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兵败大陆满腔悲凉的最后一次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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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
1.告别故乡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发表“引退”文告,宣称:鉴于“战事仍然未止,和平之目的不能达到”,“决定身先‘引退’,以冀弭战消兵,解人民倒悬于万一”。② 当天下午,蒋介石乘“美龄号”专机飞离南京。22日,他回到家乡溪口,住在其母墓地旁的小别墅“慈庵”中,以示不忘母恩、谨守墓园之意。
回到故乡后,表面上,蒋介石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林泉石之间,日子过得怡然自得。但是,蒋介石自己很清楚,这次回故乡,怕是最后一次了。加上国事危难,他的情绪时起时伏、反复无常。身边的侍从人员各个胆战心惊,深恐稍有不慎,就招惹一身祸事。但是,不论人们如何小心翼翼,还是不免在无意之间惹得蒋介石大发雷霆。有天夜里,蒋介石睡到一半,就被一种声音吵醒,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清醒之后,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怪声音,而是门口两个警卫睡觉时,一个磨牙、一个打鼾。这便激怒了蒋介石,一气之下,他冲出房门,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大骂:“你们这些人,全部给我滚蛋!”
以后,值夜班的侍从就寝时,一定记得在自己的嘴里塞条毛巾,不再让自己的鼾声和磨牙声把情绪不佳的蒋介石从睡梦中吵醒。
1949年1月28日是中国传统的春节。溪口乡人组织了灯会,用舞龙灯、敲锣鼓的形式,向蒋介石致敬祝福。蒋介石也特地从宁波邀请戏班到溪口蒋氏家祠演戏,说是“与民同乐”和“招待乡亲”。在宴请乡亲好友的宴席上,蒋介石强颜为欢,举杯祝酒,说:聊表心意,难得回家乡过年,新春佳节,请诸位来喝点淡酒,望大家多饮几杯,往后还请诸位到南京去喝酒。
春节过后,蒋介石带着蒋经国和孙子孙女专程到葛竹外婆家扫墓探亲。晚上,在其表弟王振南的小洋房里住了一夜,给村里每户人家分了一份在宁波大有南货店定做的“对开馒头”。
葛竹村村中有一条葛溪,村两边是连绵不断的群山。进村没有马路可走,蒋介石是坐轿子去的。蒋这次到葛竹,与其舅父相叙时,话语间似有无限依恋之情,多次嘱咐他的表弟王良穆说:“良穆,你到溪口来,我在家等你。”
在离开葛竹、临别上轿时,蒋又重复了一遍。事后,王良穆说:“表哥这次来,特别客气,从来没有这样叫我到他那里去。当时我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直到他离开溪口,才知道原来他是想叫我跟他同行啊。”
告别葛竹后不久,蒋经国来到岩头外婆家扫墓辞亲。他在村外拜祭外公外婆后,进村探望了大舅母张定根,在她家吃了中午饭。
张定根送给外甥一只大公鸡、一包长寿面、若干鸡蛋,并说:“经国,过几天就是你40岁生日,这些东西表达舅母的一点心意。”
蒋经国恭恭敬敬地接过舅母送的生日礼品,并对她说:“大舅母,我们就要走了,你是否同我们一起走?”
张定根问:“经国,到哪儿去啊?”
蒋经国回答:“我们到哪里,舅母也到哪里。”
张定根放不下自己的家,终于没有同去,直到1984年病逝在岩头。
清明节那天,蒋介石带了蒋经国夫妇和孙儿孙女前去祭扫蒋母墓。他在墓前躬身下拜,喃喃祈祷,老泪横流。
拜毕,蒋连声嘱咐儿孙“多磕几个头”。然而,蒋经国的俄籍妻子蒋方良却只在墓前鞠了一个躬。蒋介石见此大为生气,怒目而视,斥责“俄国人不懂礼节”。
清明节后几天,蒋介石带着蒋经国到达三岭村,拜了祖宗墓,在墓前拍了全家照,又进祠堂拜了神位。蒋介石对该村族长颇有礼貌。族长比蒋大了一辈,蒋叫他“阿叔”,族长则直呼蒋的小名“瑞元”。当卫士阻拦围上来的蒋姓族人时,蒋介石连连摇手说:“不要拦,不要拦,都是自家人。”
蒋介石还带着蒋经国来到宁波南郊的柳亭庵,祭扫了柳亭庵边的蒋姓祖坟,并给柳亭庵当家500元钱,嘱其管好坟墓。随后,他们又去宁波东乡的小盘山,祭扫了弥陀寺旁的溪口蒋氏始祖“摩诃太公”蒋宗霸的坟,给弥陀寺当家国如和尚5石白米,托其经常供奉香火。
蒋介石如此一一拜别蒋氏祖坟,因为他知道一旦解放军打到江南,他逃离家乡后,就再也没有祭扫祖墓的机会了。4月25日上午,蒋介石、蒋经国父子二人乘剡溪渡船到达溪南,在新砌的石墈上缓缓步行,遥望对岸祖居,难舍难别。就要远离故乡了,此时一别,终生难返,怎能不令人无限惆怅与凄凉!蒋经国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
上午,随父亲辞别先祖母墓,再走上飞凤山顶,极目四望,溪山无语,虽未流泪,但悲痛之情,难以言宣。本想再到丰镐房探视一次,而心又有所不忍。又想向乡间父老辞行,心更有所不忍。盖看了他们,又无法携其同走,徒增依依之恋耳,终于不告而别。天气阴沉,益增伤痛。大好河山,几至无立锥之地!且溪口为祖宗庐墓所在,今一旦抛别,其沉痛之心情,更非笔墨所能形容千万一,谁为为之,孰令致之?①
4月25日下午3时,蒋氏父子拜别祖堂,离开故里,乘车至方门附近海边,再步行至象山口岸,登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泰康号”(即“太康号”--作者注)兵舰。
兵舰起航后,蒋介石站到甲板上,眺望着渐渐远去的故乡山水,老泪纵横。
2.最后一搏
人民解放军突破长江防线后,蒋介石在溪口再也待不住了。
4月25日,蒋介石从溪口抵达杭州,召集李宗仁、何应钦、张群、吴忠信、王世杰等研究“最后一战的全面作战计划”。会议决定:第一,对共产问题,宣布和谈破裂,政府今后唯有继续作战,党内不许再倡和谈。第二,在政治方面,联合全国民主自由人士共同奋斗。第三,在军事上,由行政院长何应钦兼任国防部长,统一海陆空军的指挥。①
4月26日,蒋介石乘“泰康号”抵达上海复兴岛。他在龙华机场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强调能否守住上海关系党国存亡。第二天,蒋介石又召见国民党重要军政官员,商讨“保卫上海”的措施。
5月1日,蒋介石召集团长以上军官开会,发表训话,称:“共产党问题是国际问题,不是我们一国所能解决的,要解决必须依靠整个国际力量。但目前盟国美国要求我们给他一个准备时间,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只希望我们在远东战场打一年。因此,我要求你们在上海打6个月,就算你们完成了任务。那时我们二线兵团建成了,就可以把你们换下去休息。”并声言:我要留在上海指挥作战,“要和上海共存亡”。②
然而,令蒋介石失望的是,上海并没有坚守多久。到5月27日,除汤恩伯率5万人先期登舰逃跑外,人民解放军共歼灭国民党军万余人,彻底粉碎了蒋介石利用上海继续顽抗,挑起国际事端,促使美英等国出兵干涉和守不住就搬空、打烂、炸光的图谋,将大上海完整地交到人民手中,为恢复和发展新中国的国民经济创造了条件。③
福建为台湾前沿阵地,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在丢失上海后,蒋介石又把希望寄托在福建。
7月9日,蒋介石由台北飞赴福州,在福州机场办公大楼召开临时军事会议,参加者有朱绍良、汤恩伯、李延年等各军师团长以上军官80余人。蒋介石首先听取了各方面情况汇报,然后发表讲话称,现在是危难关头,他要以党的总裁身份领导大家和共产党作殊死之战。①会议就福建防务、军事机关调整及后勤补给等问题制定了相应措施。
7月23日,蒋介石在厦门主持召开重要军事会议,参加者有汤恩伯、朱绍良、李延年、陈土章、于兆龙、王修身、李以匡等师长以上、绥署及兵团司令部处长以上军官80余人,讨论部署福州、厦门、金门的防务问题。在会上,蒋介石把台湾比作头,把福建比作手足,认为“没有福建即无以确保台湾”,提出:“当前我们要固守福建,作长期保卫东南沿海之计,并借此以巩固台湾。我们只要坚持到明春,世界###力量便会和我们联合一起驱俄清共。”②然而,福建的情况也让他失望了。7月下旬,人民解放军第3兵团叶飞所部抵达建瓯,福州在8月17日宣告解放。朱绍良、李延年只身乘机逃跑,蒋介石死守福建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
福建战场失利后,蒋介石又把希望寄托在广东。7月14日,他率领王世杰、黄少谷等大批随员飞抵广州,着手指挥国民党军政残局。③ 7月16日,在蒋介石的提议下,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成立,蒋介石任主席,李宗仁为副主席,代行中央政治委员职权。8月23日,他由台北飞抵广州,会晤李宗仁,部署广州的保卫战。他告诫各级军官:这是“决定党国最后成败的一战”④。然而,仅到10月14日,人民解放军就解放了广州,将胜利的旗帜插上了五羊城头。
自1949年4月25日离开故乡以来,蒋介石四处奔走,妄图凭借残存的半壁江山,作最后一搏。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失败,彻底打破了他的迷梦!历史留给蒋委员长的,恐怕也只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凄惨与悲凉吧!
3.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月1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迫近广州市郊。在一片混乱中,“国民政府”被迫由广州迁移重庆。此时,国民党内劝蒋复职之声尘嚣日上。11月3日,李宗仁以巡视为由,离开重庆,飞赴云南,后经桂林飞香港,决定赴美就医,一去不归。
代总统李宗仁的出走,让蒋介石--这位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国民党总裁很是难堪。他尽管多次表示“决不于此时复行视事”⑤,但还是于11月14日由台湾飞抵重庆,部署西南保卫战。
抵达重庆后,蒋介石派蒋经国到四川武隆县江口镇,送信给宋希濂、钟彬、陈克非等人,称要与他们一道与共产党进行生死存亡的斗争。两天后,他又约见张群、顾祝同等人,商讨渝东作战部署……
然而,大厦将倾,蒋介石岂有回天之力?11月28日,人民解放军已攻到重庆复兴关,阎锡山为首的行政院匆匆逃至成都。同日下午,蒋介石最后一次巡视重庆市区。他首先来到民族路、民权路、邹容路交会处的路口,仰视着高达米的抗战胜利纪念碑,良久无语。然后,他驱车来到重庆卫戍总司令部。这里只剩下两名副官和几名卫士看守办公室。最后,他又来到抗战时期的军委会办公地址,凝视良久。
他眼里流出了哀叹的泪花,视线模糊起来:一切皆成过眼烟云,往事不堪回首!①
29日,重庆市区更加混乱不堪,大小官员争先恐后地往成都方向逃去。到晚上10点,蒋介石下榻的林园官邸后面枪声大作,蒋氏父子只得驱车前往机场。对于当时的情形,蒋经国是这样描述的:
下午十时,林园后面已枪声大作,我只好向父告实情希望早离此危险地区。同时罗广文自前线回来报告,知其军力已被###击散。而周围各兵工厂爆炸之声又四起,连续不绝。此时山洞林园前,汽车拥挤,路不通行,混乱嘈杂,前所未有,故不能再事稽延,乃决定赴机场宿营。途中为车辆阻塞者三次,无法前进。父亲不得已,乃下车步行,通过后改乘吉普车前进。午夜时始达机场,即登中美号专机夜宿。②
11月30日,蒋介石离开了重庆这座曾让他心醉神怡的山城。当晚,他到达成都,入住中央军官学校。
第二天下午,蒋介石约见胡宗南、邓锡侯、刘文辉、熊克武等人,详商军事部署。而此时的成都,已是危机四伏:
壁山已陷,铜梁县长闻风弃职潜逃,仅剩电话局局员对外答话,永川县长与驻军亦同伙投共。内江以东汽车停开,道路阻塞,等待过渡者形成长阵,达十余公里,拥挤不堪。此地约有六百辆汽车,等于无用,甚至将以资共,殊为可虑。
地方政府无能,成都社会风气比重庆虽为复杂。街头巷尾构筑无用之木栅,真是自欺欺人。
城内秩序渐恶,到处汽车拥挤,冷枪时发。成乐公路之夹江、峨眉附近,盗贼如毛,四出行劫。南路亦复如此。致使胡宗南部队作战与调动,均发生极大困难。①
12月10日,成都市内秩序已经大乱,时有枪声,形势已濒临绝境。这时,宣布起义的云南省主席卢汉给西康省主席刘文辉发来电报,要刘文辉会同四川将领,将蒋介石扣留,成为“人民政府第一大功臣”。此时,侍卫人员发现,蒋介石下榻的中央军官学校附近出现“可疑人物”。侍卫人员认为是刘文辉的便衣队,便建议蒋介石从后门逃走。
蒋介石悲愤地说:“我是从大门进来的,还是从大门出去。”②
于是,蒋介石和蒋经国二人走出军校大门。
1949年12月10日下午2时,蒋介石在成都凤凰机场登机向台湾飞去。此时的蒋介石,内心无比痛苦与凄凉。蒋经国这样描述当时的心情:“民国三十八年,可以说是中华民族的危急存亡之秋。父亲所处的地位和环境,乃空前未有的恶劣和复杂。国运正如黑夜孤舟,在汪洋大海的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中飘摇震荡,存续沦亡,决于俄顷。我们身历其境,当时也懵懵惚惚,不知不觉,恍如浮光掠影,随波而逝。可是到了今天追忆起来,闭目沉思,始觉得当时国脉民命系于一发,真令人动魄惊心,不寒而栗了。”③
4个多小时后,蒋介石飞抵台北。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此后,蒋介石再也没有踏上过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