵入侵。我们先回顾一下齐、楚两国关系。楚和齐的崛起几乎是同时的,齐在山东兼并诸侯,楚则在湖北开拓疆土,灭国都以几十数,而且楚国拓疆的加速度更快,尽占老窝湖北省以后,又北进河南,东略江淮,其战力的强悍有目共睹:齐桓公的八国联军跑到河南召陵,并不敢与楚成王动手,不敢把老楚怎么样。到了齐桓公晚期,由于楚人的扩张已直接威胁山东,齐桓公无奈,组织第二次八国联军与楚国真正交锋了一次,八国联军的兵马居然被楚成王冲得七零八乱,大败而返。等齐桓公一死,国内诸子争斗,咄咄逼人的楚成王怎能坐失良机,立刻把战火燃到了齐国本土:他策动齐公子雍(6号)在齐国建立“反齐孝公政府武装”,以逃亡的易牙为辅导,并且联合了与齐国一贯相仇的南邻鲁国,三股力量合在一起,并力伐齐,打得齐国直吐血,齐桓公的七个二等儿子(妾生的)被掳入楚国。齐国的霸业,彻底土崩瓦解了。
楚国为什么这么强悍呢,能打的齐国吐血折肋?齐国为什么霸权突然失落了呢?打仗也变得窝囊了呢?这不光是齐氏诸子争位的恶果,更要归罪于从前管仲改革的不彻底。管仲把很多城邑分给各姓卿大夫家族作私人封邑,这些城邑里征的兵都供卿大夫私人驱遣,国家的兵源因此虚空了。粮食等财富也是如此,大半把持在卿大夫私人家族手中。当一个国家的军队和粮食都分散在不同姓氏手里,国君只居其中一部分,整个国家对外的战斗力削弱了。这是商周以来一直流行的分封制的最大弊端。为什么分散就会削弱呢?当然啊,国君一族掌握的军队有限,无法威慑卿大夫家族,卿大夫家族的军队就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于是国君一族的军队(可以叫中央军)与卿大夫家族军队(地方军)配合失措,总战力下降。蒋介石调动不了地方军阀白崇喜、阎西山,导致整个国民党军整体战力下降,就是个例子。在齐桓公死后的上文里,四大公子爷的武装合起来打不过宋襄公,也是个例子。
分封制的第二个弊端,是制造内乱。齐桓公死后的内乱,表面上是诸子争位,其实是易牙、竖刁这些颇有实力的被分封的家族在兴风作浪。易牙、竖刁凭借自己的私家武装,以及私人封邑作为根据地,所以敢于以下犯上,敢于造反,敢于推翻齐桓公生前指定的继承人,甚至干脆敢于饿毙齐桓公。为了达到他们的干政目的,他们还利用本家族势力各自扶植诸子,燃起一场齐桓公死后的争权内讧。表面是诸子争权,实际是这些家族在争夺对齐国的控制权,这就是事情的全过程。除了易牙、竖刁家族,其它管、鲍、国、高等齐国大家族也一样有私人武装和封邑,在诸公子的内战中也都抄家伙上了,各行其政。他们没把齐国搞得四分五裂就不错了。之所以没有四分五裂,是因为宋襄公大兵及时从外面干涉,硬扶立了齐孝公,避免事态进一步失控。多亏了宋襄公了。
我们由此推论:齐桓公在晚年必然已陷入君权虚弱的状态,易牙、竖刁等家族的实力(封地、兵源、粮食)凌驾于国君之上,所以敢于造反。齐桓公被饿死,传统的理解是儿孙不孝。其实这个理解比较浮浅。他的死是分封制的弊端导致的。
而楚国比齐国厉害,它没有尽走分封制的路子,而是强化君权。楚国从楚武王起就尽可能手里直接抓着国内大片土地而不是分封出去,大臣们没有过强的经济基础,因而无力造反,政治趋于稳定。不搞分封制楚王怎么管理自己的土地呢,他在这些土地上大力推行行政县制度,县归楚王直接委派官吏治理,县的土地和兵源最终听命于楚王一人,于是整个国家兵力调度统一,拳头捏的紧紧的,去中原打架,打谁谁疼,成为中原人的心病。
长江文明与黄河文明,历来是相生相克的一对冤家姐妹。两个文明的南北争霸,是整个春秋时代的主旋律,争夺的焦点就是对中原河南省的控制权。春秋时代的主旋律,就变成南北之间的百年争霸战:中原诸侯为了保家卫国,与雄起的南方楚国之间打。中原一直打不过楚国,作战地区总是在中原,呈守势,从来没有推进到楚国本土上。这正是由于中原的分封制弊端,导致战场上的被动。
到了战国以后,中原列国意识到了自身问题所在,纷纷用“法家”以变法,改走楚国的路子:抑制卿大夫封地,改行郡县制,从而达到强化君权、稳定政治、凝结战斗力、提升对外总战力的作用,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从此彻底解决了南边楚人的威胁。
春秋第一号霸王龙齐桓公一死,黄河流域从此无主,新一代的诸侯伯长,再次成为众位高人梦寐以求、争来夺去的热山芋了。伯长,就是霸主的意思。但是我想,不会有很多人愿意抢这个荆冠,因为长江流域楚国地广兵强,那毁灭性的坚甲利兵和令人窒息的攻击速度,东杀北捣,齐国尚且为之折肋呕血,中原诸侯何以能当其锋,一旦狂楚扫空中原,华夏亡种之日立待。所以,新的中原霸主不单要勇作齐桓公第二,甚至还要卓越在齐桓公之上:力能扼南蛮之喉,克强楚之兵,免中原于沦陷,系中原文明于不绝。但是,谁能有这个能力呢?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中原大地的东部,河南商丘的宋国吧。宋国在春秋里一直是个小国,直到出了个宋襄公,算是在历史上著名了一把。宋国的国君宋襄公,是个志大才疏又死爱出风头的人(类似群英会里的蒋干),他对齐桓公从前当世界宪兵非常眼红,就对臣僚说:“十年前我刚即位时,一再让位给我哥哥,因此我的仁义美名远播诸侯。齐桓公对我都欣佩不已,还把世子昭的未来托付在寡人身上。如今齐桓公死掉,齐国大乱,寡人力挽狂澜,不负桓公嘱托,击破四公子,纳入世子昭,扶为齐孝公,拨乱反正,定立齐国社稷,功莫大焉。寡人理应做天下盟主,光宗耀祖。大家说怎么样?”
他的哥哥子鱼(老国君的妾生的)不同意,说:“谢谢您曾让位给我,但是我还要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人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现在南方楚国方兴未艾,威逼北方,齐国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看形势十分难测。咱们小国争当盟主,依我看,必然引祸上身。”
想当第一的宋襄公不听劝,执意牛刀小试,联络一统中原大业。大国诸侯暂时不好搞定,他就邀请滕、曹、邹这些不入流的小国聚会,推举自己当盟主。其中滕国国君迟到了,宋襄公非常光火,把滕侯关到小黑屋里,不许他会盟。甑zèng国人(今河南密县)来得更晚,足足迟了两天。宋襄公手下有个整人专家说:“我建议,您把这个迟到的甑君(东夷人)杀了祭河,其它东夷人看了,一定屁滚尿流地佩服您。以后您指挥东夷人去征伐天下,霸业可成啊。”
宋襄公听了很满意,就以迟到两天的罪名,杀了甑君祭河,并邀请东夷诸侯们一同观看祭河仪式。不料傻瓜东夷人不知好歹,有热闹不看,一个都没来。把宋襄公气得够戗,说:“等我忙完了别的再收拾你们。”
其实,宋国国力并不强大,地方也不算大,在河南、山东交界,于公元前十一世纪立国,收容了以微子启为(商纣王的庶兄)首的商朝遗民,护奉商朝祖先香火,算是给商王族留了个后。因为是前朝遗民的聚栖地,而遗民又是一类顶可笑的人:从前的时代一去不返了,新的时代又不能适应,所以活得像做梦一样。鲁迅、老舍描写的前清遗老遗少,不是行为可笑吗。韩非子、庄子、孟子什么的,也常拿宋国人开涮,比如守株待兔,拔苗助长,这些可笑的寓言故事都编排在了宋国人头上,突出他们的迂腐可笑。宋国是商朝王族的后裔,商是一个这样的民族,迷信天命,崇敬祖先,同时有很强的浪漫主义、理想主义的色彩,所以有时候实在显得有些不够实际。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被过去的荣耀搞得心痛。虽然衰败成破落户了,但祖上必竟是威风过的,商朝遗民们想出风头的心思比天都高,理想主义者宋襄公就是这样的集大成者。他第一次召聚诸侯会盟失败了,就打算再弄次大的。这回要借力,借南方楚国的力:宋襄公把楚蛮子看成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想驾驭楚国去咬中原诸侯,等自己当上中原霸主,再利用诸侯合力压制楚国。这个拨着头发想上天的思路实在令人陶醉,宋襄公为此创作了两只蝴蝶,大唱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敢叫诸侯象黄叶一样堆成堆,不过宋襄公的这种美好的幻想,在鲁国大贤人藏文仲听来就象老鼠爱上猫一样可笑,他对宋襄公的动机大摇其头,说:“以欲从人则可,以人从欲鲜济。”顺从别人的欲望而行动,还可以成事,让别人顺从自己的欲望,那就没戏了。这是最早对欲望进行心理学分析的人,藏文仲可算是中国的弗洛伊德。
宋襄公不管那一套,他高唱阿杜的无法阻挡,迎着那一年的最后一场雪,开始了行动。他先给南方的楚成王戴高帽子,忽悠楚成王说:“寡人想召聚天下诸侯,恐怕不能服众,你们楚国带甲六百乘,拓地一千里,攻城掠地,锐锋无敌,今天寡人想借您的实力,共同召聚诸侯会盟,岂不最好。”
0452
“什么?既然我老楚有实力召聚诸侯,干吗帮着你去召聚,给你作嫁衣?”老楚果然不上当。你请客,我买单的事亏你想得出?楚成王很诧异于宋襄公的如意算盘,这不是把我当西安的那个10岁小孩子看吗?我是杀人了,可也不至于年纪那么小吧?但楚成王心里有计较,你当我是小孩,我就先装小孩子吧。楚成王正愁没机会进军中原呢,于是满口答应了宋襄公的会盟邀请。嘴上佯发承诺道:“你的主意兮,很好,比小平同志的白猫黑猫政策还好。什么时候召开诸侯盟会啊?我肯定去!”
宋襄公高兴极了。他的哥哥子鱼却对老宋这种引狼入室的愚蠢作法十分震惊,说:“大祸离咱不远啦。”
春天快来了,靠吃激素养大的食草动物宋襄公鼻子上插了几根葱装成野猪,和楚成王联合发出英雄帖,召集陈、蔡、许、曹、郑六国国君在河南睢县huī西北聚齐,想一举确立老宋的霸权。宋襄公是个笨猪,但是他的庶兄公子子鱼却很清醒。他看出来楚国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求宋襄公做好军事斗争的准备,必要的时候先发制人,斩了楚国的首,就可以达到震慑诸侯国的效果,不怕诸侯不对宋国产生畏惧。但是道学先生宋襄公还以为人心和几千年前一样单纯,宋襄公正义凛然地拒绝说:“寡人要带什么保镖?仁者无敌,寡人早约了是衣裳之会。带兵,岂不失信于诸侯。既然是会盟,怎么能动用武力呢?那是蛮夷才干的事,礼仪之邦岂可不讲信用。”遗老遗少的思想害死人啊。
“那我就带些战车,远处埋伏,作个呼应。”
宋襄公生怕子鱼惹是生非,就抓上子鱼,轻车简从,一同前往会场。子鱼被他看得紧紧的,没法“破坏”他的信誉了。宋襄公毫无防备就去歃shà血饮酒。
油白短胖的宋襄公(这个角色可以请王刚来演)和虎背熊腰的楚成王一干诸侯入座,宋襄公抢先发言:“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是为了延续齐桓公霸业,尊王安民,天下同乐,大家同意吗?楚王同意吗?”
“我看行。”楚成王说。
“因为寡人侥幸列为公爵,比各位诸侯高上那么一级两级。这次聚会,就请以我为盟主。未来天下,就以我为霸主。”宋襄公自鸣得意地说。
楚成王嘿嘿一笑:“这我看就不行了! 论级别,我是王兮,倒比你还高。”
宋襄公大吃一惊,不是说好了吗?我当盟主,你当托儿。你怎么临时变卦了呀。宋襄公脑门冒汗,赶紧争辩:“天下之大,只有周天子是王,您的楚王之号,怕是自己冒封的吧。你这假王怎么能压我这真公。”
楚成王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令旗,当空一挥,下面的楚国随行人员脱去外衣,露出皮甲,抽出利器,一窝蜂冲上坛来,把目瞪口呆的宋襄公五花大绑,捆个结实。旁边哥哥子鱼一看不妙,趁乱溜了。楚成王当着各国诸侯的面,列出宋襄公六大罪状:“齐桓公新丧,你出兵干涉齐国内政,废立新君,这是一罪;杀甑君祭河,二罪……”(还有其它半为捏造半为属实的四大罪状,恕不列举。)
“群英会中计”的宋襄公被剥夺了政治权利,鸠占了他的鹊巢。楚成王押着宋襄公在前面开道,往宋都商丘杀过去,要乘机灭了宋国。
宋人们从城上看见,都说:“咦?主公怎么这么着回来了?不是当盟主了吗?”
楚人来到商丘城下,拿大喇叭往上喊:“哎,喂———,宋国人都听着——你们国君在我们手上兮,统统地开门,投降地干活。”
城上人回喊:“我们已经立子了鱼为国君啦,要打你们快打吧……我们不开门!”
“那,算你们够狠。我把国君还给你们兮,你们怎么感谢我们兮?”
“不感谢,他已经受辱了,回不回来随你们便,没关系……”
楚成王没撤,下令攻城。他指挥士兵先去森林里砍伐大树,树干前端套上青铜,再搭个木架子,用绳索把树干悬挂在木架子上。木架下边垫着滚木为轮,大家一起使劲,推着木架接近城门,用木架上的大树干猛撞宋国城门,像和尚撞钟似的,想把城门撞开。城上宋人不傻:“跟我们玩这个?”城上乱箭齐发,射得楚人丢下了撞城锤,抱着脑袋跑了回去。
子鱼带领军民顽强抵抗,抑制了楚人一次次进攻(一般从技术角度来讲,攻城难度大,守城的占便宜,所以宋人还可以支撑。如果是野战,骁勇的楚人就占优势了)。楚成王会盟毕竟所带军队不多,更好用的大型攻城机械也没有带,一时捞不到什么好,粮食也不济了,楚国打了半天没占到什么便宜,手头的宋襄公又失去了价值,杀了又怕失去诸侯各国人心,为楚人自己树敌,还要白管饭,正发愁怎么下台阶呢,这时候鲁国适时出现了。要说鲁国没什么军事人才(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曹刿还是昙花一现),外交家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出。这回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让鲁僖公去做和事老,调停楚宋两国。两国当即就坡下驴,又重新和好。
作者:古申 回复日期:2005-7-22 14:57:31
于是,宋襄公就被放了。楚人收兵南归。宋襄公虽然得自由了,但国内已有新君,不过他的理想却一点也没挫伤,想上山打游击去。正这时,“新君”子鱼派人来了,说子鱼是出于保家卫国才临时冒名称君,做了看守内阁,还请宋襄公回去继续主持政府吧。
灰头灰脑的宋襄公回到宋国复位,决心一辈子跟楚国对着干(这个立场在整个春秋时代都没有变过,宋国遗民的骨头是很硬的)。当着这么多诸侯的面,宋襄公的脸可丢得大了,何况他本来是准备把这次会盟作为他登上霸主地位的标志的,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啊。气咽不下就得出啊,宋襄公其实也不笨,知道出气要找软柿子捏,楚国是不能碰了,周边小国还可以动动脑筋。恩,再没有比郑国更合适的了。
如果说宋人是自大狂,那么郑国人就是两面派。这也没办法,郑国地处河南正中心,国家规模二级,处在四方夹隙之间,不得不以妾妇之道,左跳右跳地过活。齐桓公在地时候,他有老齐撑腰。近年屡屡被南楚攻打,受不了了,只好在齐桓公死后变节,倒入南边楚国怀里,与楚人眉来眼去,是中原诸侯中第一个朝见楚国的国家,就在齐桓公死后的第二年,在中原地区还算是个重要国家的郑国国君郑文公就到楚国朝见了楚成王。楚成王一高兴,就赏赐了郑文公大量的铜,但是马上转念一想这样太吃亏了,又迫使郑文公赌咒发誓不拿这些铜来铸造兵器,而是铸了三口钟。
现在宋襄公恨楚国,恨一切与楚国眉来眼去的人。他以维护国际风化为己任,遂以霸主身份去打郑国。“你个好好的中原国家,不接受我的中原霸主领导,干吗去跟南边的楚蛮搞得火热?”从此郑国开始了被霸主和后备霸主轮流开扁的悲惨历史。
楚成王听说郑国要挨打之后,叫道:“好你个宋襄公兮,敢打我的小蜜!”楚成王自然不能看着自己旗下的盟国被打而不管,楚成王接到郑国求救的报告后说:“我们对郑国的事,要象父亲对儿子的事一样,宜急救。”于是准备立马发兵救郑。楚国将星“成得臣”此时初出茅庐,他说:“救郑不如代宋。”楚王问:“这是为什么?”成得臣说:“今宋襄公又不自量,出兵伐郑,国内必定空虚,我们乘虚而攻之,必定取胜。如果宋襄公回兵自救,军队就很疲劳,我们以逸待劳,还怕不打胜仗?”
楚成王一听直接打宋襄公,兴致更高了,就命成得臣为大将,斗勃为副将,兴兵伐宋。 (看来,围魏救赵的战术,早有人在用了)。大军从湖北北上,连踢带踏直奔河南东部的宋国商丘而来。打商丘之前,楚人先伐陈国,遏制住陈军可能对宋提供的军事援助(陈在河南东南部的淮阳,是宋国的小尾巴国,在宋国南边,给宋国捧脚。陈国是史前大舜的遗民聚集地,跟商朝遗民的宋国臭味相投,所以两国相好。
楚军打压了陈国之后,宋襄公被孤立,情等着楚将“成得臣”的队伍离陈北上,直奔宋境而来。大敌当前,宋襄公的哥哥子鱼脑子比较清醒,说:“宋国甲不如楚坚,兵不如楚利,人人不如楚强,你依靠什么来战胜楚军?楚军武器装备比咱好,作战人员又比咱多,咱还是跟它和平谈判吧。”意思是求和、服软。
有自我崇拜情结的宋襄公慷慨陈词:“我军是仁义之师,虽然甲兵不利,但仁者无敌,我这有道之君怎么能跟他无道之国谈判。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于是,公元前638年的一个美好的十月黎明,唐吉珂得宋襄公骑士,作为不自量力的食草恐龙,打了一场叫人哭笑不得但影响力重大的仗——泓水之战。
宋军和楚军在宋境的泓水地区展开会战(河南东部zhè柘城县北)。宋襄公还命人制了一面大旗,旗上写着”仁义”两个大字。 宋军本来占了地利,已经进入泓水岸边预定阵地,楚军却还在摆渡过河。子鱼依据兵家常识,劝宋襄公半渡而击之:“趁楚人过河一半儿,首尾无法呼应,一击必乱,可以得胜。”
“我是一向主张仁义的,怎么可以这样不择手段啊?!”宋襄公不同意。
过了一会,楚军完成渡过作业,开始布置阵势。子鱼又劝:“敌众我寡,要打快打,错过机会,咱就悬啦!”宋襄公还是满口仁义道德,说君子不困人于厄(险阻),不鼓不成列,等楚国佬儿排好阵式,咱再一本正经地跟他打,打他个心服口服。
宋襄公传下命令:“亲爱的军士们,等会儿开打的时候,要先看看敌人头上有没有白头发,对于白发老人,以及已经受了伤的,我们不许再打。”
哇!我服了you,子鱼听得直翻白眼儿,差点直接从车上掉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楚军大阵已经摆好,主帅成得臣把战鼓擂得山响,人跳车跃,呼声动地,实施强力突破。宋军哪里抵挡得住,来不及数完敌人的白头发就纷纷溃退。宋襄公的精锐“门官”(禁卫军)悉为楚军所歼,宋襄公大腿挂花。
败回城里以后,宋国人都议论宋襄公的错误战术。宋襄公还解释呢:“君子作战,不重伤(不二次伤害受伤的敌人),不以阻隘(不阻敌人于险隘,也就是不埋伏于峡谷上面压袭敌人——比如后来的xiáo崤之战),不鼓不成列(不主动攻击尚未列好阵势的敌人),不禽二毛(不俘虏老大爷——头发有两种颜色的白鬓老年人)。你们懂不懂?”宋襄公说得一点没错,古代战争都是这样很有古风的,所谓为战以礼。
子鱼说:“您才不懂呢?战法云,以奇胜,您就忘了。致胜关键在于出奇制胜。对付敌人还讲什么仁义?”
宋襄公因为腿伤,第二年就像“唐吉珂德”那样愁闷地死掉了。 宋襄公到现在还一直享受着大家的嘲笑,后人把对敌人讲仁义的可笑行为,称为“宋襄之仁”。有人评论说:“打仗就是为了求胜利!象宋襄公这样,干脆直接给人家当奴隶去吧!还打个什么仗呢!”这话当然没错。但我想:假如宋襄公既让楚军安心渡河,又把楚军击败了,会给后人留下个什么典故呢?宋襄公在“泓水之战”败死,标志着商周以来“成列而鼓”的“礼义之兵”行将寿终正寝。诡诈奇谋的作战方式正在萌生。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迂阔可笑战败者宋襄公,却被《春秋》一书算做了“春秋五霸”之第二(继齐桓公之后)。很多人不乐意,说他不配:“与其让他当霸主,还不如让楚成王当呢!能打胜仗是第一位的,宋襄公打输了,还有什么话讲!”
现在,兴起了一股为宋襄公翻案的风潮,主要观点是:或许宋襄公是在礼崩乐坏的时代中,传统道德的最后一个捍卫者了。他也是一个按照规则出牌的人,,他守规矩的程度,不亚于一个典型的德国人,达到了固执的程度。而这种美德实在是后来的中国人所缺乏的。
在宋襄公之前,齐桓公称霸,他是一个王道的捍卫者,自己组织了联合国,打击外来侵略势力(一些游牧民族对农业民族的掠夺是对农业民族发展的巨大破坏,罗马都是蛮族灭亡的呢),同时讨伐了蔑视权威的楚国,在当时的齐国的霸主地位,实在不全是因为千乘兵车,许多国家,真的是由于真心感激齐国的“国际主义精神”而成为他的盟国,而宋国是齐国最坚定的盟国之一,宋襄公的思想,受齐国的那种行为感染实在是很厉害的,所以在齐国桓公死后,霸业瓦解,他就很理想主义地认为:我们必须负担这个义务,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宋襄公继承了祖先的气质,他没有想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宋国四面可以受敌,西有秦,北有晋,东有齐,南有楚,而且没有秦国的险峻山脉和楚国的江湖沼泽可以据守。中原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来打仗死人众多。而宋襄公如果真想成就霸业的话,是不可能靠征服的,只有做到“以德服人”。
所以他召开盟会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占到理,可是由于别人不相信他的力量,他不得不打一仗,这就有了和楚国的一战。如果这次战役可以获胜的话,霸主就是宋国了。而宋国经受不起长期战争,所以他的战争目标在于打服楚国,使得他签定盟约。所以他不在半渡的时候攻击,不在未阵的时候攻击,他决定一切按照规则出牌——蛮夷打败盟主可以用的招数,盟主打败蛮夷是不可以用的,他有自己的理想,用在一切地方,这是一个悲剧,也是他人格魅力之所在。
他和他的盟军在数量上和楚国差不多,而楚国人很骄傲。可是楚国的武装训练都远远比宋国要好(今天看来,湖北湖南的民风就比河南要强悍,呵呵)所以在楚国攻击宋国军队和他的盟军(那些盟军更没办法提了)的时候,他们大溃散了。
宋襄公中箭了,跑回去之后一病不起,可是他仍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我是一个按照规则出牌的人,如果天下人都和我一样,就可以大治了,他坚持:不伤害已经受伤的敌人和老年人,连宋国人都觉得他很可笑。一个浪漫理想主义的民族开始堕落,他们在大国的夹缝中不断地做各方的盟国附庸。
理想丧失了,遵守规则的美德也丧失了,中国土地上,不按照规则出牌的人占了上风。宋襄公留下的不是笑柄,是美德,他是宋国最后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物,因为他努力去实践自己的理想,最重要的是,从来不丧失原则。这也是我们应该追求的。
其实,我们应该反对“唯战胜论”,至少要警惕之。不择手段的战胜,只能给人类和自己带来后患。宋襄公所坚持的“为战以礼”的传统古典战法,在我看来:尽管不可能再出现了,但应该成为一种美好的记忆,让我们在面对现代战争,看到大量鲜血和残酷的时候,能把那样的战争拿来安慰我们越来越冷漠,越来越痛苦的心灵。
那是什么样的战法呢?我给大家简单的描叙一下,约好时间地点,公开地行军到指定地点(往往是开阔场地,行军路上没有偷袭、夜袭和伏击这些诈谋)。然后各居一面,鸣鼓而战,不相诈,公正地比一把,点到为止,人员杀伤不是追求的主要目标。
打仗目的只是为了分出个胜负,不求杀伤多少,不是以掠夺杀戮为目的。
遗憾的是,直到某一天,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异族武装迫使中原放弃车战,战争技术才进一步残忍化。到了宋襄公以后二十年,诈谋出现了,晋楚“pú城濮之战”开始有佯溃诱敌,接着又出现“崤之战”的峡谷伏击,“令狐之战”的夜袭。这些都是不按约定、不公开就战的做法,不是奥林匹克精神了。并且在未来的战国时期,无所不用其极的战争手段愈演愈烈,兵车这种观礼性的打斗模式,也慢慢改成胡服骑射——仿佛摘掉拳击手套改成散打。战争的残忍性在加剧,坑掉赵卒四十万的事也有了。天哪!我们生活的已经不是人间,达魔克利之剑悬在我们头上,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掉下来,伤着你,伤着我,伤着他,伤害到我们的青白眼。
泓水之战以产生宋襄之仁而结束,可是宋襄公仍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我是一个按照规则出牌的人,如果天下人都和我一样,就可以大治了,他坚持:不伤害已经受伤的敌人和老年人,连宋国人都觉得他很可笑。一个浪漫理想主义的民族开始堕落,他们在大国的夹缝中不断地做各方的盟国附庸。
宋襄公认为打仗目的只是为了分出个胜负,不求杀伤多少,不是以掠夺杀戮为目的。遗憾的是,到了宋襄公以后二十年,诈谋出现了,战争的残忍性在加剧,坑掉赵卒四十万的事也有了。
当然,经过否定之否定,现代社会的战场居然也开始回避不择手段的战术,遵守一定的道德规则,采取有节制的“精确打击”、“外科手术”“定点清除”之类。这不由得不让人想起遥远时代的宋襄公,对他心存敬意。至少,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生活在宋襄公的仁义时代,进行有节制的礼仪化战争而不必猛走极端地玩儿命,堵枪眼、挡炮灰,倒还满划算的。
所以,宋襄公为战以礼、不搞诈谋是符合当时的礼仪时代的,我们不要嘲笑他。宋襄公是大周朝“为战以礼”时代的最后一人,宁可失去一个胜利,却维护了礼仪和秩序,这对国家的长治久安意义深远。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那我也没法多说了。
楚成王大功告成,在郑都接受郑文公为他举行的享礼。郑文公为了讨好这个新的霸主真是舍得花力气,以对待上公之礼向楚成王九次献酒。楚国虽是大国,不过毕竟偏远,穷乡僻壤呆惯了的楚成王哪见过这个架势,当即被中原的花花世界迷得神魂颠倒,又做了一些让正人君子不耻的事情,于是他的霸业就这么被抹杀掉了。
而此时,后来的霸主晋文公还在各国乞食,路过宋国的时候还被奄奄一息的宋襄公接济了一把(所以说评价一个人一定要坚持两点论、二分法,虽然宋襄公不知好歹去和楚国争霸吃了大亏,但是在诸侯普遍不看好重耳的情况下他独具慧眼,这次在重耳身上押宝算是押对了,这笔不大的投资后来给宋国带来了不少好处)。
历史很秀丽,很高傲,象个野性的美丽的女人,但她也渴望爱情,她也钟情于时代的英雄。泓水之战前后,国际形势风云变换,正是呼唤英雄横空出世乘机有所作为的时候,也正是需要英雄横刀跃马让历史一见倾心,愿意跟着他走的时候,这时候,英雄在哪里呢?齐桓公已驾黄鹤天地游,宋襄公也以酒浇愁愁更愁,国际流浪汉重耳却依然流亡在齐国,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闲饭,轻易不肯离开这里,因为他娶到了齐国的一个美女——齐姜。
齐国一直在为国际社会孜孜不倦地培养扫帚精,比如风骚妹妹“文姜”,好色的卫宣公的儿媳妇兼自己的媳妇“宣姜”,鲁庄公的媳妇兼庆父的情妇“哀姜”,都不是省油的灯。齐国是姜子牙的后代,所以是姜姓,公主们名字都带姜。说到这里,必须对齐国的民风作点交代。历史上对春秋战国的女人各有评论,说什么秦女开放,齐女多情,楚女善饰,吴女如饴,燕柔赵娇,魏纤韩丰,天下绝色,莫过越女。
《齐风》在《诗经。国风》里就是很精采的部份,《齐风》里的情歌最率直大胆,齐人居大海之滨,思想一向奇诡开放。齐歌因此相当精采,如有这么一首: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这首曲描述的是在静静的夜色里,幽室内一对恋人密会的动人情景。抱怨那可恨的公鸡因日出鸣叫吵醒了他们的甜梦。女的催男走时,男的却说那只是苍蝇在叫。女子又说东方亮了,男的却指那仍是月亮的光芒。女的没法,惟有说若那是苍蝇的嗡嗡声,我愿陪你再共谐好梦,但若你应该归去而仍不走,会惹其他人说你不是。
此曲旋律素朴自然,内容热烈诚挚,描写生动,充满生活气息。齐曲非常迷人,难怪孔丘当年到齐,耳闻目睹了韶乐的演奏盛况,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尽善尽美」的赞语。(什么是韶乐呢?据传说,舜南巡时,被手执弓矛的苗民团团围住,舜帝于是率众奏起韶乐,一时间,凤凰来仪,百鸟和鸣。三天三夜后,苗人终被优美的韶乐所感化,丢下武器,随着节奏翩翩起舞,令一场干戈化为玉帛。据悉,韶乐后世演变成宫庭舞乐,成为天子宗庙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相传孔子于公元前五百一十七年在齐国听闻韶乐,竟“三个月不知肉味”。)
为什么齐风里的情歌最率直大胆呢?这与当时的风气有关。在齐国,男女野合是政府行为。每年的阳春三月,定为祭祀社稷的日子,青年男女自由交往,“奔淫不禁”。如果不遵守这样的命令,还得受到处罚。当时的齐国,远离京畿,风俗就更加原始。当祭祀社稷神的节日“州闾之会”来临,人们就像雅典、罗马人过狂欢节一样,歌舞喧天,男女相属。极其放浪自由。《史记·滑稽列传》中就记载着当时的情景:齐国州闾之会,男女杂坐,有的眉目传情、有的暗送信物、有的……各自找各自中意的人,或骂俏或打情,先把气氛闹足。等到了晚上,酒喝的差不多了,大堂上的灯烛一灭,一片黑暗,随即宽带解衣,男女相属了。闾字的结构。里巷。
据说中国最早的妓女产生在春秋时期的齐国,管仲曾设女闾,也就是官办妓院,以吸引各诸侯国的商人到齐国经商,按现在的理解就是吸引外商投资,借此发展本国经济,同时又通过女闾使云集到齐国的各种人才乐不思蜀,扎根齐国,为齐国军事外交国家建设做贡献。女闾的开设,使齐国日益强大,确立了在诸侯国中的霸主地位,所以,对于繁荣昌盛这个词,其实最初是繁荣娼盛,只是后来咱国家取缔了妓女但是又舍不得繁荣,所以才有了繁荣昌盛这个词。就像那个国字,本来里面不是玉是王的,意思就是王居中央,但是咱们现在是民主共和,当然不能称王,所以就从日本文字里借鉴了那么一个中间是个玉的国字。
这么一说大家大概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历史学家那么推崇管仲啦,连诸葛亮都把成为“新时代的管仲”当做自己的人生理想。做为一个男人,能洞穿男人的本性,这说明他的睿智,毕竟,很多人是当局者迷,从来没看清楚自己。而将男人的放纵本性摆在台面上,这又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气,至于利用男人的放纵成就一番事业,那只能说明他高,实在是高啊。
在这样的环境中,产生象三姜这样的女人就不足为奇了,当然也有不合时宜的,众姜之中只有嫁给重耳的这位“齐姜”是块好姜。她贤淑端正,高贵典雅,属于传统的红粉佳人。优美的风范礼仪,高雅的举止进退,把山西来的土老冒重耳给看呆了。每当夜色深沉时刻,(以下少儿不宜,本来可以不说,但不说会让我们对历史有很长的距离感,说了能增强我们对历史的亲近,哈哈,那还是说吧)每当夜色深沉时刻,年轻貌美的齐姜夫人解开云雾般环绕的长发,轻轻地用生长秋天菠菜的双眼看着床上的郎君重耳。重耳等待着齐姜夫人风吹弱柳的体态,渐渐靠近了自己,遮掩住了烛光,烛光他是儿童啊。重耳先生拥着齐姜柔腻的肌肤,像拥着一团熊熊扭动的火焰;听着她娇媚的喘息,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摇曳在烛光之下,重耳“阿怯”一下,打了个响鼻,很幸福很幸福的响鼻。。。。。。
重耳摒开一切俗务和彪炳事业的梦想,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坚定不移地跟齐姜夫人打拼在一起,验证着“爱拼不是淫”这句话,他是再也离不开齐国了。这就是这7年重耳在齐国的幸福生活,比贫嘴张大民的生活还要幸福。我在流口水。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把他送到临淄,因为那里是天堂。”——这是流浪汉重耳终于有了个窝后说的。
“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就把他送到临淄,因为那里是地狱。”——这是重耳的跟班们说的。
重耳的这帮跟班们都是人气极高的“人精”,他们撇开老婆孩子追随重耳来到齐国,就是想封妻荫子,得道升天。但自从齐桓公横死寝宫以来,齐桓公的儿子们忙着打架,没功夫理睬这一行外国人了。他们无所事事,忍受着寂寞无聊。看着城头变换着大王旗帜,他们萌生了离开齐国的想法。可是重耳却满足于柔婉无比、温情似水的齐姜那青春蓬勃的女性身体,打死也不要四处流浪。大家非常失望与无奈。
狐偃、赵衰觉得,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这么过,必须采取措施,让重耳离开齐姜,去追求那个叫历史的美人。于是他们叫齐所有人员,开会!地点在城外一片没人的老桑林。山东桑麻遍野,丝绸产品行销各国,有“齐鲁冠带衣履天下”之称,它们的桑树林,还是男女偷情幽会的场所,类似我们的高粱地,也叫欢乐谷。当时未婚男女去欢乐谷,不违反《周礼》。当时各国都有约定俗成的约会场所,齐国有桑林,宋国有社稷,楚国有云梦。狐偃、赵衰一帮人,跑到这地方开会,好比黑社会的头子到小姐的歌厅里议事。
这帮老谋深算的国家栋梁围坐一团,魏擎qíng是个直性子的人。早对这种情况有看法,骂骂例例地说:"我们以为公子是个有作为的人,所以情愿随着他东奔西跑。他如今只知道吃喝玩乐,陪着老婆,我们想见他一面都这样困难,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吗?”
狐偃说:"当初咱们不辞辛苦跟随帮主,奔波17年,为了什么,不就博个功名,给老婆孩子封块土地,光宗耀祖吗?现在我看帮主是被齐姜那个小狐狸精迷住了,再没心思经营帮中生意。但是各位不要着急。想让公子振作起来,我倒有个主意。我们不离开这里不行了!大家去把行李准备好,我们诱骗帮主出外打猎,趁机行事,把帮主绑架,离开齐国。这个事情虽然是我们忠心耿耿,但帮主势必恼怒,怪罪下来,所有罪责,在我和赵衰两人承担,与列位无干。列位明日可以放心动手。就是不知上哪国去好。"
赵衰说:"宋国总想当霸主,他们很需用人,咱们去找宋襄公试试。一旦不行,再到秦国或者楚国去。"狐偃又说:"宋国大司马公孙固租我是朋友,我想可以到宋国去。"
商议完了,众人携起棍子,全部走散。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桑林会议。它起了什么作用呢?我们后面再说。
这帮人开会,却没察觉到桑树上有几个女子,偷听了他们的全部讲话,赶紧飞报给齐姜夫人知道。
齐姜恐使女们走漏消息,将她们杀了,随后对重耳说:"我听说您要离开齐国?"重耳说:"谁说的?这儿挺舒服。又有你陪伴着,我还到哪里去?”齐姜对他说:"您放心去吧!一味贪图享乐,会将您毁了。再说,夷吾目前已经闹得众叛亲离,晋国连年得不到安宁。公子借这个机会回国,君位一定能够得到,开创霸业。"可重耳就是不听。
第二日天刚亮,赵衰、狐偃来请重耳。重耳正在酣睡。齐姜将狐偃叫了进来,问他什么事。狐偃说:"公子过去在狄国时,每日乘车驰骋,现在长久没出去活动,我们恐怕他闷坏了,要请他去打猎。"齐姜笑着道:"您别讲笑话,去打次猎,为什么要做远行的准备?"赵衰、狐偃听了大吃一惊。"
齐姜说:"你们不要骗我了。你们商议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很敬佩你们的一片忠心,我也曾经劝过公子,但是他不听,这回我一定给你们帮助。今日晚上我陪公子喝酒,把他灌醉,你们乘夜里将他拉出城去,做你们的大事去吧。"狐偃见齐姜是非同寻常女子,不由肃然起敬。
当日晚上,齐姜在宫内摆下酒席,请重耳喝酒。重耳问说:"今日晚上为么这样大摆酒席啊?"齐姜说:"我听说公子就要远行,特地设宴饯行。"重耳道:"人世有限,只要能舒适如意,何必去想别的事呢?”齐姜说:"公子应该有志向,听取手下人的忠告,去做大事?重耳听了很生气,撂下酒杯不喝了。齐姜怕将事情弄偃,笑着说:"算了,算了,若要是走呢,那是公子的志向,这酒就算饯行;若是不走呢,那是公子待我的一片深情,这酒就算表示我向您的感谢。来!让我们举杯畅饮吧!"重耳这才转怒为喜,一杯又一杯地喝起来,加上齐姜再不断劝酒,只一会儿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齐姜赶忙派人去叫狐偃,狐偃等人七手八脚地将重耳抬上车,连夜出了城。
他们一口气跑了五六十里,才放缓了脚步。这时候正当雄鸡啼晓,东方即白。
重耳翻了个身,感觉摇晃得厉害,睁开双眼一看,才知道自己是躺在车上,也不知到了哪儿,当时大怒,骂道:"你们要造反吗?为什么不同我商量就把我弄出了城?”说罢,从魏擎手里抢过戈就向狐偃刺去。狐偃赶忙跳下车。重耳便下车追赶。大家连忙婉言相劝,重耳气哼哼地说:"这次如果成功,就算了。倘若不成功,我剥下你的皮,吃下你的肉!"重耳吃肉上瘾了。
大家肃然,时空凝滞下来。一直凄厉的乌鸦叫过后,传来了重耳失声痛哭的声音。他匍匐在地上,手把着车轮,老泪纵横!命运啊,命运啊,你又是要把脆弱的我们带向何方?既然逃跑出来了,再回齐国去,也没法向齐孝公解释了。狐偃、赵衰好说黛说,重耳只好接受命运的挑战,去给这帮跟班接茬当主子,去实现众人封妻荫子的梦想。还是继续走吧,用他们的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吧。事到而今,重耳亦无可奈何,只得和大家一起上路。
这一行人在齐国的“七年大梦”万万想不到是这样醒的,半夜像贼一样狼狈地离开。说实话,如果不是桑林会议,如果不是齐姜夫人诳丈夫重耳离开,去追求属于他的霸业,中国也许就是另外一个历史,楚国也许就要一统华夏,中国就是另一个中国。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女性啊,齐姜因此还上了刘向《列女传》的光荣榜。
重耳一般人马(这回又只剩一辆马车了),行进了俩礼拜,向西掠过泰山,来到山东与河南交界的曹国(山东定陶县)。曹国也是周文王的后代,属于三流诸侯,非常凶猛,跟周边的国家寻衅滋事,抓头发打架,不绝于史书。后来,曹国像一匹猛烈的山猫,被齐国降伏,多次参加齐桓公的多国联军,抵御楚成王。齐桓公一死,形势就变化了,曹国成了楚的死党。
曹共公接待了重耳,他是一个业余画家或者医生,总之他对人体兴趣有加,而重耳刚好是个难得的model。根据史书记载,重耳是“重瞳子、骈肋pián”。所谓重瞳子就是一个眼睛俩瞳孔——大舜和项羽也是重瞳子。其实这不是什么圣人的吉祥物,而是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O形变成∞形,但并不影响光束进来,就像你把照相机镜头分成两半,一样可以用。而骈肋就是所有肋条结成一块板。
板肋也好,重瞳子也好,虽说都是圣人的标志,实属“返祖现象”——眼睛有向低等昆虫的复眼回归的趋势,肋条有向王八盖子回归。曹共公为了满足人体审美的需求,当然要一睹重耳骈肋的风采。于是他趁重耳在传舍洗澡,就领着爱妾,撩起门帘子探头观看。
轻佻庸俗的曹共公看见这个美不胜收的二流子重耳,前胸像一面架子鼓的鼓面(而一般人则像手风琴)。哦,这是板肋了!曹共公欣赏着重耳,就像研究显微镜下一个甲虫,获得了极大的审美愉悦,大笑三声,拍着巴掌,充满成就感地高高兴兴跑出去了。
重耳站在水里,本来因为板肋就喘气困难,现在更加气得爆炸——他有游牧部落血统(妈妈是狄人“大狐”),所以脾气火爆,重耳穿好衣裳,一声断喝,号令丐帮子弟乘着夜色,在曹城每家门上画出一个血色的十字,以为未来报复的标志。次日,惊异的曹国人用凉水擦洗着各自的大门,曹国人并不知道,两年后复仇的火焰将会烧平这座城市,并且发生一场屠杀。
也不是所有人都欺负重耳,曹国大夫“僖负羁”的夫人就有一双慧眼,有歌唱道,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她这慧眼可不是借的,是她自己长的,难怪他的老公叫僖负羁,果然是媳妇成了精。这个成了精的媳妇就认为重耳很有政治前途,未来不可限量,她敦促她的老公“僖负羁”带了一盘子好吃的,摸黑去看望了重耳。重耳正生气呢,一听说来了个僖负羁,更加生气,“僖负羁?什么破名字,他父亲大约是写朦胧诗的吧!连个名字都取得这么费解”可是,等打开礼品盒子,重耳铁青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原来僖负羁带来了他最喜欢吃的点心,重耳抓起来就吃。一顿就给吃光了,肚子鼓得像个孕妇(而且是宫位不正的那种)。吃完了,拍拍僖负羁的肩膀,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好,搞这么好吃的东东我米西米西,我不会亏待你的”可惜,后来僖负羁还是死得很惨,唉,好人也未必有好报啊,倒是他那长了慧眼的老婆得到了好处,我们后面再说。
自从流浪以来,重耳就养成了和骆驼差不多的习惯,一吃饭就吃个半死,一饿又连饿三天。重耳吃了僖负羁的点心后,一刻也不愿意呆在这里了,匆匆地离开了他所厌恶的曹国。
重耳继续东行,进入中原河南省,来到巴尔干垓心地区——郑国。郑国是诸侯中典型的墙头草,郑文公这时候鉴于齐桓公已死,齐国霸业中衰,宋襄公鼻子上插大葱也大败于泓水,北方不行了,赶紧倒向南方,拼命给楚成王抛媚眼,还把俩闺女给陪进去了(嫁给了楚成王)。傍上了楚国之后的郑文公游目四顾,觉得惟有他有本事当奴才,顿时洋洋得意,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甚至还狐假虎威起来了。所以,郑文公说:“重耳?重耳是谁?晋国?晋国在哪里?我心目中只有一个楚国在。传我的命令,晋国人与狗不得入内。”
郑文公的这个傲慢决定,导致了后来秦晋两国合击郑都,把它围成铁桶一样,多亏“烛之武”好说歹说,退了秦师,才缓了条命。
重耳这帮上天的选民,见郑国不礼,只好忍气吞声,从河南省向南进入湖北腹地,来到楚国。守着楚国庞大国土的楚成王(我们来说说这个楚成王,他可能不容易让大家记住,但是他的妈妈却很难让人忘记,他妈妈是谁呀?桃花夫人,他是桃花夫人与楚文王的儿子。桃花夫人是谁?有点可能不知道,知道的可能也忘记了,我再简单说说吧,说春秋时候,息候、蔡候分别娶了陈女为夫人,两人成了连襟儿。息候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娶到了姐妹俩里面最漂亮的那个,息妫。要说那息妫息夫人长得真是面若桃花、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所以又被称为:桃花夫人。
有一年,息夫人回陈国省亲,路经蔡国,进城探望姐姐蔡夫人。没想到蔡候是个花花心肠,一见小姨子绝世美貌,当即晕了头,荤的素的乱说一通,息夫人甩袖离去,息候听说原委,登时火冒三丈,觉得不给蔡候点颜色看看,不足以平心头之恨,于是想出个又坏又馊又蠢的主意。他使用了一种叫做引狼入室的办法:派人去跟楚文王说要帮楚王收服蔡侯。结果蔡侯陷落在楚军的伏击之中,被抓回楚国。
蔡侯被掳后气啊,一心想报复息侯。于是告诉楚文王,息侯的老婆明艳不可方物,天下无双。那楚文王,作为一名成功男士,当然心痒难禁,随即摆驾息国,借机要息妫出来进酒瞧上一瞧。谁知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一不做,二不休,灭了息国,夺了息妫。那息夫人,本想一头撞死,可是又担心丈夫息候会惨死在楚文王手中。为了保全丈夫的身家性命,息夫人只得忍辱负重了。
但她却对文王采取了不合作手段进行反抗。她结婚三年虽为楚王诞下两子,这其中就有楚成王,却从未跟他说过话,三年之后,息妫才告诉楚王,她因为自己一女事二夫,本应殉节,既然未能做到,只有不说话,聊表对前夫的追思和尊重。
后来又据说,息夫人随楚文王出游,看见自己的丈夫息候在守城门,于是羞愤难当、殉情而死。于是后人做诗赞叹: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就是感叹千古以来,人最难面对的就是一个死字;而息夫人却能够从容的殉情而死。)楚成王的父亲是文王,这个我告诉大家怎么记,不是有个文成公主吗,一分开,不就一个文王,一个成王了吗?哈哈哈。
再说这楚成王十五岁亲政,很早就开始进入北方国际政治舞台,灭了二十多个国家,锐锋势不可挡,目前也是奔五十了人了。有的人随着年纪见长就变得暴戾,有的人却极端和蔼,楚成王就是后者。他虽然刚刚俘虏了齐桓公七个儿子,又打死了宋襄公于泓水,收拾了春秋第一第二霸主,已成为江汉和中原地区的实际领导者,但招待重耳极尽殷勤谦逊,给予非常优遇。楚成王用招待国君的七牢礼仪宴请重耳,视重耳为诸侯国君。吃饭用的都是象牙筷子、犀角杯子,上面镶着钻石、珠子、宝玉。重耳本来只想蹭饭的,没有想到却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最喜欢吃东西的重耳跟楚成王成了好朋友。
楚成王在酒席上问他:“我这般厚待公子,公子要是回到晋国,做了国君兮,将来怎么报答我?”
重耳是破落户,一无所有,本来想把自己娶的所有老婆都献给楚成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可惜都没有带在身边,真是浪费呀。没有办法,重耳只好死猪头不怕开水烫,落难之中还摆英雄谱,道:“子女玉帛,您楚国都有,羽毛齿革,是您云梦的特产。你们不要了的东西,拣到我们晋国还都是宝,我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
楚成王有点不自在,追问:“虽然如此,到底有什么可以报偿我的兮?”
61岁的重耳可能喝多了,飘飘然的,对小他十岁多的楚成王倨傲地回答:“托大王的洪福,如果我能返回晋国当国君,一旦不得不跟您发生战事,与您会猎于中原(就是打仗),我愿意退避三舍,以让大王。”
这算什么报偿啊。“还好啦,以后我退避三舍,不会打死你啦。”这简直是威胁。楚国将星,指挥过泓水之役的“成得臣”性情刚猛,闻言大怒,哇哇暴叫,心说:“要你让?谁要你让!我杀了你们这帮吃白饭的。”
长期寄人篱下的自卑心理养出了重耳的狂傲性格,他接着说:“退避三舍之后,如果您实在还要打,那我就左手执鞭,右手操弓,好好地跟您周旋周旋。”
嗬!成得臣给气得三尸神暴跳,回头就对成王说:“重耳语出不逊,将来忘恩负义,不如趁早杀了他。至少把他几个跟班扣下,拔他几根虎须,以免遗患未来。”
楚成王显出常人少有的胸襟度量,欣赏重耳的才华胆略,说:“重耳素有贤名,志向远大,一帮跟班都是国家宝器(就是活宝的意思),连上天都保佑他兮。天将兴之,谁能废之,寡人不敢违天兮!”
于是这位老同志招待重耳加倍深厚殷勤。重耳跟着楚成王游玩打猎喝酒,享受世间难有的乐趣,流连在楚国湖山胜地,涤荡烦恼,一赖就是好几个月。
所谓退避三舍的“三舍”,就是战车在诸侯各国之间的干道上行军,一天走三十里,三十里为一舍,有兵站休息。在那里给马儿喂草,给车轴上润滑的猪油。带着乐器班子的有钱人,晚上在舍里唱卡拉OK。一春柳色驿站多,这都是春秋古人勤劳结晶啊。
重耳赖在楚国的时候,他弟弟晋惠公(夷吾)依然统治着他的祖国——晋国,不过却残日不多。晋惠公不幸病倒了。这是重耳所一直等着的事情。窗外正是公元前638年的秋天,要命的换季时节,晋惠公奄奄一息,对刚从秦国当人质逃跑回来的儿子太子圉yǔ说:“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好自为之”然后,为政十四年、自私又吝啬的晋惠公同志,就变成了他祖国秋天里一片翻飞的落叶,化作春泥去了。儿子太子圉继位为晋怀公。
这位太子圉的背景,是被派去秦国当人质的。这种人质不是“恐怖组织”扣押的那种悲惨人质,关押在小黑屋里。其实,人质是春秋时代列国间普遍的政治现象,叫做“质”。一个士人进入某卿大夫家族当差,要交“质”,把自己的一件值钱东西交给主子,表示忠贞,就像去企业上班要把档案调去一样。士人离开这个主子,还要把“质”索回,等于是调走档案。
国与国之间结盟,当然也要换“质”表示诚意,这个质当然得比民间的“质”值钱,而一个国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太子了,所以太子常被派去对方国家为“质”。燕太子丹就是燕国派去秦国为质的,赵太后也把儿子“长安君”派出齐国为质,这在我们中学课文中都学过。这种“质”有人身自由,类似于留学生或者常驻外国大使,所以燕太子丹还还可以偷着跑回来。
前文曾说到的“在齐国留学的卫公子毁,被齐国军队送到卫国,即位为卫文公”,“留学”就是我对为“质”的戏称。一般老国君去世时,在外为“质”的太子就要回国接班,“留学”生活也就结束了。因为在对方“友邦”里留过学,所以接班为君后,两国关系会更好。
但是太子圉在秦国留学时,患上了鲁迅描述的那种“迫害狂”的病(这也是留学生常见的病),总觉得秦穆公会害他。其实秦穆公对他不错,要等他爸爸晋惠公快薨掉,送太子圉回国接爸爸的班,扶之为晋君。老秦还把自己的闺女怀嬴嫁给了太子圉为妻,更证明他是有诚意的。但太子圉总怀疑老秦的诚意,怕老秦一旦不喜欢他了,不送他回去,或者送晚了,国内其他的公子抢前继位,自己接班的事岂不就出了闪失。于是,当爸爸晋惠公快咽气的消息传来时,太子圉就迫不及待地从秦国独自逃跑,偷溜回晋国,倒也顺利地接上了班。
秦穆公很伤心,看见太子圉逃跑了,这么不信任我,连我女儿怀嬴都撇在秦国不要了,让她在这里守活寡,真是忘恩负义!
太子圉回去继位为晋怀公以后,回忆起苦闷寂寞的秦国留学岁月,不堪回首,干脆向秦国宣布断绝往来。秦穆公闻讯,兜头被泼了冷水,我们秦家哪里亏待你了?反倒养出个冤家。于是四处打听重耳的下落,想找重耳取代了你!
重耳这时候正在楚国的御膳房里,大吃特吃云梦产的飞禽走兽:什么牦牛máo的尾巴、大象的舌头、朱鳖的裙子、猩猩的嘴唇,什么希奇拣什么吃(自从吃了介子推的大腿肉,他就迷恋上了稀有肉种)。正吃着呢,楚成王喜滋滋地来找他。
“好消息,君问归期,现在已经有期啦,咱们相见时难别亦难了吧!如今你弟弟晋惠公他死翘翘了!——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当老大兮。”
重耳把大象尾巴从嘴里掏出来藏在背后,说:“大王,喔,喔回去可以,但是还得借贵国兵马相助啊。”
“咱们楚晋两国,远隔万水千山。我还是把这个人情送给老秦吧。秦与您们晋国相邻,东西只隔黄河一水,是你最好的踏板兮。”
重耳对于这一安排感激万分,于是带着本帮长老,拎着棍子,奔西北的秦国而去。
如果你掏出鞋带,在地图上量一下,从湖北南境的江陵(楚都郢城)到陕西西部的凤翔(秦都雍城),足足有四分之一鞋带长,折合一千三百多里。这一段路,坐飞机要一个半小时,丐帮帮众的脚底板很牛气,十五天可以消灭它。
不过,说重耳一帮人是走到秦国去的也不正确。当时诸侯之间都修有国道串联,国道上有传车——古代的公共汽车(但只接送达官要人,平民不能作。商人也不能坐。)。重耳或者坐着楚成王送他的私家车,或者坐专车,一行来到陕西秦国,见到了妹妹穆姬的丈夫秦穆公。
勤于公益事业的秦穆公今年四十出头,依旧热心肠,一揪黑胡子,非常高兴地对重耳说:“寡人跟你大妹(穆姬)商量了,要把饿们闺女怀嬴,嫁给你啊。你高兴吧?哈哈哈。”
不知道有多少美丽的少女都想嫁给他呀的62岁的重耳这回终于没高兴,反倒为难了。怀嬴是现任晋国国君晋怀公留秦为“质”期间的妻子,说白了还是重耳的侄媳妇呢,自己怎好娶她啊。赶紧召集本帮长老讨论。
最有表现欲也最工于心计的狐偃抢先发言:“忤逆了秦穆公,失去秦国支持,您也就没法回国当国君了。(我也就没法鸡犬升天了)。您还是娶她吧,这样好快回国。”
“可是我怎么能夺侄子的媳妇呢?”
“您马上回了晋国,连侄子的江山都要夺了,先夺他个媳妇,能算什么?”
赵衰最后发表意见:“将有请于人,必先有入焉(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意思)。您想求秦国人办事,当然得先顺着人家的意思。人家既然提出来了,您也只能答应。”赵衰这人最持成稳重,心眼也好,既然他也是这意见,
今天是母亲节,“母亲节”是一个温暖的名词。母亲是天下最值得称颂的女人。
母亲,作为给予我们生命的人,影响我们一生的人,在我们的心底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对与母亲的爱,或许您不善于当面表达;或许您心中正藏着一份愧疚,苦于没有机会倾诉
那么在这里,我给大家一个网址,上去写下你心中的祝福和感受吧。 http://202.99.23.223:8080/bbs_list.php?uid=47250&page=9&channel_id=1014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的三春晖.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很爱我的母亲!
白云离不开蓝天;鱼儿离不开河水;我永远走不出她老人家的心怀!每次回到乡下,我都要坐在灶门口,一边帮母亲做饭,一边听着母亲讲叙村里人,村里的事。我家弟兄多,母亲为我们付出的太多,我的妈妈;她用辛勤的双手;把我们抚育成人;但从不求回报;我有病了;她总是牵肠挂肚;带我去看医生;可她自己有病了;却总说不碍事;有两件事是我难以忘记的,唉,不说也罢,我怕影响大家的心情,我也怕自己会哭出来。我只想在这里祝我的母亲母亲节日快乐!永远健康!这也是我送给天下所有的母亲的祝福。
也许你会问我,没有更加华丽一点的祝福吗?我想,不用的,真的不用,在儿女们的心中,快乐和健康就是对母亲最好的祝福,最真挚的情感一定会是最质朴的表达。
其实想想,我自己毕竟还是幸福的,因为也许有的人,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雨季去了会再来,而妈妈去了如一颗陨石划过天空,永不回头。但不要太悲伤,你快乐的活着就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九泉之下,看着你生活得幸福,她的心里也一定会乐开了花。妈妈是个恒星,她在遥远的宇宙慈爱地看着你,一如在世的时候。
在今天,62岁的重耳为他的孩子们一下子就找了五个妈妈,他同举行和包括侄媳妇怀嬴在内的合计五名秦国公族女儿结婚,了稀里糊涂又一次当了新郎官。(重耳娶的媳妇我都一直给他数着呢。最早他在晋国当公子的时候娶了俩名老婆,到了翟国插队期间又娶了一个狄人美女,齐国吃白饭期间又娶了齐桓公的侄女齐姜,而且越娶越找年轻的。现在到了秦国一气儿娶了五个,合计九个媳妇。这也不足为奇,诸侯间的婚姻都以经济、政治为目的,其次是生殖,最后才是恋爱。当政客也要牺牲蛮大的儿女私情啊。)
婚后饮酒赋诗,要赋《诗经》的不同篇章来表情达意。就像楚国人喜欢跳舞一样,山西人喜欢唱戏,《祝英台死嫁梁山伯》就是首创于山西。山西的晋国士大夫们在朝堂上谈论国际政治,都爱唱一段《诗经》,准确地说叫“赋”。赋就是介于一种朗诵和唱戏之间的长腔,这是当时政客必须掌握的外交辞令术,就跟现代生意人得会陪客户唱卡拉OK一样。
重耳说:“我文化水平不高,请赵衰来应酬一下。”
于是赵衰先赋了一首诗经里的《黍苗》(shǔ其子实煮熟后有粘性,可以酿酒、做糕等。黍离(喻覆没;衰败。西周亡后,周大夫过故宗庙官室,只见满目黍离,十分荒凉。黍谷生春(比喻厄运有了好的转机)),把自己比喻成小禾苗,等待秦国的甘霖来滋润。这就等于向秦国提出求助,能不能把我们送回晋国去当国君。
秦穆公虽然远在西垂,但也有函授文凭,也吟了一首小雅里的《采菽》(shū豆的总称,菽水(指豆和水,指菲薄的饮食,形容生活的清苦;菽水承欢:指晚辈对长辈的奉养)),描写采摘大豆的情景,暗示承诺重耳,自己会善始善终。
赵衰又赋了一首《河水》,说自己万川归海,流落到秦国这个港湾。
秦穆公赋《六月》,记述周宣王的中兴,祝愿重耳回国重振雄风。这等于秦国已经表态了,承诺送重耳回国。赵衰感激地说:“请重耳拜赐。”
重耳虽然不明白那些诗的意思,但他知道什么是下拜,于是很规矩地下去给秦穆公拜了一下。(下拜不是磕头。是身子保持原跪坐在席子上的状态不变,把双手叠合俯地,以脑门触手背,这就是下拜。并不是像后代“撅着屁股磕头”那样的难受。见了皇帝磕头如捣蒜是儒家当道以后皇权社会才有的屈辱的事)。
秦穆公降一级台阶站立,表示不敢承受。秦穆公给人印象很好,是个活雷锋,并且为人实诚,不像晋国人那么玲珑善变。秦穆公的“穆”字按谥法解释就是“中情外貌”:心里的东西直接反映到外面,有啥说啥,心肠直诚。不知道现在的陕西人是否还有这样的遗风。秦穆公多年襄助晋国,扶立晋君,为晋国的内政稳定,作出了贡献:从前晋惠公就是他扶立的,结果背判了他——老秦卖粮给饥荒的晋国,晋惠公却不肯卖粮给秦国,导致两国在韩原打了一仗;晋怀公也是,未等扶立就先溜号了;现在他又要扶立重耳了。虽然晋国一再背叛他,但襄助邻国,并且不为索取回报,是秦穆公的一贯高风亮节,可算是勤于公益。
秦穆公也许真的是厚道有余,机谋不足,连着立了两个晋侯都没有达到控制晋国的目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回送重耳回国的后果比前两次更让他后悔,重耳在他的支持下稳定了国内的局势,实行改革,任贤用能,很快国力大增。秦穆公这回非但没有能控制晋国,反而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对手。后来周王室发生第二次叔带之乱,秦穆公本打算干涉王室事务提高自己的声望,结果被晋文公抢了先。后来的事态发展更使得秦国被晋国挡住东进的道路,只能在西陲自己跟戎人玩,一直没办法涉足中原。
公元前636年,秦穆公与百里奚、公子絷zhí、公孙枝一干人,将兵车四百辆,一直把重耳送到了黄河边上,分一半人马送重耳东渡黄河,又向重耳及其左右赠送玉壁(玉器,如玉琮、玉壁等礼器,在商周礼器中为祭天地的重器,送玉壁就表示特别尊重,是说这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今天送给你了,我们的感情多么好啊,我对你多么重视和尊重啊。所以曹国大夫“僖负羁”向重耳也送了玉壁,但重耳还给他了,那是说自己不敢接受这么大的情谊,但他对僖负羁的感激却很大,后来重耳还为了这份情谊杀了一个大将。)。秦穆公的夫人穆姬向重耳挥泪告别:“贤兄做了国君,可别忘了我们闺女啊!”重耳说:“放心吧,妹妹。到时候就把她们五个都接去。”(穆姬是从前太子申生的妹妹,重耳是申生的庶兄。)
登上船,大伙把逃难以来的一些破烂东西也搬上来了。重耳见了说:“喔就要回去当国君了,还留着这些干什么。都丢下船去。”
狐偃看了十分难受,就双手捧着秦穆公赠送的白玉,举到额前,跪在重耳面前,恭恭敬敬呈上去,说:“帮主呀,现在就要渡河了,回老家了,您以后就是国君了,自有国内臣子的辅助,外有秦国支持,我们这些老叫花不中用了,就此告别吧。这块白玉是我的一点心意!”
重耳大惊,赶紧问道:“喔流浪在外,全靠舅舅照顾,怎么一朝却要舍去?”
狐偃说:“当初公子困在五鹿,断了粮,公子让我找饭吃,我却让公子吃泥,这是一罪;在卫、曹、郑三国,公子受人歧视,不得进城,我照顾不周,这是二罪;趁公子酒醉,赚公子离开齐国,永别了美丽的齐姜夫人,这是三罪。现在,我好比这些破烂儿,不能再用啦,不如弃去好些。”
重耳流泪发誓说:“你的功劳,我誓死不会忘记,老天爷作证!赶紧叫人把破烂全捡回来吧。”
旁边的介子推大哥(割股啖君的那位)看了,对狐偃的这套表演大不以为然。你狐偃不就是想做官吗?至于这样吗!公子回国的事,乃是天意相助。你狐偃这么做是想贪天功为己恩,算什么东西!介子推心里发酸,开始吃醋,这人逆反心理很强,萌生了急流勇退的念头——不能正向出名,我就反向出名(后来他把自己给烧死了)。
不知为何,山西人一直持有一种很特别的政治情结。对于政治,总是有着莫名高涨的热情与兴趣。便是普遍老百姓,也往往喜欢嚼些所谓高层内幕的舌头。夹七杂八的政治秘闻更是山西人喜欢的饭后谈资。我想,这大概与山西独特的历史渊源有关。
山西西南依着黄河天险,东北有吕梁、太行阻隔,构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天然军事要塞。而山西又有“表里河山”之称。晋中有铁,晋南有盐,晋北有马,加上河东的粮棉,自然是一个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好地方。阎西山曾经在山西二三十年不倒,就很说明问题。而在雁门关之外,历来就是游牧民族的天下。也就是说,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山西都有特别重要的军事价值。因此,山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甚至有“欲得天下,先取山西”的说法。因此,山西历来争战就多,朝代更换快。
山西人一直持有一种很特别的政治情结的原因,从另一个角度看,则是缘于山西的人文历史中,政治人物与政治智慧占有太大的比重了。司马迁甚至说:三晋多权变之士。山西人中,政治手腕运用最好,也算最早的,首推这位马上就要回家的春秋第一霸主晋文公了。他是男人,我还不想说用他来说明这个问题,就用山西的女人来说明山西的政治人物与政治智慧占有多大的比重吧。
在晋北大同地区,这里盛产美女,历代王朝,宫里入选美人,都少不了大同藉的。那个有名的“玉堂春”――苏三,也是当年从大同买进的。这自然与当年此处林木茂盛,山青水秀的自然环境有关。在这些美女之中,有两个女人,我说出来大家都会倒吸一口凉气,啊?她们也是山西人?是的,她们就是山西人。
第一个便是一代女皇武则天了。武则天是山西文水县人,在并州长大。这姑娘打小就聪明伶俐,性情泼辣。最有代表性的故事就是向唐太宗表白驯烈马理论。她说只需要鞭、锥、刀三样东西就可以驯服任何一匹烈马。先用鞭抽,不行,再用锥刺,还不行,那就一刀结果算了。这个故事充分显示了小媚娘的“铁姑娘”性格:没有什么不可以。当然,展示性格不是媚娘的目的,她的第一动机是要给皇帝留下深刻印象。
自然,她的目的达到了,唐太宗上勾了。后来,她又勾引太子,再到亲手掐死自己的闺女去诬陷皇后,再后来等做了女皇,又利用酷吏,鼓励写检举信等政治手腕,虽都谈不上有多高明,却很实用,并且也达到了预期目的。这就是山西人的政治策略:不择手段,只求实效。
千年之后,山西又走出一位这样的女人,这就是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慈禧太后。这位很有心计的兰贵人,据说是当年父亲在山西长治任道台时,收养的一位汉家姑娘,后改姓叶赫拉那氏,教她诗琴书画。我们都知道慈禧的字不错,大气刚正。如今故宫里,她题写的匾额条幅,随处可见。可见这小妮子自小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后来选秀女时入的宫,靠唱一支山西民间小调,引起咸丰皇帝的兴趣,并最终做了皇后,皇太后。她心毒手辣,精通权术,以“铁”的手腕,实际统治中国三十余年。
说到女人,我必须还提到一位,也是山西人,她呀她呀,她就是四大美女之一的羞花美人杨玉环,关于她,我为她准备了专题,在这里不多说了。
山西人除了盛产美女,还盛产商人。今天,就在今天,你如果去山西,你会看到,在山西平遥民居,四合院结构,左右对称,主次分明,一般三进院,呈“目“字型的院子在很多山西县城中几乎随处可见,而昔日这些院子的主人即使在县城中都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正是这种普通更加衬托出一种气度,院落之间多用矮墙和装饰华丽的垂花门作为分隔,有的在院落一侧或后面还建有花园。当高耸的屋脊、厚实的院墙密密匝匝地挤成一片时,这样的规模就汇成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象征--富裕 。一两百年前,当大多数中国普通百姓还居住在土坯垒成的房舍里的时候,山西人已经把自己的生存环境提升到一个令今天的人们都羡慕的境界。 所以能这样,都离不开山西商人的劳动。
《国语》是这样记载山西商人的形象的:“绛邑富商,其财足以金玉其车,文错其服,能行诸侯之贿”,是说富可敌国的 山西商人们坐着用金玉装饰的豪华轿车,穿着华丽的服装来往于各诸侯之间。
最著名的两个,一个叫范蠡,西施的情人,他将治国之道用于商业实践之中,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成功的商人。他经商的手段--陶朱术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中国商业的代名词。几十年后,一个叫猗顿的人来到这位大商人门前,他从范蠡那里学了很多回去,并在山西南部进行实践。他是个好学生,不久之后他就成为与陶朱公齐名的大商人。
唉!人说山西好风光,说起山西我的话也长。不说了,接着说重耳吧。
黄河呀,它怒涛滚滚,从北向南流经秦晋大峡谷,分割开山西与陕西,然后南流再向东拐去,一直东流穿越中原入海,整个过程呈L形。在黄河大拐弯处的风陵渡,众人泛过黄河,重耳回到了生他养他的祖国山西大地。十九年的漂泊结束了,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也还是那个月亮,碾子是碾子,缸还是缸,麻油灯啊——哈哈还是滋滋地响,只是我的两个勺老婆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久违了,阔别的故乡,久违了,故乡的人民。重耳深情地望着深厚宽广的故乡土地,由衷地吐出一句名言:“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即位不久,板凳还没坐热乎的晋怀公(原太子圉)看见胡汉三真又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派兵阻击。晋国国内,愿意给重耳当内应的人太多了;愿意给晋怀公卖命的,几乎没有。晋怀公扒拉了半天,只好让老爸晋惠公留下来的宿臣“吕饴甥、郤芮”xì领兵阻击,跑到山西西南的临猗地区驻扎。这俩小子搞肃反工作是大拿,打仗却比较蔫,按兵不动,坐在城楼观风景,心里打着小算盘。秦国使者跑来劝降,向他俩陈述利害。俩家伙一想,老国君已经死了,新的还太新,重耳的名声在国际上又炒作得这么响,还是识时务吧,于是宣布投降。重耳入临猗地区。
重耳进一步推进到闻喜地区,拜祭了这里的先祖庙,正式即位为晋文公。
晋文公所登基的闻喜也是好地方,有两样宝贝,一是闻喜煮饼,跟平遥牛肉、洪洞羊杂烩huì齐名(我都没吃过),二是出产宰相。毛泽东同志曾经赞叹过山西一个很有名气的政治家族―――裴氏家族。这个家族最特别之处,就是盛产“宰相”。汉唐以来,这个家族共出了59个宰相,59个大将军,21名附马,数百个省部级大臣,其他级别的官员就更不计其数(地理学家裴秀也出此门)。人才的多样密集,智慧的强劲延续,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要讲的就是这个家族中一个宰相的故事。他叫裴度(派李塑雪夜入蔡州捉吴元济的那个)。据《记载,一次,他的部下突然告诉他官印丢了。当时,“闻之者莫不失色”。他却不着急,反而命“张筵举乐”,大家都很纳闷,窃窃私语,替他着急。等到了大半夜,酒正喝在兴头上时,手下报告说官印还在。他也不搭理,继续喝他的酒。后来有人问其故,他说:“这肯定是手下一些办事人员拿去偷盖公章了。你不着急,他还可能给你送回来,若你着急发怒,把他逼急了,肯定会扔到火里水里的,也就不可能再找到了。”听了此话,大家都特别佩服他的气量。从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知道什么叫领导艺术。其中个味,需由你慢慢品尝,细细感悟。
俗话说:“山西出相,山东出将”,就是这个意思。山西的晋国人脑皮层多多,表现在打仗时爱使诈某,从前晋献公的假虞灭虢guó啊,未来的城濮之战、崤之战啊,无处不使奸,所以出相。山东是东夷之地,齐国姜子牙保留了东夷尚武精神,所以出将。
随着吕、郤二人投降,晋怀公大势已去。这个年纪轻轻,一直被浓郁的苦闷笼罩着的不幸生在君主家的人,从前在秦国当人质,现在当丧家之犬,匆匆逃离都城,扎进山西临汾的“青纱帐”里打游击,继续对抗重耳。没打多会儿,终于在一个寒意料峭的初春解脱了,在百花即将吐艳的时节,他却象他爸爸一样也成了一片落叶。
晋文公进了绛城,直开进内城,拜了祖庙、社庙,入主宫寝,素夕所愿,一朝获申,开始营建新的生活:忙着给房子换新席子,叫厨子给他做炸天鹅、烤鹿尾和蒸骆驼峰吃。正高兴呢,寺人披求见。晋文公气愤啊,“寺人披,当年你到蒲城追杀我,斩断了我的衣袖,差点抓死我,现在我还留着这衣服呢。后来我在翟国避难,你又来刺杀我。惠公命你三天动身,你假积极,一天就来了,你催死啊你!你今天还有脸来?”
寺人披答说:“我是刀锯之余人(阉人),只知道忠于主子,不知道谁是重耳。我到蒲城抓重耳,是奉晋献公之命;到翟国抓重耳,是晋惠公所差。我只知有君,不知有你,除君之恶,唯命是从。所谓桀犬吠舜,吠非其主。难道您取得君位以后,就不需要再追杀仇敌吗?管仲射齐桓公带钩,桓公不记一箭之仇而重用管仲,建立霸业。我斩断了您的袖子,恐怕还没有射钩厉害呢吧。”
晋文公听了,比较惭愧,寺人披这时合盘托出一个谋杀计划。原来,吕饴甥、郤芮二人虽然迫于秦国兵力而投降了,但俩人曾经逼死过大夫里克,又杀了丕郑父、七舆大夫等申生党人,狐偃的爹狐突的死也与他俩有关,如果去偿命的话,真是死一百次都有了。俩人越想越害怕,干脆狗急跳墙,阴谋叛乱,密请大内高手“寺人披”助战,恐怖暗杀重耳。
晋文公重耳大吃一惊,好在有寺人披提前报信,但如今城内吕、郤二人党羽众多,还是跑为上策。重耳又是老办法,一人不带,一个招呼不打,微服逃跑,一口气儿奔出绛城,跑到西边四百里外的秦国。——这就是分封制的弊端,分封制下,卿大夫家族得到封邑,把封地上的兵车、战甲、军士与粮食都统归自己占有,他的力量就强大了。极端的情况下,实力强大的卿大夫家族,私人军队能占到全国军队的三分之一,所以他经常能把国君打跑了,甚至弑君。晋文公就是这样的:吕、郤两大家族在晋国发展了很多年,树大根深,封地广,私甲众,把初来咋到的晋文公给吓坏了,好在晋文公有外国人撑腰,可以跑去秦国。
作者:古申 回复日期:2005-7-22 14:59:00
晋文公逃跑到秦国避难的时候,国内卿大夫家族的变乱如期而至,吕饴甥、郤芮带着家族武装开始动手,闹了起来。秦穆公听说晋国遭受恐怖份子袭击,立刻发表谴责演说,然后出兵干预,诱杀了恐怖分子吕饴甥、郤芮。有一个强的外援,就是好啊,可以打压国内的敌对反叛势力啊。敌对反叛份子吕、郤二人,一斧子一个,被老秦削掉了脑袋。可惜吕、郤也算是个人材,特别吕饴甥是春秋第三大舌辩之士。(此人是春秋四大舌辩之士之第三,前两名分别是宁戚、屈完) ,当初跟秦穆公谈判,灵牙利齿,讨回战犯晋惠公,讲话稿都被收入现在大学课本了,却直落得今天身首异处,烟消云灭。
晋文公再次进入晋国时,秦穆公给了他三千精兵,专门驻扎在宫城里(即两重城墙的内城,是整个大城中的小城,也叫downtown)。这三千精兵作为大内保镖,保护晋文公,避免类似的卿大夫家族武装袭君案重演。
晋文公想把吕、郤党羽全部消灭,但有人劝他慢慢再说,于是放弃了这个极端的冒险想法,遂颁行大赦。
但是吕、郤党羽看见赦文,半信半疑,交头接耳,人人自危,蠢蠢欲动。晋文公挺发愁,怕他们再起来闹事。这时候,晋文公重耳流亡初期,那个卷了钱财逃跑的财务部长——名字叫“头须”,来找晋文公承认错误道:“国人都知道您最恨的是我,因为我卷跑了您的钱,使得您一路没的吃喝,在五鹿被迫吃泥。所以,如果您能给我一个官儿做的话,国人都知道您不念旧恶,心胸宽广,吕、郤党羽也就群疑尽释、安心下来,不想轻举妄动了。”
晋文公一听,好办法,立刻给头须恢复原职,国内紧张气氛遂缓和下来。头须这家伙也算是有胆有识啊,够精明。当初卷钱逃跑,现在回来又捞了官,便宜都让他占尽了。这人干财务却是屈才,应该炒股票去,做期货也行,搁现在,准能赚几个亿!
下一步是大家最开心,也是我最嫉妒的事,封赏功臣。晋文公举善授能,任用赵、狐、栾、先等追随重耳的新兴家族担任国家要位。参加过流亡的那些老叫花子:狐偃、赵衰、胥臣、魏仇等人,终于可以弹冠相庆了。这不光是出于对他们的报答,也是晋文公通过扶植忠于自己的新家族,去抵挡吕、郤之类的旧的有势力家族。
我们说过,当时北方诸侯还没有想出设立县制,用易于管理的县官建设、保卫国家。所以只能沿用旧的分封模式,卿大夫家族获得封地,势力坐大,国君一族也往往对他们惧之三分,与他们分享政权,在同一个槽子里吃饭。国家既需要他们建设和保卫,又要避免他们势大废君、弑君。不容易啊!国君必须和这些被分封的家族必须保持微妙的平衡。
怎么保持平衡呢?最好的办法是,国君必须找到一批亲他的家族给他撑腰,也就是效忠国君的家族,国君获得了他们的效忠,也必须对这些家族恩宠备至,允许他们世袭官爵,他们犯了错误也不深究,法外开恩,所谓刑不上大夫就是这个背景下出现的。这就出现了特权家族。这样任人唯亲而不是择优选拔,都使得特权家族的人能力越来越低下,一代不如一代(所谓“肉食者鄙”)。
让我们把目光投回到公元前636年,62岁的晋文公即位当年,除了培植老叫花子成为新家族,还发布了许多新的政令。晋国很快出现了政平民阜,财用不匮的局面,百姓大悦。
但是,也有一些不高兴的人,第一个就是“介子推”。晋文公赏来赏去,惟独把我们那位牢骚大王“介子推”给赏忘了。这家伙在流浪时期,割大腿肉给晋文公熬汤吃,味道很好,回国却没有领到赏,他也不去争功,发誓“不食其禄”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干八路,八路不留爷,爷当村干部,村里不留爷,爷到山上住,于是啊,他带着母亲隐居到了绵山中(在今山西省介休东南),至死不露面。
晋文公知道后,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忘了,非常懊悔。赶紧改穿了凶丧之服,以示自责,并下令说:“有谁能找到介子推,赏。”有人报告说介子推跑绵山里去了。晋文公赶紧到绵山底下,攥着喇叭往上喊:“老介——你出来——,老介——你出来——”
喊了好几天,老介还真倔,就是不出来,回答晋文公的只有晋文公自己的声音,那是空谷的回音。
也不知道是谁又出了一个馊主意,举火焚林,像打猎似的,把老介轰出来。结果介子推宁死不出,跟他妈一起抱着,被烧死在枯柳之下。
晋文公把烧死介子推的大树劈成板子,做成木屐,穿于脚上,每每听到木屐之声便会叹惜:“悲乎足下。”表示对介子推的怀念。“足下”一词的典故即出于此。烧山那天,正是农历清明节前一天,为了悼念介子推,晋文公下令:每年这一天是寒食节,家家户户不得动火,都饿着。后来为了思念介子推,清明前一天禁烟止火,只吃冷食。到了唐玄宗时期,诏令天下寒食节上墓,终于演变成了清明扫墓。那个雨纷纷的时节就这么出现了。这就是“寒食节”和清明扫墓的来由。从此以后,我国北方各省,相沿成俗,年年都过寒食节,一直流传至今。文公还把绵山做为介子推名义上的封田,叫做“介山”,说:“以此来标志我的过失,表彰好人。”
晋文公即位同年,周天子的老窝发生内讧了,晋文公做英雄,勾引历史这个美女的机会终于到了。也是晋文公开始做霸主的起点,他真正做霸主是在城濮之战后。
周襄王的庶弟王子带,不是个省油的灯,勾结狄人,把周襄王打出了洛阳老窝。周襄王逃到郑国去向各国求援。对于想要争夺霸权的诸侯来说,“勤王”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晋文公在狐偃的鼓励下,抢在秦国军队行动之前,带领部队迅速平定了王子带的叛乱,将周襄王迎回了洛阳。
这次成功不仅给晋文公带来了政治声誉而且也带来了实际的利益,周襄王拿出自己的八个城邑赏赐晋文公,这部分土地位于太行山之南,黄河之北,晋国人称之为“南阳”,位置都在老周的洛阳附近。这八个封邑使晋人获得了从山西向南跨过黄河以后挺进中原河南省的落脚点,成了后来晋国进军中原的跳板。使郑、卫两个中原诸侯直接处于晋的威胁之下。
晋文公名利双收,捂在被窝里乐了三天。然后去接受这八个城。然而这八个城邑的人很傲气,一直守在天子脚下,给天子当奴才久了,所以自视甚高,根本不服新来的山西主子,认为他不过是个暴发户,而暴发户是应该被嘲笑的。譬如其中的阳城人,就都想移民都走掉。晋文公说:“不许逃跑,把城给寡人围起来。”(那时候整个中国人口总数才两千万,相当于2050年的北京人口。因为人口稀少,所以人口比土地值钱,不能放他们逃跑。)
阳人就是不投降,晋文公没有办法,只得把阳人放走,晋文公接受了一个空城。
“勤王”之后,随着晋国国力和声望的提高,晋文公整顿军备,建立三军,开始参与中原逐鹿了。
晋文公四年(公元前633年),晋文公把老爹晋献公时代的两军扩大到三军。三军的中军统帅级别最高,叫元帅,这也是“元帅”一词的来历。先轸当了元帅,成为晋国未来的将星。
三军人选已定,晋文公遂大行阅兵练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看着晋文公走上军国主义道路,楚国不干了。楚成王是中原的劲敌,时刻有北上之意,命令将星“成得臣”也抓紧军事操练。这个“成得臣”刚刚指挥了泓水之战,大败宋襄公,一战成名,身名显赫,是颗冉冉升起的将星,也是个大起大落的风云人物。他被提拔为令尹,所以史称令尹子玉。
长江文明与黄河文明,历来是相生相克的一对冤家姐妹。两个文明的南北争霸,是整个春秋时代的主旋律,争夺的焦点就是对中原河南省的控制权(即黄河、长江所夹持的中间地带,所谓中国的巴尔干火药桶)。黄河流域,齐桓公已逝十年,诸子争位,齐国彻底完蛋,宋襄公也败死,都罩不住中原巴尔干了。中原巴尔干诸侯看风使舵,纷纷倒向楚国。楚成王遂把中原地区拥在怀中,得志于诸侯,成为事实上的中原霸主。
此时的国际格局就是这样的,所以当晋文公遥望中原的时候,那里已经满是楚国的跟班了,甚至连备受楚国打击的宋国在宋襄公死后也不得不与楚国媾和。但是宋国人心里对楚国是不服的,一听说晋国强大起来,想想自己原来和晋国还有点交情,马上就去倚靠这棵新的大树了。
宋国是中原的重要国家,而且宋国正好处在中原诸国的中央,如果宋国背盟,楚国的中原盟友就会被分割,所以楚国绝对不能允许宋国投到晋国的怀抱。于是联合陈、蔡、郑、许的军队,楚成王命令子玉北上千里,围击宋国,屯兵攻打。子玉一打就是一个多月,尸体堆积几百具,很多苍蝇远道而来赶热闹。
看见长江流域的楚国跑到黄河中游大抢码头,殴打宋国,晋文公不能坐视,遂亲率三军雄赳赳气昂昂,开过鸭绿江,哦不对,是开过黄河,南下志愿帮助宋国人民抗击楚帝国主义的入侵。这固然是帮宋国,其实意图也在于取代老楚在中原固有的主子地位。
但是,楚成王从前接纳重耳,款待了他仨月,晋文公重耳又不太好意思直接与“子玉”楚军开火,狐偃就建议先以曹、卫在晋文公流亡期间对晋文公无理为由攻打曹、卫,楚国为了救援盟国,必然会解去对宋国的包围。于是在楚国围宋的第二年春天,晋军开始行动了。晋文公袭击了中原北部卫国的五鹿(野人给重耳吃泥的地方)。他命先轸出其不意捣入五鹿,一鼓而拔之。五鹿人争先逃窜。重耳哈哈大笑:“今天终于拿到你的土啦。出了当年的大气!”
晋文公打五鹿,并在卫国其它地区制造麻烦,目的是吸引围攻宋国的楚军,解去宋国之围,回身来救中原北部的卫国,这也是“围魏救赵”的路子,但比“围魏救赵”早了三百年。
楚军总指挥令尹子玉在中原东部似乎洞察了晋文公“围魏救赵”的意图,你想让我离开宋国,跑到卫国与以逸待劳的你决战?我偏不上当,就是不解围。子玉吃了秤砣似地,死心围攻宋国。宋国人被打得叽哇乱叫,望眼欲穿地等待晋援。可是晋援偏不肯来。
晋文公说:“既然殴打卫国引不来你们的楚军,那我就打遍中原诸侯,瓦解你们在中原所有的殖民地。你们等着傻眼去吧。”
晋文公移师向东围攻曹国,战争的导火线一步步烧成燎原之势。曹共公急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大夫僖负羁说:“晋军攻打我们,是报当年受辱之仇的,今晋军士气正旺,我军难以用武力取胜,我愿前往晋军营中说和,以救一国百姓。”
大夫于朗听了僖负羁的话,怒不可遏,大声说道:“当年晋侯路经我国时,僖负羁私送饮食,如今又要请和,这是卖国之计。不杀僖负羁,哪能退晋兵!”
曹共公念僖负羁有功于国,只罢免了他的官职。
曹共公曾经偷窥重耳洗澡,是业余画家,斗殴却也很不弱,把晋文公大挫于坚城之下。一些好不容易冲进城去的晋军都被砸死在瓮城,尸体放到城顶凉着。晋文公损失惨重,急了,声言要挖曹人在城外的祖坟
曹人听说要挖祖坟,大惧,答应归还晋军尸体。说好了归还尸体,应该和平交接,晋文公又使诈,趁着曹人开门运棺材出城的当,挥晋军并力猛冲,杀入城去,终于把曹共公逼得出宫投降。曹共公惨了,光了膀子、牵着条羊(表示像绵羊一样顺从),推了大棺材车(预备给自己住),在穿麻带孝的大夫陪同下,向重耳认输求饶。重耳也欣赏了他的肋条,然后押送回设在五鹿的大本营。
晋文公率兵攻占曹国的都城后,立即清点曹国的文武官员,该捉拿的捉拿,该法办的法办。可是检点过三百多名官吏,也没有见当年他出逃这里时,给他帮助的僖负羁。于是,他派人到处察访,得知僖负羁因建议与晋和好,被曹共公革职了,文公听了,长叹一口气说:“曹国就只一个贤臣,还被革职,国家能不亡吗?”
僖负羁的住宅在北门外附近,文公传令说:“要好好保护僖负羁,如有人敢于侵犯他家里的一草一木,定斩不饶。”
晋国大将魏仇和颠颉(jié上古人名,相传他创造中国文字),平素就居功自傲。魏仇见晋文公颁发了保护敌国大夫僖负羁的命令,便愤愤不平地对颠颉说:“我们南征北战,立下许多功劳,主公并无一句奖励的话,僖负羁给了他点小恩小惠,反倒念念不忘,真是轻重不分啊!”
颠颉说:“此人若被我君封官赐爵,必然会在你我之上,不如趁乱一把火把他烧死,以除后患。”
二人到更深夜静时,便率领一些士兵,把僖负羁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前门、后门一起放起火来。魏仇跃上门楼,去寻找僖负羁。不料房檐被焚毁,一失足摔了下来,被一根大梁砸在胸脯上,顿时口吐鲜血,不省人事,抬上战车,送回营去。真是报应啊。
狐偃、胥臣等人和文公居住在中军帐的,远远看见北门一带烈火熊熊,急忙领着兵马前去救火。当他们扑灭大火后,只见僖负羁被大火烧得奄奄一息,躺在断壁残垣之中,只有僖负羁的妻子,怀抱五岁的孩子,躲在院中的水池中间,才幸免于难。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晋文公听说大火是魏仇和颠颉二人放的,非常气愤,又见僖负羁去世,心里十分难过,当场封僖负羁的婴儿为大夫,赠送了大批银两,厚葬了僖负羁,并让人把孤儿寡母护送到晋国抚养。
然后,文公决定惩治纵火犯魏辇和颠颌。赵衰说:“魏、颉二将,都是我国的老臣,有十九年从亡奔走的功劳,这次伐卫破曹,又立新功,可以赦免。”
晋文公驳斥道:“身为大将,带头违犯军令,不从严惩处,国家又怎能治理好?”
赵衰回答说:“我君所讲有理。可是,魏仇是个勇敢无比的虎将,有谁能比得上他呢?杀了深为可错呀。”
晋文公看魏仇已经受伤,就下令惩治颠颉。文公骂道:“你身为大将,为何违犯军令,纵火杀人?!”
颠颉诡辩说:“介子推割股奉君,亦遭焚死,僖负羁给了你一盘点心,不也应该烧死吗?”
文公大怒,下令将他推出斩首示众,同时还革了魏仇右戎(即右军统帅)的职务。
晋军见文公杀了一将,革了一职,纷纷感叹地说:“魏、颠二将,有追随主公十九年的功劳,违犯君命,一样处理。真是执法无私啊!”
从此,晋军将土遵纪守法,勇敢善战,成为当时诸侯各国的劲旅之一,晋国更加强盛,文公威名更加传播了。
城濮之战是春秋五大战役中的第一场战役,这五大战役分别是城濮之战、崤之战、邲之战,鞍之战、鄢陵之战。晋楚争霸的城濮之战在河南濮城,邲之战在河南省荥阳(荥在这里读xíng,它还可以读作yíng,荥经是个地方,在四川,是个县的名字),鄢陵之战发生在今河南鄢陵西南,秦、晋崤之战发生在今河南省洛宁县,齐、晋的鞍地之战发生在今济南,这五大战役我们可以看出这么几个问题:
1、春秋五大战役有四大战役发生在河南,可见河南的却是兵家必争之地;
2、春秋五大战役中每一战役都离不开晋,说明晋在春秋时期确实是个最重要的国家,而且一直都很强大;
3、春秋五大战役中有三战是晋楚争霸,城濮之战是晋楚第一次亲密接触,以晋胜利楚失败结束,第二次是邲之战,这一仗打得真漂亮,它是那个三年不叫,一叫惊人的楚庄王的狂叫之战,他终于在战后可以惊人的大叫:“我胜利了,我胜利了”。晋楚争霸的最后一幕就是鄢陵之战,这一战,晋击败同自己争霸中原的老对手——楚国,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中原地区的优势地位。这场战争后,晋、楚两国都逐渐失去以武力争霸中原的强大势头,中原战场开始沉寂下来。
4、春秋五大战役中的参战国实际上就是以后的战国7雄,我们来看,齐、楚、燕、赵、韩、魏、秦七国,齐、楚、秦都是春秋五大战役的参战国,而晋后来分为赵、韩、魏,所有赵、韩、魏也是,那么,燕国在春秋的时候处在什么位置呢,它在干什么呢?燕国包括我们今天的河北、北京、辽宁省的部分地区和天津全境。春秋之时,燕国崎岖于边僻之地,不为当世诸侯所重视。战国七雄中燕国起初最为弱小,多次差点被灭国,但它靠着险要的地形,以自强不息的战斗精神,顽强地生存不来,并获得了发展与壮大。燕国先后五座都城有三座都在今日北京的范围内,即初都、中都、上都。初都与上都,就是我们首都北京的前身。
在这里,我顺便把几个大国的大致位置说一下,楚在两湖,秦在陕西和西北,燕在东北和华北,齐在山东,晋主要是山西、河南、河北,后来分为三家后,韩国的疆土就是原来晋国的西边,魏国取得晋国的东边,和齐国做邻居,赵国就在韩、魏的北边。大家可以找张纸,简单的画一下大致方位,我再重复一遍。楚在南,赵在北,燕在东北,齐在东,秦在西,韩、魏在中间。在这七个大国中,沿黄河流域从西到东的三个大国──秦、魏、齐、在前期具有左右局势的力量。
这个时候,子玉依旧耗在中原东部死攻宋国不止,不理睬晋人的军事行动。他说:“我一定要拿下宋国,给我往死里攻。”但那时没有火药,攻城是件极难的事。重耳打曹城不也很费劲吗?希腊的特洛伊围城战打了十年,最后用“木马计”才奏效,也足见攻坚之非常艰难。宁是名将子玉指挥,彪悍的楚军在宋都内外两层坚城之下也一筹莫展。所以《孙子兵法》视攻城为“下之下者也”。
子玉这家伙,做一件事情,非要得到结果,即使这件事情已变得无利可图,也很难扒他下来。子玉就像水蛭一样,死死地附着在宋国城墙上,不管晋军如何殴打楚国的殖民地,迫使他离开,他也不走。于是,中原诸国就一个又一个落入晋军口袋里,老楚不断输掉殖民地。晋军势力坐大,楚军坐失时机,眼睁睁地变得被动,四面“晋”歌响起。
晋文公还积极开展政治外交,派人去齐国,去秦国请求支持,秦穆公宣布支持妻兄的战争行为,秦兵团一路带球过人,南下进入河南西部以呼应晋军。北方晋、齐、秦三大高手,全部进入比赛场地待命。
如今,晋文公已取得极大的战场优势,楚军在中原陷入晋、齐、秦及中原诸侯的半包围,能够活着逃遁回国就不错了。这一极端明朗化的被动形式,连我从2500年后都看出来了,而子玉却视而不见。子玉派人回国向楚成王请求,要求对晋国宣战。楚成王觉得形势不利于决战,不同意。但子玉偏要打,楚成王变得含含糊糊,最终批准了。子玉又说:“我们楚军在宋城下伤亡不小,希望大王补充我们,从本土派兵来。否则我们怎么和晋人打啊。”
但楚成王怕蚀了老本,犹犹豫豫,只肯从王族中拿出一小股精锐(区区30乘近卫军)去补充子玉。子玉得不到本土上的强有力增援,非常凄凉,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家族武装也拉上战场,算是追加了资本。子玉抖擞起精神,离开宋国,声威赫赫,杀气腾腾地北上去找晋文公决战。
就像那首性感美女所唱的歌的那样,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答滴答滴,历史上空前规模的晋楚“城濮之战”,进入了倒计时。
晋、楚城濮之战,发生于公元前632年,是当时世界军事史上的壮举,此会战使晋文公得志于天下,从而结束了齐桓公死后十年天下无霸主的混乱状态。
楚军的锐气刚刚在于宋国被打掉,士气卑落,接着又得不到本土的补充,只有陈、蔡、郑、许等国杂牌军。而对方却是晋、齐、秦、宋四大北方高手,而且都披坚执锐,阵容严整,列营以待,以逸待劳。所以没有开打,结果
就已经出来了。
所以晋文公是有恃无恐啊,晋国素有“表里河山”之固,就算打输了也可以像阎西山那样回国退守。于是他信守从前对楚成王“退避三舍”的诺言,先让子玉一招——后撤九十里到河南东部与山东交界的城濮地区(山东juàn鄄城),等待决战。这么做有三个好处:1、身为国君的晋文公信守从前对楚成王“退避三舍”的诺言,向子玉退让,子玉再打,就有点过分了,在舆论上陷于被动。2、退却使得晋军北缩,与齐、秦友军靠拢,又缩短了补给路线,3、怯弱的假象迷惑子玉,助长子玉骄傲轻敌情绪。
可怜的子玉一直被晋军牵着鼻子走,此时却还在狂言:“今日必无晋矣!通知晋国人,明天洗好脖子受死。”
公元前632年4月5日上午,城濮之战双方在城濮地区野外布成阵形。楚军旗帜下另有陈、蔡、郑、许同盟军参战,晋方则与齐、秦、宋军联手。双方合计共九国军队,二十万人投入战斗,比历次战争规模都大多了,比近代淮海战役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投入的战争人数也大得多,二十万人相当于赤壁之战曹操军的规模。从前商汤攻夏、周武王伐纣这样的王朝更迭大战,才都是万人而已。这二十万也汇聚了中华南北东西中主要诸侯国的主力兵员,花里呼哨各种颜色的军服旗幡赶庙会一般热闹。
试想,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上千辆战车、近万匹战马、二十万战士,汇集冲锋,人如潮涌,马似山崩,战鼓与喊杀声动震天地,这是何等的阵势!但这场战斗也不是硬碰硬的死磕。战斗刚一打响,晋军元帅先轸上来就用诈,命令用虎皮蒙住驾车的战马,出其不意地攻击楚军右翼的“陈、蔡”军队。陈、蔡纯粹是去捣乱的,。这些老兵油子三心二意,战斗力最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遭受了这一奇异突袭,看见对方的马匹都变成了老虎,连人带马都顿时惊慌失措,一触即溃。并牵连整个楚右翼军指挥混乱失灵,大批右翼军战士就歼。这就是历史上很著名的假虎吓退真战马的故事。
这是右边,我们再来看左边。
对于楚左翼军,先轸使用了诱敌深入,而后集合优势兵力,分割聚歼的狡猾战术。当狐毛竖起两面大旗引车后退,作出溃败的样子的时候。子玉不知是计,命令左翼军全力追杀。楚左翼军贸然突前,结果两侧暴露,刚才佯溃的晋军突然返身,与原地未动的晋军,从北部和东侧联合夹击楚军,并切断他们的退路。以优势兵力开始了割韭菜的比赛,楚左军完全陷入晋军重围。同时,有一支晋军在“栾枝”的带领下也跑来帮忙,用战车拖曳树枝,飞扬起地面的尘土。后边的子玉受尘土迷惑,还以为是楚军在歼灭晋军,也不发救援。楚左军主帅子西在重围中叫苦不迭,当时又没有手机,只能力战苦斗。
子玉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左、右两军均已失败,大势尽去,不得下令中军迅速脱离战场,仓惶撤走。晋文公没有穷追不舍,而是放了子玉一把。这也是因为战车不管如何先进,它的机动性还是受地形道路限制的,需要保持队列整齐才能有效使用,所以一般没法实施远距离追击作战。楚军遂得以保全中军主力而撤,勉强避免全军履没。
晋文公重耳从此一战而胜,取威定霸,成为北方霸王之龙。城濮之战不是简单的你打我、我打你的争霸战,它更大的意义在于,维护了黄河文明对长江流域楚文明的优势。自从十年前齐桓公驾崩,中原诸侯日复一日遭受长江狂楚潮水般的攻侵,宋襄公败死,中原纷纷易色,楚人大有并吞六合之势,中原大有亡族亡种之危。晋重耳在这千钧一发的历史关头,逆挽狂澜,压溃狂楚,维系了中原民族的安危,实现了宋襄公想实现却无能实现的理想,中原文明得以继续烟波荡漾下去。
而可怜的楚成王呢,他前后努力二十年,向北经营中原达十年之久,却因为城濮之战功亏一篑。
在城濮之战中,楚国的败笔很多:
第一,从战略角度看,忽视鲁国是个大败笔。鲁是二等强国,而且是一直齐国的世仇,在前一时期帮助楚国攻齐,城濮之战中鲁国就处于晋军东边,完全可以和南来的楚军组成一个大剪刀,夹击晋国部队。但楚人不重视运用外交手段发展同盟,也许是骄傲自恃,致使鲁军一无作为,几乎就是旁观者。顶多是表示了几句口头的支持和谴责,对战争的发生表示了强烈的遗憾,而晋军却团结了秦、齐、宋三大同盟军。
第二,楚成王本人也有责任,在战与不战的态度上,象现在的一些老总和女秘书的关系一样,暧昧,暧昧极了,他既指望子玉在苦战中侥幸获胜,所以不肯尽发精锐,意思是输了也无大碍,致使子玉战斗力不足,被迫雇佣陈、蔡杂牌军充数;又
第三、在战术方面,子玉也输了先轸一截。晋军元帅先轸,调度灵活,先是用虎皮蒙马攻击敌人陈蔡死穴,又诱敌深入使用两两配合战术,以两军优势兵力压击对方一军,一改过去三军一对一正面擂鼓冲击的做法,晋国诸将皆认为:“城濮之役,设计破楚,皆先轸之功也。”先轸了不起,他搞出的都是军事史上的创举。城濮之战,先轸毫不客气地任用诈谋,使这场战役成为战争诈谋化的转折点。
而面对灵活诡诈的晋军,楚子玉却不懂与时俱进,只是固守传统战法,结果吃了大亏。当先轸不断调换三军序列,楚子玉呆板迟钝,三军之间互无救应,真是刚猛有余,圆滑不足。事实上楚人确实憨直,甚至有点鲁顿。当时的成语“买椟还珠、刻舟求剑、画蛇添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之类,都被编排到了楚人脑袋上。把傻乎乎的楚人丑化得简直可爱。相比之下,倒是北方人(比如晋国人)更精明狡猾些。
楚国很受伤、很受伤,最大的伤倒不是死了些人,而是三军元帅令尹子玉被迫自杀,楚国自毁干城,终楚成王之世,再无良将可以和强晋争风吃醋,报仇血辱了。晋文公重耳在城濮之战胜利后一直闷闷不乐,听说子玉自杀了,才高兴地拍着篮球说:“莫余毒也已。”(成语“人莫毒余”出处,意思是没人再能害我了)。可见在重耳着实害怕子玉。这次大战产生的成语真不少,还有“退避三舍”,“先发制人”等等。
晋文公重耳及联军九万人把子玉囤积的粮食吃了三天,一边打饱嗝,一边凯旋回国。城濮之战是春秋时期晋、楚两国为争 夺中原霸权而进行的第一次战略决战。在这场战争中,楚军在实力上占有优势,但是由 于晋军善于“伐谋”、“伐交”,并在战役指导上采取了正确的扬长避短、后发制人的 方针,从而最终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楚军,雄踞中原。
在半路,晋文公在践土这个地方(今河南原阳、武陵一带)为周襄王造了一座行宫,请来周襄王,举行了盛大的献俘仪式,重耳召集宋、齐、鲁、郑、陈、蔡、邾、莒等国在践土地区会盟。与会代表中不乏楚国从前的附庸和小蜜,今天全部改团结在晋国为核心的北方诸侯周围。
会上,周襄王写了《晋文侯命》,夸奖晋文公维护了中原文明,并收入典籍。晋文公带领各国诸侯,冠裳佩玉,舞蹈扬尘,山呼大王,朝拜天子。继齐桓公以来,老周的这一大家子大聚会,于斯为盛。这就是有名的“践土之盟”。,这次会盟是晋文公登上霸主的标志,晋文公终于做了霸主,成为春秋五大恐龙排名之第三(前两名是齐桓、宋襄)。
会上,晋文公还命令毁掉郑国城上的女墙,以便随时攻取郑国(女墙不是女生上厕所的地方,是一高一低的城上垛口,方便隐蔽射击的)。又命令卫国的田垄一律东西向,以便自己的兵车通行无阻,随时来碾。从此,中原地区摇摆不定的这两国,只好乖乖地受制于晋,不敢轻易亲楚了。这样,整个中原又从楚国手里换到晋国手里了。晋国成为超级军事大国。
城濮之战后六年,戎马一生的楚成王快六十岁了。这个年纪的人,考虑死以后的事比活着的多。楚成王觉得是时候了,该把长子“商臣”宣布为太子。这么大的事,当然得去跟令尹咨询。令尹子上赶紧发表意见:“我不同意。我听说,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变化的,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他是听马克思说的)——您现在觉得商臣合适当太子,但您是一个有很多爱的人,说不定以后宠爱了别的女人,又想换立她的儿子,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商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抛开了人品不讲,商臣还是满有才干的,后来连灭掉好几个诸侯。但他的面相很不好,马蜂眼,豺狼嗓,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个狠人,被令尹子上誉为“狼子野心”(成语出处)。商臣恼了,找自己的老师商量对策:“令尹子上反对父王传位给我,怎么办?”
这个老师也不是什么好老师,满肚子坏水,教商臣说:“您去诬陷他啊。他说你不好,你就说他私通晋国!。”
经过商臣的诬陷,楚成王信以为真,就把令尹子上以通敌罪宰了。宰完以后冷静一想,令尹不至于通敌啊,杀冤枉了,非常后悔。于是对商臣产生成见,并且开始觉得小媳妇生的王子职非常顺眼(看来物质真是变化的)。楚成王想改立王子职当太子。
商臣感觉不对,又找狗头老师请教。老师揉揉肚子,教了他一个投石问路的办法:“大王的妹妹是个出名的傻大姐,你把她请到家里,套套她的口风吧。”于是商臣请这位傻姑妈吃饭。上了三道菜之后,商臣就不递菜了,而是让仆人直接把菜罐子放到姑妈面前,这种怠慢行为是为了故意激怒姑妈。姑妈一边吃,商臣还捂着嘴乐,跟左右的三陪女拿眼睛挤姑妈。姑妈查看了一下衣服,又用手擦擦脸,没有问题啊,糊里糊涂的神色使商臣乐得更凶了。
“小鳖崽子,乐什么兮?”
商臣不理。
姑妈把罐子一摔:“好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王八崽子!活该你爹废了你!让王子职替了你。”说完,姑妈站起来把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光,气冲冲拎着裙子出门上车了。剩下呆若木鸡的商臣在那儿出冷汗。
“我的小爷,看来废您是肯定的了。您姑妈都这么说了。”老师说。
“怎么办。”
“您逃走吧,怎么样?”
“不好啊,外国妹妹不好看兮。”
“一不做,二不休,您把您爹做了,行不行?”
商臣脸肉一横,马蜂眼一凸:“没问题耶!”于是商臣召集私人部队,打开武器库,把自己的狗腿子武装起来。说话的不要,偷偷地开门,摸着黑往楚王宫贴过去了。楚成王正在寝宫琢磨国际大事、中原和平路线图,忽听外边扑哧扑哧好像有很多人在切瓜,心想,这也不是熟瓜的时节啊。正疑惑呢,就看俩瓜般的人头从窗子飞进来了。没等站起来,太子商臣一伙人捏着绳子黑压压进了屋。楚成王大叫:“儿子,半夜闯来为何兮!还带了这么多人。”
“爹,我们给您送终来了。您岁数实在够大的了。”说完把绳子仍老爹的脚面。
楚成王全明白了,孩子是嫌我活的太长,等不及了啊。真后悔没有早日除去这个狼子野心的儿呀。
“要我死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还有何话,快些说。”
“我要求死前煮一只熊掌吃兮,别饿着肚子上路。”
据说熊掌不容易熟,楚成王想拖延时间等候救援。商臣亮出豺狼嗓儿:“爹,天上的熊掌香着哩,您老就留着点肚子到天上再吃吧。”示意左右人快动手,把绳子给楚成王挂脖子上了,像挂勋章似的。楚成王老眼一瞪:“我看谁敢!”然后,老泪纵横的楚成王自己拿起绳,抛到房梁上,系了个扣,跳上去。一代枭雄,就这么老来横死了。
纵观楚成王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光辉的一生,胜利的一生。他合计在位四十多年,灭国二十来个(超过他爹楚文王和他爷爷楚武王)。楚成王除了在江汉流域(湖北省)兼并诸侯,还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天也不停留地东侵北蚀,楚国疆域从几百里升级为方圆逾千里的大国。他还像西毒欧阳峰那样几度闯入中原的花花世界,战败齐桓公八国联军,虏齐桓公七个二等儿子,泓水一役大败宋襄公,一时成为中原霸主。如果不是先被东邪黄药师一掌把他闷住(齐桓公的召陵之会),继而脑门子上又中了北丐打狗棒的一棍(晋文公的城濮之役),诸夏各国恐怕就要悉为楚有。但楚成王没被评上春秋五霸,只怪同时代英雄太多,齐桓、晋文、秦穆都给他赶上了。和这些顶尖高手周旋,楚成王的光辉被掩盖了,再加上《春秋》作者的种族偏见,终于没有列名五霸。
楚成王死后,太子商臣登上王位,是为楚穆王。楚穆王叫来当时的笔杆子,给老爹商量个谥号。商量的结果是“楚灵王”,“灵”表示“乱而不损”,不是好词。停尸房里的楚成王不答应,眼皮死活不肯合上。后来改谥“楚成王”,表示安民立政。楚成王的眼睛才开心地闭上了(“死不瞑目”的出处。)春秋人慨而慷的质朴,真的使这一时代成为我们梦中反复追想的黎明中的草原,清新而广阔。
晋文公也许是巨蟹座的,这个星座的人一旦受伤害,失了恋什么的,久久不能释怀。晋文公重耳在那场著名的逃亡游期间,曾被被亲楚派的郑国(郑文公)关在门外,说晋国人和狗不得入内。郑文公还在“城濮之战”中追随楚国战斗,赞助楚国友情出场,是铁杆的亲楚派。这些事情晋文公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死前一定要把郑国搞定,要把郑国变成晋国人和狗的天下,看你还说不说晋国人和狗不得入内这样伤感情的猪一样的话。
所以,在“城濮之战”后两年,毁掉郑城女墙之后,晋文公又约上妹夫秦穆公,再次联合围郑。
秦、晋联军来到万里平畴的中原,看见巴尔干中心的郑国(河南新郑),正是用武之地,一马平川。这里没有天然防御系统,所以郑国的城墙修筑得非常坚固庞大,久经战火考验,已是百年老墙。秦、晋联军水侵火烧,郑城岿然不动。然而时间拖得久了,城墙虽然坚固,城里粮食却不够了。并且城墙上的女墙事先被毁了,军士们守城都没了掩体,郑文公坐守枯城,越来越灰心丧气。突然之间,他想到了郑国的土特产——“烛之武”先生。“烛之武”先生是郑国外交学院的高级教授,主讲辞令课程,是春秋四大辩士之四。(四人分别是宁戚,屈完,吕饴甥,烛之武)。在郑国,人们打仗不行,辞令学却相当进化——四面挨打,把嘴皮子练出来了。
“烛教授,今天请您来,是寡人听说您是个练家子,口才能挡百万兵。能不能请您说退秦晋几万大军?从前,柳下惠几句话就说退齐国入侵军,您也能一言而解千层围吗?”
“辞令虽好,对于通情达理者有效,遇上冥顽不化的就没辙了。晋文公有一半儿狄人血统,脾气暴,没法说动他。我看秦穆公这人朴直热诚,人心比较古,我们去说他吧,比说晋文公强。”
烛之武从郑文公的办公室里受命而出,佝偻而行,像一把风中的烛火,却担负着点亮郑国黎明的艰巨使命。他乘着夜色踱上城楼,守军把这位神秘的老头子装进筐里。夜凉如水,他被放出城外。稀疏的星光照耀着他残年不多的身影,烛之武径奔秦国大营。
“”,可以用来形容烛之武先生。他见了秦穆公,就娓娓动听、丝丝入扣地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你们秦晋的厉害,鄙国这里已经领教了。鄙国亡在旦夕。可是,如果我们灭亡会有益于您秦国,那也不枉贵军千里来打。然而,我们郑国的土地,地处中原,只方便并入到北边的晋国(山西),而不方便并入到您们遥远的秦国(陕西)。您想越过他人的国家(晋国)来收编我们的领土,这不符合物质世界的客观规律啊。”一句话就把老秦给说愣了。
“秦晋是隔着黄河的东西邻居,晋国肥了,您们就要瘦了,晋国厚了,您们就要薄了。” 烛之武讲,“我老头子活了七十年,见过的骗局多了。晋国何厌之有,晋惠公是您扶立的吧,结果他答应给的河西之城给您了吗;晋惠公的儿子晋怀公是您扶立的吧,但他立刻宣布断交;晋文公又是您扶立的,他向东收编完我们,就要向西收你们了。贵国还是好好想想吧。”
秦穆公听完这段大道理,惊佩万分,一揖到地:“老先生讲话,虽然明摆着是为你们郑国解围,但是我听了不知就怎么的非常折服。”
烛之武于是进一步说:“要是你能把郑国留下,让他作为你们东方道路的主人。你们使者来往经过郑国,万一缺少点什么,郑国一定供应,一切交通住宿,我们免费。作好充分的安排,这有什么不好?”
(成语“东道主”出处。)
秦穆公本来是个直热心肠,没有太多弯弯绕,被烛之武一点拨,也猛然醒悟了了,帮晋文公是不划算啊。当夜把大军撤走,结束了他和重耳的最后一次人生会晤。第二天,失去盟军的晋文公落了单,只好也糊里糊涂撤军而去。烛之武片言只语,扭动千军万马,赢得春秋四大辩士之第四的美名。
人生不得长欢乐,年少须臾老到来。围郑归来两年后,叱咤风云的晋文公重耳悄然死去了,两千多年后,有个在自己的领域同样伟大的人给伟大的晋文公重耳写出了一句总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叫曹雪芹,是啊,滚滚长江东逝水,千古霸业付闲谈。晋文公重耳,这位一生勤于战斗,奋斗不息,在老年实现第二次青春的霸主,没来得及多享福,在位仅仅9年,就在他71岁的时候死了,同时死去的还有他那对年轻女人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再也不能象上街一样随便娶老婆了。史书记载,重耳死后,晋国国人尽哭,这个尽字用得好,里面肯定包括了重耳边逃亡边娶来的各色夫人。
重耳一生最大的意义在于从楚人手里夺回中原霸权,维护了华夏文明的独立完整。并且他培养出大批优秀的政治军事家(这是比管仲更成功的地方)。由于后继有人,重耳死后,晋襄公继续执行晋文公的既定政策,通过崤之战又挫败了秦国东进的企图。晋国继续推行霸业百余年,先后灭掉20余国,征服40余国,使晋国成为中原顶级大恐龙,功业超出齐桓公之上。晋国疆域最大时,一度占有山西全省,河北大部、河南大部、陕西东部,以及内蒙古南部。正是因为有晋国做后盾,中原民族才不被强大的楚国吞并。晋文公重耳,不愧为春秋时代数一数二的伟人。
但有人说,晋文公这是打内战,是战争贩子。其实,中国幅员辽阔,各民族各地域文明发展差异非常大。正是有齐、楚、晋、秦这些忙忙碌碌的诸侯连年不休的兼并战,促进了中国上千个诸侯的最后统一,以及各地文化的融合、技术的交流和汉民族的孕育壮大,使中原人的血液里掺进楚人的强悍,吴越的坚忍和秦晋的机变,就象毛泽东思想不仅仅是毛主席一个人的思想一样。
回顾从前遥远的夏朝到商朝、到周朝,中华大地一直诸侯林立,虽然有名义上的夏商周天子,夏商周的天子实际不过是面积千里的大诸侯,其实并没有真正统一全国。全国这些林林总总的诸侯们的来源,是原始时代自然散居着的部落们,各有各的姓氏与领导者。他们在夏朝大禹时代据说还有一万个(诸侯万邦),到商汤时候还有三千个。经过历代商王的兼并,还剩一千八。到了春秋初期还有几百上千诸侯。正是通过连绵两千年的兼并战争,使诸侯数量越来越少。这个缩减的过程体现了中国从纷纭离散走上接近今天状态的大一统的过程。
所以,春秋战国的诸侯兼并战不同于“三国”魏蜀吴时代的军阀混战,它是从原始离散走向文明汇聚的必然过程,是推动历史文明进步的战争。就像埃及、两河流域,从最初的大量城邦小国走向埃及帝国、巴比伦帝国一样。我要在这里向霸主们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我们再来说说楚国,那个杀了自己父亲的楚穆王在位期间主要致力于攻灭周围的小国,虽然曾经与陈、郑和宋国国君会见过,但是基本没有怎么积极地谋求霸主地位。
但楚穆王的儿子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他就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楚庄王。我们来记一记楚国的几个王的顺序,楚庄王的爷爷是成王,成之前是谁?文成文成,所以是文王,也就是文姜死不和他说话的那个老公,文之前是谁?武王撒!肯定是武王撒!楚庄王的爸爸那个杀了自己父亲的楚穆王,真是取得好,这个名字,真是象他妈妈的木头,所以叫楚穆王,老子木头,儿子可不是木头,他做庄家了,庄家是干什么的?打牌的都知道,那是头啊,是领导,所以他成了霸主,哈哈,经过我这么一梳理,大家是不是对楚国的几个王清楚多了?而且,你看见哪个王,你就可以想起他处的时代,他都和哪些诸侯同时代,这样,整个春秋历史差不多就了解了,不是吗? 晋国国内爆发了内乱,赵氏弑杀晋灵公,另立了晋成公。晋国内乱给楚庄王扩张势力提供了很好的机会。第二年,楚庄王一直打到成周附近的洛水边上。楚庄王趁势在成周城下摆开阵势,在周天子的眼皮底下观兵耀武。一时间,城外是鼓声震天,一阵一阵人的呐喊声和马的嘶叫声搞得周定王坐卧不安。心惊胆战的周定王决定派王孙满以慰问之名去楚军探探虚实。面对天子派来的使者,楚庄王好不得意,向王孙满问起九鼎之轻重。这就是问鼎中原的来历。王孙满能言善辩,反应机敏,他以天命和德行为辞委婉地向楚庄王表示楚国现在想要打周王室的主意还没机会。楚庄王也是聪明人,从王孙满看似平淡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接受了周定王的赏赐之后退兵回国了。
不过楚庄王也并非一点收获都没有,他从王孙满的话里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做天下的霸主,光靠武力打打杀杀还不行,要恩威并施才能笼络诸侯,从此楚国对待中原诸侯的策略有了改变。就在楚庄王要趁晋国自顾不暇,霸权难以维持的机会,重新降伏郑、卫等国的时候,楚国竟也祸起萧墙楚庄王即位后不久,国内的大贵族若敖氏的子越叛乱了。最终令尹若敖氏一家子被满门抄斩了,这时候需要另寻良才来担任这个要职。有人向楚庄王推荐了孙叔敖,这位不世出的贤相终于露面了。孙叔敖是被从老百姓直接任命为令尹的,这在当时是很不容易的,执政者楚庄王确实是慧眼识珠。
孙叔敖这个人据说从小就是德才兼备,他小时候出去玩看见双头蛇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为了防止别人再看到还专门去打死了那条双头蛇,这个故事大家应该比较熟悉。这个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不管是真是假,也反映了社会的舆论倾向。
孙叔敖被任命为令尹后,乡里乡亲都来祝贺,有一个老者却身穿孝服做吊丧之状,孙叔敖知道遇到了高人了,连忙请教这个老者有何指教。老人说你现在的地位高了,权力大了,俸禄多了,小心大祸临头啊。孙叔敖又问何以免祸,老人说地位越高越要谦恭,权力越大越要抑制私心,俸禄越多越不能贪财。孙叔敖听了,再拜感谢,表示一定铭记这三条教导。
(这个故事和晋国韩宣子为正卿的时候“叔向贺贫”的故事很相似,反映的是当时人们的价值观。:"叔向贺贫": 叔向去见韩宣子,宣子正为贫困而发愁,叔向却向他表示祝贺。宣子说:"我只有晋卿的虚名,却没有相应的财产,没有什么资本可以和卿大夫交往的,我正因此而发愁;你却祝贺我,这是什么缘故呢?"
叔向回答说:"从前栾武子没有百人的田产,家里连祭祀的器具都不齐全;可是由于他能够发扬美德,执行法度,因而美名传播于诸侯各国。现在你有栾武子的清贫境况,我认为你能够继承他的德行,所以表示祝贺;如果你不忧虑道德的不曾建树,却只为财产不足而发愁,我要表示哀吊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祝贺你呢? ”宣子于是下拜,并叩头说:"我正在趋向灭亡的时候,全靠你的拯救。不但我本人蒙受你的教诲,也许子孙都会感激你的恩德。"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追求仁德、发扬仁德精神、遵循礼义的人,即使困厄在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人们也没有不尊敬他的。而那些没有良知、不遵循德操的人,又加上外表骄傲固执、内心狡猾诡诈,这种人即使他飞黄腾达,人们也还是会鄙视他。因此,有才没有德又有什么用呢?没有才能又没有德操、终日糊里糊涂的混日子的人就更加危险了;)
后来孙叔敖果然勤于为政而自己克勤克俭,身后甚至没有给子孙留下什么像样的财产,他的儿子回乡务农,过得很是贫寒。这种情况让宫中的优伶优孟看不下去了,他巧妙地向楚庄王反映了这件事。楚庄王想让孙叔敖的儿子继父为官,被推辞了;又相赏赐他一片良田,也被辞谢了。最后,孙叔敖的儿子只要了一块贫瘠的土地,因为孙叔敖临终前对他说,只有贫瘠的土地才不会被人抢去,可以长久地拥有(诚哉斯言)。在这样一个良相的协助下,
楚国这边是蒸蒸日上,晋国却成了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自从赵盾取得了执政大权以后,晋国的君臣关系和臣臣关系越来越紧张。赵盾死后,他的阴影依然笼罩着晋国,他的子弟在国内为所欲为,骄横跋扈,让历届执政者都头痛不已。不过在诸侯中间,晋文公的威名仍然起着很强的威慑作用,任何国家在考虑前途的时候都不得不看看北方的风向。而楚国在城濮大败之后也心里没底,不敢和晋国正面交锋,因此两国之间新的碰撞还只是在酝酿之中,偶有摩擦也只是一触即退。
不过东风终究还是会有的,
郑国是中原诸侯里最早投靠楚国的国家,但是经过城濮一战,郑国人对晋国的威势吓破了胆,跑到晋国去求和。但是郑国从一开始就首鼠两端,在巴结晋国的同时又暗通楚国,这才有了晋、秦两国联合伐郑(由此而有烛之武退秦师,晋秦翻脸,又有了崤之战之后晋秦的连年冲突。说起来郑国实在是春秋时期的一大祸害,很多战事都是由于郑国的两面三刀引起的,以后我们还会经常看到。)
此后,郑国几乎年年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不过由于这个时期晋国一直占据着优势地位,所以楚国基本只是试探性的进攻。等楚庄王降伏了陈国,郑国的空气就变得空前紧张了。在一个油菜花开得很浪漫的春天,楚军包围郑国国都。郑国人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照例以占卜来决定是否向楚国求和,没想到这次占卜的结果说求和不吉。郑国人一下子没了主张,再次占卜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在必须太庙号哭,于是全城的人都一起大声号哭起来,连城上守城的士兵也不例外。城里这一哭,城外的楚庄王倒是被搞糊涂了,以为郑国出了什么大事,或许是郑襄公死了,在办丧事。楚庄王一想,趁别人大丧的机会破了城那也会被天下不齿,现在要以德服人,不能做这种事,于是下令退兵观望。
郑国人看见城外的楚军哗啦啦都撤退了,喜形于色,都认为占卜实在是太管用了。利用这个间隙,郑国人又重新加固了城防,调整了部署。楚成王看到郑国人在修城墙,以为郑国是用假哭来骗自己,不禁火往上撞,带领楚军又把郑都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回郑国人再怎么哭也没用了,抵抗了三个月,楚军攻入郑都。郑襄公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干脆光着上身牵着牛羊去迎接楚军,表示愿意奉楚国为盟主。楚庄王的左右都对郑国非常不满,纷纷要求把郑国改为楚国的一个县。楚庄王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要继续对诸侯实行怀柔政策,把晋国的盟国都拉过来,于是援引陈国的例子,与郑国结盟然后撤军而去。
楚庄王把国内的事物治理得井井有条,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早就做好准备的楚国一抓住机会就会对晋国击出一记重拳。这次的东风是由陈国荒淫无度的陈灵公刮起来的。陈灵公君臣三人对大夫御叔的遗孀夏姬垂涎三尺,经常到夏家胡搞,最后陈灵公被御叔的儿子夏征舒杀死,两个大夫孔宁、仪行父跑到了楚国。
楚成王就以夏征舒弑君为由攻打陈国。开始楚成王号称只是讨伐夏征舒一家,要求陈国人不要抵抗。很快楚军就攻进了陈国国都,杀了夏征舒。此时陈国新的国君陈成公还在晋国,楚成王乘机把陈国改为楚国的一个县。楚国的申县大夫从齐国出使回国,劝楚成王重新恢复陈成公的君位,用以收买诸侯的人心。楚成王欣然同意,让陈成公回国。
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件历史花絮。大家还记得陈国的那个夏姬吗?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袒服以戏于朝。看样子她确实是一个尤物,楚庄王见到她就想纳她为妾。巫臣说不可以贪恋女色啊,这么做岂不是给讨乱的正义大旗上抹黑吗。江山重过美人,楚庄王立刻打消了娶夏姬的念头。子反又想娶夏姬。巫臣说不可以啊,这是个不祥的女人,他的哥哥、丈夫、儿子都被杀了,还害死了陈灵公,娶了她岂不是自取其祸吗?性命还是很重要的,子反也没有娶夏姬。最后,楚庄王把夏姬赐给了连尹襄老。
大伙看到这里,一定觉得巫臣是个大忠臣、大好人,深明大义。其实他只不过想自己娶夏姬而已,显然,他的图谋暂时还无法实现。没过多久,机会来了,襄老在邲之战中被射死了,连尸体都被晋国人抢跑了(看来巫臣说的真没错,夏姬的确是红颜祸水)。巫臣立刻大展拳脚,开始实施周密的计划(这个计划实在是高明,我不能不把全部过程展现在大家面前)。
首先,他要想办法把夏姬送回她的娘家郑国。他让郑国人跑到楚国来报告说晋国愿意送回襄老的尸体和被俘的楚国公子谷臣,让夏姬到郑国去迎接。楚庄王向巫臣征求意见,巫臣当然说可行。于是夏姬又回到了郑国。接着,巫臣向郑国下了聘礼,得到了许可。一切准备都就绪了,巫臣就等着到郑国去的机会了。
机会说来就来。晋国攻打齐国的时候,楚国决定救援齐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历史上的争端暂且放在一边,于是派巫臣出使齐国。巫臣得到命令,把家产全部收拾好,准备大搬家。别人看到他的样子觉得非常奇怪,说他脸上既有担负军事使命的畏惧神色,又有“桑中”(指男女幽会)的那种喜悦表情,不会是要带上妻子偷偷逃跑吧(哈哈,真是目光如炬啊)。
巫臣走到郑国,就让副使回去,自己娶了夏姬。他本打算到齐国去,但是恰好这个时候齐国打了大败仗,于是巫臣就跑到了晋国。巫臣对楚国的情况非常熟悉,他来给晋国出谋划策当然对楚国很不利,后来他出使吴国,帮助吴国训练军队,让他们进攻楚国的侧后方就为牵制楚国起到很好的作用。像巫臣这样对晋国的霸业推动很大的楚国客卿还有不少,比如后面要提到的苗贲皇bēn,所以后人要说“唯楚有才,晋实用之”。
搞定了陈国,下一个目标就是郑国了。
就在楚军围攻郑国的这段时间,晋国的军队也照例出发来救援郑国。结果晋楚之间的第二场大战邲之战爆发了,结果是楚庄王获胜,楚庄王重新夺回了三十五年前楚成王失去的霸权,晋国在中原的盟国体系彻底崩溃。
晋楚双方第三场大战鄢陵之战又是由郑国引起的。结果是楚国不战而败,晋国不胜而胜。这其中有很多花絮,后面再讲,这里简单提一提。
总之,春秋中后期,楚国对中原诸侯的控制力渐渐趋弱。晋国又开始占据上风,但是,就在晋国又开始占据上风的时候,国内发生了内乱,晋景公和栾书合谋将赵氏一家几乎杀光,只留下了晋景公的外甥赵武,赵氏由此在晋国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到赵武,大家可能不知道,但说到赵氏孤儿,大家一定不陌生。对,赵武就是赵氏孤儿,由他我们的故事就进入了三家分晋这个阶段。
] 三国分晋在中国历史上应该算是一个有影响事件。历史从这里由春秋进入了战国。
在我的印象里,春秋时候的人还是比较君子的,不管是国与国还是人与人,都比较讲道理。或者说,比较讲“礼”。再或者说,当时还有一个比较统一的道德规范。
到战国就不一样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层出不穷。就象现在的中国,旧的道德观已经崩溃,一个新的、比较统一道德观还未建立。思想的混乱导致社会的混乱。每个人的最佳选择都是不相信一切。这样才能最大地保护自己的利益。当然,更佳选择是浑水摸鱼,在混乱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因为在这时候,只要有手段,“没有办不成的事”!
晋国在分成韩、赵魏三家之后,个个还属战国七雄,可见晋国在春秋时的强大。晋文公重耳,在外国流亡多年,六十二岁才回国当上国君,只九年,就把晋国整得有声有色,混了个霸主当当。
而流传下来故事最多的,却是赵氏一家。
先是赵衰,忠心耿耿跟随晋文公流浪。多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晋文公当上国君,怎么也要弄个不小的官当当。 由此可见跟对路线的重要性。看人家赵衰,就因为跟对了人,从此满门富贵。
赵衰的儿子赵盾,是晋文公的儿子晋灵公的大夫。当然,人家赵盾也是有本事有威望的。
而晋灵公就有点象个不良少年了。从小,他喜欢拿弹弓打行人取乐。赵盾看着晋灵公这么堕落心急呀,就总劝他:“国君呀,你总这么胡闹不是办法呀。看看你爹,多威风!你要好好学习,要发奋图强。。。。”罗里罗嗦一大堆。
你想呀,人家晋灵公好容易老爹死了,没人管了,刚当上国君,自由了几天。赵盾却天天在耳朵边聒搅,能不烦他吗? 晋灵公也好玩,你烦他,就把他撤职算了。再不行,直接送他一把剑,让他自己看着办吧。想那赵盾号称仁义,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人家灵公有自己的办法。 先派个人去刺杀赵盾。 不果。 再埋伏甲士准备伏击赵盾。 又未果。 最后干脆放狗去咬赵盾。 哈哈哈!倒不是笑他手段的无赖。主要是搞的我都糊涂了:他俩到底谁是国君?! 赵盾躲过一次次的劫难,终于明白了:这晋国的大夫是当不下去了。再当非把命搭上不可。得,咱溜吧。
他准备逃亡到国外去。 谁知道,他还没逃出国境呢,将军赵穿把晋灵公给杀了。 赵盾一看,既然这样,也不必走了。就又回去当他的大夫了。 晋国太史董狐记载:赵盾弑其君,赵盾不服气呀:“晋灵公又不是我杀的。再说,他被杀的时候我正在逃跑的路上。怎么能把他的死算到我头上呢?”
董狐说:“国君之下你是最大的官。在国君被杀的时候你并没有跑到国外。而且,你回来后也没有追究赵穿杀国君的责任。那么,这个责任你不负谁负?!”还有话没说呢:“我没明写你是幕后黑手都够照顾你了呢!” 赵盾没话说了。
对这件事,孔子发了感慨:“董狐是良史呀,柄笔直书。赵盾是贤大夫呀,能受委屈。” 我也感慨:“你当史官的,把事件记清楚就行了。加什么道德判断呢?多此一举!”
嘿,还真不是多此一举呢。后来,当晋灵公的伙计屠岸贾掌权的时候,就是以赵盾曾经弑君的罪名把赵盾的儿子赵朔全家都杀掉了。 赵朔的一个儿子赵武当时还没出生,靠着赵朔的朋友程婴和门客公孙杵的保护,逃过了大难。这段故事后来被编成了著名的戏剧,就是“赵氏孤儿”和“搜孤救孤”。
故事是这样的:
赵朔全家被屠岸贾杀害的时候,赵武的母亲已经怀上他了。因为她是当代晋国君的姑母,没有被杀。躲到了国君的宫里。 公孙杵去问程婴:“你和赵朔关系那么好。你怎么没陪他去死呀?” 程婴说:“赵朔还没后代呢。他夫人如果生个男孩,我要保全他接续赵氏的血脉呀。”
后来赵武出生,他的母亲把他藏在裤裆里,躲过了屠岸贾的一次搜查。 程婴和公孙杵商量:屠岸贾没找到人,一定不会罢休的。我们要想个办法呀。 公孙杵问程婴:“把赵氏孤儿抚养成人和死比较起来,哪个困难呀?”
程婴说:“死多容易呀?养个孩子多难呀!” 公孙杵说:“那好。你和赵朔的关系比我好,我拣容易的干,把困难留给你。” 他们就另外找了个婴儿,由公孙杵抱着,程婴去告密。 程婴带领屠岸贾把公孙杵和该婴儿都杀了。 屠岸贾以为天下太平了,却不知道程婴偷偷把赵武抚养大了。 再后来,晋国君想起赵家的好处了,寻找赵氏的后代。程婴把赵武献出,晋国君对赵武封官分地,杀了屠岸贾。赵家重新在晋国兴盛起来。
这个故事应该很感人的,但我总在想:“假如程婴确实把赵氏孤儿献给了屠岸贾,最后把自己的儿子当赵氏孤儿去当官,玩一把吕不韦的手段,难道谁能知道吗?”
程婴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在赵武长大后自杀了。他要去见公孙杵,告诉他,自己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也不能怪我怀疑,这样的故事,后世不会有了。
鄢陵之战以后,早就对见风使舵驾轻就熟的诸侯们又一齐倒向了晋国,晋国实现了复霸,不过内乱也接踵而至。好在晋厉公已经选定了继任者,这就是晋国历史上最后一个能够驾御臣下的晋悼公。
晋悼公一即位马上像晋文公一样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对百姓施以恩惠,起用一些曾经被贬斥的大夫,如赵武等人,缓和了国内的矛盾,调整了官制,使政务、军务井井有条,为晋国最后的辉煌奠定了基础。惟有秦国对晋国始终不服从,还时常与楚国联络共同对付晋国,但是秦国似乎始终没有办法给晋国带来什么实际的威胁。
之后的几年内,楚共王和晋悼公相继去世,晋楚争霸的大幕开始徐徐落下。从此之后将近五十年,中原没有再发生大的战争。
下面我们就来讲讲三家分晋,三家分晋是春秋进入战国的重要标志之一。
一向称为中原霸主的晋国,在晋悼公去世后,国君的权力也衰落了,实权由六家大夫把持。他们各有各的地盘和武装,互相攻打。后来有两家被打散了,还剩下智家、赵家、韩家、魏家。这四家中,又以智家的势力最大。
智家的大夫智伯瑶想侵占其他三家的土地,对三家大夫赵襄子、魏桓子、韩康子说:"晋国本来是中原霸主,后来被吴、越夺去了霸主地位。为了使晋国强大起来,我主张每家都拿出一百里土地和户口来归给公家。"
三家大夫都知道智伯瑶存心不良,想以公家的名义来压他们交出土地。可是三家心不齐,韩康子首先把土地和一万家户口割让给智家;魏桓子不愿得罪智伯瑶,也把土地、户口让了。
智伯瑶又向赵襄子要土地,赵襄子可不答应,说:"土地是上代留下来的产业,说什么也不送人。"
智伯瑶气得火冒三丈,马上命令韩、魏两家一起发兵攻打赵家。
公元前455年,智伯瑶自己率领中军,韩家的军队担任右路,魏家的军队担任左路,三队人马直奔赵家。
赵襄子自知寡不敌众,就带着赵家兵马退守晋阳(今山西太原市)。
没有多少日子,智伯瑶率领的三家人马已经把晋阳城团团围住。赵襄子吩咐将士们坚决守城,不许交战。逢到三家兵士攻城的时候,城头上箭好像飞蝗似的落下来,使三家人马没法前进一步。
晋阳城凭着弓箭死守了两年多。三家兵马始终没有能把它攻下来。
有一天,智伯瑶到城外察看地形,看到晋阳城东北的那条晋水,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晋水绕过晋阳城往下流去,要是把晋水引到西南边来,晋阳城不就淹了吗?他就吩咐兵士在晋水旁边另外挖一条河,一直通到晋阳,又在上游筑起坝,拦住上游的水。
这时候正赶上雨季,水坝上的水满了。智伯瑶命令兵士在水坝上开了个豁口。这样,大水就直冲晋阳,灌到城里去了。
城里的房子被淹了,老百姓不得不跑到房顶上去避难,灶头也被淹没在水里,人们不得不把锅子挂起来做饭。可是,晋阳城的老百姓恨透了智伯瑶,宁可淹死,也不肯投降。
智伯瑶约韩康子、魏桓子一起去察看水势。他指着晋阳城得意地对他们两人说:"你们看,晋阳不是就快完了吗?早先我还以为晋水像城墙一样能拦住敌人,现在才知道大水也能灭掉一个国家呢。"
韩康子和魏桓子表面上顺从地答应,心里暗暗吃惊。原来魏家的封邑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韩家的封邑平阳(今山西临汾县西南)旁边各有一条河道。智伯瑶的话正好提醒了他们,晋水既能淹晋阳,说不定哪一天安邑和平阳也会遭到晋阳同样的命运呢。
晋阳被大水淹了之后,城里的情况越来越困难了。赵襄子非常着急,对他的门客张孟谈说:"民心固然没变,可是要是水势再涨起来,全城也就保不住了。"
张孟谈说:"我看韩家和魏家把土地割让给智伯瑶,是不会心甘情愿的,我想办法找他们两家说说去。"
当天晚上,赵襄子就派张孟谈偷偷地出城,先找到了韩康子,再找到魏桓子,约他们反过来一起攻打智伯瑶。韩、魏两家正在犹豫,给张孟谈一说,自然都同意了。
第二天夜里,过了三更,智伯瑶正在自己的营里睡着,猛然间听见一片喊杀的声音。他连忙从卧榻上爬起来,发现衣裳和被子全湿了,再定睛一看,兵营里全是水。他开始还以为大概是堤坝决口,大水灌到自己营里来了,赶紧叫兵士们去抢修。但是不一会,水势越来越大,把兵营全淹了。智伯瑶正在惊慌不定,一霎时,四面八方响起了战鼓。赵、韩、魏三家的士兵驾着小船、木筏一齐冲杀过来。智家的兵士,被砍死的和淹死在水里的不计其数。智伯瑶全军覆没,他自己也被三家的人马逮住杀了。
赵、韩、魏三家灭了智家,不但把智伯瑶侵占两家的土地收了回来,连智家的土地也由三家平分。以后,他们又把晋国留下的其他土地也瓜分了。
公元前403年,韩、赵、魏三家打发使者上洛邑去见周威烈王,要求周天子把他们三家封为诸侯。周威烈王想,不承认也没有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就把三家正式封为诸侯。打那以后,韩(都城在今河南禹县,后迁至今河南新郑)、赵(都城在今山西太原东南,后迁至今河北邯郸)、魏(都城在今山西夏县西北,后迁至今河南开封)都成为中原大国,加上秦、齐、楚、燕四个大国,历史上称为"战国七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