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学说是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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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的学说是一种生活





                                                    周诗淳


    笔者认为:历来对“厚葬颜渊”的解释,神化了孔子,不利于人们对孔子的亲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程朱理学异解孔孟之道的流毒太深,有时难免让人不知不觉地习惯于朱熹《四书集注》上的解释。如——“杨伯峻先生《论语释注》向以注释准确、译注平实著称,是当代最好的《论语》读本之一,在学术界和读者中享有盛誉。”然而,对于《论语?宪问》的“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我尊敬的杨伯峻先生却将“老而不死,是为贼”译为“老了还白吃粮食,真是个害人精”。对此,大多数的“杂牌《论语》”都照搬杨先生的解释。其实,“老而不死”,明明白白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的意思。杨伯峻先生的这种翻译之所以“雅”而不“信”, 可以说是受了程朱理学将孔子百分之百圣人化的潜在影响。

    对于《论语?先进》篇记载的“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结果,他的学生们仍然厚葬了颜渊——“门人厚葬之。子曰:‘回(颜渊)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孔子的学生们厚葬了颜渊。孔子哭着说:“颜回呀!你把我当作父亲看待啦!我却没有把你作为儿子对待哟!……厚葬不是我的主意呀!是那些学生呀!”)对于这些内容,笔者查阅诸多相关书籍杨伯峻先生著《论语译注》、杨春霖先生和郗政民先生主编《白话注解四书》、孙钦善先生译著《论语注译》、南怀瑾先生著《论语别裁》、李泽厚先生著《论语今读》、吴景山等先生注释《四书五经?论语》、徐志刚先生译注《论语通译》、傅佩荣先生著《傅佩荣解读论语》、于丹教授著《于丹〈论语〉心得》、王正春先生评译《论语》),觉得当代文化界对“厚葬颜渊”的译注仍然被“礼”字禁锢,没有悟到孔子对“礼”的灵活掌握——对于“厚葬颜渊”,可以归类为两种近似的说法:一种是“孔子主张爱人以德,厚葬颜渊不合于礼,孔子未能阻止,则等于对颜渊失爱”;另一种是“依据颜回(渊)的德行思想来说,他也不会希望厚葬的”。 对此,笔者不敢苟同其说。

    在治学应世方面,对于孔夫子杜绝的四种毛病:“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勿凭空揣想,勿一定要怎样,勿固执已见,勿唯我独尊)梁漱溟先生推崇备致,批评后世的儒家大都 “把一个道理认成天经地义,像孔子那无可无不可的话不敢说出口。认定一条道理顺着往下推就成了极端,就不合乎中。”梁漱溟先生说:“孔子的生活态度是‘绝对乐的生活’ ”;“一般宗教荒谬不通种种毛病,他都没有,此其高明过人远矣。”;“孔子的学说不是一种思想,而是一种生活”。也就是说,孔夫子也是生活中的人。对于生活中的人,我们就应该从人的需要,用生活中的常识去分析他。

    孔夫子虽然经常处于“超我”的圣贤境界中,但不能说他就脱离了社会中的“自我”。颜渊死,孔子说:“唉呀!老天爷要我的命!老天爷要我的命!”伤心过分得“哭之恸”。跟随他的人说:“‘先生悲伤得太过分了!’孔子说:‘是悲伤得太过分了吗?不为这样的人过分伤心还为谁?’”(《论语?先进》:“颜渊死。子曰:‘天丧予!天丧予!’”“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孔子这些话足以证明颜渊是孔子最心爱的学生。对于这个品德最好、最好学、最听话、最聪明、最穷,处世能上能下;修养相同于孔子的学生,《论语》上有这些记载:

    子曰:“回(即颜渊)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雍也》)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雍也》)

    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先进》)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为政》)

    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公治长》)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雍也》)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述而》)

    对于这样优秀得近乎完美的学生,孔子真的愿意他在生受穷,在死也不能安葬得体面一些吗?

    非也!孔子是何等聪明的人——《礼记》记载,鲁国少年汪踦为国牺牲,鲁国的人想越礼厚葬汪踦,向孔子请教;孔子不是也赞成大家越礼“毋殇”而厚葬汪踦吗?

    《礼记》又载:孔子为了探得他的父亲墓地所在,以便将父亲与母亲合葬,不是也违反了葬礼吗——他把母亲的棺柩放在大道旁,停着不葬,故意让大家特别注意,引来了知道他父亲墓地的人,从而达到了合葬父母的目的。另外,他又违反只筑墓穴,不可垒坟筑堆之古礼,而依照民间的俗习,把合葬父母的坟头筑到了四尺高——他虽然以自己是四方奔走的人为理由,说是这样垒坟,便于他回来之时寻找祭拜;但是,他却对努力为他父母修墓的学生们说:“我听说古人是不修墓的?”——孔子这种说法,岂不是与痛哭颜渊时“不是我的主意呀!是那些学生干的呀!”的态度一样吗?

    古今中外,活着的人难以舍去死者,为了倾注对死者的爱,不按死者的心愿执意要厚葬的事有的是!再说,颜渊穷困而“不改其乐”,并非厌富,何况孔子首先主张的是“富之”。

    应该强调的是:我们这些远距孔子几千年的人,不会比孔子自己身边的学生们更了解孔子吧?学生们之所以敢不从师命厚葬颜渊,难道不是揣得夫子之真心吗?夫子所谓厚葬颜渊“不可”,掩人耳目罢了!如果孔子的“不可”连学生们都说服不了的话,他怎么可能成为当世和后世众人景仰的大教育家呢?

    另外,对于翻译《论语》时标点符号的使用和语尾词的处理——特别是对于翻译有关“颜渊死”,孔子呼天抢地嚎哭的文句之标点符号的使用,几乎是传统性的忽略了语尾词的语气,以至不能形象地体现出《论语》中人物的思想感情,影响了人们对《论语》的领会——观察生活……再思考旧时哭丧,哀嚎者大都是拉长声音,一句一叹的嚎哭,何况书中那“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这一连五个“也”字之后的标点符号,有的不能用逗号、句号表示吧?有的不能将它视为“无意”而不译吧?(如杨伯峻先生的《论语释注?先进篇第十一》:“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译文】颜渊死了,孔子的学生们想要很丰厚的埋葬他。孔子道:“不可以。”学生们仍然很丰厚地埋葬了他。孔子道:“颜回呀!你看待我好像看待父亲,我却不能够像对待儿子一般地看待你。这不中我的主意呀,是你那班同学干的呀。”——中华书局 1980年版与2006年版均如是。

    综上所述,聪明过人的孔子并不反对“厚葬颜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