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越来越宽广的道路

    600年光阴流转，100年风云变幻，60年世事变迁，这条大街蕴藏着一座城市和一个国家的成长记忆。

    ———摘自纪录片《长安街》解说词，2009年国庆前夕央视首播。

    因为大阅兵和国庆60周年庆典，长安街作为中国人政治生活中的一条纽带，在2009年越发闪亮起来。

    2009年，长安街上最后一块规划用地开始施工。十里长街两侧建筑即将全部完成，新华门南侧心脏地带也被拓宽为十车道，长安街的形体变得前所未有的匀停宽阔。尽管在365天的绝大部分日子里，这条街道的主要功能是北京城东西向的交通动脉，但并不消减其政治功能第一的地位。

    两会，国庆阅兵游行，这些活动和天安门、中南海以及人民大会堂一起担当着建立国家政治共识的基本功能。长安街，一如既往地成为解读中国时局的钥匙和路径，被视为通向中国心脏的主动脉。

    布局

    2009年，新中国成立60年，改革开放30年。此前一年，北京成功举办奥运。看上去，这条动脉搏动得比以往更为强劲。

    三月伊始，长安街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规定动作，交通限行，安保增强，以方便两会召开。代表委员聚会，审核过去一年政府的得失，谋划接下来一年政治及社会发展前景，再加上总理的年度答记者问，全部要在不到两周时间内完成。

    2009年两会的核心议题显而易见———如何应对全球性金融与经济危机。受危机影响，中国对外贸易在2008年大幅缩水。即便如此，相比世界上最主要经济体G 20集团中其他国家所受的打击，中国的经济增长还是要显得强劲许多。于是，本届中国政府采取何种政策刺激未来一年的经济与金融，会成为全球经济体系未来一年何去何从的最大变量之一。某种程度上说，天安门西侧的这场会议，直接影响到接下来4月初在伦敦东区举行的那场G 20峰会的形势。

    这一形势也影响到奥运会后的国民心态。值得玩味的是，两会上几位海军高层将领就刚刚发生在南海的中美舰艇对峙事件公开发言，一边要求政府报告细化海洋发展战略，又透露中国要研制航空母舰。海军将领的活跃一度引起外界诸多猜测。

    改造

    两会过后，西长安街北侧的民族文化宫举办了纪念西藏民主改革50周年的活动。国家主席胡锦涛、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吴邦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等参加。

    同一时间，在民族宫东南方向，六部口地区的数十户居民与机构收到了拆迁令。这一地带位于西长安街南侧，西起中组部办公大楼，东至国家大剧院。其正北侧刚好是中南海，因而成为整条长安街上最敏感的地区之一。临街建筑除了警卫部队那座小楼外，基本是平房。

    自建国以来，长安街经过屡次大修，扩道，去除露天电线等，均未触及这一地区。而此次拆迁的目的是为了迎接建国60周年国庆阅兵与大游行进行的扩道。这是自1999年以来长安街的首次大修。自东侧建国门至西侧复兴门内的长安街上，新华门至六部口一带南北间距最窄。

    据报道，此次拆迁的费用超过每平方米3万元，是政府首次按照所谓市场价格加以评估所给出的拆迁补偿。而整个拆迁面积占地4万平方米，包括82个院落和36户单位，早搬另有奖励。整个拆迁费用不菲。

    拆迁，随后是铺路。原路面拓宽为上行下行各五车道的路面，与长安街其他地区对接。当时的报道说施工方引用了最环保的温拌沥青技术并尽量在夜间施工。至8月下旬，施工完毕。原来沿街的建筑变身为长安街最外侧的车道。

    1949年以来，群众游行就是长安街最大的功能。新中国成立初期，历年在五一、十一，长安街上均有游行庆祝活动。

    而在改革开放以后，在长安街上的游行活动逐渐减少。像2008年汶川地震后聚集在天安门广场上的悼念活动已经是近年来少见的自发动作。而在长安街上，把1949年和2009年这60年连串起来的，正是国庆节的大阅兵和群众大游行。

    到8月下旬，扩路工作完成。南侧的新路上，建起一段百余米的灰色砖墙，将遗留的胡同、居民区与长安街隔开。甚至在墙内还修建了一个公共卫生间，使之成为长安街上唯一一座沿街的卫生间，并在国庆期间派上了大用途。

    国庆

    9月29日晚，中央电视台6频道放映了纪录片《长安街》。纪录片用长安街的地理坐标串联起中国近代到当代的政治历程，这一归纳将这条道路定名为“神州第一街”。而在4天前，9月25日刚刚在天安门广场东侧整修完毕的国家博物馆开始《复兴之路》的陈列。此前，《建国大业》、《天安门》以及《解放》等一系列电影电视剧先后放映播出，里面都没有缺少长安街的影子。

    10月1日国庆节，整齐的军人方队，现代化的海陆空军事设施、象征各界的彩车依次从天安门城楼前有序通过。经过六部口地区的改造，队伍已经不需要像上次阅兵时那样略显狼狈地向胡同分散。从建国门到复兴门，游行的起点与目标恰恰明晰了整个主题。

    早在9月中旬，六部口地区的平房居民就开始领取出入证进入自己的居所。而沿街两侧500米，不允许有私人的车辆停泊。游行时，六部口平房内的居民还是透过各种空隙近距离观看了表演。警察对他们的要求只是，不能进入警戒线内。

    其实从8月以来，就进行了多次现场彩排和演习。确保建国60周年庆典成功，成为重中之重。尽管这座城市乃至长安街周边地区在改革开放后有了极大的变化，但拥有近2000万人口、400万车辆的北京依然调控有序。

    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2008年北京奥运。事实上，本次国庆晚会的设计团队正是2008年奥运会开闭幕式的原班人马。

    2009年10月1日晚上，当烟花在天安门上空打出“人民万岁”时，胡锦涛等国家领导人与演员们携手共舞，晚会达到高潮。

    长安街在十一次日便恢复了日常的交通枢纽功能。两侧的银行大楼、商业中心、文化部门、各式酒店以及小小的三味书屋如常办公营业。

    除了11月奥巴马访华时短时段的限行和12月12日晚上56根民族柱从天安门广场搬离之外，长安街在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月里，在北京人眼里是宁静的。

    尾声

    2009年12月26日下午2点，一位外地女游客身着红色羽绒服，站在台阶下的自行车道上，同伴拿着数码相机为她留念。背后，马路对面是中南海的新华门。

    每年每一天每一刻，无数中外游客走过长安街。有些遗憾的是，道路沿街没有公众座椅，也打不到出租车。按照规定，未载客的出租车不能在长安街上出入。

    对于个体游客的不便，显然不能减少全国人民对这条街的热情。从1949年10月至今，几乎每一天每一刻在长安街上都有同样拍照留念的游客。许多人对这条街的想法，可能从60年前至今都没有什么改变，而且在将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将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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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街的另一面

    对于国家和首都而言，长安街是一条政治性第一的街道。但经过30年改革开放，民间因素已悄然改变着街道的性质。

    1984年，国贸中心开始在东长安街延长线上兴建，6年后竣工开业。1992年，横跨王府井和东单两大黄金地段、距天安门广场仅一公里远的东方广场项目启动，后来160家单位、1800户居民为此拆迁搬走，项目规模之大在长安街历史上属罕见。2009年6月，国家开发银行在西长安街动工。这意味着长安街最后一块空白的规划用地启动施工。而在它东侧，新建的华能大厦办公楼将在2010年初完成装修。

    据清华大学建筑学系教授郑光中介绍，建国初期，政府对长安街的规划是使之成为行政街道。但是，国家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完成改造。据统计，到2002年，在长安街沿线建成的建筑中，商务办公类建筑已经占到总建筑面积的25%，其次是商务服务为22%，行政办公为15%，金融邮电占13%，最少的文化建筑占11%。

    显然，在随后开始的金融街改造以及国家大剧院和国家博物馆的兴建，改变了最后两项的比重，但行政办公建筑的比重则要相对下降。

    这就意味着长安街在建构新中国政治共识和历史记忆的功能之外，已经不断在走向多元。

    采写：本报记者　秦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