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贯警部系列》赤川次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02 01:58:50
 
赤川次郎作品集-本人杀人事件
  【第一章】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少恶心了!”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看看!”
  “说就说!怎么样?猪,笨猪,无能的蠢猪!”
  “你、你,王八蛋加三级!”
  “嗳!嗳!生气了啊?哟!还卷袖子呢!想打架啊?!笑死人了,有本事就放马过
来啊!谁怕谁?”
  “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呸!我看你是没种加没胆!”
  “你再说……”
  ──围在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地静待看谁先出第一拳。
  如果这一场争吵是发生在夜市的后街,或是暴力高涨的校园里的话,也许就不是什
么稀奇的景象了。但是,这种场面一旦发生在维持全日本治安第一线的警务处刑事组搜
查一课的办公室,那就极有观赏价值了。所以也才造成吸引一大堆人从别一课来“观光”
的大骚动。
  其实,大概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了什么而吵起来的,但是却没有因此而减低人家对这
场“世纪大惊奇”的兴趣。
  在这群观战的人当中,有一个人拚命地把身子往前挤,专心地张大了眼睛,一眨也
不眨地紧盯着战况的发展。那个人就是──井上。他也是个刑警,虽然才二十五岁,年
轻的他却有一张历尽“人间沧桑”,对世事了悟的脸。
  井上之所以热心观战,只是因为战场上的勇士之一就是使得他历尽“人间沧桑”的
根源──他的顶头上司大贯组长。而这场架之所以会发生,就是他的上司大贯,以满口
不屑的脏话,讥讽挑衅对方而引起的。
  至于大贯挑衅的对手是一位同级官阶的木下组长。虽然长久以来他一直以超人的耐
力,容忍大贯的冷嘲热讽和侮辱,但是他毕竟不是神,即使是神也会生气而惩罚人类的。
今天木下组长终于被逼得一股脑地爆发了长久以来积蓄在内心的不满。所以,才有现在
的剑拔弩张场面。
  “妈的!上啊!快揍啊!”
  在旁观战的井上不自觉地低声叫着。记得以前曾经花了好几万块钱买了一张门票,
去看一场搞不清到底是拳击还是摔角的比赛。怪冤的!但是这次如果能看到“大贯被揍”
的场面的话,就算是要花一个月的薪水也在所不惜。
  “真的敢来吗?!”
  “你这个老鬼!”
  就在千钓一发之际,箱崎课长拨开人墙出现了,而且大叫:“住手!你们这两个混
蛋!”
  热血沸腾的井上气得差点吐血,心想这个讨厌的家伙,管什么闲事嘛!
  而战场上背对着箱崎,正在气头上的大贯一听到有人出声干扰,也没搞清楚对方是
谁,就大叫一声:“干嘛?竟敢管大爷我的事!”
  语音一落,马上转身,伸出拳头打向出声阻扰的人。
  好巧不巧的,就像导演预先指导过似的,大贯的一拳不偏不倚落在箱崎课长的脸上!
  “啊!”
  “糟啦!这……对不起……”
  遭到突如其来的惊人一击,箱崎课长踉跄地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而在旁观看的人群
也被突发的状况吓得目瞪口呆,以致忘了要扶箱崎一把,于是倒楣的箱崎就摔了个狗吃
屎;周遭的人们静止了几秒钟之后,只听到大伙惊叫着:“课长!”
  “箱崎先生!”
  “您振作点!”
  “您醒一醒啊!”
  “搜查一课课长被击昏!”
  “组长殴打课长,警务处有史以来最大的糗事”
  “施暴刑警组长,以现行犯身分逮捕──即日起停职日”
  “‘暴力刑警组长’真面目──直属部下井上刑警专访”
  “独家报导──我是如何在‘暴力刑警组长’手下生存”
  “喂!你在发什么呆啊?”
  一直到隔壁的同事大声喊叫,井上才回到现实的世界中。
  “没,没什么!只是想一点事。”
  原本做得好好的白日梦被吵醒了,井上只好再开始有气无力地整理桌上的文件,心
里却怨恨不已。
  气死人!虽然这么想,对箱崎不太好意思,但是如果再打重一点岂不更好!那么现
在大贯就……因为只不过是“打昏”而已,所以大贯只被罚判一星期的停职处分。原本
是可以判得更重的,谁知道又为了堂堂的一个警政单位……闹开了,对警务处的名声、
信誉都不好!
  又什么处罚重了,怕舆论会攻击、噜苏的,判轻点算了。再加上“一个铜板不会响,
两个铜板叮当响,吵架一定是双方都有错的地方!”
  虽然木下组长是被动者,但是基于要停职就得连木下一起停职等等不成文的理由,
结果只处罚停职一星期。
  只不过才一星期,大贯还是会回来的。每当井上一想到这儿时,不禁起了自己辞职
算了的念头。
  “停职反省”,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对大贯而言,还不是逮到了好机会可以休个假
乐和乐和。揍了上司,还能有特别休假,这么好的事!
  “喂!井上,来一下!”这时候,箱崎课长打开课长室的门喊叫着。
  井上无精打采地走进课长室之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是关于大贯的事。”
  当箱崎这么说的时候,井上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大贯自杀了吧?但
是又立即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
  “大贯组长他怎么了?”
  “嗯!就是他啦!闲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你有空的时候,不妨去探望他,
然后回来向我报告一下。”
  “什么?要我去──”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这一刹那,井上知道自己一定是一张厌恶而又倦怠到了极点的死鱼脸。
  这一天,木下组长也正好在家里,倒也不是受到什么停职处分,只是凑巧碰上休假
罢了。
  木下的妻子纪久江走上二楼的房间叫道:“老公!”
  原本在楼上看书看到睡着的木下,被叫声吵醒后,打着呵欠,懒散地问道:“什么
事啊?”
  “咦?你睡着了啊!对不起吵醒了你!”
  “不要紧!干嘛啊?”
  “刚刚有人送东西来。”
  “咦?有人送东西到咱们家里来?!哈!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木下调
侃地说完后,又加上了一句,“喂,老婆!别收了什么怪东西,待会儿就有一大堆麻烦
喔!”
  “不会的啦!是你同事送来的。”
  “同事?谁啊?”
  “大贯啊!”
  木下吓了一跳,睁大眼说:“谁?大贯!”
  “对啊!是叫百货公司送货员送来的,一盒果汁礼盒。”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你们前一阵子不是吵架了吗?大概是想和解才送来礼盒以表歉意的。”
  木下猛摇头说:“那家伙会做这种事?我才不信呢!”
  “管他的!反正家里的果汁刚好也喝完了,我正想去买,就有人送来了,来得好不
如来得巧。你要不要下来喝一杯呢?”
  “这个嘛……可是……只怕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哟!”木下一脸严肃地说着,跟
随在老婆身后下楼去了。
  “嗯!大概……应该是这一带吧!”
  井上拿着笔记本,四处找呀找的。就是找不到大贯的住处。
  这一带都是连绵不绝的老式住宅。住址、门牌乱七八槽的,弄得井上一头雾水,搞
不清楚。
  前面一家住户走出一位妇人,井上如获救星似地向前跑去借问:“大贯先生住哪?”
  那位妇人摇头。“是个警察?咦?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社区内住着一个警察呢?”
  “哦?真的啊?”
  奇怪了!明明是住在那边桥下附近的嘛!怎么会没有呢?井上正左思右想的时候,
突然背后传来叫声。
  “咦?那不是井上吗?”
  一回头,就看到大贯穿着一身绉巴巴的毛衣、长裤,跟着一双拖鞋,手中抱个纸袋
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那位妇人一看来人是谁时,张口结舌地对井上说:“那个人是警察吗?”
  “对啊!”
  “那个人我是知道的。可是,再怎么看也不像是警察……”妇人迟疑了一会儿,又
说:“我还以为他是流氓呢!”
  当大贯走近时,从纸袋中拿出一条香烟说:“你看!这是我从电动玩具店赢来的!
你来得正好。”
  井上提醒他说:“组长!您不是在停职反省期间吗?”
  “‘停职反省’?就算是在‘停职反省’好了,也不能说连大门都不能出去吧?对
了,那边有一家卖酒的,看到了没?!”
  “嗯!看到了。”
  “去买瓶威士忌来,一起到我家喝一杯。”
  “不行,我还在上班呢!”
  “你不喝,我一个人喝总可以吧!快点去买!哦,对了,不要买太便宜的廉价品
啊!”
  劈头就碰到这种情况,井上也只好乖乖的去买了。
  大贯的住处就跟其主人的德行一样,里外到处都是陈旧之余还有点肮脏,没有一处
令人觉得干干净净的。
  “太太呢?”井上试探性地问了问。因为心中有着一股强烈希望,很想看一看会嫁
给大贯这种男人的女人会是怎样的一位女性?
  “我老婆啊!有点事回娘家了。整天唠唠叨叨的,她不在家我还落得耳根清静呢!
真受不了她!”说着说着大贯还作势地笑了笑。
  井上心想,该不会是受不了你才溜回娘家的吧!本想开玩笑的说出来,但一犹豫又
吞了回去。
  “坐啊!坐啊!啊,对了,那下面有杯子,拿两个出来,然后冰箱里……”
  坐!坐个头哩!井上嘟嘟嚷嚷地又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此时,室内突然响起一种
很奇怪的声响。
  “组长,那是什么声音啊?”
  “嗯!怎么了?”
  “怎么电话的铃声像感冒了似地,嘶哑地响着啊?!”
  大贯皱了皱眉头说:“哦!电话啊!帮我接一下!”
  “可是,没看到电话机啊!”
  “在那边那个碗柜下面嘛!”
  天啊!真是乱得可以!井上连滚带爬地好不容易将求救中的电话解救出来,拿起听
筒说:“喂!这里是大贯家。请问……啊!课长啊!我是井上。我现在在组长家里。……
啊!什么!您说什么?”
  井上突然提高八度吼叫着,差点没把箱崎课长的耳膜震破,因此箱崎也相对地提高
音度大吼道:“木下组长的老婆被人谋杀了!是被人用下毒的果汁毒死的,马上到木下
家报到!”
  “是,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对了,顺便把大贯也带到……”
  “啊!什么?!可是……”
  “没关系!我也会去的!”一说完,箱崎“锵”地一声挂断电话了。
  【第二章】
  “木下啊!木下!”在搭计程车赶往现场途中,大贯幸灾乐祸地以半嘲讽的口吻说:
“我们将要失去一位英年才俊!”
  “组长!”
  井上哭笑不得?看来一个礼拜的停职处分要中途停止了,真可恶。
  “被杀的人是木下组长的‘太太’喔!不是──”
  “我知道!”大贯一副不屑的神情,“所以,我才没说‘死了’一位英年才俊,只
说‘失去’一位英年才俊。”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失去”呢?”
  “那还用说啊!被杀的是木下的太太,那杀人凶手一定是她先生木下啊!”
  又来了!井上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位“大贯天才神探”又在运用他那充
满偏激、专横、无稽、可笑的推理方式。
  “很难想像木下组长会……”
  “懂了吧?在职警员犯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啦!”
  这倒是真的!井上暗自冷笑道:至少您老爷就是把自己上司打昏的现行犯!
  木下组长住家是一幢白色小屋。井上他们到达的时候,屋外已挤满了巡迫车、救护
车以及赶来抢拍新闻的采访车。
  “喂!梳子和镜子借一下。”
  大贯紧张的叫嚷着,他大概在期望待会儿进去之后,会有电视摄影机来拍扭他的镜
头。井上看着自己的梳子在他那一头乱草上一来一往,不禁暗下决定,待会儿一定要把
那梳子丢到垃圾桶里。
  但是这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头发理顺的大贯,过一会儿还是逃不了又要一头乱草的命
运。
  拨开人墙,井上和大贯才进入屋内,触目所及的就是横躺在客厅之中,白布覆盖着
的尸体,和坐在尸体旁边,失了神的木下。
  尸体旁边散放着果汁瓶和杯子,监识课的人正忙碌地编上号码。
  这时,井上轻轻地走了过去,对木下致意说:“木下组长,请节哀!这飞来横
祸……”
  木下闻声缓缓抬起头来,正要对井上说声“谢……”之时,余光扫描到站在井上身
后的大贯,马上怒目圆睁地骂道:“就是这混蛋!”
  而且马上跳起来,对大贯扑袭了过去。
  “就是你这混蛋,杀死了我老婆!”
  大贯被木下突来的反应吓得忘了闪躲,活生生地被木下按倒在地,倒地之后,只有
那两只手猛烈挥舞着说:“喂!住手,住手!”
  “放手啊!”
  在旁搜查的人员见状况不对,连忙放下手中工作跑过来挡架。虽然井上很乐意看到
大贯被痛揍的局面,可是他总不能在大家都在劝架的时候当个木头人吧?他也只好加入
劝架行列,发挥团队精神。而新闻记者们则是高兴地猛按快门。
  “哦?原来凶手用了我的名字!”大贯用力地扯着那一头像台风过境后凌乱不堪的
乱发说着。
  “对啊!买主和赠送人都是阁下您的大名!”箱崎课长解释过后,又说了一句:
“怎么样?是不是你的字迹呢?”
  大贯看着包装纸上贴着的送货单,笑笑说:“我的字才没这么丑呢!”
  站在一旁的井上也瞄了一眼说:“组长的字没这么漂亮好看!”
  “不管怎样,那果汁里头恐怕是被人掺入氰酸化合物,不幸的是太太比先生先喝下
去,所以……”
  箱崎课长说到这儿,停了下来。井上却接着说:“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就
算是在百货公司直接订购,也应该是拿出存货送到啊!凶手要在哪里下毒呢?!”
  箱崎也赞同井上的疑问,点点头说:“我也是怀疑礼盒真的是由百货公司直接送来
的!木下,你有没有看到送东西来的人?长得怎样?”
  木下垂头丧气地摇头说:“收下东西的是我太太,那时候我人在二褛,所以我不知
道送货员长得什么样子。”
  “如此说来,送货员有问题。可是这张送货单好像是真的?!”
  井上说:“这种送货单,百货公司专柜的架子上摆着一大堆。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要拿一、两张这玩意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大贯两手抚摸着差点被木下掐烂的脖子说:“会想到利用我的名字来做
案的人,必定不是简单人物。不管如何,我要先告辞了,脖子还是不怎么舒服,对不起
啦!”
  “喂!可是别忘了,这玩意儿还是利用你的大名送来的哟!”箱崎课长还添油加醋
地补上一句:“在还没有找出真凶之前,你还是逃脱不掉嫌疑的。”
  井上听了实在很想开怀大笑。可是一看见大贯怒视着箱崎的那种眼光,不禁收回心
意作罢。
  箱崎突然对井上说:“喂,井上!”
  “有!”
  “在这件案子没破案之前,由你负责大贯的一切安全,当他的保镳!”
  这一道命令吓得井上六神无主。
  “啊?我当大贯组长的──?”
  “对!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分钟也不许离开他半步。知道了吗?”
  井上了解箱崎不是要他保护大贯,其实是要监视大贯,预防他开溜。可是,课长如
果能再加上一句“逃者,格杀勿论”的话,他会“保护”得更心甘情愿。
  “阴谋,这分明是阴谋嘛!”大贯愤怒不已。
  “哦──!”
  “这根本就是移花接木,企图嫁祸于我之计嘛!”大贯无限感叹地补充一句,“一
位伟大的能者总是被嫉妒的。”
  井上陪着大贯走出木下家之后,两人在附近的餐厅坐下来吃饭。虽然还不到吃饭的
时间,大贯要吃,井上又有责任在身,不跟他去吃也不行。饭钱当然又是井上付的罗!
  付钱是小事一桩,可以申报公费,可是对井上而言,仍是满腹怨言。对大贯来讲,
那就不一样了,又有可以“节约餐费”的机会了。
  井上气归气,平心而论他也并不认为大贯真的会杀死木下。
  大贯这个人是骂过、吵过就算了的人,就算木下怨恨大贯,那种怨恨也不至于会使
得大贯起了想杀木下的念头。
  再说,就算大贯想杀死木下,又身为刑警,不会笨得在赠送栏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吧?
如此一来,岂不是明目张胆地表示就是大贯我杀死木下的吗?!还有,果汁瓶的瓶塞是
在肉眼不易察觉的精细技巧下被打开下毒后再还原的,这种精细的工作绝不是粗鲁如大
贯这样的人可以轻易模仿办到的。
  井上想着想着就说:“实在奇怪!凶手怎么会连你和木下吵架的事都知道呢?”
  “你终于注意到这一点啦!所以,可以断定的一点是:真正的凶手绝对是自己人!”
  “自己人?您的意思是……”
  “一定是这样没错。咱们一课里的人!”
  “什么?怎么可能嘛!”
  “你还不信?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大贯夸张地把眼前的炖牛肉弄平,然后
大叫一声:“喂!来杯咖啡!”
  然后对井上说:“怎样?!这件案子我们自己来办吧!”
  “不行啦!您还在停职反省中呢!”
  “管它的!我非做不可!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大贯说是这么说,但是井上明白他话中所隐含之意,──你也要一起来。
  井上不死心地作困兽挣扎:“别把我也算进去了,我还不想被革职。”
  “是吗?那也没关系!”大贯居然如此干脆?“可是,万一我被捕了,我保证一定
自白说你也是共犯之一。”
  “组长,你……”
  “至于你共犯的动机嘛!这个理由好不好?你的上司被罚停职反省,可是部下却没
事,身为部下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怎样?还不错吧!就算不被起诉或起诉
不成立,你想你这个警察还能干下去吗?”
  “好了,我知道了。”
  井上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因为这种事大贯是干得出来的,他就是那种要淹死也要拖
个冤死鬼作伴,绝不能忍受单独死去的人。井上无奈之余只好问道:“那要怎么做呢?”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声:“对不起,能不能打扰一下?!”转头一看,是位年约
二十四、五岁的女子,姿态端庄,体态优美,乍看之下令人觉得就像是个学校的老师,
虽然戴副眼镜,可是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啊!”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听到您们的谈话,您们是警方人员吧?”
  “是的。”
  “我叫高田恒子,是刚过世的木下纪久江女士的侄女。”
  “哦!是这样的啊!真意外!”
  这一句话居然出自于警察人员口中,实在令人顿生怀疑。
  “请坐。”
  大贯毫不顾人情世故,又略带调侃地问说:“你怎么会知道你阿姨过世的事呢?你
消息满灵通的嘛!”
  高田恒子倒也还沉着,并未恶言相向的回答道:“我并不是听到消息之后才赶来的。
我是因为别的事情而到这附近,谁知道一到这里就看到一片骚动。从邻居们那儿探听到
消息时,我也吓了一跳。既然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办事的好时机,所以我就没进去
了。”
  “哦!”大贯用着一种奇特的眼光看着这个比一般年轻女孩要来得冷静的女子,
“你好像不怎么难过嘛!”
  “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亲近的关系吧!”
  井上听了这一句话,觉得这女人的感情好像相当地冷淡!可是对于大贯的问话,能
如此冷静对答如流,也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女子。忍不住之余,井上开口问那女子:
“很冒昧地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学校的老师吗?”
  “嗯,是的。当了一段时间。”
  “果然不出所料!”
  那女子的回答印证了井上暗自的推测,使他雀跃不已。大贯又开火了:“你今天是
为了什么事到这儿来呢?”
  一开始,看得出来高田恒子相当排斥这个问题,并不愿意正面答覆而冷冷地说:
“这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似乎是由我们来决定的。你只需要回答问题就可以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大贯会这么说,因为这是他的招牌话。井上心里期待着这位还满
有看头的女人能给大贯一巴掌,可是,那女子只缓缓地说:“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
我是来谈结婚的事情。”
  “谁结婚的事啊?”
  “当然是我自己的罗!”
  “想找人嫁啦?”
  “不,不是的。我是来拒绝婚事,对方是我阿姨介绍相亲的一位男士。”
  “哦!原来如此。”说是这么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大贯并不怎样关心这种问题,
他又问道:“你阿姨跟姨父他们怎么样?”
  “怎么样?你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好吧?”
  “我刚刚说过,我跟他们并没有那么亲近,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可是,倒没有听过
什么分手、离婚之类的事。”
  “没有离婚也不一定就保证每一对夫妻都很幸福啊!”
  哎哟!大贯居然也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
  高田恒子点点头说:“说得也是。我好像曾经听说我姨父在外面另外有个……”
  她还没讲完,大贯兴奋得靠了过去:“木下在外面有……。真的吗?确定吗?”
  高田恒子莞尔一笑,“别人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属实,只是我曾经风闻
过而已。”
  “谣言是谣言没错,可是往往总能从其中发现许多令人出乎意料的事实。”
  大贯就是这种会应自己的需求而放弃原则方向的人。
  “所谓:无风不起浪啊!”
  “可是,至于对方到底是谁,那我就一无所知了!”
  “有没有可能知道的人呢?”
  “嗯……”高田恒子想了一会儿,“对了,我阿姨有一个十分要好的老朋友。”
  “谁?叫什么名字?井上,快记下来!”
  井上慌慌忙忙地掏出笔记本,把高田恒子所说的人名、地址记了下来。
  “市川衣子,对不对?”
  “嗯,她是阿姨的老朋友,她或许会比较知道这件事情。”
  高田恒子一说完,就看到大贯打了个大呵欠,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她以为大贯已经
没有问题要问了,所以就欠个身站起来,想要离开。
  大贯又突然半睁着眼,喃喃地说:“等一下!写几个字给我好不好?”
  “啊?什么?”
  “字!写几个字!你是学校的老师,写几个字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
  “嗯,好吧!”
  大贯马上叫井上撕一张纸,递给高田恒子。
  “写什么呢?”
  “嗯,写一写木下家的地址吧!”
  “哦!你要查对笔迹,是不是?”
  高田恒子一边笑着说,一边在那张记事纸上用教师般地姿态写下一排字。和送货单
上的字迹比较起来,她的字迹比较熟练而潦草些,但是感觉上仍然颇为神似。可是如果
一个字一个字分开来看,送货单上那些字迹清晰易辨,毫无暧昧不清之处。
  “这样可以了吗?”
  “嗯,可以了。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哦,对了!顺便留下你的住址、电话。”
  就这样且停且走地反覆了半天,终于可以离去了。高田恒子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
走出餐厅;井上目送她那优雅的背影,不禁以赞美的口吻说:“真不愧是为人师表,你
看,那一举一动多么有气质!”
  “咱们运气真好!”
  “什么意思?”
  “凶手居然主动向咱们打招呼啊!这岂不是世间少有的好运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
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井上如遭雷殛般地说道:“组长,你是说高田恒子是凶手?”
  “对啊!”
  “可是,你刚刚才说木下组长是凶手啊!”
  “哎呀!你真笨!你没看到吗?刚刚她不是写下木下的地址吗?她一直强调和木下
家不很亲,可是却能毫不犹豫迅速地写下地址,这不是很奇怪吗?”
  “啊……这……”
  虽然觉得这样的说词有些牵强,但是井上不得不承认其中还是有一丝道理的。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去见见她说的这位市川衣子吧!不过──”大贯又打了个河马呵欠说:“今天累
了!明天再去吧!”
  【第三章】
  “纪久江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市川衣子轻声细语地回答着井上的问话。
“实在好可怕,我一直到现在还不太敢相信这件事实。”
  她实在是位极有教养又有高雅气质的妇人。井上心里庆幸大贯还好没来,要不然他
那种粗俗无礼的动作,实在会将这位优雅妇人精心布置的温馨又浪漫的“家的气氛”破
坏无遗!
  今天早上井上去大贯家时,他居然一脸睡相地说:“我正在停职反省之中,你自己
一个人去吧?”
  看样子昨晚他又喝醉了。所以拜访市川衣子的行动只有井上单枪匹马地一个人。不
过,井上倒是很感谢他的“停职反省”,使得一天的开始能如此地安详恬静。
  “是这样子的,听说纪久江的先生木下在外面有别的情人,您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市川衣子一点也不惊讶地说:“我曾听纪久江提起过,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哎呀!真是的,这世界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变得这么一团糟呢?”
  “嗯,是吗?然后呢?”
  “虽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自由,可是也总得有个限度和节制嘛,虽然从很早以前就
已经有那所谓的“畸恋”,可是那是会要人命的啊!”
  “是啊!然后……”
  “何况,人家以前可还是俊男美女配对的啊!”市川漫无边际的继续说着:“但是
到了这年头,那些男男女女看了就令人发毛、厌恶不说,简直就像禽兽一样,一点也不
知道羞耻。”
  “可不是嘛!然后有关木下的──”
  “唉!话又说回来,男人和女人那是自然伦常,没什么可讶异的,可是,男人跟男
人的话……”
  “啊!男人和男人……”井上吓得张大了眼,又重复一遍地说:“男人和男人?你
是说木下先生的情人是男的?”
  “嗯!而且还是他的同事什么的,叫大……大什么来着,叫大贯,还是……”
  “不会是叫做大贯吧!”
  “啊!对,就是叫大贯!”
  “天啊!怎么会这样呢?”箱崎课长直喊着:“那么大贯和木下的吵架,可能只是
情人之间的小口角罗?”
  “可是,课长……”到现在为止还不肯相信此一事实的井上努力地还想辩解:“不
管怎么样,大贯组长会是一个有这种不良嗜好的同性恋者吗?”
  “木下也一定会否认吧!”
  “那当然!”
  “可是,就算它是事实也不一定非得承认不可啊!”
  “那么,课长是认为这是事实罗?”
  “所谓无风不起浪嘛!”
  看来箱崎也或多或少的感染到大贯那一套疯狂的办案手法。
  “可是,这么久了,都没听过这一类的谣言啊!”
  “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女人不是说木下的太太亲口说的吗?”
  “天啊!这不是在开玩笑的哟!难道这真的会是个事实不成?”
  “我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是与大贯沾到边的事,再怎么稀奇不正常,我也不会有
多大的讶异的。”
  井上不禁在心中描绘着大贯如何上女妆,穿上裙子之后的样子,不禁一阵反胃,差
点恶得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箱崎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的,我是箱崎……什么?!好,我知道了。”
  “锵”地一声挂上电话后,箱崎问井上说:“井上,大贯现在在做什么?”
  “嗯,我想应该在家吧!怎么啦?”
  “马上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
  “木下被人袭击!”
  井上匆匆忙忙地赶到大贯家,拚命地敲着大门,不料从后头传来一阵声响。
  “嗳呀呀,门快要被你打烂啦!”
  原来大贯出去过,现在才摇摇摆摆地走回来了。
  “组长,你去哪里了啦?”
  大贯奸诈地笑道:“这还用说?我去找木下那家伙算帐啊!”
  “组长!”
  “怎么了嘛!那种死脸!跟你开玩笑的啦!你还不知道我去哪里吗?!调查案件去
了!”
  但是此时的井上已乱了方寸,不知道要如何解说才好,只好直截了当地说:“木下
组长被偷袭了!”
  “啊!什么?木下被偷袭了?!”
  大贯似乎也吓了一跳。双目圆睁地问着,一边往脏兮兮的厅上一坐。
  “对啊!所以你还是干脆点,自己坦白吧!”
  “坦白?笨蛋!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我有那样做的必要吗?”
  这一回换井上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了。他搞不清楚大贯口中所说的“那样做”到底
是指的做什么,是做“袭击木下”一事呢?还是“坦白”一事呢?
  “喂?那家伙死了没?!”
  “没有。他在工地附近走着走着,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一些建材!”
  “奇怪,他怎么没打伞呢?”天啊!这笑话真够离谱,但是大贯却还自得其乐地傻
笑着。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没事,但是很明显地一定有人故意丢下东西的。”
  “嗯,做个警察难免会有被人怨恨的时候!”
  “可是。”井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想把‘木下组长爱人’一事告知大贯。“关于
那件案子,课长好像已经认定你就是元凶的样子。”
  “什么?连自己的部属都无法完全信任,这种上司不要也罢!”
  也难怪大贯会如此愤怒。
  “我看您最好去跟课长好好谈一谈比较好。”
  大贯在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说:“你少来这一套了!”
  “哪一套?”
  “叫我去跟课长谈一谈,还不是想趁这机会逮捕我!嘿,我才不会上当呢!”
  “组长,您怎么这样说呢!我才没──”
  “喂,把钱包拿出来!”
  “啊?”
  “钱包!”
  “干嘛?”井上紧张地按住口袋中的钱包。
  “我只是要看看还有多少钱而已。”
  “只剩下两、三万圆,想做什么?”
  “就这么一点点啊?只能吃个两、三天而已!”
  “吃个两、三天?”
  “对啊!咱们两个人要开溜去找真凶啊!”
  天啊!事情怎么变得像电视或小说里的情节一样呢?
  “组长,又还没有发出通缉令什么的!”
  “哎呀!这只是要让我们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毅力去搜查才这么说的。”
  这时井上才稍稍安心一点,但是眼前却突然闪过一幅自己和大贯合影,散布全国各
地捉拿逃犯的通缉令。
  这时大贯又说:“喂!咱们虽然是二人搜查小组,可是很可能得分开来各自行动。”
  “那又怎么了?”
  “所以啊!钱要一人一半各自携带着。”
  “高田恒子?”
  杂货店的老板娘歪着头想了半天。井上补充地说:“很年轻,戴了副眼镜,以前是
学校老师。”
  虽然井上说明了半天,但是那老板娘只是更疑惑的嘟嚷道:“老师啊……”
  这时老板突然从里屋探出头喊道:“高田小姐啊!喂,会不会就是住在白银庄的那
一位呢?”
  “啊?对了,说什么学校的老师,笑死人了!”
  说着说着老板娘哈哈大笑,这反倒使井上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啦!那女的是一家酒吧上班的酒吧小姐!”
  听了这话,原本站在店门口的大贯不禁大笑出声。井上虽然觉得有点燥热,但是也
只得强作镇定,问清楚“白银庄”的位置后,匆匆走出店。但是大贯仍不放过机会的上
前嘲讽了一句:“你的预感不是很准的吗?”
  “好像前面转弯后就是了。”
  井上装作没听见般地快步向前走去。
  “就是这栋的样子。”
  大贯抬头看着一栋并不起眼的公寓问说:“──哪一间呢?”
  “三楼的样子。”
  井上虽不是大贯,但是这一刻他也有一股冲动,希望能马上抓住高田恒子归案。上
了二楼,找着了那问挂着“高田”门牌的房间之后,井上使劲地猛敲着门。
  “要死了啊!吵死人了,你瞎了啊?没看到电铃在那里不会用啊!”
  说着说着一个女人来开门了,只见她穿着睡衣,一脸倦容,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的。
连眼睛都好像还在休假中,睁都睁不太开的样子。
  井上急着问道:“请问高田恒子在不在?”
  “我就是啊!你是哪一位?”
  井上吓了一跳,睁大眼睛仔细地盯着那女子瞧了一阵,没错,她就是上次那位女子。
  “真恐怖……”
  史帝文生的“化身博士”也不过是如此的转变而已吧!
  “喔!是刑警先生啊!”
  看来她是清醒了一点了,终于看清楚来人是谁了。
  “真不巧,现在是我睡眠美容时间。不过,没关系,请进来坐吧!”
  井上带着一副刚被狐鬼幻化吓到的脸,随她进去。房间的摆设看得出来是经过仔细
修饰,品味也尚可。就在井上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之际,大贯已开口说:“在酒店上班
的小姐,酒总该有吧?”
  由于大贯声音相当大,井上终于回过神来了,正好听到替大贯拿威士忌走出来的高
田恒子说:“我可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哟!”
  大贯接过酒来一口气地牛饮而尽。在一旁的井上百思不解地问道:“那时,我问你
是不是学校的老师,你说──”
  “你那样说我只好那样答啦!而且我上班的那个俱乐部,就叫做“女学生俱乐部”,
所以说,也不是和老师完全没关系啊!不是吗?”
  “我不认为!”
  “哎哟!这是我们见解、立场不同!”高田恒子自嘲似地为自己解围,然后问道:
“你们今天来做什么?”
  “那天我们不是请你写下木下家的地址吗?”
  “对啊!”
  “你亳不犹豫的就能唰唰地写下来。但是你又声称并不勤于出入他们家,这有点接
不上吧?”
  “哦!是为了这个啊!”高田恒子妩媚地笑了笑。“我虽然和他们并没有很亲近,
可是在我还在求学的时候,时常和他们有书信的往来,所以,地址当然是记得很清楚
啦!”
  “什么样的信?”
  “借钱的信啊!我那个阿姨人很好,只要有求于她,她都会尽量地帮助我。”
  “钱都还了吗?”
  “本来打算过些时候再还的,真的啦,做酒女看起来好像很好赚,实际上并没那么
好呢!”
  大贯把杯子递给高田恒子,粗鲁地说:“喂!再来一杯!”
  “第三杯开始我可要收钱了,别怪我没说在前头喔!”
  接过第二杯威士忌之后,大贯很节制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问道:“你阿姨没有
生气吗?”
  “生什么气?”
  “你去当酒女这件事。”
  “哦!这个啊!其实一开始我也是个坐办公桌的,最普通的女职员,可是后来为了
要筹措旅行费用,就到现在工作的地方打工,坐一个月办公桌的钱在这里一个礼拜就能
赚到手,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就转行了。”
  “看来,我也转行好了!”
  大贯幸灾乐祸地开着玩笑,井上心里却想说:说不定你还真的在“星期五餐厅”兼
差呢!
  “我阿姨当然不高兴,就因为如此,最近才没有常来往。”
  “那结婚的事呢?”
  “那是真的。我阿姨老是噜苏我,叫我别再干了,说有个人不错,可以托付终身。”
  “你拒绝了?”
  “当然啦!你想想看,让我嫁一个每个月收入只有我现在收入的十分之一的薪水阶
级,我会愿意嫁吗?”
  “所以你去拒绝婚事,一言不合地和阿姨吵了起来,盛怒之下你就下毒害死她,对
不对?”
  大贯又罗罗嗦嗦说了一大堆,他每次一捉到小辫子就开始大作文章,都不经大脑思
考一番。所以一席话下来满是漏洞。
  “我疯了啊?拿着毒药满街走啊!”高田恒子耸耸肩地加上一句:“我还不至于笨
到那种地步!”
  “我知道了!”井上叹口气地说:“走吧!组长!”
  再不催促大贯离开,他会把这里当成酒吧大喝一场的。
  而大贯呢?依依不舍地死盯着那只已空了的酒杯一会儿之后,才说:“好吧!我们
走吧!”
  井上掏出一张名片给高田恒子:“如果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联络的话,请打这个电
话。”
  “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啊?”
  “不会看吗?”
  “不是啦!我近视很深的。你等一等。”
  高田恒子拿了副眼镜走回来,说着:“少了它,我是一筹莫展,啥都没办法了。喔!
井上先生……好,我知道了。”
  “上班的时候也戴吗?”
  “怎么有可能。一开始我是戴隐形的,可是不合,所以就连眼镜也不戴了。不过这
样也好,至少可以不用看客人的脸色。”
  这倒是个好方法!
  离开白银庄到了街中心,井上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女人真是很奇妙的怪物!”
  大贯以一副十分经验老到的嘴脸说:“你到现在才知道啊!但是知道归知道,你最
后还是会想跟那怪物过一辈子的。”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呢?”
  “嗯,我想我们应该去喝一杯,然后再慢慢地考虑!”
  刚刚喝了那两大杯酒对大贯来说只不过像是才喝了一些水而已。
  大贯一说完,不让井上有考虑的余地,就自顾自地向前迈步走去。
  【第四章】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啦!”
  才不过刚到掌灯时分,可是酒兴浓烈的大贯已经在大敲酒店的吧台了。
  一点也不打马虎眼的井上居然傻愣愣地说:“你说什么?”
  “废话!这还用问啊!当然是指木下老婆被杀的事罗!”
  “哦!要怎么样呢?”
  井上这么一问,大贯马上回说:“我们不是为了要考虑这件事才到这里来的吗?!”
  进了这家酒店已整整有一个钟头了。可是,井上却呆若木鸡地一言不发,此时却突
发奇想地跟大贯说:“组长,那个凶手狙击木下没能成功,如此一来,很可能会再来一
次。我们不妨跟踪木下,也许可以藉机逮到他也不一定,你说怎么样?”
  大贯狡黠地笑说:“你终于想到这一点啦!不错!满有长进的。我从刚才就一直在
想这个问题。”
  说完,酒钱也不付地拍拍屁股就走了出去。在一旁看得傻眼的井上只有哑然失笑的
份了。
  “木下组长现在应该在追踪那个杀死工厂厂长的凶手!”
  大贯一听井上如此说,马上以不屑而又嘲讽的口吻说:“这个案子要是交给我的话,
老早就解决得清洁溜溜了。就是因为交给那个呆子,不知道要等到哪一辈子才会破案
呢?!”
  其实说穿了还不是酸葡萄的心理。反正自己也似乎知道只要是大案子,必定与自己
无缘,可是老是没有做秀的机会也太没有意思了。
  夜深露重。
  虽然都已经深夜十一、二点了,工厂里的机器还在“铿铿锵锵”地操作着,隆隆之
声不绝于耳。
  木下就在大贯和井上前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走着。平常都是两人一组巡逻的,可是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这明明是在勾引别人来偷袭他嘛!”大贯说着说着竟然吹起口哨。
  “天啊!组长,别吹了啦!”井上不假思索地制止大贯,跟着问了一句:“组长,
你恨木下先生吗?”
  “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恨他呢?我刚刚还在想那凶手要是真的被我逮着了,非要
好好地收拾他一顿不可。”
  井上听了这一席话,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
  木下走的这条路,左边是工厂的墙,右边则是河堤,上面还有电车线经过。很冷清
的一条路,连个晚归行人都看不到。一路上只有一盏盏隔着老远的路灯,陪伴着寂寞的
道路,其他就连个可照明的东西都没有了。
  “离他那么远,要是他真的被人怎么样了也来不及援助啊!”井上担心地说:“咱
们再靠近一点吧!”
  “什么来不及来得及的?管他的,只要能逮到凶手就行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要知道,如果咱们救了他的性命,新闻界是会大大地报导
这条新闻的,您知道吗?”
  这句话真是灵得很、大贯一听马上就改变态度顺着井上的意思往前走去。
  “哎哟!太近了啦!”
  井上又慌慌张张地把大贯拉回身边。
  就在这一刹那,木下整个人暴露在街灯下,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人影从灯后闪了出
来,溜到木下的身后,然后举起一根像棒棍的东西……井上和大贯不约而同地冲上去,
大喊着说:“小心!危险!”
  年轻到底有它的用处,井上一冲出去,大贯就落在后头了。可是,一等井上冲到木
下身边的时候,刚刚出现在木下身后的人影,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在井上还来不及反应
状况时,因为冲力太过,来不及煞车,以至于撞上了木下,一阵踉跄,两人一起倒地。
  而后来跟上的大贯本来好像跟谁在纠缠似的,可是不到一会儿工夫,与他纠缠不清
的人突然不见踪影,大贯想说会不会那人躲开了?马上又会从另一边突击过来……还没
等脑中画面消失时,大贯却也跌跌撞撞地倒在井上身上。
  一阵混乱中,井上好不容易稍稍恢复了些知觉,拚命地想挣扎起身,想知道压在自
己身上的有几千人马,而自己又被压成了什么德行;突然,又觉得自己眼前一阵昏暗,
而且强烈地感受到压在上头的人所泛出的体臭,使得自己的呼吸愈来愈困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世界末日了吗?
  在被压得乱七八糟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情况下,井上拚了命地想挣开庞大的物体,可
是突然地,一只手被人紧紧地捏住,痛得好像都快被折断了。井上忍不住不假思索地大
声嚎叫出来。就在这时,“濭嘹”一声,有一个冰冷的东西套在手腕上了。
  箱崎课长以怀疑和不信任的眼光,冷冷地望着大贯和井上。
  而大贯和井上这两人的外貌就像刚刚才连人带衣地跳进洗衣机里面搅动一番再捞起
来的样子,不仅衣服破烂不堪,连脸颊上也伤痕累累、发型更是一团糟。
  “真的不是你们去偷袭木下的吗?”箱崎课长不大相信地再询问了一次。
  井上大声疾呼地辩解说:“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吗?我们不是去偷袭木下组长,只
是想去帮助他捉住那个凶手。”
  “如果井上也这么说的话……那么大概不会差到哪里去了……”箱崎一顿,瞪了大
贯一眼之后,又继续训诫:“你们也实在是太爱管闲事了!管闲事还不打紧,结果是帮
倒忙,本来快要把凶手引诱出来了,结果被你们吓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对不起!”
  办公室里只听到井上一个人道歉的声音,大贯则是一言不发,井上心里正在嘀咕的
时候,一位刑警走了进来对箱崎课长说:“真妙,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请看这个!”
  一说完,在箱崎桌上放了一根像是棍棒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猜测可能是嫌犯使用的凶器。”
  箱崎把那东西拿起放在手上,讶异地说:“啊!是橡皮棒嘛!”
  那刑警点点头说:“就是啊!拿这橡皮棒当凶器,怎么会杀得死人呢?!”
  “可恶!把我当成呆子耍啊!”大贯一副厌恶极的语调。
  “好了啦!没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被逮捕就算不错了。”
  井上心里却是在说要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你早就被送上法院了!还能让你在这儿骂
人啊?可是,想归想,井上也很明白大贯绝不是那种会向人道谢感恩的人。
  井上把一头乱发顺了顺,扯扯那绉得像霉干菜似的衣服;虽然效果不彰,但是至少
总较刚才像样多了,也带给心里一点安慰。可是,大贯还是像刚从洗衣机捞出来似的,
乱七八糟的像一团鼻涕渣。
  一踏出警务处,井上急忙说:“该回家了吧!”
  “回家……?!”大贯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吼叫道:“你说什么话?回家?真正的工
作现在才开始!”
  “工作?”
  “对!工作!”
  这一声“对”可真把井上吓得打了一个冷颤,战战兢兢地问说:“我们要做什么工
作呢?”
  “我要去揭穿一个胡说八道、陷人于不义的“证人”!”
  “谁啊?”
  “那个叫‘市川’的女人啊!”
  “天啊!组长,您该不是要……?”井上急得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样。
  “好啦!少噜苏!走吧!”
  “不要啦!组长,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好不好?”
  “不去拉倒!我一个去就好了。”
  一说完,大贯顺手招了一部计程车坐了上去。而井上呢?也只好不得已跟在大贯后
头坐进计程车了。
  “对了,那女人住在哪里?我可不知道哦。”大贯从容不迫又轻松地丢下这么一句
话。
  “真暗啊!”大贯站在市川女士的门口说着。
  “就是啊!半夜三点能不暗吗?”井上嘴上回应着,心里却担心得很,这电铃一按
下去,不被人家‘控告妨害安宁罪’才怪呢!可是,又不得不按。井上只好怯生生地按
下电铃。
  一按下去,令人惊讶的几乎是同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谁?”
  “啊!这么晚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上一次来拜访过的……”
  “哦!是警察先生啊!”
  随着那热心招呼的声音,门“吱──”地一声也打开了。
  “实在是有些急事想请教您。”
  “先进来再说吧!请进!”市川殷勤地将二人请进屋里;可是屋里是一片黑暗。
  “请这边走!”
  市川一边招呼着一边走出了黑暗的回廊。井上才移动了一步,就不见她的踪影,连
忙喊道:“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开灯?我们找不着路!”
  “啊!对了!我差一点都忘了,真对不起!”市川衣子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随即将
走廊的大灯打开了。
  井上和大贯两人纳闷得很。于是大贯问道:“你的眼睛看不见吗?”
  “嗯,几乎已经完全……”
  “这个样子还一个人住在这儿啊?!”
  市川静静地在一旁微笑着说:“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一刻,井上才了解为什么市川给人一种超然于尘嚣之上格外安详的感觉。
  “你说木下的太太告诉你,我和木下之间有种暧昧的关系是吗?”
  大贯那粗鲁的言谈,并没有使市川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
  “对啊!纪久江是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啊!”
  “那么,你还记不记得纪久江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嗯──她是说‘我先生和那个叫大贯的,真是一对令人头痛的Rivel!’”
  “Rivel?”井上重复了最后一个名词,“所以,你就认为她指的就是‘情人’
了?”
  “咦?‘Rivel’不是情人吗?”
  “是情人没错,可是,它也有竞争上的劲敌的意思。”
  “哦!它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啊?我还以为她指的是……。所以我才认为……”市川
腼腆地笑了笑。
  可是,在旁听得快火山爆发的大贯握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挥下,可是对方是个几近
瞎子的女人,这一拳挥下的话,一世英名将落得个臭名。大贯只好悻悻然地离开市川衣
子的住家。
  “所以说嘛!凡事一定要问个清楚,不要乱下定论,我不是每次都在叮咛你吗?!”
  大贯一肚子的火全都迁怒到井上身上。
  井上一听也很清楚他的迁怒,所以就刻意地转换话题说:“可是,这案件不就愈来
愈混乱了吗?到底是谁指使送货员送毒果汁到木下家的呢?木下真的是凶嫌谋害的对象
吗?而那天偷袭的人又是谁?为什么使用橡胶棒偷袭木下呢?”
  “这些事你都还不明白啊?”
  大贯这一句话,着实地让井上大大地吃了一惊。问说:“组长您都已经知道了吗?”
  “谁干的我是不知道!”
  呵!这倒稀奇了,大贯居然会承认自己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他的目的我却很了解,那就是要陷害我!”
  “陷害大贯”,这世界上真有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吗?哈,有了,有这么一个人会
做这件无聊的事的──那就是井上我啊!
  【第五章】
  第二天中午时分,井上到搜查一课报到,马上就被箱崎课长叫了进去。
  “昨天那根橡胶棒上的指纹已经验证出来了。”
  “那么应该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是不是和送毒果汁的同一个人还不知道,不过是很有这个可能的。大贯是没有这
个嫌疑了!”
  “哦!如此一来,我和大贯组长就不必担心被捕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箱崎苦笑着说:“是啊!哦,对了,大贯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嗯,大概还在家里睡觉吧!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他呢?”
  “别急!让他紧张一下也好!”
  私心而论,井上是相当赞成这个提议的。
  “那么,那个男人是谁呢?我是说那个凶手。”
  “男人?谁说凶手是男的?”
  “啊!不是男的啊!”
  “是个叫佐山时江的女人。”
  “怎样的女人呢?”
  “以前曾被木下逮捕过。”
  “那么,是怨根他才……?”
  “这一点就很难解释了。如杲是为了怨恨想报仇的话,用根橡胶棒偷袭算什么嘛!”
  就在这时候,木下走了进来,问说:“抓到时江了吗?”
  “现在正叫人把她带过来。”
  “怎么会……”
  木下激动地说:“时江没有理由做这件事啊!”
  “什么?到这时候你还要袒护她啊?!”
  “不是啦!只是那女人自从被我逮捕后,我一直很努力地在帮她洗心革面。她出狱
之后到现在还会写信向我问好,或是偶尔来探望我,所以她绝对没有袭击我的任何理由
啊!”
  井上一到这单位,就时常听同事提起,说木下组长对于帮助犯人洗心革面的事一向
是不遗余力的。现在亲自听他提及,才深深感觉到站在眼前的是一位与大贯完全不同典
型的警察人员。
  “可是,昨天那根棒子上的指纹验证出来就是她的指纹啊!”
  面对如此确凿的铁证,木下仍然不愿采信地说:“那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
理由,或是……”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佐山时江被带到了。
  出人意料之外,她居然还是很年轻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上下,一张棱角分明
的红唇,透露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
  箱崎课长问她说:“昨天是不是就是你想偷袭木下?”
  “是的,那个人就是我!”
  佐山干脆的回答令大伙都吃了一惊。木下不解地问说:“为什么呢?有什么特别的
理由吗?”
  佐山微笑地对他说:“我虽然偷袭你,但是绝没有任何想要使你受到伤害的意图。”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佐山时江似乎无意回答木下这个问题。箱崎忍不住问道:“那么,毒死木下太太的
那箱毒果汁,也是你干的吗?”
  “不,不是我!”
  “真的吗?”
  “她绝不会做那种事的。”
  木下仍然为她辩解。看到眼前这一幕,井上不禁觉得胸膛流过一阵暖流。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下做事,那不知有多好。其实,井上也知
道这美梦难圆,可是偶尔做做白日梦宽解心怀总是有慰藉作用的。
  井上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连忙叫道:“对了,取她的笔迹,和那张送货单上的
字迹比对,就知道了啊!”
  “对啊!咱们有那东西嘛!”
  箱崎课长马上叫佐山时江在纸上写下木下家的地址,就算她要故意变造笔迹,还是
可以藉着科学的化验从中找出一些不变的相同点。
  在等待笔迹比对结果出来时,大贯一边打呵欠、伸懒腰地走了进来。
  井上说明状况让他知道,大贯百般无聊地说:“唉!要是换做我的话,威胁逼迫一
下,就可以让她承认是她下的毒了!”
  “现在正在比对她的笔迹!”
  “比对!能对得出来吗?”
  井上暗自嘟嚷,绝对比您那不成文的推理要来得高明。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了结果过来。
  井上看完报告之后,说:“有关高田恒子的笔迹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好像与送货
单上的字迹不同。”
  语音才落,大贯马上嘲讽地说:“你看嘛!真有用吗?”
  井上正想顶回去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大作,井上没好气地接起电话说:“我是
井上。啊!真的?我知道了,好,我马上过来!”
  井上挂上电话,对大贯说:“组长,那个送毒果汁到木下家的男子投案了,马上
就……”
  大贯马上截断他的话说:“真的?!”
  “嗯,现在正要押送过来。”
  大贯突然很诡异地看了四周一眼,然后对井上耳语说:“还好,没有别人注意到,
咱们的机会到了。”
  “干嘛?”
  “废话!这还用说?当然是咱们亲手去把他逮捕啊!”
  “可是,人已经要送来了啊!”
  “哎呀?在他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前逮住他,不就得了吗?!”
  一说完,飞也似地就往外冲,井上只好摇摇头无奈地跟着走出去。
  “什么?你是说你只是受人之托?”大贯激动地扭住那学生长相的人的衣服前襟,
大声叫嚷着。
  那个人被大贯粗暴的行动吓得脸色发白,可是仍然拚命地解释:“真、真的啦!那
个人拜托我把那箱果汁,就是贴着百货公司送货单的礼品送到收货人那儿,只有这样而
已!”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是个女人。”
  “女人?怎样打扮的女人?”
  大贯终于把手拿开了──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通道上,仍然粗鲁如一的人,大概只有
大贯一个人了。
  “嗯……记不得了拐”
  “小鬼,你想唬我啊!”
  “不是啦!我怎么敢……。只是她戴着太阳眼镜,又有口罩……。我根本看不清楚
她的长相嘛!”
  那青年被大贯吓得手脚发软,靠在墙壁上缩成一团。
  照这青年的说法,他是在家附近的水果店旁被那女人叫住,那女人给了他一万圆请
他把礼盒送到木下家。
  “我才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呢!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大贯气呼呼地说者。可
是井上心里却在说:怎么会没有白吃的午餐呢?你不是经常在吃吗?!
  大贯则一个人在那儿嘟嚷地说:“一万圆,不会给得太多了吗?”
  反覆地想了半天,大贯突然出其不意地用力拍了井上的背说:“我懂了!我懂了!”
  “怎么了?您说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大贯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组长!”
  井上虽然想喊住他,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而且就算想追上去,总不能将这年轻人
摆在这通道上不管吧!唉!没办法,只好先将这年轻人连推带拽地弄进一课办公室。
  至于那个大贯,反正是个急先锋,绝不可能有什么惊世之作的。──真是拿他没办
法。这种人怎么不会喝到那种毒果汁呢?真是老天没眼,大大的不公平啊!想着想着,
井上突然停了脚步。
  “等一等,哎!小子,那女人是怎样拜托你的呢?”
  ““怎样”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那女人是怎么对你说的?她是说“请帮我把这份礼盒送到木下先生家”呢?
还是说“请帮我把这份礼盒送到收件人的这个地址”呢?”
  “嗯!她是说……‘收件人的地址’。对,她是说送到‘收件人的地址’。”
  “太好了,谢谢!”
  一说完,井上也飞也似地跑了出去,而且一路上大叫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凶
手是谁了!”
  只剩下那年轻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井上冲出警务处叫了部计程车,口中念念有词地坐了上去。
  “原来如此,原来就是……”
  原来,把毒果汁送到木下家可能就是一个失误。实际上,那份毒礼品是要送去给大
贯的。也就是说,凶手在填写送货单时犯了个错误,把寄件人和收件人两个空栏给弄反
了,当凶手拜托那年轻人把礼盒送到“收件人的地址”去时,凶手是打算要送给大贯,
而不是要送给木下。
  那么,如此说来,凶手如果不是“文盲”的话,又怎么会把空栏看错、填错呢?
  高田恒子是个大近视,平常戴上眼镜的话,是应该可以看清楚的。可是,这一次为
了掩盖脸部而载上太阳眼镜的话,岂不就是等于没戴近视眼镜了吗?而且在这种状况下
买了礼盒,却又写错“收件人地址”和“寄件人地址”……。
  那么,市川衣子呢?
  她的双眼几乎完全失明,可是她每次都说“我几乎完全看不见”,那么岂不是也暗
示说她偶尔还是可以看得见的吗?
  也有可能是她拜托邻居到百货公司去拿张送货单回来,她再以那几乎仅剩下一点的
弱视,把住址写了上去,虽然她大致可以分辨送货单上的框栏,可是对于单子上的“收
信人地址”、“寄件人地址”等字迹就无法看得清楚了。
  所以,如果不是帮她拿回送货单的那个人教她教错了,就是市川衣子她自己记错了。
  而且那送货单上笔划清晰分明,八成就是她凭着盲人知觉一笔一划写下的字迹吧!
  可是,市川衣子为什么想毒杀大贯呢?动机何在?井上就百思不解了。不过,凭着
警察敏锐的直觉,他相信市川衣子就是真凶;错不了的。
  还记得那天夜里上她家去时,就算她凑巧在半夜清醒,就听见门铃声,可是她却没
有丝毫惊讶的表情──这不是摆明了她一直就在等警察来的吗?
  井上是这么认为,可是不知道大贯到底是认为谁才是凶手?
  想着想着,计程车已经到了市川衣子的家门口。井上交代司机等一下,自己上前按
了门铃。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应门声。于是,井上喊叫:“讲问,市川女士在家吗?”
  井上一边叫着,一边还用手去转了门把,结果一转门就打开了。原来门没有上锁,
井上突然感到一阵不安,马上冲了进去。
  天啊!她该不会上吊自杀了吧?──还好,这不过是井上杞人忧天罢了。家中空无
一人,市川衣子大概出去了。
  找不着人,井上只好再走回计程车。
  “我一直都很仰慕木下先生,以前我和纪久江都喜欢他,两个人都想……。可是,
我输了,我虽然引身退出,可是,对木下先生那份感情,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井上才一脚踏进一课的办公室,就听见市川衣子的这一席话,周围当然有大贯、木
下组长和箱崎课长在听着。
  “从此以后,我仍然时常从纪久江那里得知很多有关木下先生的事情。有一次,我
听纪久江说木下先生被一个叫大贯的家伙给欺侮了,我一听,心里很气,或许我是一厢
情愿,我一直告诉自己,绝不能放过那家伙。”
  井上忍不住地望了大贯一眼──大贯不愧是大贯,听了这种话还能面不改色。此时,
箱崎下结论似地说:“所以,你就决定要毒死他?”
  “是的,凭我这烂身体,我还能去偷袭他吗?在知道自己心脏情况很差,根本活不
了多久的时候,我就想那个大贯往后还不知道会给木下先生增添多少麻烦,我绝不能让
他阻挡了木下先生的将来,所以……”
  “毒药是怎么拿到手的?”
  “我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就对这世间绝望了。而且想自杀以了断自己。可是那时
候,木下先生一直在鼓励我。其实,那时候我身边已经有毒药了。”
  站在一旁的木下难过地摇了摇头。
  市川往后所坦白的事就如井上所推测的一样。
  “可是谁知道,我却错害了纪久江。”
  “你为什么要用木下的名字寄呢?”
  “我如果用化名送的话,很可能会牵连到木下先生被怀疑,用木下先生的名字送去
的话,也许大家反而不会去猜疑到他。”
  井上心想,就是这样才造成了如此阴错阳差的不幸结局。
  “那么,后来偷袭木下先生的……”
  “推落那些建材的人是我!”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是高田恒子。
  木下惊愕地说:“恒子,你!为什么?”
  “可是,我是看准了绝对砸不到你才推下去的。”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警员们会去怀疑大贯那个混蛋!”
  大贯一听,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可是,高田恒子仍然大胆地说着:“毒果汁礼盒是
用大贯的名字送去的,可是他却像事不关己似的,也不怕被逮捕什么的,天底下哪有这
么便宜的事呢?所以我才想利用偷袭木下先生的事情,使那混蛋大贯受到怀疑而困扰不
已。”
  “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些事的吗?”
  “我,我想替阿姨报仇啊!而且,而且我也是真的喜欢姨父,所以……”
  木下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井上心想:佐山时江那女人岂不也是如此吗?都是替
木下叫屈,想使大贯被人怀疑,才会有这些事发生。
  “哎哟!真是要命!”
  箱崎课长这一句话真是贴切地刻划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大贯除外吧)!
  木下拖着疲累又无奈的脚步踱出了警务处。这件命案的发生,根本是个极大的讽刺,
竟然是因为木下组长的热心及深得人缘!这……。
  井上问道:“木下组长可能会辞职吧?”
  “嗯!大概吧!”箱崎课长这么回答着,而且是注视着大贯回答的。
  井上也看着大贯。而大贯呢?好像忘记这一切的事件是起因于他和木下之间的不和、
斗嘴等,反而笑着说:“课长,您不用担心。他捅的楼子我一定帮他补起来的,您放心
吧!”
  这一番安慰话只惹来箱崎课长的一声长叹。
  是夜,井上在酒吧里实在是忍不住了,问大贯说:“您怎么会认为市川衣子是真凶
呢?”
  “你不懂吗?待我慢慢说来!”这下子大贯得意得很,“那个帮忙送货的年轻人不
是说那个女人给他一万圆的酬劳吗?!你不会觉得她给得太多了吗?要是我,顶多只拿
出一千圆就算很多了。”
  井上暗自窃笑:要是你的话,一百圆都嫌太多了!
  “有些人甚至还只会给一百圆呢!”
  “所以啊!我就推测凶手一定是本来只想拿一千圆,拿错了才拿成一万圆,而会把
一千圆钞票搞错的人,绝不会是个普通人,你懂了没?由此就可推知这凶手一定是个眼
睛不好的人。”
  井上不禁一愣。
  “就为了这一点,你就把市川抓了回来?”
  “当然啦!这一点就已经绰绰有余了!你看,她还不是老老实实地都招供了?”
  大贯既得意又满足地将面前的酒“咕”的一声一饮而尽。
  而在一旁的井上呢?则是傻愣了好一阵子,没知觉似地注视着自己眼前的酒杯。
  那种乱七八糟、不成文的推理……可是,最令人气得呕血的是:就有死老鼠要让这
只胖瞎猫碰上。
  井上不禁喃喃自语:有没有搞错?
  (全文完)
不眠不休杀人事件
作者:赤川次郎
   
第一章
  也不知道哪儿不对劲。
  井上走进搜查一课心里想道。
  今天稍稍来迟了。虽然是从女友向井直子的公寓来的,但绝不是睡懒觉才迟到的。
  而是因为到处搜集公务上的资料才迟到。
  可是”搜查一课有些怪怪的,到底为什么呢?
  原因之一立刻分晓,井上的顶头上司大贯组长“已经”来了。
  井上心想:这说不定是大地震的前兆。
  还不仅如此,搜查一课一片死寂。
  说是通宵嘛,又不像,每一个人不是暗暗窃笑,就是呵呵笑,似乎很快乐的样子。
  这种情形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井上真是想不道。
  “组长,早!”井上和往常一样跟大贯打招呼,“您今天真早啊。”
  大贯抬起头盯住井上。
  大贯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如果请他吃中饭的话,心情大
概就会变好。“喂,井上。”大贯道。
  “啊!”
  “你也辛苦了。”
  井上差点跌坐到椅子下面去,还好站得稳稳的。
  “这像是大贯说的话吗?还是我的耳朵有毛病?”
  “组长──”
  “你总是遵守我的指示,是个好刑警。”
  应该不是我听错吧?总不会老是听错吧?
  井上的心就像奥林匹克的圣火一般,已点燃了胜利之光,大贯要辞职了吗?
  终于!总算!到底还是会!……可是井上努力不把高兴呈现在脸上问道:“组长,
您要办职了吗?”
  “谁说的?”
  “我如果辞职了,搜查一课还能干什么?”
  实在很想告诉他:“能喘口气。”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那您为什么说那些话呢?”
  “我大概要死了。”
  大贯双手抱胸,闭眼道。
  “死……。生病了吗?”
  大贯生病?不可能!他壮得跟不锈钢一样!
  “你不懂吗?”
  不说清楚,我怎会懂?
  此时箱崎课长说话了。
  “喂!大贯、井上!来一下!”
  随着箱崎走进会客室,井上想道:恐怕要被课长刮胡子了。有时箱崎的眼神,似乎
充满杀机……。
  “听说了没?”箱崎问井上。
  “没有。”
  “哦。”今天搜直一课信件满天飞。”
  糟崎打开一张纸说道:“这是拷贝的,正本正在鉴定。”
  井上警一眼那封信。
  就是那种拿杂志、报纸上的字剪贴成的恐吓信。
  内容是这样的:“给我小心!我要大贯组长的命!”
  简单明了。
  “是谁写的?──”
  “要是知道就好了。”
  说的也是。
  “或许只是恶作剧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贯瞪大眼睛看着井上怒吼道:“你的意思是我被杀了也没关系?是不是!”
  “不、不──就算是也不能说出来呀!
  “算了,通常伟大的人总是难容于世。”大贯站起来,像耶稣基督一样说完了话就
出去了。
  箱崎松了一口气。
  “课长,这──”
  “当然,我也认为是恶作剧,不过这恨我们搜查一课的面子有关啊!”
  “哦。”
  “真遗憾:大贯是么于一课的。”
  箱崎由衷地感到遗憾,“如果我们的组长被杀,那搜查一课的面子要往哪儿摆?”
  “那该怎么办?”
  “我希望你随时跟着他、保护他。”
  井上默默地点点头,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要到什么时候为上呢?该不会是监视他到退休吧!”
  “当然不是!顶多一个礼拜,他就会忘记的。”
  “一个星期……”
  对井土来说就跟七年一样长。
  “二十四小时吗?”
  “最好是这样。”
  “几个人轮流呢?”
  箱崎干咳了一下说道:“井上,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非常、十分、不可多得的人
才。如果有了你,把像大贯这样的人丢十个给卖破钢的都可以。”
  “这……”
  “我之所以会托你办这件事,也是不得已的。”井上感到惶恐地说道:“这么说─
─要我一个人保护组长?……”
  “没有人比你更道合。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大堆案子要办。当然,你也不是闲着,不
过只有你最能忍受大贯……”
  可一个星期!不睡、守着他?我又不是忍者!”
  “不不不,这段日子里,如果谁空闲了,我会叫他替换,不过目前还不能决定什么
时候、几个人罢了。你要体谅才好!”
  箱崎两手摄在桌面,就像在演戏一样。
  真想大喊:“箱崎!你真会演戏……。”
  “都是命中注定的。”大贯道。
  “为别人、为社会拚命,结果只落得个道人怨恨,如果为了自己而雇用别人,人家
又会说是浪费公帑,”这就是警察的命运。你最好牢牢记住。”
  “这……”
  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人真的心声的确令人感慨良多,不过只要把午餐摆在两人
面前之后,轨引不起一点儿同情了。
  对井土来说,跟着大真是任务,不得不呀!”“组长,你有没有发觉什么可疑的
人?”
  “不能说没有,长年的丰功伟业,眼红的人恐怕太多了。”
  井上心里想道:说得对,我和课长就两个人了。
  “老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积极地去找那些可疑的人,如何?”
  “井上,”大贯紧紧地盯着井上说道,“只有你关心我!”
  这纯属误会。井上只不过是忍受不了要一个星期不眠不休地守着大贯罢了。
  当然也没有解释这个误会的必要。
  “您免得可疑的人是?”
  井上拿出手册。
  “嗯──四十年前,我偷了隔壁的怖子──“组长!你能不能想想最近的事?”
  “开玩笑的。”嗯,第一、扑克圣人。”
  “朴克圣人:”
  “嗯,我抓过的一个小偷,十年了。”
  “为什么抓他:”
  “偶尔经过,我们两个打了起来,我负伤他断了腿,他大放厥词要杀我。”
  “他住在哪里?”
  “不知道。”
  大贯摄手大叫,“喂,拿咖啡来:”
  大贯似乎想把手举高一点,刚好服务生端着热汤走过来,忽见一只大手横在面前,
不由得吓了一跳,“啊!”地尔叫了一杂,弄翻了盘子。
  热汤倾倒一空,大真的长裤也溅到了一点。
  “好烫!”
  大贯夸张地跳了起来,“井上,把那个女的给我抓起来:地想用热汤烫死我!”
  井上叹了口气,心想:什么都好,只要找到凶嫌,什么都好……“耶,大贯呢?”
向井直子尔井上又了一碗饭,问道。
  “我还是认为那是恶作削。”
  井上还吃饭还摇头道:“好痛苦,一星期!要跟在他身还一个星期。”
  “的确辛苦了你。不过,如果万一大贯真的被杀了,你心里也会很难受,不是吗?”
  “……嗯……”
  井上很、非常、十分、勉强地答道。
  “现在还好吗:”
  “只有吃饭时间巡佐跟着他。”
  “哦,那吃完饭你就要走了啰:”
  “嗯。”真不想去。”
  “我也很寂寞啊,不过”我会忍耐。”
  直子飞快地在井上脸上亲了一下。
  “稍微晚点走,应该没关系吧?……”
  井上正把双手搭在直子肩上时”“碰”地一声,大贯出现在门口。“你可真幸福,
什么时候都能悠哉地享受用餐时间啊!走了啊!快点!”
  “去哪里!”
  “去找扑克圣人。”
  “你知道他家?”
  “嗯,刚刚局里有通知来。”
  “可是,已经三更半夜了。”
  “有什么关系呢一.万一我今晚被杀了,你可要后悔一辈子!”
  井上心中暗忖道:没关系,没关系。虽心有不甘还是站了起来。
  “大贯,请你多小心。”直子说道。
  “嗯,不要担心。”
  大贯得意洋洋地说,“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摆平的。”
  井上想起一句谚语:词人献的孩子反而有出息。
  “──这里吗?”井上道。
  实在是问破房子。
  好像一只指头就能把它推倒。
  扑克圣人当然是外号,本名叫石冢哲次,是个有四次前科的老手。
  他只道合做个偷儿,不瞥杀过人或伤过人。
  听大贯说,在逮捕他时,曾有一场搏斗,还伤了大贯。其实不过是擦破膝盖罢了。
  “──投挂门牌?”
  “嗯,他想照藏身分。”
  “现在怎么办?”
  “叫门啊!要小心。真是奇怪?没有灯!”
  凌晨雨点,当然没有点灯。
  “那,我……”有没有人在家?”
  井上敲了几次门,没有人应门。
  “喂,我可要拔枪冲进去了啰!”大贯道。
  “什么,还不知有没有人──“有没有机关枪或是手榴弹!”
  “又不是战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当儿,里面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谁啊!”
  是个女人的鼻音。
  “我们是警察有事要请问一下。”
  井上说完,过了一会儿,再起“克达,克达”的杂音,F嘛”地一击门被拉开。
  “请问石冢先生住在这──”话还没说完,一桶水不偏不倚地浇在井上头上,井上
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妨害公务!”
  虽然大贯大喊,那少女依然不回答。
  然后才顶了句:“要抓,要处死,随你便!”
  “嗯,至少听我们把话说完嘛。”
  井上用手帕擦擦脸说道。其实手帕早已湿透,根本无济于事。
  “随你。”
  少女往里走。
  看起来像十四、五岁,个性强悍。
  井上兑得有些像直子。
  不知什么缘故穿了一身黑,黑毛衣黑裙子。
  “你叫什么名字?”
  “石冢春子。”
  “那石冢哲次是……”
  “我租父,我们两人一直都住在这里。”
  “你是孙女?”那石冢先生呢?”
  “在那儿!”
  少女指着植子上的一张照片。
  “已经去世了?”
  “三天前。已经八十五高龄了……”
  换句话说,大贯抓到他时,已经七十五了,如果要搏斗,当然是人贯厅。
  警察弄断了腿,还是很健康有精神哦!”石冢春子说道。
  井上看了大贯一眼。
  “……那不是十年前的事吗?”
  “十年?”
  石冢巷子纳闷地说道:“才不是呢,就是最近半年的事。”
  井土、大贯两人四目相望。
  “组长,你说的……”
  “等一下,喂,娘儿,半年前的事,指的是什么?”
  “我可不叫“娘儿”。我有个了不起的名字叫春子。”
  “你叫什么都可以!只要告诉我是谁弄断了他的腿?”
  “就是那个叫大贯的警察啊!”
  大贯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详细叙述一下吗?”井上道。
  “那一天,租父到附近的长青俱乐部去,田春子道,“租父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
和附近的老人朋友玩玩槌球。”
  “然后呢?”
  “为了一点小事,发生了口角,就和那些老朋友吵了起来。我也没看到,是后来才
听人家说的。”
  “再来呢?”
  “租父不想吵了,可是突然有个过路人朝租父走来,而且说:“那个家伙就是小
偷!”
  “小偷?那其他的人呢?”
  “他们都不知道租父的过去,所以很吃惊,而那个男的突然殴打租父。视父跌倒了
不知撞到什么东西才折了腿。”
  “太过分!”
  “那个人还报了名说,“老子是警察局搜查一课的大贯。”叫我租父早点死!然后
才离开。”
  井上望望大贯。
  “你知道的!”
  大贯气得脸鼓鼓的,“我可不是那么闲的人!”
  “所以你祖父才……”
  “嗯,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衰弱。──好多朋友都来看他。说来说去就是那个大贯太
过分了,我还想提出抗议呢!”
  井上觉得可能就是那个人利用这件事当手段寄来那封信。
  “你们来这里干嘛?”
  春子以反抗的眼光看着井上和大贯。
  其实旱知道她不太欢迎他们。
  “这……是这样的……”
  井上想开口却又犹豫起来。
  就是说明了真相,也是没有用的。至少知道扑克圣人已经死了,即使想杀了大贯也
是枉然。
  “哦”是来调直我租父的吧?都八十五岁了,还能当小偷吗?”
  “嗯,我明白。”
  “十年前,我父母囚车祸双双死亡,爷爷为了要扶养我,没办法才去干这种事的。
──好不容易今年我也能工作了,以为能从此好好地过生活了,谁知道……”
  “嗯,我知道。”
  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井上还是点点头道:“让我们上个香吧。”
  井上面向石冢哲次的还照,双手合十,然后叫大贯:“组长──”
  “哦|”大贯大概也感到有些愧疚,所以也双手合十膜拜。
  “谢谢。”
  春子的态度渐趋温和,问道:“你们是好人,叫什么名字呢?”
  “我是井上,他是组长大贯──”
  完了,说溜嘴了。
  春子脸色大凝,就像月圆时候的狼入一般。
  “就是”他!”
  春子冲向厨房,拿了把大菜刀又街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
  “赶快逃命啊!”
  大贯大喊”当然自己先溜要紧。
  “不要跑!恶厅!杀人凶手!流氓!”
  春子破口大骂,然后追了出去。
  井上拚命地跑,心里想道:嗯,真袭……“没事了,没事了!”
  大贯“哈,哈”地喘着气说道:“那个臭娘儿,要以杀人未遂逮捕她!”
  “组长──”
  “真受不了。”她跟别人不一样,万一被她逮到了那可就完了。”
  井上很想告诉大贯:那是因为你常常坏事做多了才会这样,不过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半年前的事不是组长做的呢?”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会欺负弱小吗?”
  “就怪了!那个故意留下搜查一课大贯名号的人会是谁呢?”
  “一定想故意陷害我的,好让那个娘儿杀了我……”
  大贯说着说着好像觉得自己的假设没什么道理,于是又说道:“反正,成功的人都
会遭嫉的。”
  “想想别的吧。那个女孩太年轻,不可能是寄那信的人。跟他一起玩槌球的老人们
也不可能是什么帮派的。”
  “嗯,你说约有理,我累了。──喂,找个旅馆息吧。”
  “旅馆?”
  “他说不定潜伏在我家。放个定时炸弹什么的──“哦,好吧。不过要找便直一点
的地方哦。”
  井上想想:事后再跟课长申请好了。
  “你在走廊巡一下吧!”田大贯不在乎地说道。
   
第二章
  “你还好吗?”直子心疼地看着井上说道。
  “你刚才就一直打哈欠呢!”
  “投办法。几乎三天没睡了……哈,哈──又打了个哈欠。
  他们在直子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井上和大贯在一起四十六个小时后,快要消化不良了,所以来找找女朋友。
  “大贯好像很好的样子。”
  “他可是呼呼大睡,不好才怪!”
  大贯去洗手间。
  “找到那个投书的人了吗?”
  井上叹了口气,实在不愿去想它。
  三天来,平均一天抓了四、五个对大贯怀恨的前科犯。
  但是,这只能读人家知道大实是多么惹人厌罢了,除此之外毫无所获。
  “这样一来,不仅给认真工作的人添麻烦,也挑起那伙老干坏事的人的杀意。嫌犯
越找越多了,那封信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只不过是一些报纸、杂志的剪贴罢了,听说有几个字是从女性周刊和流行杂志剪
来的。”
  “那,凶嫌是女的?”
  “也不见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石冢春子绝不会有那种杂志。”
  “就是那个老小偷的孙女。”
  “不,是“小偷”的孙子。”
  突然有个杂音说道。
  “你──”
  井上吃惊地看着身旁的服务生,竟然是春子!
  “我在这里工作,那个胖流氓呢?”
  “你是说我们组长?”
  “是啊!”
  这时,大贯正从那儿呱咯呱嘛地走过来。
  “喂!午饭还没好啊!太复来的话,共跟老板告一状,叫他免费附赠咖啡!”
  “要不要放办硫酸?”
  大贯一看是春子,笑容立即消失。
  “喂!”这个娘儿,在这里干嘛?”
  “来为你准备告具的啊。”
  大贯看到春子端着刀叉,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喂”,井上!”
  春子杂关复,大贯说道:“饭如果来了,你先吃一口看看。”
  “怕有毒?”
  “我跟你换好了。”直子说道。
  “不,我跟他换就好了!”
  井上连忙说道。怎么可以袭直子为大贯牺牲!
  可是,用完午餐,两个人还是好好的。
  “咖啡来了──”
  春子收起盘子,端了咖啡过来。
  “他是打你爷爷的人──”
  “嗯,我问过以前的目击者,他们告诉我,那个人看起来很有绅士风度,不像是这
个人,所以,应该不是他。”
  井上看到大贯满脸通红,很想哈哈大笑,可是不敢,只好拚命地忍住。
  “啊,真是抱歉。”
  原来是春子端咖啡时,不小心溅了出来,沾到大贯的长裤上。
  春子拿出手帕,屈身向大贯。
  此时,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破裂开的杂音。
  只见春子代在桌上低声呻吟。
  “喂!你怎么了!
  咖啡杯掉在地上,大贯慌忙地站了“组长!她|”
  井上看见春子的肚还渗出血来,不知所措。
  “有人袭击!”直子叫道。
  井上一转头,只看到店里的大玻璃被打了个洞,除此之外,不见人影。
  “快叫救护车!”
  井上对店里的人大叫。
  其他的客人也惊叫起来”随后是一阵混乱。
  来。
  “组长。”
  “嗯。”
  “组长。”
  “什么!”大贯怒吼。
  再怎么样,大贯还是有动心的时候。
  在办院走廊上等待时,大贯的表情就郁闷着。
  “井上。”
  直子来了,“哪,我带咖啡来,喝一杯吧。”
  “嗯……”
  “口渴了就要喝水,再怎么忍渴不喝,她也不会好起来啊。”
  直子不像个少女,是个现实主义者,大概是因为父亲自杀身亡的缘故吧。
  “大贯,请用。”
  接过纸杯,大贯一口气就灌了下去。
  “有什么可以吃的?”
  “对不起,我找过了,可是──”
  “好吧,只好再来一杯。”
  大贯呱咯呱咯地走开去了。
  “啊,好累……”
  “大贯一定很在意,因为春子代他受了伤。”
  “这至少还可以证明他是个“人”。”
  “不要这样说嘛!”直子苦笑道,“不过,由此可以确定大贯是他们的目标。”
  “那不太能引起别人的同情。”
  “从子弹枪枝方面可以查得出来吗?”
  “那是几年前巡还警察还袭击时被抢走的,根本没找到凶手,再说后来可能又转过
几次手也说不定。”
  “那没什么线索啰。”啊,课长来了。”
  箱崎面色凝重地走过来:“井上”那个受伤的女孩怎么样了?”
  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哦。”好多记者赶来采访呢!”
  “是真有人要谋杀组长──“嗯,没办法。”
  箱崎看了一下四周问道:“大贯呢?”
  “大概在那里。”
  “采访记看不去见一下也不好。”
  “组长吗?”
  “嗯,他是当事人啊。”
  医生出来了。”转间,气氛复得紧张起来。
  “她还可以支持下去。”
  直子听到鼻生这么说,两手交又在胸前。
  “还好!”
  “不过还要复察一个星期。年轻嘛,应该恢复得快。”
  医生擦了擦汗。
  “这样我就放心了。”
  糟崎厅点头道,“叫大贯去见见记者……”
  呱唔呱唔,转来脚步。”大贯拿牙签剔着牙走过来。
  “嘛,课长!你也来啦!怎么有空呢?”
  “你在干什么?”
  “刚刚有个实甜不辣的从大门经过,我就吃了一点,课长您要不要也来一点?现在
去还来得及哦。”
  箱崎脸色发育”很想狂嘛怒吼一下,可是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不必见记者了。”
  箱嘛急急杂去。大贯一副想不道的样子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人累了?”
  “大贯,她获救了哦!”直子说道。
  “是嘛,我在这里,她怎么会死!”
  真是歪理!
  井上心想:还好箱椅已经走了,否则听了这句话说不定台心厅病发作而死。
  “对,对,对。”警生说道,”病人有点意识的时候,就念着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
  “是啊,什么门锁了没啊”一定有人会来捣乱啊…”
  直子对井上说:“我们去看看吧。”
  “嗯,”组长呢?”
  “我在这里睡一下,反正床也是空着的。”
  “不行,只有病人才可以使用的,这里又不是旅馆。”
  医生严肃地说道。
  于是人贯三人往石冢春子家去了。
  夜幕低垂。”大贯是个夜猫子,吃过饭后心情很好,不过他说道:“春子为了我而
受伤,真是令人钦佩。”
  井上免得很烦,不觉叹了口气。看到大贯良心受苛责的样子反觉得嗯心。
  “就是这里。”
  下了计程车,稍稍步行了一会儿,井上说道:“耶|灯亮着?”
  “真的?是不是有人在?”
  “嗯。”再怎么说,也不是间空房子啊。”
  “很糟糕吗?”
  “嗯,很破旧,进去都会吓一跳──拉开玄关门。井上吃了一惊,直子也目瞪口呆。
  “就是这种惨状啊……”
  “不,不是!不是这样!一定有人来过了!”
  再怎么破旧的房子,也会有纸门和柜子。可是现在,柜子倒了,纸门破了,连榻榻
米都被翻得一塌糊涂。
  “屋顶大概还在。”大贯说道。
  “可是天花板已经处处是洞洞了。”
  井上抬头望道:“怎么会这样呢?……”
  “啊,有人!”直子说道。
  井上走到外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哇”的一杂,跑出来一群记者和摄影记者。
  井上和大贯吓得目瞪口呆,任其灯光闪煤,猛按快门。
  “无论如何,我们要抗议。”
  “你的心情我了解,可是──“警察厅该是扶助弱者,怎么可以为了发泄被人陷害
的怒气,而破坏那个已经此破尔的房子,哪有这种事!”
  “您说得对,可是──“今后,我们一定要公诸于世,要求处分刑警组长大贯。”
  “可是那不是大贯做的啊!”
  没有人听到箱崎的解里,因为他们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家,耳朵大都重听。
  “我投降!”
  箱崎回到座位擦着汗问道:“喂,井上。”
  “呵?”
  “大贯呢?”
  “在旅馆喝威士忌买醉。”
  “这家伙,我真要杀了他!”
  箱崎紧握得拳头发抖。
  井上很想丢给他一个稻草人和五十还钉什么的。
  “那些老人家是来干什么的?”
  “他们是有冢首次槌球同好仓的会友,他们认为是大贯弄坏那房子的。”
  “嗯,他们一定很生气。可是,真奇怪,又是谁故意通知记者来,读大家都以为这
是人实干的。”
  “嗯,的确是很奇怪。”
  “一定有什么阴谋。”
  “阴谋?”
  箱崎压低鼻音说道,“井上,我告诉你好不好?”
  “什么?”
  “如果我说这一次的专件都是由我一手策划,要逼走大贯的,你信不信?”
  “信。”井上毫不考虑地回答。
  “我就说嘛!”箱崎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是。”
  此刻,井上想到大贯住的旅馆去,于是离开搜查一课。
  “──抱歉。”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看起来像个生意人。
  “哦!”
  “刑警组长大贯先生在吗P”
  “没来……你是?”
  “我是……”
  说着便遮上印有“OO人转保险牧野”的名片。
  “保险公司的人?”
  “是的,从前大贯先生很照顾我。”
  牧野说道:“听说他最近生命受到威胁?”
  “这……”
  “我想是不是能藉此机会请他投保,所以来问问看。”
  井上眼睛溜溜打转”人寿保险?
  没听过。
  “你们见面是可以,不过你被揍了我可不负!”
  “啊,这个我很清楚。”
  牧野笑得眼睛瞄成一条线。
  “既然这样,那……”
  井上一面想像大贯因伤害罪被捕的样子,一面催促着牧野一起走。
  可是”有时总是出乎意料之外”一进到旅馆房间只见大贯心情开朗地说道:“井上
吗?喂,这里很不错哦!什么服务都有”就是半夜也有酒喝。我们干脆就一直待在这里
好了。”
  “组长,不要开玩笑了。你想谁会负担这笔费用?”
  “课长吧。没问题的啦!上司有照顾部下安全的责任。”
  都是这种部下,上司不破产才怪呢!
  “组长,有客人。”
  “谁?”
  牧野走进来开口道:“前一阵子谢谢您的照颇。”
  大贯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
  “我叫牧野,曾经因杀人罪复您逮捕过。”
  井上眼睛么得大大的,“什么!这个人是杀人犯?”
  “呵,我想起来了!你已经出来啦?”
  “嗯,去年出来的。托您的福,现在有个正当的工作。”
  “还不错嘛,喂!来这儿喝两杯,我请客。”
  什么请客?明明就是附赠的,两人很快就喝了起来,令井上吃惊不已。
  “嗯,人转保险啊。”
  “是的,非常希望您能投保──大贯流尔出一脸的厌恶:“如果我死了,谁受益呢?
不行,不行!”
  “不,不,这何以说是种避邪的方法。”
  “避邪?”
  “是的,例如搭乘飞复时,在机场多投一点保险的话,就不会发生什么空杂事故。”
  “原来如此。”
  “所以嘛,如果能投保的话,第一,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像您这种好人,应该要
长命百岁才好。”
  “嗯。”
  大贯一下子便摄起架子来说话:“说得好:说得好:”井上感到一阵嗯心,很想立
刻冲出这个房间。
  “喂,井上!”
  又来了。
  “什么事?”
  “你先帮我垫第一期保险费。”
  原来如此!
  井上不兑叹了口气。
  “大贯一直都在那里?”直子问道。
  “嗯,喝饱睡、吃饱也睡。对组长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这样说就不对啰!”直子笑道。
  井上紧坏了,只好自掏腰包,住进这家旅馆。
  房间就在大贯对面,如果打开门的话,可以清楚地看见大真的房间,而直子是来慰
问备战状态下的井上的。
  “说不定是组长他自己搞出来的。”
  “为什么?”
  “这样做才有乐趣啊!”
  “怎么会!”直子笑笑,“不过这的确是件棘手的案子。”
  “嗯,组长生命受到威胁是千真万确的事,桧击事件也绝非偶然。”
  “就是啊,只是倒楣的是春子。”
  “而且她家也被翻得吼七八糟。”按着又杀出来一群记者……”
  “你不觉得奇怪吗?谁会知道我们到那儿去呢?”
  “嗯。”井上点头道:“我倒没想到这一点,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
  “如果电视公司或报社来电话,然后你赶到现场,恐怕也要花上个十五、二十分钟
吧?”
  “嗯,这么说来──“并不是看到我们进入春子家以后,才去通期的。”
  “那会有谁知道我们要去看子家的呢……”
  “莫非是──“谁?”直子望着井上说道。
  “医生。”
  “医生?”
  “嗯,是医生告诉我们巷子很担心她家里的事。”
  “是啊,可是为什么是医生呢?”
  “是不是医生通知的,这很难说,但至少有人问医生我们去哪儿?”
  “原来如此!”
  井上弹了下手指说道:“好,我到医院去看看。”你呢?”
  “我跟你去好了,可是大贯呢?”
  “你等一下哦。”
  井上走到大贯门前,仔细听。──只听到一阵阵类似怪物的厅击。
  “还好,这样他不会起来了。”
  井上道:“就是有人来,听到这种断杂,大概也会死心而归吧!”
  “那,我们走吧。”
  “嗯”最好是那个医生还在。”井土点头道。
  两人到达医院时,医院已是一片昏暗。
  医院的夜晚听是来得早。
  他们向护士探问了春子的糟况。
  “她是日井丸夫的病人,我想没什么大碍……。你们要见大夫吗?”
  “如果在的话,请你引见一下。”
  “请稍等。”
  读士走到复合然后说道:“很抱歉,他已经回家了。”
  “那……”
  “打电话到他家看看好了?”
  既然来了就做到底,试试看吧!
  井上挂电话过去时,很巧是医生本人来接。
  井上说明原委后,问道:“你有没有跟谁说我们到那女孩子家去?”
  “嗯,请稍等一下……”
  停了一会儿,办生说道:“嗯,好像有人问我你们在哪里。”
  “谁……”
  “手术后已经筋疲力竭,我也记不得是谁了。”
  “哦!”
  “嗯,穿西装”他间我你们的事,我想大概是刑警吧!”
  “长得什么样”
  “我不知道。”
  “再见到他时你能认出来吗?”
  “我不敢说。”
  “哦!”
  井上通过谢后,挂上电话。
  “──这么说来,那个人知道石冢春子在这家医院啰!”直子说道。
  “那──”
  “厅该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才对啊!”
  “嗯,那个人会是──“说不定就是射杀春子的凶手!”
  “嗯。”如果医生能记清楚一点就好了。”
  “这不是废话吗?”
  井上笑笑说道,“是,我们回旅馆吧。”
  走出大门,等待计程车。”夜风吹乱了直子的秀发。
  “喂!”
  “嗯?”
  “今天我也住那儿好不好?”
  井上微微一笑道:“好啊!”
  “可是大贯呢?”
  “只有一个晚上,没关系的啦。”
  “又不能开着门。”直子挽着井上的曾说道。
  ”两人轻轻地物了一下。
  “啊,空车。”
  “下一部吧!”
  “不行啦!”走,早一点回旅馆吧!”
  直子微笑地鉴进计程车。
   
第三章
  “怎么回事?”
  来到旅馆前,井上惊呼:“怎么了?”
  “火灾吗?……”
  旅馆前停了好几转消防车,现场一片混乱。
  井上出示身分证明后,拉着直子的手往里走。
  井上抓住消防人买问道:“怎么回事?”
  “炸弹啊。”
  “炸弹?”
  “这,该不会是大贯的──“去看看!”
  两人跑上楼梯。
  到大贯门前”便停下脚步。
  好几个消防人员和警察在那儿穿梭不停”门已经不见,没留下任何碎片。
  “井上吗?”
  “嗯。”
  井上叹下口水”大贯遇难了吗?
  可能发主这种伟大”不,可能发生这种小事吗?
  对井上来说仍负有监视的责任,真是令人欢喜”不,令人悲伤至极。
  “我是搜查一课的井上。”井上向刑警说道。“住这儿的房客怎么了?”
  “耶?啊!在那里。”
  刑警指着一处白布道。
  井上复疑自己的眼睛。大贯终于”
  “井上!怎么办?我们才离开这里一会儿……”
  直子紧紧地抓住井上的手臂说道。“都是我害的!”
  “不,不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直子含泪说道。而井上再怎么样也不会掉泪。
  箱崎说不定会哭泣”商兴得哭了。
  “不管怎样,先向课长报告。”井上通。
  “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谢谢。”
  井上一回头,“组长!”
  大贯冷冷地站着。
  “大贯!你没事?”直子喘了口气说道。
  “啊,上帝不会复我这种好人早死的。”
  井上心想:上帝有时也会弄错。
  “那,死者是?”
  “牧野。”
  “那个人寿保险的?”
  “就是他。”
  “怎么会这样?”
  “你知道吗?”我在睡摆时,楼下说有我的电话。”
  “楼下?”
  “说要见我。”
  “谁?”
  “我不知道啊,我想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就下去了。”
  真是粗心!井上不禁生起气来,老是这样的话,那我再怎么监视也没用啊!
  “找了半天,根本就没人。”
  “所以就回来这里?”
  “没有。下面的酒吧开着的!我就进去喝了一杯。”
  “就在这时候,牧野──直子说道。
  “可能是这样。因为我门没锁。”
  “为什么?”
  “钥匙不知跑哪儿去了。”
  真是要命的家伙!
  “喝酒的时候就爆炸了?”
  “嗯,后来一阵尝杂。很严重哦!其他房间的人,一个一个跑出来。”
  “应该是吧?”
  “还有正在洗澡的女人啊,袭着一条浴巾就冲出来了,真是好看!”
  大贯说着说着还奸笑起来。
  井上觉得万分绝望。
  “这么说,凶手不知道牧野在而去了炸弹?”直子说道。
  “有可能。”
  “那──”
  大贯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又捡回一条老命了。”
  井上看了看护盖在白布下的尸体,不觉叹了口气。
  而课长会说些什么呢?
  箱崎什么也没说。
  只是放心地点点头。
  “不要担心啦!”大贯拍拍胸脯说道、“我还活得好好的!”
  而箱崎悲伤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就是这样才担心哪。
  “课长。”
  有个刑警走避来说:“您是否想接见槌球同好会约会长?”
  “哦,已经这么老了吗?”大贯说道。
  箱椅立刻么了他一眼说:“就是石冢哲次参加的那个台约会长?前几天还来这里要
我炒你鱿鱼。”
  “帮我挡一下。”
  箱转急忙按住站起来的大贯,说:“井上,你去告诉他我过度疲劳,卧床不起。”
  ”井上走进会客室,只见一位似乎很顽固的自发老人坐在沙发上。
  “课长身复有些不适。”井上寒暄道。
  “鄙人叫户部。”
  “哦!”
  “和死者”石冢先生很熟,一起玩过槌球。”
  户部说着说着闭目哀转。
  “那您来是……”
  “当然是为了大贯。”
  “大贯怎么了?”
  “他好像还没办职,昨天又有人牺牲了!”
  “哦,真是不幸的事件。”
  “不,是杀人事件。”
  “当然──“石冢先生的孙女为了他受伤,现在又有人为他而死,这一切都是他惹
的,他要负责任!”
  “这……”
  “厅该叫他快点引咎辞职、切腹自杀!”
  切腹已纯太落伍了。井上虽然有同感,却不能说出来。
  “您的心情我们非常了解,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井上的回答真是典型的公务人员。
  “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大贯打关门进来。
  “组长──“警察可是卖命的工作,没有闲工夫听人家叹叨。”
  “你太无礼了!”
  户部老人家气得杂音都献抖了。
  “反正是你见识少:你就柜警叫吧!”
  “你!你说什么你……”
  户部老人家全身发抖,立刻站起来,挥拳乱打。
  “走着瞧吧!我一定会叫你办职的!”
  户都扶着手杖,脚步蹄珊地走了出去。
  “哼!老家伙。”
  “组长,这样妥当吗?”
  “没关系。反正是课长要陪不是。”
  事实上应该说:如能想通的话就好了。
  “可是……”
  “不要担心。我可是搜查一课约台柱。”
  这世界上自吹自擂的人还不太多哩。
  “吃饭去吧!”
  “哦!”井上也摆得好累。且心里想道:大贯和课长谁先倒下去,颇值得拭目以待。
  “真抱歉,害您操心。”石冢养子躺在床上微笑道。
  “气色很好哦!”直子说道。
  直子下班后,顺便过来看看,春子清醒之后,虽然脸色苍白,却很坚强振作。
  “井上先生真是个好人,”春子说道,“您是”他太太吗?”
  “不来了啦,”直子笑道,“他是我未婚夫,我还是自由身呢。”
  “那,我还有希望啰!”
  “嗯?”
  “开玩笑的。”春子笑道。
  “不要吓我。”
  直子笑笑。拉了椅子过来坐,“你开刀的时候,怎么会说担心家里的门户有没有锁
之类的话呢?”
  “啊?”春子纳闷地说道:“我有说吗?”
  “嗯,是医生告诉我们的啊。”
  春子献了献眉头道:“那种房子就是小偷来了也没什么好偷的。”
  “说的也是。可是──“小偷的家嘛!”
  “这么说,是造谣?”
  “这……”
  春子想了一台儿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把你家弄得吼七八糟的。”直子说道。
  “为什么呢?”
  “你想不出来吗?”
  “嗯……”
  “有没有跟您祖父比较亲密的人?我想跟他谈谈。”
  “嗯,”有个老朋友。”
  “叫什么?”
  “小岛。好像是学生时代的朋友。”
  “小岛……”
  “嗯,不遗我只见过一、两次面。”
  “都是在外面碰面吗?”
  “不是,都是祖父去看他,小岛先生脚不好,躺在床上不能走助。”
  “住在哪儿?”
  “我家附近,要不要我画地图?”
  “麻烦你,我一定台去拜访他的。”直子热心地说道。
  “去找小岛做什么?”
  井上似乎无法理解。
  “见个面聊聊嘛,”直子固执地答道,“我场认为这次事件不只针对大贯。”
  “怎么说?”
  “还有已死了的石冢哲次,”我觉得他才是关键人物。”
  “去看看他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大贯呢?”
  “在搜查一课睡觉,他双得这样最安全。”
  直子忍不住叹嘛笑了起来。
  ”两人下了计程车,照着养子复的地口找到了小岛的家。
  “比百冢家气派多了。”
  说是这样说,其实不遗是间极普通的房子。
  两人走进玄关问道:“有人在家吗?”
  “听进。”
  两人走进房里,只见一位老人躺在床上。
  “小岛先生吗?”
  “是的,”你们是?”
  井上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实要简单说明还不太容易呢!
  小岛虽然躺在床上,却很有精神地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我知道石冢去世……
却不知道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你对石冢先生的过去很清楚吧?”直子问道。
  “嗯,他做过小偷。但是从不伤人。”
  “这个我知道。”不知您是否能想到百冢先生被杀害的原因?”
  “他啊?”
  “还有春子小姐。”
  井上惊讶地说道:“这是两回事啊。”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呢?”
  “什么意思?”
  “如果歹徒真正的目标是春子的话呢?”
  直子说道:“真正受伤的是春子小姐,她家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如果没有大贯的恐
吓信的话,当然要找出想杀害春子小姐的人,是不是?”
  “哦……”
  井上一下子转不过来,只好在一旁发呆。
  “石冢啊,是个坚强的人。”
  小岛说道,“他总是为春子的将来着想。”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嗯,让我想想……”
  小岛摇摇头道。“这张床也是他买给我的,他是个好人。”
  “这张床?”井上问道。
  “是啊。”
  这就奇怪了。
  自己的家简陋不堪,连张床都没有,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不买床给自己的孙
女,却买给小岛吧?虽然只是一张很老式的床。但这是为什么?
  走出小岛的家,两人停下脚步。
  “现在该怎么办?”井上问道。
  “春子会受伤”多少应该有点牵连吧。”
  “你真的认为歹徒的目标是春子?”
  “嗯!”
  “那原因为何?杀了她,会有什么好处呢?”
  “一定有,”直子说道,“而且她本人也不知道。”
  “嗯,”越来越复杂了!”
  “我们还是再到养子家”啊?”
  直子回头。
  “怎么了?”
  “有人在转角那儿偷看。”
  “真的?”
  井上避忙走避去。
  “啊!”
  两人发厅摆在一起。
  “您不是刚刚的──井上通。
  “抱歉,抱歉。”户部说道。
  原来是槌球同好会会长。
  “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有朋友住在附近。”
  “那真巧啊!”
  “是啊。”那我失陪了。”
  户部拿着拐杖,杂开了。
  “他是谁?”直子问道。
  井上搔搔头说道:“有点不太对劲哦!”
  “什么?”
  “我也不知道,纯觉得有点不对劲。”
  两人回到警察局。
  “课长,组长呢?”井上问道。
  “井上吗?”
  箱崎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我在等你呢!”
  这种期待可令人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
  “大贯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井上和直子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回事?”
  “不知道!”
  箱崎耸耸肩,按着又说:“他在会客室呼呼大睡,然后有人看到他起来,说是要吃
饭,叫人送来。”
  “哦?”
  “然后说要上厕所,于是走出去”就这样到现在还没回来。”
  “会不会到外面吃饭去了?”直子说道。
  “再怎么吃,也不会吃上两个钟头吧!”
  “两个钟头?”
  井上搔头沉思”大贯又吃又喝花上两个钟头,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只有“别人出钱”
的时候才会这样。
  除了井上以外,还会有哪个仔管闲事的人请他吃饭呢?
  井上有点担心。
  “课长,万一组长──“有什么万一的话,就为他开瓶香槟吧!”
  箱崎冷冷地说道,“不过那小子很可能会出事。”
  井上颇有同感。
  “他会去哪里呢?”
  “嗯,”直子说道:“说不定担心这件事,所以到春子家……”
  “不可能。”井上立刻说道。
  “不管如何,还是尔我跑一趟看看吧。”
  箱崎说道,“万一大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立刻通知我。”
  从这话当中,似乎可以听出其中隐藏着无限的期待……
   
第四章
  一进医院,井上便立刻去找曾通过电话的关井医生。
  而直子迳自到春子的病房。
  “啊!”
  春子睁开眼。
  “在睡摆吗?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直子说道。
  “没有,昏昏欲睡而已……。去过小岛先生家了?”
  “嗯。”
  “后来我在想……”
  “什么?”
  “就是我说门“鉴”了没有那件事。”
  “有什么发现吗?”
  “我突然想起来……”
  春子不好意思地说:“说不定我是说“小岛”而非“锁”。”
  “小岛?”
  “嗯,租父常常告诉我,“如果遇到什么困杂,就去找小岛。”
  小岛,门锁。(释注:日语两词相近。小岛念作SIMA,门关上锁上念作SIMARU。)
原来如此,昏迷时说的话,很有可能听错。音是有些相近。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直子点头。
  “可是,即使租父告诉你去找小岛帮忙,但是他并没有余力可以帮助别人,不是
吗?”
  “就是啊,我也不懂租父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有没有说过比较具礼的事?”
  “有,只是说,有“东西”寄放在小岛那儿。”
  “寄放了东西?”
  “到底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祖父去世之后,你没有去过小岛家吗?”
  “没有。”我想祖父会希望我一个人独立地活下去。”
  直子由衷佩服春子的坚强。
  而且摆得很亲切,因为那股一个人勇敢地活下去的勇气,不正和自己一样吗?
  “那你不曾和小岛先生提过啰。”
  “没有。”
  这件事有必要再去找小岛查证一下。
  到底要交给孙女什么东西呢?
  “哇!”
  井上采出头来。
  “见到国井先生了吗?”
  “嗯,可是没什么收获。你呢?”
  直子告诉他“门锁”的事,井上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弄错了。”
  “医生以为春子说的是“门锁”,那一定是去问医生的那个人把春子家弄得乱七八
糟的。”
  “一定是去找什么东西。”
  “只有这样想了。”
  “他想要找什么东西呢?……”
  春子迷惑地问道。
  “等一下,你祖父是小偷,坐过牢”可是?”
  “说不定他把偷来的东西藏在某个地方……”
  “不可能!”春子气愤地说道:“我租父不是那种人!”
  井上与直子来到走廊。
  “你认为呢?”
  井上说道:“这样说虽然过意不去,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想。”
  “嗯,人真的恐吓信一定是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和调查方向,可是……”
  “为什么要杀掉春子呢?”
  “这就怪了,”就是不杀她,也能去搜那间房子的啊!不是吗……”
  “还有,那个拉保险约为什么被杀呢──”
  “保险赔偿金!”直子道。
  “叹?”
  “春子可能投过保?”不,即使没投保也没关系,因为她可以缠承她祖父的东西,
所以如果她死了,就由其他人来避承,是谁呢?……”
  “哦”我怎么没想到!”
  井上叹了口气。“喂,谁?”
  “耶?”
  直子吓了一跳回头看。“什么嘛,不要吓我啦,那是我们两个映在玻璃窗上的影
子。”
  “哦。”对不起,我越来越神经质了。”
  “这样一来,最好再去调查一下石冢哲次,看它是否留下大笔的财产。”
  “嗯。”
  井土点点头,“我回去局里看看。还有人留在那儿,说不定有什么情报道来。”
  “我留在这里照顾春子。”
  “好,再嘛络。”
  井上正要起步,冷不防地亲了直子一下。
  “可是──“什么?”
  “大贯上哪儿去了呢?”
  井上不太愿意去想他。能不见到最好!
  “真的?”
  井上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状。
  “石冢拥有大笔财产。”刑警说道。
  “偷来的吗?”
  “不是,那家伙有段时间很努力工作,那时候做生意,嫌了不少钱。”
  “这……”
  井上置疑地问道:“可是后来他又因为做案被捕啊。”
  “嗯,可能花光了吧。”我有时也会碰到他,可是看起来不像过得很富裕的样子。”
  “哦──“不过,那家伙好像有病的样子。”
  “病?”
  “嗯,不能自我控制,就是要偷。不然,为什么都七十岁了还要偷?”
  “说的也是。”井土点头道。
  这么说,百冢可能把钱藏了起来,那到底是谁想要这笔钱呢?
  “他有没有搭档或什么的?”
  “没有,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人。”
  “称得上是一匹狼。”
  “嗯,只跟人家合作过一次。”
  “哦?”
  “一个年轻男子,听说是这房亲戚。说年轻嘛,现在恐怕也该五十岁了,以前只是
个小混混。”
  “为什么会合作呢?”
  “厅该说是那小子手法太差,石冢看不过去才尔他的。”
  “所以”才被抓的?”
  “是啊,说来好笑,从此百冢决定一个人干。”
  “后来那个人呢?”
  “石冢供称自己是主谋,而且那个人又是初犯,所以罪不重。后来也不知到哪儿去,
从此不知下落。”
  “叫什么名字?”
  “这……忘掉了。”
  “哦……”
  井土点头问道:“石冢有没有什么家属或亲戚?”
  “有个孙女吧。”
  “还有呢?”
  “嗯,大概没有了。据我所知是没有。”
  “哦。”
  这么说来,那个曾经一度合作的男子有问题。可是连名字都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呢
P“你在调查什么?”
  “啊?没什么──“你的顶头上司也问了我同样的话哩!”
  井上吃了一惊:“组长吗?”
  ”嗯”你不知这吗?”
  “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来了。”
  “有理。你们两个真是有趣的组合。”
  井上却觉得一点也不“有趣”!
  大贯间过了这些话之后,到哪里去了呢?
  “您请回去吧。”春子说道,“迟了,恐怕上班要来不及了。”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直子道,“想吃点什么吗?”
  “这……”
  “不要客气,我拿来给你。”
  “那”我要一杯水,好吗?”
  “好啊,你等一下。”
  直子杂开了病房。
  的确是很晚了。”可是到现在井上还没什么消息。
  直子走进开水供应处。
  正在倒水的时候,听到一声“对不起”,直子回头。
  “什么事?”
  一位五十上下的生意人站在那儿。
  “我想请问一下──“啊?”
  那名男子似乎吃了一惊,又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护士。”
  “耶,我──“对不起。那──那男子匆匆离去。
  “真是怪人……”
  直子左思右想,双得不太对。
  叹?那个人的杂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到底在哪儿呢?厅该是最近的事。
  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直子握着杯子走遗走廊。
  恰好看到井土来了。
  “喂!有没有什么斩获?”
  “没有……。你呢?”
  “嗯,很多。”这水是要干嘛用的?”
  “哦,要给春子的”你稍等一下。”
  直子走到病房门口,开门而入。
  “啊!”
  有个男人用枕头紧紧地么在春子脸上。那男子听到直子的惊叫声,“咄”地转过头
来,原来是在开水供厅处碰到的那个人。
  “畜生!”
  男人推开直子狂奔而出。
  井上满头废水,只听到直子大叫:“抓住他!”
  “喂,不要跑!”
  井上慌忙地急驱追去。
  直子拿开单在养子脸上的枕头叫道:“振作点!”
  旧生听到一阵啊杂杂也赶了遗来。
  直子把春子交给医生便往走廊跑去,而井上避喘气避走过来。
  “怎么了?”
  “让他逃掉了!不过他跑不道的,我马上派人去追”她怎么样了?”
  “我不知这,现在,医生……”
  两人走进病房,医生抬头道:“没关系,只是昏过去而已。”
  直子抚了一下胸口道:“还好: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就没救了。再仔细诊察一次看
看。”
  “怎么了?”国井医生进来说道。
  “大夫啊,这个病人差点被杀死。”
  “什么?在医院里?真伤脑筋。”国井皱了娥眉道。
  这时,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咆哮声:“这家伙!不要欺人太甚!”
  直子看看井上。
  “那不是──“嗯。”
  是大贯。
  “在医院里叫得那么大声,真是伤脑筋。”
  国井医师又皱眉说道。
  “我去叫他安静点。”
  井上连忙赶到走廊。
  大贯拉着一个人过来,还拿着拐杖,原来是户部。
  “组长!怎么了?”
  “井上,我知道你逮不到他,所以帮你抓来。”
  “他?”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户部愤然说道。
  “不然,你在那里干什么?”大贯瞪着他说。
  “我是来看石冢的孙女的,怎样?不行吗?”户部顶嘴道。
  井上双眉纠结在一起,不解地说道:“是这样吗?”有点奇怪。”
  “什么?”直子问道。
  “户部先生”我们在小岛家附近碰过面吧?”
  “对啊。”
  “那时,您走的可是反方向哦!”
  ”户部缄默了一下,笑道:“警察先生,您弄错了。”
  “不,没有错。”
  井上通:“那时我就旧得有些奇怪,因为我们反方向而行。”
  “没有这回事!你分明在找喳!”
  户部硬是不肯承认。
  “叹,这听音──国井医生说道:“你不就是那个人吗?”
  “大夫,他是──国井说道:“他就是问我你们去哪儿的那个人呀!”
  “嗯,样子是有些不一样,不过声音绝对没错,我对人的声音特别敏感。”
  “这么说,假冒大贯组长的名字,殴打石冢的是──直子倾抖地说:“石冢先生即
使知道也没法告他啰,”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他想得到石冢先生遗留下来的财产,所以要杀掉春子。”
  井上街向前:“你这个畜生!”
  户部去了拐杖急急逃窜而出。
  “不要跑!”井上追喊道。
  大贯悠哉避哉地说:“这些交给年轻人就行啦。”
  “是户部想杀我祖父啰?”春子坐在车子里说道。
  “嗯,可是石冢先生被殴打之后,身体突然坏起来,于是打算让他自然死亡。”井
上说道。
  “真差劲!”
  “不仅打伤了你,还去过你家,结果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所以就到旧院来了。”
  “所以,他才知道春子说过有关“门锁”的专。”
  “他知道我们要去,所以抢先一步把你家翻得乱七八糟,可是什么也没找到。因此,
为了泄愤,所以打电话给报社的人。”
  “那”爆炸事件呢?”
  “那只是为了读别人以为目标是组长罢了,并不是真的要杀他。所以把组长叫出来,
结果那个拉保险的成了替死鬼。”
  “为什么?”
  “事实上他根本不是保险公司的外务员,只是想去偷组长的东西。”
  “是这样吗?”
  “太诚实的人当遭欺骗啊──大贯说道。
  专实上大贯忘了自己也是这种人。
  “问题是,石冢真的留下什么了吗?”
  “对!”井土点点头道:“所以我们有必要再去找小岛确定一下。”
  ”车子停了下来,井上通:原来小岛家前停靠一辆货车,车上正摆着小岛那张床。
  “难道,他死了吗?”直子说道。
  “可是他看起来还满健康的啊,”问问看好了。”
  井上和站在那儿的男子打了一下招呼。
  “──哦,小岛先生好像搬走了哦!”
  “──搬走了?”
  “嗯,我是卖旧家具的。”
  “你买这张床吗?”
  “是啊,”这张床很值钱哦:”
  “真的!”
  “嗯,有位欧洲名士使用过,所以值个几千万吧。”
  “几千万?”
  井上两眼瞪得大大的。
  “我八百万买下来的,转手的话,可大赚一笔。”
  这位老板笑得好开心。
  井上、直子两人则相对默默无言。
  “真是可怜。”直子说道,双手扶着春子的肩,“租父特别留给你的,结果现
在……”
  “把小岛那个老家伙找出来!”井上叫道。
  “不,算了。”春子摇摇头说道。
  “可是──”
  “反正没了就没了,我一个人还可以活下去,因为我是租父的孙子!”
  春子虽然脸色樵粹,眼睛却闪烁着光辉。
  “组长现在安然无事了,真是万幸。”井上通。
  “那个歹徒竟然冒用我的名字,可见我是多么有名!”大贯不服输地说,“可惜的
是,已经不能再过旅馆生活了。”
  是啊!老是这样的话,箱崎恐怕要发疯啊!
  “怎么样?井上。”
  “啊,什么?”
  “你住的地方有没有床?”
  “没有,有铺盖。”
  “我家有张旧床,很便宜哦,你要不要买?”—井上心里想道:或许将来组长和一
张破床会名留搜查一课也说不定。
   东南西北杀人事件
  【第一章】
  “来了!”
  低沉的声音驱散了待命刑警们的紧张。
  从简陋的民房中走出来一个长满胡子的男人,他在门口站住,伸腰打呵欠。
  “现在!”
  四位刑警一起冲出去。那个男子见到有人猛冲过来,一动也不动地愣在那儿。
  “以杀人嫌疑逮捕你!”
  刑警们没给那位男子辩解的余地,一个人抱住脚,一个人从背后勒紧他的脖子,其
余的两人捉住他的双手。
  那男子不明就里地突然被抓,就拚命地挣扎着说:“你们干什么?”
  “这家伙还抵抗呀!”
  “把他按倒在地!”
  “你们住手!我是──”
  不到几秒钟,那个想抵抗的男子被按倒在地,“咔嚓”声,手铐就铐在他手上了。
  “捉住了!”刑警喊了一声。
  此时,一位穿着绉外套的男人行动缓慢地踱步过来。
  “什么?已经捉到了啊!”
  “是的,组长,他刚好出来,所以就捉到了。”
  “辛苦你们了,这家伙太凶暴了,不这么捉他是不行的。”是大贯组长的声音。
  原本被按倒在地的男子一听到这个声音,马上抬起头来大叫道:“组长!这到底是
怎么一回事啊?!”
  大贯眨眨眼睛看着那男子,愣了一会儿之后,说:“什么?是你啊!你在这里干什
么?”
  四位刑警不解地互看说:“组长,这男人是……?”
  “啊!是我的部下井上。他怎么不说明自己的身分呢?真是的!把他放掉吧!”
  刑警们慌张地把手铐打开,扶井上站起来。
  井上一起身,很火大地说:“你们眼睛是看哪里啊?起了这么大的骚动,凶手不就
被你们吓跑了吗?”
  “这么说犯人还在里面了?”
  “百分之九十九,不在了!”
  刑警们一听就一窝蜂地往民房里冲去。井上瞪着大贯说:“组长,为什么没对他们
说我是你的部下呢?
  “我刚好去方便了一下!”大贯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是生理自然要求,即使是鬼
组长也拿它没奈何啊!”
  “我们不是讲好我出来打呵欠的时候,就表示犯人马上出来,然后再向前捉他的
吗?”
  “我们是这么讲的吗?你不是说抓那出来打呵欠的人吗?你说明方式太差了!”
  乱说!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可是根据几次与他共事的经验,井上知道向他抗议是
无济于事的,只不过多费唇舌与体力而已。算了吧!
  这时候,刑警们押着一位外貌不逊于井上的男子走出来,大概是过着逃亡的生活,
那男子看起来像个肮脏的流浪汉。
  “捉到嫌犯了!他想从后门逃走,翻墙翻不过跌了下来,昏过去了。算他运气不好,
注定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你看吧!”大贯洋洋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一定能抓住他。”
  “捉到了啊!”
  警务处搜查一课的箱崎课长一边看着井上呈上来的报告,一边点头说道。──照理
说,又破了一件案子应该是值得高兴才对。可是,箱崎课长的语调中却又掺杂着几分无
奈!
  井上见他似乎不太对劲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呢?”
  “啊!没什么。只是,这件案子一解决,还得给大贯分配别的案子办理。一想到这
里心情就变得沉重!”
  井上叹了一口气,心里很同情箱崎。
  说人人到,说鬼鬼到。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一条黑影正从井上的背后靠过来。
  “课长!”
  冷不防地,大贯大喊了一声。井上和箱崎都吓得心脏差一点从口中吐出来。
  箱崎脸上堆着笑说:“是大贯啊!辛苦你了!”
  “那种案子对我来说不能算是案子!”大真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拿椅子大大方方地坐
下来。
  箱崎继续维持他的笑脸说:“刚刚我才对井上说,你已经连续解决了几件大案子,
大概累了吧!我想给你几天的假期去度假,休息休息。”
  井上站在旁边心想,原来课长的工作之一是取悦部下,看来身居要职的人也不是那
么轻松愉快的。
  “不用不用!你的好意心领了。大家都在干劲十足的时候,我不能一个人那么逍遥
自在,我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的。”
  箱崎失望地叹气说:“是吗?”
  大贯继续说:“而且又是在几个连续被杀的牺牲者出现的特殊状况下,我更不能休
假!”
  箱崎和井上一听他这一番话,两人的眼睛睁得圆圆地看着他。
  箱崎足足过了一分钟才懂得他在说什么,不解地问道:“连续被杀?”
  “那是什么案子啊?”
  井上也是初次听到这种案子,脑子里不记得曾开过这种案子的检讨会啊!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犯罪案。而且现在注意到它的存在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也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它!”大贯煞有其事地说着:“也难怪课长你没
有注意到。昨天我也是看了一个月份的报纸之后,才发现到的。”
  “一个月份的报纸?”
  “是的,我都是一个月看一次报纸的,这样才会有条理。”
  井上心想,应说那是“旧闻”了!
  箱崎不安地问道:“那么,你说的连续被杀的牺牲者是指什么?”
  “就是这个!”
  大贯从口袋中拿出一堆纸屑放在箱崎的办公桌上。说是纸屑,实际上是剪下来的报
纸,只不过大贯剪下来的报纸是破绉不堪的而已。
  大贯把一张报纸摊平,指着它说:“请先看这一则!”
  井上靠过去看了看。是强盗杀人的消息,一名老人被杀,盗走现金十万圆的案子。
  箱崎看过之后说:“这件案子我知道啊!而且犯人也捉到了啊!”
  “那是捉错人了!你再看!”
  大贯又摊开另一张纸屑。
  这一次是有关于一个酒吧陪女郎在爱人宾馆内全裸被杀的案件。
  “这件案子还找不到线索破案。”
  “最后是这一则消息。”
  第三则消息,井上知道,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是在街道上擦身而过被刺杀的没头
绪杀人事件。一名上班人员走在一条热闹的街道上,与某个行人擦身而过之后就当场倒
地死亡。这件案子可说没有目击者,没有被杀的理由,是件烫手山芋的案子。
  箱崎问道:“这又怎么了?这两件案子的确是还没有破案。”
  “这三件杀人案件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什么?”箱崎意外得哑口无言。
  井上讶异地提醒他说:“组长,这三件案件的杀人手法完全不同呀!”
  “你们看看案子发生的日子。第一件案子是星期五,第二件案子是隔一周的星期五,
第三件也是再隔周的星期五哟!”
  箱崎气冲冲地说:“那么,每天有杀人案子发生的话,那也是同一个人干的罗?”
  “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在于被害者的姓!”
  “姓?”
  “第一件案子被杀的老人是东得三,第二件案子的陪客女郎叫做西子,第三件案子
的被害者是──”大贯故意地停顿了一下,“南正和!”
  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箱崎说:“那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样子你们还不懂啊?!这三个被害者的名字你们排一排看看,是
“东”、“西”、“南”呀!而且被害日期都是在星期五,你能说这是偶然吗?”
  箱崎以无奈的眼光投向井上。井上也同样地回以无可奈何的眼神。
  大贯言之凿凿地说:“这是同一个凶手做出来的案子。凶手都挑选星期五那一天,
专门杀那姓属于方位性质的人。但就是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箱崎以兴奋的语调说:“居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我真高兴!”
  “我又不是万能!”
  井上在心里嘀咕着:帮倒忙的万能!
  大贯不理会箱崎的冷言冷语,继续发表他的高见:“主要的问题是时间。”
  “时间?”
  “今天是星期二,距离下一次案件发生的期限还有三天。”
  “你是说这星期五还会有杀人案件发生?”
  “一定会有姓“北”的人被杀!我可以跟你打赌,输了我就辞职!”
  “嗯,”箱崎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说:“你真有一套!可是,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
种案子!”
  “我不会惊讶课长没有注意到。到底,这世界是由大部分的平凡人所构成的。”
  井上仰头做了个鬼脸!
  箱崎面带喜色地说:“大贯,这样的案件是你发现的,由你个人来侦办这件案子怎
么样?凶手一定以为警察还没注意到这档子事,他会疏于防范,如杲我们派出大批人员
行动的话,反而打草惊蛇,你觉得怎么样?”
  井上高兴得想大呼三声万岁。真有一套的是课长才对。
  这案子足够大贯打发好几天了。大贯似乎不察箱崎的用意,而对他的提议颇有同感
地说:“我知道了!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是不够。总需要一位部下来协助才行!”
  大贯说完就看了井上一眼。井上被他瞄了一眼之后,真想疯狂地大笑一场,每一次
都是这样!每次的结果,就是我最倒楣。上帝!为什么如此优遇我呢?
  “唉!你就忍耐一下吧!我考虑过你的事。”
  箱崎在大贯离开办公室出去吃午饭时,拍拍井上的肩膀这么安慰着。
  “是。”
  井上心里已凉了一大截。
  “可是,也只有大贯才会把那三件案子牵连在一起,不认为是偶然事件,不知道他
要怎么去查呢?”
  “这个星期五如果有姓北的人被杀的话……”
  箱崎耸耸肩说:“那也难说。搞不好是自杀的。那就有看头了!”
  看来箱崎似乎也失去了职业意识。就在这时候,有一位刑警手拿着杂志挥舞着跑进
办公室说:“喂!你们看这个!”
  “是什么?”
  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刑警们全都围过去看。箱崎和井上也靠过去凑热闹。
  杂志封面上的标题大剌剌地写着“北先生要小心!刑警局搜查一课组长预言杀人案
件!”
  箱崎一看,叫了一声:“大贯这家伙!”箱崎气得脸红一阵青一阵地。“他还说是
今天才发现的。”
  “也刊出东西南北的案子了!”
  “真是的!──丢人现眼!”
  “大众传播倒很乐意知道这种事!”
  箱崎气得对井上大吼道:“只是让人家笑话而已!”
  箱崎对井上发脾气也是没用的,事实已造成了!井上倒是能体谅箱崎发脾气的心情。
  过了不久,大贯用完了餐回来,箱崎劈头就说:“你擅作主张公布这种消息是会带
来困扰的,你知不知道?!”
  大贯理直气壮地回说:“凶手看了这个,他若停止行凶的话,不就防范了另一次的
凶杀案发生吗?!这也不行吗?”
  反正他都有理由就是了!
  箱崎一副疲累的样子,无精打采地挥挥手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喂!井上!”大贯卯足劲地说:“我们走吧!”
  大贯走出搜查一课办公室的姿态,好像是在沙场上降伏了一座城市后正欲进城的胜
利将军那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而跟在后头的井上就像欲赴刑场行刑的囚犯那样,了无
生意。
  【第二章】
  “这声音真刺耳!”井上皱着眉头说道。
  实际上,这刺耳的声音在一公里外早已听到了。
  大贯精神百倍地往前走说:“这倒省了我们找人的时间!”
  他对自己发现的──不,应该说是发明的案子非常热心地进行搜查工作。
  走在堆积如山的汽车尸体中,找到了噪音的来源,一辆巨大的起重机缓缓地抬起汽
车,往那压缩、压扁的机械运去。
  电流一切断,车体随即轰隆轰隆的掉进沟里,然后,车体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压扁、
压碎,变成铁块。
  大贯感叹地说:“真厉害!”
  井上心中暗说,人掉进去一定粉身碎骨,不过要是换成组长的话,恐怕他的心脏还
会在那儿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呢!
  “喂!”大贯对着正在操作起重机的男子喊叫着。
  那男子一边操作一边大声问道:“干嘛?”
  “你是东保夫吧!”
  “是啊!”
  “警察!”
  “啊?什么?”
  “我们是警察!”
  “你在说什么听不到啦!等等,我下来!”
  大贯似乎有点火大那男子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就对井上吼道:“那家伙怪可疑
的!说不定会找空隙溜掉,注意一点!”
  又开始了!井上真是受不了他这一套。他稍稍看不中意的人就把他当成犯人!
  起重机停止了操作,东保夫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看起来大约是三十五、六岁,虽
然头有点秃秃的,体格还满健壮的。他一副讶异的脸色说:“为了我父亲的事吗?凶手
不是抓到了吗?”
  大贯不服气地说:“你没看杂志上写的吗?”
  “我不喜欢印刷的东西!”
  大贯批评地说:“那不行的!印刷字是文化的根源!喏!看看这个。”
  大贯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本杂志给东保夫。大贯居然把杂志带在身上!
  东保夫翻看之后,面露喜色地注视着大贯说:“嘿!这不是你吗?”
  大贯把鼻子抬得老高地说:“当然啦!”
  “你是用年轻时候的照片吧?”
  大贯马上变脸,井上拚命地忍住笑意。东保夫耸耸肩说:“可是,不懂啊!杀死父
亲的凶手会是别人?”
  “当然啦!”大贯又得意洋洋地说:“那第三件凶杀案是在捉到那强盗之后才发生
的,所以那家伙不是真正的凶手。”
  东保夫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说:“嗯──,那你就加油捉凶手吧!”
  语音才落,就往起重机爬上去。
  “喂!等等!还没有讲完呢!”
  “啊?”
  “你父亲是一个人住的吗?”
  “是啊!”
  “你们为什么没有住在一起呢?”
  “他跟我太太合不来。住在一起会吵架的。”
  井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种公公与媳妇不合的关系一定会成为大贯理论的证据之
一。
  果然没错!在回程中,大贯又说:“那家伙很可疑!”
  “可是,他和您所说的连续杀人案件又有何关联呢?”
  “那就是他聪明的地方!连续杀了几个人,让我们以为凶手是变态的杀人狂,与他
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他就可以逍遥法外啦!”
  “可是,我们不是捉到强盗了吗?”
  大贯有点被问倒而无言可对,过了一会儿,他才打圆场地说:“那就是杀人者心理
不平衡的地方。反上,有必要调查东保夫在这三件案子案发的当时,他在哪里就是了。”
  这种跑得腿酸的工作,大贯是绝不会去做的。井上自叹倒楣地说:“我懂了!”
  “下一个目标是陪客女郎被杀的现场!”
  “可是现场很远啊!第三件杀人案子的现场就在去那儿的中途,我想先去第三现场
会比较方便!”
  大贯摇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
  “在这种细节上偷工减料的话,侦办就算失败了!”
  井上无法理解这样顺道过去调查怎会是偷工减料?反正大贯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思
考他话中之意只是多死几万个脑细胞而已。不用想了,就跟着去陪客女郎被杀的现场调
查就是了。
  到了爱人宾馆,查问的结果是──没收获。案发那段日子,已经被刑警们追根究底
问得没得回答的柜台人员,一知道大贯他们的身分,就摆出不耐烦的脸色说:“请你们
不要再来了!你们这样三、五天就来一趟,我们可要关门大吉了!”
  大贯以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们说:“嗯!如果你们还有隐藏什么内情的话,趁现在
赶快说吧!”
  “你说我隐藏内情?”
  “对啊!如果没有隐藏内情的话,没必要怕警察上门啊!”
  大贯式的理论又展开了,虽然要把柜台人员推论成凶手是困难了些,不过,在恐吓
威胁上倒是占了某些便宜!
  一走出宾绾,大贯问道:“陪客女郎的家人呢?”
  “有是有,可是──”
  “好,我们去看看!”
  这次的大贯有劲得令人目瞪口呆。可是,他这种有劲得乱消耗体能,能称得上是
“有劲”吗?
  “来了!”
  门缝里伸出一张疲倦的主妇脸。
  “哪一位?”
  往常这种应门话都是井上在回答的,这一次,大贯马上抢着说:“我们是警察!”
  他大概以为他的名字被刊在杂志上就是有名的人,大家都认识他这个人了。
  “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见被杀的西子的家人。”
  “西子的家人?”
  “据说她的家人住在你这儿!”
  “见面做什么?”
  “当然是有些问题想请教啊!”
  那位主妇注视着大贯一会儿之后说:“你稍等一会儿!”
  说完就转身进去。井上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稍微站开了一些。过了一会儿,那位
主妇回来了。
  “我带来了,这位就是她的家人!”
  “你这个家伙!”大贯一副要杀人的凶脸瞪着井上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的亲人
是小孩子呢?”
  “刚才组长又没问,而且也不想听啊!”井上拚命忍住笑意,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大概是被大贯磨练得神经都粗线条了!
  “那个女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
  “你都看到啦!”
  “有小孩就会有爸爸!”
  “她先生在小孩子还没生下来的时候就死了!”
  “那……嫌犯应该是她的爱人或是陪宿的客人!”大贯想了一会儿,“喂!你去问
她工作的酒吧的同事,她的客人有哪些人?”
  “那些应该有人检查过了吧!”
  大贯不屑地说:“他们询问技巧太差了,重新再做一遍!知道了没?”
  “是!”井上遵命地把他所说的事记在笔记上,顺便俏皮地问了他一句话:“不检
查那小孩子的不在场证明没关系吗?”
  “是南正和先生的太太吗?”井上试探性地问道。
  大概是有了一次教训之后,大贯虽然有表现欲也变得兴趣缺缺,所以来到第三案件
被害人公寓时,他说:“我有点累了,我去那家咖啡店坐坐,顺便思考一下,你去问就
好了。”
  说完马上转身就走,井上连个抗议的时间也没有。
  南正和所住的公寓是极普通的建筑用户,来应门的女人也是一位极普遍的家庭生妇。
  “是的,我就是。”
  “我是警察,想请教一些有关于你先生的事情。”
  “请先进来再说。”
  井上一进入客厅,马上就表示哀悼之意说:“很不幸你先生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南圭子却不带感情地回答说:“哪里!倒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不好意
思,我并没有很悲伤。”
  “为什么?”
  “再怎么悲伤,死人也无法复活啊!你说对不对?”
  “话是没错啦!”
  “而且还有我丈夫的保险金也发下来了。这栋房子的贷款用保险金来偿还还绰绰有
余。我一个人还可以过得很悠哉呢!”
  事实上,她看起来就是很愉快的样子,一丝丝忧伤的表情也没有。要是大贯在这儿
的话,一定会把她判断成是凶手的。
  可是,要是她是凶手的话,至少会假装成很悲哀的样子,以掩人耳目,至少不会说
自己先生死了最好之类的话吧!这是按常理推断,可是这一套对大贯是没用的,他一定
会想尽各种理由确定她是凶手的。
  “啊,对了!杂志刊登的文章我看过了,能抓到凶手是最好了!”
  说话的语气令人觉得死去的人不是她的丈夫。
  井上看她那一副不在乎自己先生死活的样子,心里顿生反感,实在不想再问她问题。
可是为了对大贯有所交代,还是发问了。
  “虽然你先生好像是行人错杀下的牺牲者,如果把它假设成是有计划性的犯罪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谁会害死你先生呢?”
  “我先生是个很平凡的人,没有跟人起过冲突。或许会有人埋怨他,可是倒不至于
说会把他给杀了。”
  井上点头说:“是吗?那我知道了!抱歉,占了你这么多时间,我告辞了。”
  南圭子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情,说:“啊?要回去了?我正想拿点心给您吃
呢!”
  “不用了,你不用忙了!”
  “可是,你特地跑来──”
  南圭子半硬逼着井上坐下,急忙地往厨房走去。井上想偷偷地走出去,可是又觉得
这样很不礼貌,只好又坐回沙发上去了。
  大概是丈夫死了,没有人可以聊天,很寂寞吧!
  “陪人聊天也算是份内工作吧?!”井上自言自语地说着。
  没多久,南圭子端来红茶及小蛋糕,热心地劝说:“请用!──吃嘛!”
  果然没错,井上一边吃,南圭子就在旁边说她先生的种种、没有小孩反而轻松等等
事情。
  井上吃完之后,觉得不能再闲待下去了,就起身说:“那么我就──”
  南圭子连忙又说:“啊!你再等一下!”
  又往厨房走去,这次端来的是水果。“请用,水果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井上已经觉得很饱了,可是又不好拒绝她的盛情,又再坐下吃起水果来了。
  “谢谢你的盛情招待!”
  如果再站起来的话,可能又会再端茶,下一次会是冰淇淋……
  井上一边打嗝一边起身说:“因为有人在等我,再不去他会生气的。”
  此时外头已近黄昏,大贯大概也等得不耐烦了。这一次一定要走得成!
  “是吗?那我就不留客了!”
  看样子是没有东西可以再拿出来吃的样子。要是还有的话,那就惨兮兮了。井上快
速移动脚步到门口。
  南圭子突然制止他说:“啊?对了!我有样东西要让你带回去,你等一下。”
  井上制止她说:“不用了!我已经吃不下去了。”
  南圭子却抛媚眼地笑笑说:“你不用担心!吃了这个之后,保证你肚子又饿了!”
  说完就往卧室走去。留下井上一个人站在门边迷惑不已。
  “会不会是要我带胃肠药走啊?”
  过没多久,南圭子出来了。
  “让您久等了!”
  井上一见到她出来,“啊!”的一声,转头就跑。
  “什么?全身赤裸裸地出来?”大贯大声地叫道。
  “组长!不要那么大声!别人在看了!”
  “害羞啊?那位太太也太久没接近男人了吧?一看到你,就起了性冲动!嘿,嘿!
真好玩!”
  井上瞪着大贯说:“那是什么话!避之唯恐不及呢!”
  “什么?你没跟她搞啊?”
  井上一听,眼睛张得圆圆地说:“组长,那当然啊!我是刑警哩!而且又是执勤中,
就算是下班时间,碰到那种女人,抱歉,我不要!”
  大贯以怜悯的眼光看着井上说:“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上道的缘故!”
  井上火大了。我之所以没上道还不是因为搭档不好的关系。井上赶快端起咖啡喝了
一口,才把这些话硬吞了下去。
  “你知道吗?那种女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说真话。你跟她睡的话,她一定会告诉你
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的。”
  “那么,下一次换组长您去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有老婆的人,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妨碍的。”
  这些话不像是从大贯口中说出来的。有老婆那只是借口推辞,因为对方已经是残花
败柳,他不要罢了。要是换成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他爬也会爬去的!
  “反正就是要调查这女人与其他两件案子的关连性就对了,是不是?”
  井上早就记在笔记本上了。
  “快点去办!星期五一到,会有人被杀的!明天全部要调查齐全!”
  “那是不可能的!”井上抗议地说:“调查一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就要花上许多天,
更何况两个人要在一天之中全部调查清楚,那太勉强了!”
  “你就加油一点!”
  井上大胆地说:“组长!你也分担一些去调查嘛!”
  “我?那当然要啦!”大贯挺着胸膛,理直气壮地说。不到一秒钟:“啊!对了!
明天我好像有别的事要办的样子!”
  自己也拿出笔记本来翻阅。井上想靠过来看时,“啪”的一声合上了!
  “明天我已经有预约了。你就辛苦点,一个人加油去办吧!”
  “我懂了!”井上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可是,组长……”
  “什么事?”
  “我想笔记本用今年的会比较方便。你身上的是前年的笔记本!”
  【第三章】
  “那么,这个共通点怎么样?这三个被害者都是“人”……”
  大贯故作姿态地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意思吗?为了防范已知的凶杀案,我们必须
尽心地……”
  大概大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语气上放软了些说:“你和我两人不是都这么尽心尽
力吗?”
  已经凌晨一点了,在二十四小时全天营业的咖啡店里,叫了一杯咖啡耗了三个小时,
井上眼皮沉重得都抬不起来了,不自觉地把视线往壁钟瞧去,突然坐正身子说:“组长,
已经凌晨一点了,今天是星期五哟!”
  “是吗?”彷佛是在舞台上演戏似的,大贯敲敲脑袋,戏剧性地说了一句:“我这
个天才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啊!”
  井上无奈地叹息。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乱成一团。一点关连也没有的三件杀人案件
硬要把它们扯在一起。再怎么努力、尽心,也是找不出一个共通点来。井上跑了一天,
脚都起泡了,所调查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没有收获。有谁还会记得三个礼拜前所发生的事?
或是见过的人呢?!所以,调查东保夫和南圭子的不在场证明可以算失败了!
  已经在咖啡店里耗上三个小时,专门针对这三个被害者之问是否有共通点之类的事
情进行讨论;结果,连个蛛丝马迹都牵连不上,几乎是到了牵强附会的地步了。
  井上又重复一遍地说:“年龄不同,住的也不是同一地区,故乡也不一样,这三个
人之间都没有共通点嘛!凶手只是选他们的姓来加以杀害而已。”
  “可是,一定有心理层面上的共通事项才对!”
  大贯还是拘泥在这上头。可是,再怎么不死心,事实摆在眼前,不死心也不行了。
他终于伸伸懒腰说:“好吧!我们就此打住吧!”
  井上高兴地合上笔记本说:“那么,回家吧!”
  店里的电话响起。
  “──是的。──大贯先生的电话!”
  井上吓一跳,说:“是组长的电话耶!”
  “真麻烦!你去接。”
  “不要!会被您太太骂的。”
  “笨蛋!我只有跟一课的人说我们在这里。快去接!”
  井上没办法只得向柜台走去,拿起电话筒说:“喂?我是大贯的代接人,啊!是课
长啊!”
  对方报出姓名,井上吃了一惊!
  “你们还在那儿啊?”箱崎的语气中透露着疲倦之感。“有人被杀了?你和大贯赶
去现场吧!”
  “知道了!课长,可是在个时间里──”
  “我也会到。被害者的名字是北照子。”
  “怎么会?”
  “好像是凌晨零时被杀的。喂!说不定大贯的直觉是对的。”
  “怎么──”井上词穷了。这时候即使有大地震也比那种事发生好得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箱崎的感叹正是井上心声的写照。可是,事实既然已经造成,除了依照正常的程序
来办理之外,还有其他法子可行吗?井上只好打起精神进行调查。
  “这么说,被害者是乘坐最后一班电车而被杀死的罗?”井上环规着这个坐落在极
郊区的民营铁路的车站。
  车站外围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井上对站在旁边的站长问道:“在这种地方设立车
站,有乘客吗?”
  “有是有,很少。从这儿搭公车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看到住家。”
  “车站前什么店铺都没有嘛!”
  “地主为了等土地涨价都搬离这地方了。”
  “原来如此!”
  电车就停在月台了。是由四节车厢组成的电车。尸体就在第二节车厢内。
  原本很冷清的月台上,现在却热闹非凡。记者们都围在现在稍有名气的大贯身旁,
记取消息。
  大贯故作姿态地说:“没办法制止凶手再次杀人真是遗憾!”
  虽然大贯心里乐得很,但是他总不能喜形于外。但是,有位记者说:“真的被你猜
中了!”
  语毕,大贯嘴边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那么组长认为凶手下一次会袭击东西南北其中的哪一个呢?”
  “嗯……我想会再回到东吧!”
  “原来如此!那么就是要姓东的人特别小心就对了!”
  “总不能叫他们足不出户吧!”
  箱崎走向井上,很不是滋味地说:“他真嚣张!喂,井上,不要连你也被那家伙同
化了!”
  “啊?──对了,被害者是──”
  “嗯!一刀刺在胸部致死。还没去看啊?”
  “还没有。”井上慌慌张张地走向第二节车厢。
  死者是位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普通的上班妇女吧!看起来好像是工作得筋疲
力尽了,懒散地坐在位子上,头低低的,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是我发现的。”
  井上循着声音回过头去,车掌站在不远处。
  “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呢?”
  这种问题照理说应该是大贯发问的,只不过他现在忙于制造形象,没时间过来,只
得由井上代替。
  “详细情形记不太清楚,不过,到这终站的时候,电车里面只剩下五、六位乘客而
已。大家都下车了,只有她还睡在那里,我就过来想叫醒她,结果,就发现她已经死
了。”他说完之后,以害怕的眼光看了尸体一眼。
  “你认识这位女子吗?”
  “不认识!”
  “记不记得她在哪一个车站上车的呢?”
  “不可能记得嘛!如果每一个乘客在哪一站上车都记起来的话,我头不就胀破了嘛!
又不是电脑!”
  “说得也是!”
  “她不是有票根吗?查查看就知道了!”
  井上难为情地说:“啊!说得也是。”
  井上拿起被害者的皮包,打开就看到一张定期车票及身分证。
  “‘R产业’公司的北照子?”
  车掌播摇头叹气说:“还很年轻啊!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
  看来这位车掌还满通情达理的。
  “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车厢内乘客的大概情况呢?”
  “您是说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或特别的人,是不是?那您可能会很失望的。乘坐最
后一班电车的客人都是闭目休息的。大概是坐习惯了,都会在终点站的前一站清醒过来,
十个人之中有八个是如此。当然啦!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就无法自动清醒,总要摇他一摇,
才会踉踉跄跄地走出车站的。”
  “原来如此!”
  井上有点失望,虽然无法直接从车掌口中得到确切的线索,还是有必要调查乘坐最
后一班电车的乘客。但是,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得到乘客的名单。
  “哎呀呀……”大贯终于过来了,“记者们真是很噜苏,要不是威胁他们说他们会
妨碍到调查工作,还不肯走呢!哈哈!”
  看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泷的样子,大概心里也正想说要不要送些小礼物给记者们也不
一定呢!
  井上形式化地把从车长那儿听来的事告诉他。
  “嗯──,这么说来,如果运气好的话就会有目击者啦!”
  “如果能那样子最好不过了,可是大家都讨厌与警察有所牵涉,大概会知而不报
吧!”
  大贯却大声地说:“我有好办法了!”
  井上一听到他这一句语,心里就发毛。
  “既然记者都聚集在这儿,就请他们帮我们刊登这则消息。这么一来,一定能得到
乘客名单的。”
  “是吗?”
  “交给我好了!”大贯一说完,马上转身回头走到月台上,对着那些正要离去的记
者们大喊:“喂?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啊!”
  每当大贯一说出“交给我来办”时,而且真的交给他去办之后,其结果一定是非常
悲惨的。而且担任收拾善后残局的人一定是井上。虽然大贯总是夸大其词地说交给他来
办,这一次的办法倒还不失为良策。
  当然啦!虽然不是怎么伟大的想法,也很难保证不会变成负面的影响。对大贯来说,
要是他做的每一件事不会成为负面的影响的话,那可真是划时代的事情!可要大大地庆
祝一番了。
  箱崎不安地看着大贯的背影,对井上问道:“喂!怎么了?”
  井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箱崎嘟嚷地说:“这样子啊?没想到那小子头脑还满管用
的!”
  大贯一走来就说:“已经命令他们大作文章地刊在社会版。”
  箱崎说:“那就好了!对了,我想听听你对这件案子的想法如何?”
  “我的想法?”大贯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对井上说:“喂!由你来说。”
  “不,请组长发表想法!”
  “我刚刚跟记者讲了一大堆,累都累死了,刚刚我们不是商讨过了吗?你就照那样
说好了!”
  “是吗?”
  井上虽然已经习惯大贯的作风,可是两个人根本没有商量过,他却说得煞有其事的,
令井上讶异不已。
  既然已经“商量”过了,井上也不得不说了。
  “大概有几种可能性,一种就如组长所说的,凶手依着东西南北姓在杀人,而受害
者与他根本没有半点瓜葛的人,可以说凶手是莫名其妙地在杀人。”
  大贯从中插嘴说:“我早就说过了!”
  “可是,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井上不理他,继续说:“如果假设原本就有人想杀
死这位女性的话,而这时候凑巧杂志上刊登出这则东西南北的消息,更揍巧的是这位受
害者也姓北,如此一来,这位凶手想趁此机会把她杀了,就可以逃脱罪嫌之疑、牢狱之
灾,这也很难说的。”
  箱崎颇有同感地说:“原来如此!”
  “还有一种可能性。”
  “还有啊?”
  “说不定是前三件案子的凶手的其中一个干的也说不定!”
  “为什么?”
  “如果今天有姓北的人被杀的话,警察就会认为这是一连串的杀人事件,自己受怀
疑的成分也就变少了。可是,也不会那么揍巧的让他杀人就杀到一位姓北的人。”
  “你是说其中的一名凶手自己去找了一个姓北的女孩子而把她杀了?──说得也
是!”
  箱崎一副赞同井上所说的话的神情,站在一旁的大贯看得很不顺眼,就说:“应该
还有一种可能性吧!”
  “有吗?”
  “诚然,你的记忆不太好。”
  井上僵硬地说:“对不起,请问还有哪一种可能性?”
  根本没听过的事被说成没记起来,当然是不好受的。
  “就是说这件杀人案也有可能和前三件案子完全没有一点关连性。”
  “啊!那么,东西南北怎么解说呢?”
  “就是说,在今天之中很有可能会有一位姓北的人被杀。”
  井上心里想说是很有这种可能的,大贯为了自己牵强附会的推理能成立,会去找一
位姓北的人将他杀了。
  可是,念头一转,大贯没有那种胆量杀人,即使是四下无人的时候。
  箱崎打圆场地说:“反正,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被害者的身分。”
  “知道了!”
  “而且,也要调查是不是有个人的恩怨问题存在。”
  “是!”井上故意地问大贯说:“组长,您要去吗?”
  大贯是绝不会接受这种烦人的工作的。相反地,他会很乐意地沉浸在闪光灯的闪耀
之中,而且想着要摆怎样的姿势最好看。
  井上说完,正想走时,大贯突然说他也要一起去。更令井上不解的是威风八面的大
贯为何走得那么急?
  “的确是您们的小姐吧!”
  井上一说完,北照子的双亲眼睛一红,眼泪簌簌滴下,北照子的母亲哭泣着说:
“怎么会变成……”
  井上低着头说:“真的很可怜!”
  北照子的父亲颤抖着说:“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儿,我正想安排相亲要把她嫁出去,
没想到她人先走了……。”
  井上没有马上接话,因为这时候如果马上接下去说话的话,神经感觉就太迟钝了!
  可是,大贯就是没有这种敏感的心思。
  “有没有想到凶手会是谁呢?”大贯的声调不带一丝丝的同情。
  北照子的父亲摇摇头说:“完全没有!”
  “男人呢?”
  “啊?”
  “男人!现在的职业妇女至少会有一、两个男人。你女儿应该会有一、两个吧?”
  北照子的父亲光火地说:“我的女儿绝不会有这种事!”
  大贯依然没有半点同情心地说:“就是有你这种父亲,我们才会头痛,盲目地相信
自己的儿女才会被儿女背叛!”
  北照子的父亲横眼瞪着大贯说:“你在说什么?”
  说着说着,就握紧拳头想起身,井上慌张地排解说:“请沉着些!”
  “可是,他在说我女儿的坏话。”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井上所说的话飘到大贯的耳中,他不服地说:“喂!你不必阻上那家伙。他想怎么
样就让他怎么做!”
  “可是,组长──”
  “我再以妨害执行公务之罪名逮捕他就好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井上不禁埋怨上天,为何安排自己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呢?!
  “亲爱的,冷静点!”
  幸亏北照子的母亲劝告,火爆场面才没有恶化下去。
  “很抱歉!我先生是个火爆性子,很容易生气,请您们不要介意!”
  北照子母亲这么说,令井上惶恐不已。有大贯这种对手,不生气那才怪呢!
  北照子的母亲继续说:“刚刚组长所提到的事,照子是有个爱人。可是,最近好像
吵架分手了。”
  “他是谁?”
  “他叫做泷川。和我女儿在同一个地方做事。”
  北照子的父母亲离开警局之后,井上说:“要不要去调查泷川这个人呢?”
  大贯愉快地说:“顺便调查他和前三件案子的关系!”语毕即打了个呵欠:“啊!
累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啊?”井上愕然地目送大贯离去。
  井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快天亮了。拖着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楼上爬去,
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真累喔!”
  一边打呵欠一边走。虽然眼皮快抬不起来了,仍然能感觉得到前面有人,而且快要
碰撞在一起了。
  “啊!对不起!”
  井上想绕到一边让他通过,没想到突然被对方抱住,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南圭
子。
  “刑警先生,人家等你好久了!”南圭子的脸只距离三寸。
  “有什么事吗?”井上一说完,就看到南圭子张开嘴,露出她的大门牙靠了过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井上“哇”的一声把南圭子推开,尽最后的力量拚老命地往楼上跑去。
  【第四章】
  井上一边搓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一边走进搜查一课。奇怪了!已经是上班时间,办
公室里却闹空城计,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怎么一回事啊?有会议吗?”
  正当井上左思右想之际,课长室里传出箱崎的声音。
  “是。──真的很──对不起。──是,马上撤回──”
  好像是在用电话向对方道歉,而且,从箱崎客气的语调上听来,对方好像是警务处
长官级的样子。
  “是,是我督导不严!──是──”
  井上心里大叫这可不妙了!人通常被上司斥骂之后心情会变得很低潮,这倒不会构
成什么后遗症。可是,箱崎就大大不同了,他不只是心情恶劣,还会对部下乱发脾气。
  所以,办公室里才连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溜掉了。
  “是。──遵命。──再见──”
  好像讲完电话了。井上心慌地想转身走出办公室。
  “井上!”
  慢了一步!才走了两、三步,箱崎的叫声就在井上的耳朵旁响起。
  “有什么事吗?”
  “你来一下!”
  没办法,逃不掉了!井上只好叹一口气走到课长办公桌前面。
  箱崎双脚放在桌子上,问道:“早报看过了没?”
  “没有,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回去。”
  “什么?昨晚你住在外面啊?难怪一副爱睡相。”
  虽然井上一副睡容,箱崎看起来也不是挺有精神的。
  井上看他那副委靡不振的样子,很想问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又怕他会迁怒不敢问,
可是,不问又很难过。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大贯。”
  “原来如此!”
  井上知道大概又发生事情了。井上顺势把视线往下移,突然盯住箱崎办公桌上的报
纸。
  “刑警局,赏金一百万征求目击者!”
  “乘坐杀人车厢的乘客出来吧!一人五万圆!”
  “刑警局新尝试!”
  “搜查凶手!线索一件一百万!”
  井上呆呆地问道:“那么,昨天晚上大贯组长向记者们说的就是这个办法?”
  “一百万耶!自作主张刊登这种消息!他以为刑警局是在印钞票的是不是?”
  “那──有没有人出来报案呢?”
  箱崎点点头说:“有!目击者十五人,坐过那节车厢的人有六百人。你想想看,一
个车厢能容纳六百个人吗?托他的福,我被长官刮了一顿,还得召开记者会道歉。大贯
这个家伙!”箱崎咬牙切齿地说。
  “组长还没来吗?”
  “不知道!大概还在家里吧!”箱崎漠不关心的语气。
  “那么,我要去办理昨天的凶杀案了。”
  “好!如果你见到大贯的话……”
  “啊!要我传话吗?”
  箱崎斩钉截铁地说:“把他的脖子扭下来!”
  “R产业公司──,啊,是这里!”
  井上来到受害者北照子工作的公司。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只向大厦租三楼至五楼
做为办公的地方。
  “那个男的叫做泷川。”
  井上嘴里念念有词地坐上电梯到三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一间写着“服务室”的办
公室,井上正想推门而入时,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位女职员冲向井上。──不,那位女职员原本只是想跑到门边,
不凑巧井上开门进来,来不及停住脚步,就往井上冲去。
  事出意外,井上也来不及闪躲,只好硬接下那女子的身体,由于她的冲力,两人一
起撞跌到门外去了。
  “怎,怎么了?”
  井上慌张地站起身,这时候从门内又跑出一位白衬衫、打领带的年轻人,往走廊跑
去。之后,门内传来一声喊叫。“等一下!”
  井上突然愣在那儿。
  “这个声音是……”
  大贯飞出来了。──飞出来是太夸张了些,不过大贯本人是有打算用飞的出来,因
为这样比较快。不过,他飞出来的动作还是迟钝,所以井上来得及问明原因。
  “组长!发生什么事了?”
  “井上啊!快捉住那个男的!”
  “啊?什么?”
  “快一点!”大贯嚷叫着,“他是杀人犯!快追!”
  “喔!”
  井上马上慌张地追出去。逃跑的男子原本打算坐电梯逃走,可是因为电梯全部上楼
去了,不得已才走楼梯逃走。
  井上也跟着跑向楼梯。
  “喂!等一下!”
  语音才落,即传来“哇!”的惨叫声。
  井上赶到楼梯转弯处,就看到那男子从楼梯上跌下倒在下一层的转弯处,手按着腰
呻吟着。
  井上走下去问道:“喂!还好吧?”
  那男子皱着眉头呻吟着说:“他妈的!居然来了两个人。
  “你是泷川吗?”
  “对啊!”那男子呕气地说:“尽管你们怎么揍我,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想怎样就
怎样好了!”一说完,脸就转向另一边。
  井上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问说:“没有什么?”
  “当然是钱啊!你们也太过分了,要钱要到公司来,你们来也是要不到的,我还没
有存那么多钱呢!”
  “要钱?”
  井上觉得大事不妙了!
  “照子被杀死了?”泷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井上,“那是真的吗?”
  “没看早报吗?”
  “没有。我早上都睡得晚,一到上班时间,急急忙忙就出来了,下班回去之后才看
的。”
  “同一个公司吧?”
  “我才刚到公司,外面的事情办完了,回来公司看看有没有其他事,才到服务处就
被他捉住手──”泷川瞪着大贯说:“连说声是警察也不说!”
  大贯不在乎地说:“不能被你逃掉啊!”
  “我会想逃是有原因的,我跟地下钱庄借了钱,我怕有人会到公司来要钱,而且,
又被凶神恶煞的你捉住,我就认为一定是地下钱庄派流氓来揍我。”
  大贯一听,整个脸红得像苹果一样。井上拚命地忍住笑意。
  “那么,北照子不是你杀的啦?!”
  “当然啦!我怎么会去杀人呢?”
  大贯那红透的脸一横,变成凶神恶煞般说:“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在大阪。”
  “干什么?”
  “出差啊!昨天投宿在大阪的一家饭店内,今天一大早就搭飞机回来。回到家,本
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来公司。”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你在大阪呢?”
  “昨天晚上和总经理、常董、课长等七人喝酒喝到两点。你可以去问他们!”
  这下子没话说了。大贯一副狐疑的神情──跟往常一样的反应──可是,他却不发
一语。
  井上见他不语,只好由自己提出问题问道:“据说你和北照子小姐吵过架?”
  “我?──没有,我们没有吵过架。”
  “可是她母亲──”
  “啊!我懂了?”泷川打断井上的话点头说,“我们决定要暂时分开一阵子。大概
她对母亲说是吵架分开的。”
  “暂时分开是什么意思?”
  “那是──”泷川犹豫了一下说:“有许多原因的。反正,我们不是因为吵架才分
开的。”
  “可是──”
  “我不想再说了。”泷川噤口不语。
  井上认为他外表上装得很镇静,其实内心里正在翻腾不已,见他不愿再谈及和北照
子之间的关系,井上只好转移话题说:“她有没有跟人结怨过呢?”
  “没有。她是个很体贴、温柔的女孩子。不会和人家结怨的。”
  语毕,泷川的双眼一红,眼眶内满是泪水。
  大贯恢复原来的心情问话说:“你有没有情敌呢?”
  “没有。她不是那种同时可以和两个男人交往的女孩子。”
  “这很难说了,你们应该有肉体上的关系吧?”
  大贯一说完,泷川马上站起身,握紧拳头说:“你再说一次看看!”
  泷川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大贯居然往后缩身。
  井上为了化解紧张气氛,连忙将东西南三件案子的剪贴拿出来排在桌上说:“这三
位受害者你认不认识?”
  泷川稍微收回怒气说:“啊!东西南北的消息我知道,不过,那三位受害者我连一
个都不认识,而且,我也对照子提醒过,要她星期五也小心点。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同
一个人吗?”
  “那倒也不一定。真的不认识这三位死者?”
  “嗯!一个也不认识。”
  “我知道了!谢谢。”
  井上说完看了站在远远一旁的大贯一眼,暗示他可以走了。可是,大贯不理睬井上
的暗示,迳自问道:“你说向地下钱庄借钱?”
  “嗯!大约有两百万圆。”
  “借那么多钱干什么用?”
  泷川耸耸肩说:“这和案子没有关连吧?”
  要是往常的大贯,应该会怒吼道:“有没有关连是由我来决定的。”
  不过,由于刚才惹火了泷川,被他的怒气吓着了。大贯一句话也没说;看来,大贯
是吃硬不吃软,恶人怕恶人。
  两人一走出大厦,大贯马上说:“喂!还没有吃午饭吧?”
  “已经吃过了!”
  “我还没吃,找个地方吃吧!”
  听他的语气,付钱的人是井上了,井上替可怜的自己叹了口气,到底从什么时候开
始变成下属请上司吃饭的呢?
  就近找了一间咖啡店坐下来,井上点了一杯咖啡。商业午餐一瑞上桌,大贯就开始
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井上记起早上课长交代的话,便说:“组长,课长在大发雷霆喔!”
  “那怎么样?”
  “没关系吗?”
  “告诉你,要是害怕上司生气的话,什么事都办不好的。你好好地记住这一点!”
  话是没错,不遇,也不能做得太过分,应该有程度上的差别吧?
  “接下来怎么做?”
  “嗯?当然是叫一杯咖啡罗!连这么一点点小事也没有注意到!”
  井上懒得和他抬杠,马上叫了一杯咖啡。
  “我是说搜查的方向。”
  “我还是认为东西南北是同一个人干的。”
  “啊?!”
  “所以,只要解决其中一件的话、其他三件也就可以解决了。”
  “那当然是……”
  “找一件案件集中调查吧!”
  井上点头说:“我懂了,要找哪一件案子呢?”
  “嗯……。你说找哪一件好呢?”
  每一件案子都是无头命案,都一样难调查。
  “只要不是南案件的都可以。”
  “为什么南案件不行?”
  “南圭子居然追到我住的地方!”
  大贯愉快地点头说:“是吗?那么就先从南案件下手吧!”
  “真高兴你能来。”
  南圭子将餐桌上摆满了精致、好吃的菜肴。
  “啊!吃不了这么多的。”
  南圭子满脸笑意地说:“你还年轻,怎么会吃不下呢?!吃下去之后你就有力气
的。”
  井上心一寒。──要不是大贯的命令,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请开动吧!”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南圭子做菜手艺的确无话可说,精致可口。可是,再怎么喜欢吃的东西摆在眼前,
总是会有容纳不下的界限。
  四人份的菜肴要教井上一人吃完那是不可能的。
  井上大约吃掉一半之后,终于放下筷子不动了。
  “我……真的已经吃饱了。”
  “是吗?不要客气喔!”
  井上摇摇头说:“没有这回事。是真的饱了,吃不下了。”
  “那么,我去拿餐后的点心。”
  井上连忙阻止说:“不用了,已经胀得走不动了。”
  “走不动就在我这儿过夜啊!”
  “啊?”井上真想说你不要开玩笑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只好迸出
一句话说:“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南圭子脸上散发出光辉,眼睛闪闪发亮地说:“哇!好高兴喔!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呢?”
  井上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一个吃人族的子孙。南圭子像是为了吃掉他才先把他喂得饱
饱的,吃起来才过瘾嘛!
  可是,在受难前,至少也要有所进展啊!要不然代价白付了!
  “和,和你先生相处得不美满吗?”
  “嗯!总是多多少少啦!”
  “是吗?”
  “刚结婚的夫妇总是甜甜蜜蜜,整天嘴里爱呀爱的!不过,那也只有一年的光景,
之后就变得很冷淡,两人在一起只不过是习惯而已。”
  她居然会说出这种悲观的夫妇论。
  “那么,你先生死了,你也不会觉得──”
  “悲伤?或许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大部分的夫妇就是这样子。”
  “你先生有爱人吗?”
  “有是有啦!不过,我也不管他,要吃醋是吃不完的,随他去算了。”
  南圭子压低声调加了一句话:“其实我也……”
  “你也有爱人吗?”
  井上装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问着。可是心里却紧张得很,他就是想得到这一类的
答案。只要一得到回答,他马上就开溜。可是,南圭子好像看穿了井上的心意,故意对
他送秋波地说:“我是可以告诉你,不过──要在床上!”
  她那种秋波令井上觉得她的眼睛是不是跑进砂子?眨呀眨地令人作呕!
  凌晨三点。
  井上踩着摇晃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公寓。
  “啊……他妈的!……下一次……叫组长自己去!”
  井上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已经是不错了。
  南圭子渴望男人的欲望相当强烈。整个晚上没休息地任她驱使,终于解放回家了。
  更糗的是没有问出南圭子的爱人是谁。因为没有充裕的时间想那种问题,应付南圭
子都招架不住了,还管她爱人是谁。不过,已经知道她有爱人,另外加以调查就可以知
道是何方人士了。
  折腾这么一晚下来,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只是,刑警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做呢?
  井上狠心地对自己说:“今天不上班,要睡一整天!”
  开始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上去。
  大概走了五个阶梯,有个人影站在那儿。
  井上懒散地说:“喂!闪一边去,我累了,借过一下。”
  说着说着,脚踩个不稳,身体往后倾斜。井上连忙抓住扶手。身体倾斜了一半。
  突然,眼前闪出一道亮光──刀子。
  好险!
  因为井上身体的倾斜,躲过了刀子的刺杀。对手因为扑了空,身体站不稳往前倒去,
一下子跌落楼梯。
  一跌到地面,那人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
  事出突然,井上愣了一会儿,等到回过神来时,才把倾斜的身体调回原状,走下楼
梯。
  对方好像是穿西装、打领带的职员。三更半夜了,看不清那人的脸孔。那人传来一
阵呻吟,好像还没死,大概折断骨头了吧!
  “喂!”
  井上探头下去一看──喊不出声来了!虽然是穿西装、打领带的装扮,那一张脸却
是南圭子的脸!
  【第五章】
  “居然会是男女二重分裂人格,一万个人里还很难找着一个呢!井上,这次你干得
不错嘛!”
  井上乐得嘴巴合不泷地说:“谢谢!”
  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一阵清澈的咳嗽声。闭着眼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大贯。
  大概大贯心理正处于不平衡状态,因为是出于自己的设计,结果却让井上立下功劳,
出尽风头。很不是滋味。当然啦!大贯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虽然井上历尽床上危机及楼梯被杀之际,只要奖赏他就可以了嘛!功劳最大的人应
该是策划的人才对啊!未免本末倒岂了吧!
  “那么,那女人早就──”
  箱崎回答说:“这就不太清楚了!医生是说大概是在知道先生有女人之后才产生人
格分裂的吧!”
  “那么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呢?”
  “人格分裂之后,潜藏在深处的男人喜欢上外表的女人。所以,心理上有着对丈夫
的嫉毐,为了想独占外表的女人,才起了杀人的念头。”
  “不过,为什么连我也要杀掉呢?”
  “因为女性的南圭子喜欢你啊!男性的她就嫉妒你了。”
  “真是复杂得过分!”
  “管它的。只要案子解决了就好了!这全是你的功劳喔!”箱崎故意往大贯方向看
了一眼说:“这么一来,东、南案件就解决了。”
  “西案件也是!”某位刑警一进办公室就大喊着说道,“刚刚传来一个消息,西案
件的凶手来自首了。”
  “是吗?!”箱崎心情更愉快地说:“那么只剩下北案子罗!”
  一说完就故意地再把视线往大贯方向移去。
  井上心里大叫不妙,现在还好,可是以后就很恐怖了。
  两人一走出搜查一课的办公室,井上看大贯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心里觉得过
意不去,为了想取悦他,井上开口对他说:“组长,要不要出去吃中饭?今天我请客,
随便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这不太像大贯往常的作风,以前的他一听到这类的话,早就拉着井上飞
出去了。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午餐啊!”
  “当然是你付啊!”
  似乎也没改变多少嘛!
  大贯选了一家牛排馆,井上想着荷包里的钱又飞了!
  “我觉得很后悔!”正在切着牛排的大贯突然迸出这一句话,后悔吃牛排吗?
  “后悔什么?”
  “你还年轻。”
  “啊?”
  “不应该让你去面临危险的场面。”
  “怎么说呢!”
  “应该由我去南圭子那儿才对。”
  “原来如此!”
  “年纪轻轻的你如果被杀死就太可怜了。应该是我代你去才对!我这么一大把年纪
了,死了也不足惜的。”
  扯了这么一大堆,主要的就是要说本来就是我的功劳,不是你的!
  井上好笑又好气地问道:“东西南北四个案件应该是偶然凑在一起的吧?”
  “当然啦!”
  井上愕然地注视着大贯,怀疑自己耳中所听到的这一句话。
  “可是,组长不是都坚持──”
  “这就是我策划重点所在。将那些案件如此关连起来,办案的方法就不一样。比方
说这一次的南案件,如果把它当成单纯的行人错杀案件来调查的话,能捉得到凶手吗?”
  井上心想大贯是不是花了一整个晚上才捏造这么一个歪理。
  “你们真的都相信我所说的东西南北案件吗?你和课长阅读能力太差了!”
  他真敢说!那么,将东西南北案件告诉杂志社而洋洋得意的人,又是谁呢?
  “喂,井上!”
  “什么?”
  “咖啡还没来!”
  大贯就是大贯,狗改不了吃屎的。等到咖啡一端上来,大贯又说:“北案件还是由
我们来解决吧!”
  “是。可是,要怎么着手呢?”
  “那还不简单!我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井上吃惊地问道:“谁啊?”
  “那还用说?一定是泷川那家伙啊!”
  “可是他有不在场证明!”
  “他不是说喝醉酒了吗?那么他说的时间会很准确吗?!他一定是从大阪回到东京
将那女孩子杀死之后,又回到大阪的!”
  井上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之后,讽刺地说:“你是说他乘坐人造卫星飞来飞去的
吗?!”
  “胡说!你去查查时间表,找出来回的可能性。”
  “那是不可能的!”
  “你去查就对了!”
  “要查组长自己去查!”
  “我不知道时刻表怎么看。”
  井上不高兴地噘嘴说:“我懂了,组长要做什么呢?”
  “我要设一个圈套!”
  “圈套?”
  “对啊!把我自己当做饵,引出元凶来!”
  “组长是饵?”
  井上差一点说出谁都不会想来吃你这个老饵的!吞了吞口水,井上继续说:“要怎
么做呢?”
  大贯拍拍胸膛说:“交给我来办就好了!”
  “可是,太危险的话──”
  大贯马上做了个手势,阻止井上继续说下去。
  “危险是预料中的!可是,即使陪上我这一条老命,也非要完成使命不可!”
  看来井上这次的功劳对他还是有所刺激的。可是,同样的方法能使用多次而不失效
吗?
  “井上!”
  “是。”
  “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组长……”
  “你要成为一位优秀的警官喔!”
  又在演戏了!井上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大贯有了什么不幸的话,我要在刑警局前大
放鞭炮,以示庆祝!
  “我可以坐下吗?”
  “可以啊!”
  坐在酒吧吧抬的泷川一转头,看到坐在旁边的人是大贯,不禁脱口而出说:“什么!
又是你啊?!”
  “你醉了!”
  “情人死了,想大醉一场啊!”泷川一说完,马上举杯干尽。
  大贯若无其事地说:“我请你一杯,怎么样?”
  井上以诧异的眼光看着大贯,他会请客?!看来,天会下红雨了。尽管井上在一旁
惊异非常,可是泷川似乎不怎么领情,拒绝他说:“不用了!就算你请一杯酒,也改变
不了什么!”
  大贯听他这么说,脸上马上出现放心的神情。马上点了自己的酒。
  泷川一副不解的神情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更多有关你死去情人的事情。”
  “她是很不错的女孩子。你不会懂的!”
  “她喜欢高级品吗?”
  泷川似乎不懂大贯的问话。
  “高级品?”
  “宝石、毛皮、衣服、皮包等这类的东西。”
  泷川笑笑说:“你不要乱说,她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泷川的酒杯已经空了,“喂!再来一杯!”
  大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自己的酒,要自己付钱的酒,总是特别珍惜!
  “那么,你为什么要向地下钱庄借钱呢?”
  “你真的很固执喔!”
  “我调查过了。不是两百万,是借了四百多万圆。”
  泷川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说:“是吗?我计算能力一向很差的。”
  “在公司是干什么的?”
  “会计。”
  大贯一板一眼地问,他到底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疯卖傻呢?
  “喂,你没有贪污公司的钱吧?!”
  泷川使劲地瞪着大贯说:“你有种就再说一遍看看!”
  大贯见他凶性大发,连忙低声下气地安抚说:“好、好,我不说总可以了吧!不要
生那么大的气嘛!”
  “如果我会贪污公司的钱的话,那也就不必跟地下钱庄借钱了!”
  大贯附和他的话说:“嗯!说得也对!那么,你到底把钱用在哪里?四百万耶!看
你这样子也不像会赌博。”
  “我用在慈善机构,这个理由总可以了吧?”泷川焦躁地说:“话说回来,你是警
官吧!请你快点捉到杀死她的凶手!”
  “现在就在找啊!”
  “她不是那种会被人怨恨的女孩子。她真的很善体人意,工作上又很认真,很正直
的女孩子。”
  “那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和她分开呢?”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从刚才就问到现在了!”
  “如此正经的女孩子为什么那么晚回家呢?”
  泷川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吓了一跳,不语地看着大贯。
  “虽然说出来对你是很残忍,不过我还是要说,她不是像你想像中那么正经吧?”
  “什么意思?”
  “她不是处女!”
  泷川马上青着脸说:“你在说什么?”
  “解剖尸体才知道的。她有过性关系!”
  泷川喃喃地说:“真的吗?”
  “我捏造谎言对我有好处吗?”
  大贯喝下最后一口酒,“你知不知道她还有其他男人?他是谁呢?”
  “不知道!”泷川一说完,就丢下一万圆给柜台,“不用找了!”
  快速地走出酒店。
  大贯也慌张地跟着离开。
  酒保对大贯喊道:“等一等,先生,酒钱──”
  “从那一万圆中拿!”
  真是铁石心肠!井上原本不想出面的,这时候不出面不行了。
  “我来付!”
  大贯讶异的语气:“什么,你也来了!刚好,我先去跟踪他,你马上随后到!”
  井上一付完酒钱,马上追出门。真希望他不要每一次都丢尽部下的脸!
  “组长!泷川呢?”
  “在那里!”
  泷川在前方二十公尺左右,正快速地走着。
  “那是有目的的人的走法。”
  “没错!”
  “你是担心我的事才跟来的吗?”
  “啊?嗯……”
  我是担心你要怎么做!搞砸的话,一下子责任又要全推到我身上。不先明了状况怎
么行呢!要不然到时候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大贯感慨万千地说:“还是自己的部下可靠!”
  大贯似乎误解井上的心意。不过,井上也不想解释什么,随他怎么想去。
  井上不见泷川的人影,连忙问道:“他去哪里了?”
  大贯耸耸肩说:“要是知道他会去哪里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原来如此!对了,组长!我查过时刻表了,那时候没有班机可以回来。”
  “什么事啊?”
  他忘得可真快啊!井上不禁提高声调地说:“泷川的不在场证明!”
  “不要那么大声。那我早知道啦!”
  “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派我去查呢?”
  “这是我对你的体贴!”
  “啊?”
  “我打算趁你专心在调查时刻表的时候,我一个人去完成危险的任务!”
  井上脑中马上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我感谢他的用心!
  “喂!你看!”
  完全不理会井上心理过程的大贯突然停止脚步。“那家伙要打电话。”
  没错。泷川是走进电话亭,拿起电话拨号码。因为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电话亭中有
光亮,所以,泷川的一举一动看得非常清楚。电话接通了,泷川一副生气的表情。
  泷川狠狠地挂断电话后,又向前走去。
  泷川走到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上,在一栋大厦工事现场前停上了脚步。
  井上藏身在电线悍后头说:“他要干什么?”
  “那还用说?一定是在等人!”
  看样子好像是在等人。大贯的话偶尔还是有说中的时候。
  泷川焦躁地看着表。应该有十五、二十分钟了吧!
  大贯突然出声说:“喂!”
  “什么?”
  “我去方便一下。你好好看守着!”
  “可是──”不等井上说完,大贯快速地离开了。他妈的!搞这种飞机!
  井上目送着大贯离去,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将视线转回正前方。仅仅几秒之间,情势
全改变了,泷川的人影不见了──?
  “啊?!”
  井上怀疑眼前所看到的事实,晃了晃头,想让头脑更清醒些,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正前方还是没有半个人影。
  “他去哪里了呢?”
  就算他走开了,即使走远了,应该还是看得到的。何况这附近又没有转弯的地方。
  这么看来,他是走进建筑工地里去了。
  井上从电线杆暗处走出来,悄悄地靠近建筑工地。探视黑暗处的动静,总觉得似乎
有人影在晃动。
  井上更进一步地往里头探望去。
  “嗯──”有人在呻吟。等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处,就看到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
  “你这混蛋家伙!”
  “干什么?”
  是争吵的声音。其中一个人是泷川,另一个人是……于是,井上从口袋中拿出笔筒
照明灯,打开亮光照着他们大喊说:“喂!在干什么?是警察!”
  “刑警先生!”
  与泷川争吵的另一人是北照子的父亲,“救命哟!这家伙要杀掉我。”
  泷川盛气凌人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喂!乖乖就缚!”
  井上语音才落,即刻往泷川方向飞奔而去。泷川一边抵抗一边喊叫:“不是我!凶
手是他!”
  “胡说!你不要乱捏造事实。”
  “真的!我会借钱还不是为了那家伙,他──”
  井上使劲地压住泷川说:“要说到了警署再说!”
  突然,后脑勺被袭击了一拳,井上眼冒金星,昏了过去。
  还不至于昏死过去,不过因为头痛正要呻吟起身时,眼睛前面突然有一只枪口在瞪
视着。
  这种场面不是令人很愉快的。
  北说:“你们两人都死吧!”
  “你……杀掉自己亲生的女儿!”
  “我不想把女儿交给其他男人!女儿是我一个人的!”
  泷川说:“她是很孝顺你的!她说你做生意失败,亏空了一笔钱,所以我才向地下
钱庄借钱来弥补你的亏损,这全是为了她啊!”
  “所以,你才玷污我女儿。”
  泷川怒吼着说:“我没有!”
  大贯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井上提高警觉,注意周遭的动静。
  “我希望她是没有任何污点。而且漂漂亮亮地死去。”
  泷川接着说:“所以,你才把她杀死!你疯了!不要别的男人玷污她,居然自己对
亲生女儿下手!”
  “什么……?”
  北僵硬着脸。井上突然想起大贯说北照子有男人时,北的怒气似乎有些不寻常!
  “你以为我会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吗?!”
  “所以,她才会对我说要离开我……一定是这样的。”
  “她只爱我一个人。”
  “不是!你一直驱散围在她身边的男人,她很痛苦,她并不爱你!”
  “你说谎!”
  “你才说谎!”
  再吵下去吧!井上心里这么想着。井上已经从北的眼光里看出他已经发疯了!只是
为了不想让女儿结婚,故意对那些有意接近女儿的男人说他亏损了一笔钱,希望那男人
能借钱给他。要是普通的男人一听到这条件,一定退避三舍,取消接近北照子的念头。
  可是,他却偏偏地碰上不死心的泷川。他为了北照子去借钱来给他。女儿虽然说要
和泷川分手,可是身为父亲的却深深明白,那不是女儿的真心,所以才起了杀死她的念
头。
  北向前走了一步,眼露凶光地说:“我要你死!”
  北一心一意只放在泷川身上,忘了井上的存在。
  井上趁他不注意之际,用脚踢掉他手上的枪枝。
  可是没踢成,枪声响起了,射中泷川的腿。虽然大腿受伤,可是泷川仍向前使劲地
搂住北。到底井上也是一名刑警,在北强烈的挣扎中,打掉他手上的枪,勒紧他的手臂。
井上正想从口袋中拿出手铐时,“咔嚓”一声,北的手腕被铐住了。
  “组长!”
  “啊!真危险!要是我没来的话,准被他逃掉的!”
  “是我把他铐上的!”
  大贯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得意洋洋地宣传着。
  井上在旁边沉默不语。大贯是没说谎。可是,他一定早就站在旁边观看格斗的情景,
一直等到最后要铐上手铐的时候,他才飞奔而至的!
  箱崎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地说:“这么一来,“东西南北”四案件总算都破
案了!”
  大贯更是喜不自胜地说:“您看过报纸了吗?”
  “啊!看过了!”
  报纸的标题是“东西南北杀人事件,预言刑警组长的最后出击!”
  井上加了一句:“北一定会被送往精神病院的。”
  “大概是吧!可是,根据他的自白,他说一看到大贯的“东西南北”的消息,自己
又姓北;他似乎感觉到命运的暗示,他将会走到那种地步的。”
  井上不自觉地瞧着大贯说:“这么说,因为有那一则消息才让他兴起杀死自己女儿
的念头?”
  大贯似乎不懂井上话中所含的谴责之意。很不在乎的说:“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的!”
  箱崎乐观地说:“已经结束的事就算了!”
  井上又不死心地问道:“组长,那女孩子真的让她父亲玷污了吗?”
  “你认为有可能吗?”
  “可是,泷川他──”
  “那女孩子还是完璧如初的!”
  “可是,你不是……”
  “我故意捏造,想试探泷川的反应的!”
  井上当场愕然不已。做得太过分了吧!托你之福,我差一点就被送上西天了!
  “那应该要告诉泷川一声吧!”
  大贯说:“刚刚我也在打算这么做。由你来打吧!”
  结局总是如此!总要我替你收拾善后!
  箱崎慎重其事地说:“喂,大贯!今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要对报纸或杂志透露的时
候,拜托你先通知我之后再做!”
  “事实上,昨天我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上个星期三有个叫做“水田”的男子被杀,星期四有个“大木”的人也被杀,星
期五是“金井”的男子──这很明显的是──”
  箱崎不堪其苦地叫道:“好了!你给我出去!”
  一走出办公室,大贯神情愉快地对井上说:“一个月就好了。”
  “什么一个月?”
  “请我吃午饭啊!”
  “我请你?!”
  “当然啦!你想想看,托我之福,你也立下功劳,而且凶手也没被逃脱,你也没被
射杀而死──”
  “我知道了!”井上无奈地耸耸肩答应。因为只要一有怨言,那可就没完没了,日
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喂!井上!”
  “还有什么?”
  “午餐一个月,那酒吧方面要多久呢?”
  (全文完)
 
大贯警部系列之典型杀人事件篇[日本] 赤川次郎  第一章  “这是最常见到的案件嘛!”
  虽然只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话,可是有时也会有反作用的。
  原本已进入半睡眠状态的大贯组长突然睁大了眼,说:“什么意思?”
  “啊?!”
  井上刑警跟随大贯组长办案还不到两个礼拜,所以还无法捉摸到大贯组长的脾气。
听他在问了,就很正经地点头回答说:“被杀的人叫做松阪浩哉,是位评论家。”
  “评论家?哪一方面的评论家?”
  “好像各方面都行。常在妇女杂志上发表他的随笔。”
  “评论家这种人最靠不住了。”大贯皱著冒头,一副曾深受其害的神情。
  “嗯,说得也是。”井上带著愉快的语调继续接著说:“这个松阪虽然在妇女杂志
上发表‘夫妻的相处之道’,可是他却到处风流,我看他们夫妻两人也经常口角的样
子。”
  “所以,大概就在那种情况下被杀了吧!”大贯不以为然地下了评断。
  “松阪是在自己家里的工作室里被杀的。松阪在自己家的空地上盖了一栋工作室,
好像就在那儿写稿的样子。大门也是另外加上的,可以直接从外头进入,所以不只是工
作方便而已,要悄悄地带情人回家偷情也是很方便的。”井上喘一口气,打开笔记本继
续说道:“事情大概是这样子的。──松阪昨晚十点左右就进去工作室。据说他都是在
这个时间开始写稿的。然后,大约十二点左右,家里的一个人听到似乎有人进去工作室
的样子。不晓得是谁,可是他听到计程车的声音,大门──是工作室的──打开、又关
上的声音。今天早上,他太太用完早餐,往工作室那方向看,窗帘开著,这表示他还在
写稿;若是窗帘拉上则表示他在睡觉,不要打扰他,这是他定下的暗号。今天早上因为
窗帘没拉上,所以太太就拨内线电话过去。可是却没有人接。她觉得很奇怪,就穿过庭
院,往工作室走去。结果,就发现丈夫被杀了。死因是──”
  井上一口气地报告到这里,往大贯那方向瞄了一眼,他愣住了。大贯两手塞住耳朵,
好像正在冥想而被打扰似的模样。
  井上推了推他的手肘。
  “嗯?”大贯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说:“说完啦?”
  “说完?!……您并没有在听嘛!”井上愕然不已。
  “办案的禁忌是预先下判断。”大贯一副认真的表情,“刚才,你说这常有的嘛!
可是,站在我们的立场来说,即使是这种常有的案子,也该抛弃一切的偏见或先下判断,
要把它当作像是从未发生过这种案子那样,从头调查起。所以,我才把耳朵塞住,不听
你的报告啊!”
  井上眨眨眼说:“那您叫我不要说不就得了!”
  “我不会禁止部下自由发言的权利!”大贯继续他自己的发言,“让你自由地发言,
而我为了不听,就只好塞住耳朵了。这是很有理论性的。”
  这个时候,井上才了解为何学长们一听到自己被分配到大贯组长手下工作时,眼中
所流露的同情眼神。
  在巡逻警车尚未抵达现场时,我们先来介绍这两位主角吧!
  井上安弘今年二十五岁,是警务处搜查一课的新来刑警。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虽然
他的缺点是太过于正经,可是仍不失为一位正直的年轻人。
  和井上比较起来,大贯可以说是相反典型的人。硬是找出共通点的话,那就是──
同是人,同是男人罢了。
  不过,这并不是说大贯爱偷懒,其实任何案子只要一经他插手了,就会很热心地去
办案,只不过是那种热心常和一般所谓的热心截然不同而已。
  周围的人常叹息地说:“如果他能不帮倒忙的话,就阿弥陀佛了!”
  从这句话,你就可以想像出来大贯是个怎样的人了。
  外表看起来就是五十岁左右的体型──脚短短的,挺个啤酒肚。虽然动作迟钝了些,
可是在他那不笨的脸上,却有著敏锐的眼光,不,倒不如说是多疑的眼光来得恰当。
  这一天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从巡逻车的窗子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
  “真是好天气!”为了打破车上沉闷的气氛,井上顺口说道:“在这么好的天气里
却发生凶杀案,真是倒楣!”
  大贯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了?难道你研究过杀人事件及天气的关连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么就安静点,不要乱说话。”
  这么一来,井上也只得闭口不语了。他们俩现在的情形,可说是最最普通的上司及
部下的关系。
  松阪家位于幽静住宅区中,很显眼的一栋建筑物。
  “哇!真豪华。”
  从巡逻车下来时,井上忘却不愉快的心情而赞美著矗立在他眼前的建筑物。
  井上马上连想到自己那间六、七坪大小的公寓,相较之下,自己那间房间就像是猪
舍了。而大贯呢?拿自己所住的破烂住屋比较起来的话──“这边土地比较便宜。”他
不服输地强辩著。
  松阪家是一栋很时髦的白色建筑物,主屋大得几乎将周遭的土地都包围了,工作室
是从主屋的另一角延伸出来的平房。巡逻车就停在工作室的大门前。
  “这里是工作室。”井上胸有成竹地说:“换句话说,案发现场就是这里。”
  “我们进去吧!”
  大贯打开大门。──说是一间工作室,却像是豪华公寓的设计,玄关也非常宽大。
门打开,一位穿著制服的警官出来,说:“总局来的人吗?”
  井上回答说:“是搜查一课的。”
  “辛苦您们了。”
  “现场是这里吗?”
  “是的。”
  他们两人进入房间。
  房子是西式建筑,有六、七坪宽。在屋内的一角,摆著一张厚重而宽大的书桌及一
张皮椅,大概就是用来写稿的地方吧。若是没有那些设备的话,这间房子会是一间很舒
适的起居室。
  专为客人来访而设置的沙发柔软舒适,旁边小桌上摆著高级的威士忌酒。
  “我是N警局的白井。”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刑警带著疲倦的神情走来。大贯省略了招呼,唐突地问道:“尸
体呢?”
  “哦!在这边。”答了腔,白井刑警打了个大呵欠:“昨晚忙别的案子很晚才睡,
今天早上又被案子吵醒……”白井抱怨似地解释著。
  尸体横躺在桌子下方,──矮短、平凡的中年男子,身上穿著睡衣。
  “嗯!”大贯看著尸体,问道:“死因呢?”
  “胸膛一刀。”白井回答说:“还没找到凶器。”
  大贯拉下脸沉思。白井不理他那难看的脸,继续说明他的发现:“我想大概是和女
人分手的纠纷吧!烟灰缸上有烟蒂,上头留有女人的口红痕迹,被害者在女人这方面似
乎很有一套,不晓得是哪一个女人干的就是了。”
  井上看大贯一句话也没说,慌张地取出笔记本说:“那,那么,有没有目击者,或
者是任何线索?”一边说还一边从口袋中拿出笔,匆忙之间,手一滑,笔掉了。
  “虽然探听到一些消息,可是尚未找出嫌犯。”
  “找得到吗?”大贯突然插进这一句话,刹那间,白井愣住了。
  “什么意思?”
  “不必探听了!”大贯肯定地说道。
  “可是,组长──”
  “还不懂吗?!这是自家人杀的啊!”
  大贯以严肃的语气断定说。井上惊愕得连笔都忘了找。
  “您说……凶手是自家里的人?”
  “没错!”
  “怎么知道呢?”
  “你在注意哪里啊?”大贯不耐烦地说:“你看看,被害者是穿著睡衣喔!到工作
室来工作会穿著睡衣吗?明明是被害者准备上床睡觉了。换句话说,不是在这里被杀的。
是在主屋被杀,然后搬到这里来的。”
  “可是──”
  “而且,能用凶器一刀刺进心脏的女人,会忘掉染上口红的香烟吗?那根烟只是为
了要掩人耳目。”
  “您所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井上吞吞吐吐地不敢说。
  白井咳嗽一声,说:“那个……睡衣的事。”白井见井上不敢言语,他只好说了。
  “怎么样?”
  “那没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说呢?”
  “这里也有睡觉的房间啊!”白井说明给他听,“那个门的后头就是寝室。据说松
阪的习惯是稿子多的时候,中途会先睡一下,然后再起来工作。”
  “原来如此。那就没什么疑问啦!”井上松了一口气。
  特地想出来的推理被推翻了,大贯有点不甘心地问道:“可是,工作室里有寝室,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不是说他们夫妻两人常为了女人的事在吵嘴吗?可是,在这种地方
有一张床,要带女人回家不是最好的安排吗?但是,他太太会允许他如此做吗?”
  听大贯这么一说,井上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疑问。大贯眼睛一亮,击著手掌心说:
“一定是这样的!──原来如此,差一点就被骗了。”
  “什么?”
  “是谁说这里是寝室的?”
  “那是……太太说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贯胸有成竹地点头说:“真是高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组长!”
  “还不懂吗?嘿!大概也只有像我这样自由思考、没有偏见的人才想得出来吧!”
大贯得意洋洋地说著,“这里有寝室很奇怪,所以说这儿是没有寝室的。”
  白井指著门说:“可是,眼前就有──”
  “有床,对吧?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张床是不是以前就有的呢?”
  “那是──”
  “太太说的?!如果他太太是凶手的话,她所说的就全是谎言。穿著睡衣被杀,然
后搬到这里来,可是他的穿著总是会令人生疑,所以才再搬一张床过来,把这里布置成
寝室的样子的!”
  “搬一张床有那么简单吗?”
  大贯想了想,问道:“主屋有谁在住?”
  白井回答说:“太太跟儿子、女儿三个人,儿子在念大学。”
  “那么,三人都是共犯。”大贯立刻下命令说:“喂!井上,将主屋彻底地搜查一
遍,一定会发现凶器的。”
  “组长!”井上大吃一惊地说:“没有搜索令啊!”
  “没有时间去拿那搜索令什么的了!再回去拿的话,凶器被处理掉了,怎么办呢?”
  “可是──”井上拚命阻止,他可不想和大贯一起被革职。
  “可是,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呢?”
  “那更好办了!”
  “怎么说?”
  “那一定是有人拿出去处理掉了,那一定会有人发现的,还不是跟自白一样。”
  井上还是觉得大贯的想法行不通。可是,大贯却不管他,说:“我要过去那边。”
  出了庭院,“咦,没有靴子。──借一下这双凉鞋。”
  穿上凉鞋,就辟哩啪啦地穿过庭院往主屋走去。白井目送著他走远了才对井上说:
“你们组长的想法真幽默啊!”
  “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啊?”
  颜色鲜艳的地毯上,摊著一堆衣物:洋装、毛衣、裙子、丝袜,甚至连内衣也散置
在地上。
  松阪由利子直瞪著井上,生气地说:“这就是搜查?变态、窥视狂!”
  由利子是松阪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大学一年级。
  “不是我做的。”井上无辜地解释。
  “不管是谁做的,反正就是警察干的。”
  “那是……”井上勉勉强强地点头,“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住手!不要碰它!”
  由利子几乎已陷入歇斯底里状态了。
  “都脏掉了!内衣要全部丢掉重买了。”
  “很抱歉!”
  由利子稍微平息了怒火,坐在床上──被单被抓开,底垫整个翻过,如果这样子还
算是床的话──看著井上说:“在怀疑我们吗?”
  “不,不是的。这只是──为了慎重起见,形式上的而已。”
  “这样子还只是形式上而已?!”
  被她这么一问,井上无法说明上司搜查的方针。
  “算了。”由利子耸耸肩,不在乎地说:“说不定被你们猜中了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说不定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怎么有可能!”井上眨眨眼,说:“可是,有人说半夜有访客啊?!”
  “我哥说的话你最好不要相信。”由利子很潇洒地说著。
  “怎么说呢?”
  “我哥是出了名的说谎者。”
  井上怀疑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这像是兄妹之间应有的评论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哥哥杀死父亲的罗?”
  “我哥哥?”由利子张大眼晴,然后笑著说,“我哥哥才没有那种胆量呢!”
  井上还是无法了解由利子口中的哥哥松阪浩一郎。
  “那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那你得问他本人才知道罗!”
  井上觉得好像被戏弄了似的,心中有些不快,可是还是忍耐住,正经地说:“我会
问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说凶手是在家里面呢?”
  “我可没这样说喔!我只不过说不一定而已。”
  “但是,那『不一定』应该有所根据吧?”
  “因为父亲一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啊!”
  井上瞪大了眼。
  “对──对你的父亲──不可以讲这么过分的话。”
  “哎呀!你上过公民道德课啊?”由利子嘲弄似地笑著说。
  “不管父母再怎么不对,也要尊敬他们,不可造次!”
  “你有完没完!好像电视广告!”由利子皱著眉头,“想尊敬他也没办法尊敬啊!”
  “这怎么说呢?”井上急忙地拿出笔记本,突然想到刚才丢了原子笔,“对不起,
能不能借一支笔?”
  “可以啊!”由利子拿给他一支K金钢笔,“我妈妈早就和父亲感情不合了。父亲
乱搞女人也是一个原因,主要是我妈妈有男人。”
  “男人?”
  “是的。他叫做河村敏男,比我妈小十岁,自称是个画家,可是我看他根本没在画
画。他的目的是从我妈那儿要钱花用罢了!”
  “那不是半斤八两,不分上下吗?”
  “没错啦!可是,我妈想跟我爸离婚。”
  “要跟那个叫做河村的──”
  “她想跟他结婚。可是,我爸风流是风流,他绝对不答应离婚。还不是因为他在写
那些夫妻相处之道这类的文章,如果执笔本人闹离婚的话,那不是会砸招牌吗?!”
  “说的也是。”
  “所以啦!我爸一死,妈就安心了。既可以省下离婚手续,又可以得到家产。”
  “原来如此!”井上似乎不太习惯使用这种高级的笔,写得别别扭扭的。“那么,
你哥哥呢?”
  “好像需要一笔钱吧!不太清楚要做什么。”
  “我再问他好了。”
  “我想大概是女孩子的什么开刀手术费吧!”
  “手术费?哪一位身体不舒服啊!”井上一脸认真的表情。
  由利子不由得地笑出了声,“讨厌!你是在调戏我是不是?”
  “什么?”
  “收拾善后嘛!”
  “哦!我懂了。”井上理解似地点头,“现在的人真的很不得了。”
  “对呀!又偷偷地做,不便宜喔!”
  “整理成大垃圾丢出去不就得了?”
  由利子睁圆了眼睛,说:“你身为刑警的人居然说出这么过分的话?!把婴儿装在
垃圾袋里?”
  井上愣了一会,终于知道她在指什么之后,狼狈不堪地说:“不,我不是那种意思,
我没想到是那种收拾善后……所以……”
  “你很可爱耶!”由利子愉快地说著。
  “那个……那么,你也认为父亲死了最好,是不是?”
  “你还没结婚吗?还是在室男吗?”
  “请,请你告诉我理由……”
  井上拚命地保持平静缓缓地向后退,因为由利子一步一步地往他这边移近来了。
  “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类型的男人。”
  “你、你、你也需要钱吗?”
  由利子冷不防地抱住井上,嘴唇凑了上来,“嗯……嗯……”
  井上虽然想继续查问,却无法言语。就在这时候,门突然“碰”地一声被打开,门
口站著白井刑警。
  “那个……组长好像有话要跟你说。”他说著说著却张大了眼,“很抱歉你正在忙
著……”
  下了一楼,就看到大贯站在客厅中间;如同进出舞台中央的主角,眺望著每个人的
脸。
  “组长,有什么……”
  “你在上面干什么?全部的人在等你一个!”
  “对不起,在问由利子许多的事,所以──”
  白井故意地咳嗽几声。
  “算了!你坐在那儿!小姐,你也坐下来!”大贯以傲慢的语调命令著。
  沙发上已坐著刚守寡的未亡人松阪笑子;脸上涂了五颜六色,打扮得很时髦,一点
都不像是刚丧夫的人。还有浩一郎,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呢?”笑子问他。
  “没错!”大贯得意洋洋地回答她,“我刚刚又把现场搜查一遍。当然啦!我的部
下应该都已做过彻底的搜查。可是我这个人呢!不自己亲身调查过是不会安心的!这种
精神才是当个优秀警官的条件。”
  井上不耐烦地真想说:在这种场合还在作什么宣传广告!
  大贯满面春风地说:“因而,我在沙发下面,发现了一项被疏忽遗漏的重要线索。”
  最后这一段他提高了音度,你可以想像成这一段是正在吹喇叭时的那种音度。
  白井悄悄地对站在身旁的井上说:“好奇怪!”
  “奇怪什么?”
  “我们在搜查的时候,绝对没有那种东西。这可不是推卸责任。是真的没有那东西
啊!”白井虽然压低声音但却很肯定地说:“如果那种东西掉在地上的话,我们不可能
没看到才对啊!”
  “到底他找到什么?”
  白井正要回答这问题时,大贯开口说话了:“我发现的东西就是这个。”
  大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用手帕包著的东西,然后打开让大家看。
  井上一看不自觉地发出声音。大贯得意洋洋地拿出来的东西是刚才井上滑落掉的原
子笔。
  第二章
  井上躲在电线杆后头偷看。──大贯脚步不稳地晃到右边,又荡回左边,只走几公
尺也足足花了五分钟之久,可说是超低速了。
  理由很简单,大贯已经彻底地醉了。大贯会酩酊大醉的情况只限于一种,就是用他
人的钱喝酒的时候才会大醉特醉。
  今晚付酒钱的不是别人,正是井上。
  “从今以后要请你特别给予指导。”其实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今天晚上我请
客。”
  一说出口,大贯如饥饿的鱼拚命地咬著饵不放。大贯的字典里没有客气这两个字。
一家喝过一家,井上喝到脸色发青的时候,已经第三家了,这才踏上归途。
  付了酒钱,井上的钱包里只剩下够坐电车的一些钱,可是,他还是忍了下来。
  一切都是为了那支原子笔。
  大贯把那支笔当做宝贝似地慎重地放在胸前口袋中。因为是自己发现的重要线索,
所以在未交给警局监识指纹之前,不交给别人,就放在自己的身边。
  “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井上下定决心,所以才自掏腰包请大贯喝酒。
  计划等大贯喝醉了,睡倒在路边的时候,才上前去拿回原子笔。
  可是,搞到现在,井上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啊!组长,那是我刚才掉落的,很抱歉!”呢?
  可是,毕竟那时候没有说这种话的气氛。井上尚在惊愕之际,大贯已问松阪太太说:
“太太,你先生是不是很讲究他所用的东西呢?”
  “对啊!他是高级品主义者啊!”
  “这就对啦!”大贯满意地点点头,“可是,这支笔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是很便
宜的东西,可以说是在超级市场中打折买得到的便宜货。”
  井上一听,才回过神来。的确,那支笔是便宜货。可是,也不必说得那么过分啊!
  “来拜访松阪的人,会用这种便宜货吗?杂志社的人?──不错,杂志社的人是常
常会带著笔记文具之类的。可是,笔记文具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武士所使用的武士刀。”
这句话是夸大了些。“他们会用这种便宜货吗?绝对不会的。他们绝对不会用这种便宜
货!那么,到底是谁用这种东西呢?”
  是个便宜货、便宜货,井上被说得不敢说出那便宜货正是自己的东西。而且,“大
概是穷学生,或流浪汉之类的人在用的吧!
  大贯又再加上这么一句,井上更不敢说出来。至于说流浪汉需要用原子笔,那就太
不合情理了。可是,大贯是顺著讲话的气势随口乱编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席话的
结论是扯到哪里去了。
  “松阪先生有这种朋友吗?”大贯又询问太太。
  可是未亡人笑子摇摇头,说:“嗯,好像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外面的人了?”
  发问的人是浩一郎。井上第一次听到浩一郎的声音。虽然已是大学生了,可是那说
话声调像极了小孩子撒娇的声音。
  “由种种迹象看起来是的。”
  大贯把搜查家宅的事忘得一乾二净了。大贯的头脑里面一有新的想法,以前的想法
就像在听电唱机一样,后头的音一出现,前头的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不是看到半夜有人来工作室吗?”
  “不,不是看到,只是听到而已。”浩一郎回答说,“那时候只听到计程车停车的
声音,然后是对面的大门打开了而又关上的声音,只有这样而已,所以我才认为大概有
谁来过了吧!”
  “没有听到大声地吵闹吗?”
  “没有。”
  “嗯,──不过,没关系,只要等这原子笔上的指纹一查出来,马上就可以知道凶
手是谁了。”
  他似乎已经忘记他说过凶手是家里的人之类的话。井上想接下去说出事实的真相。
  “实际上,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正想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脑中闪过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一说出那支原子笔是自己
的东西,那大贯不就会把我当成犯人吗?那时候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井上噤
口不言。
  所以,井上决定不说,计划把大贯灌醉之后,再取回那支笔。
  深夜的道路上,几乎已经没有行人。可是,大贯仍然是前进三公尺后退两公尺的慢
速度。
  “还不快倒下去。”
  井上等得不耐烦地发牢骚。就像应了井上所诅咒的,从街道的阴暗处,突然跑出来
一个人影,手上拿个东西往大贯的头顶上一打。“碰”地一声,大贯脚步踩了两、三步
就倒下去了。井上却被眼前的景像吓得愣住了。等到那个人影在大贯的口袋中找东西时,
井上才回过神来。
  强盗!──身为刑警的职业意识立即浮现,马上就从电线杆后面跑出来。
  “喂!你在干什么?”
  那个人影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井上一看清来人,也被吓了一跳。
  “是你──”
  “咦,是你啊!刑警先生!”
  劫路强盗居然是松阪由利子。
  “那么,你也觊觎那支原子笔罗?”井上不经思考地问她道。
  “嗯!”由利子点点头之后,觉得不可思议地说:“『你也』……,另外还有人也
想得到这支笔吗?”
  “不,不是,没有那种人。”井上慌张地否定,“只是言语上的修辞!”
  他们两人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而大贯尚睡在路旁。
  井上身为刑警本来应该逮捕由利子的,可是这么一来,就不得不解释自己为何要在
大贯后头的理由了。而且,井上想知道由利子为什么觊觎自己的原子笔,所以,暂时先
不逮捕她,听她说完理由再视情况而定。
  “为什么要偷这种便宜货的原子笔呢?”井上问她说。井上模仿大贯加上了“便宜
货”这种字眼。
  “那是……能不能只当做在这里说的话,不要告诉警方?”
  由利子和白天一样,仍然很有魅力,只是气势上稍微弱了些。
  “可是,我身为刑警……”
  在井上踌躇的时候,由利子突然握住他的手,靠近说:“拜托啦!我会报答你的。”
  “我知道了!请你不要再向前,好吗?”
  “好极了!你真是个好人!”
  “可是,你要说老实话,不能骗我。”
  “嗯!当然了。”由利子率真地点点头,“这支笔大概是我男朋友的。”
  “你男朋友的?”井上讶异地问道。
  “对啊!那个组长不是说,会用这种便宜货的大概是穷学生吗?我一听就突然想到
了。”
  “那么,你是有一位穷学生的男朋友了?”
  “贫穷也不是那个人的罪过,只是他太用功了,没时间打工赚钱。”
  “他叫做什么名字?”
  由利子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叫做大津秀一。”
  “大津先生的原子笔为什么会掉在杀人现场呢?”
  “我没有说一定是他的呀!平时我也没注意到他用什么样的原子笔。”
  “这样说是没错。可是,你怎么会认为这是他的呢?”
  井上在正常的状态下,还是会问些像样的问题的。
  “那是因为……昨晚他曾到过我爸爸工作的地方。”由利子回答他说。
  “去做什么?”
  “他去跟爸爸说想和我结婚。”
  “半夜里?”
  “因为我爸爸白天几乎都不在家,所以我才叫他晚上去工作室找爸爸。”
  “他去了吗?”
  由利子耸耸肩,说:“大概吧!实际上去了没,我不太知道。因为他要跟我父亲一
对一的谈话。”
  “那么,浩一郎所听到的计程车声音,是大津所搭的计程车了?”
  “不是。”
  “怎么说呢?”
  “他不可能有钱搭计程车的。”
  “原来如此!”井上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想大津会不会因为婚事被反对,一气
之下而把你父亲杀了?”
  “不是!你在胡说八道!”由利子生气地说:“他才不会杀人呢!我只不过怕有个
笨蛋会把他当做犯人罢了。所以才想把原子笔拿走。”
  “比方说笨蛋警察?”
  “对!”
  井上噗哧一笑,“你真是坦白得可爱!可是,还是有必要问问大津他本人。说不定
他是凶手啊!”
  “嗯!我也知道。我也正想问他看看。现在就去,怎么样?”
  “这种时候?”
  “有啥关系!反正学生都是夜猫子的,他一定还没睡。”
  “好吧!那你带路吧!”
  “那位组长怎么办呢?”
  井上沉思了一会儿,把他叫起来的话,不晓得他又会乱说什么。
  “算了,就让他睡吧!睡觉的人最讨厌被吵醒的。”
  井上独断地作了决定之后,催促由利子走出咖啡店。当然啦,付帐的人是由利子。
因为井上的钱包里就只剩下电车钱而已,怎么够付咖啡钱呢?
  井上心里庆幸道:亏得那组长乱七八糟的推理,才会跑出一个叫做大津的男人。虽
然是乱七八糟的推理,还是有它的好处的。
  由利子叫了辆计程车。说了目的地,车子一开动,由利子就问说:“知道那辆计程
车了吗?”
  “咦?计程车?”
  “昨晚,凶手搭的那辆计程车啊!应该调查过了吧?”
  “嗯,对,当然调查过了。可是,还没找到那辆计程车。”
  “车子太多了吧!”
  “对啊!”
  “那香烟上的口红呢?今天的科技不是说有一点点的唾液就可以分析血型吗?调查
得怎么样了?”
  “你知道很多嘛!”井上笑笑,一语带过。
  实际上,是有做那方面的调查,可是井上却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担任指挥大权的大贯转来转去地,大概也忘了那档事了。
  原本这件案子只是典型的感情纠纷犯罪。女人与丈夫的纠纷,说不定是为分手而起
的纠纷;这么单纯的事件,大贯一个人在那儿搅和,把案子变得这么复杂。
  “啊!是那一栋公寓。”由利子说道。
  下了计程车,呈现在眼前的是常见到的二楼公寓。
  “几号呢?”
  “不知道,我们都是这儿分手。”
  “有信箱,查查看就知道了。”
  看过入口处一排一排的信箱名牌之后,由利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奇怪!”
  “怎么了?”
  “没有他的名字啊!”
  没错,井上也一起看过了,是没有叫做“大津”的人。
  “记错了公寓吧?”
  “开玩笑,我的记忆力很好的。”
  “可是……还是他和人家同居呢?”
  “我没问过他,可是……”由利子左思右想地说。
  “把管理人叫起来问问看吧!”
  “这么晚了!”
  “我是警察啊!”
  “滥用职权!”
  管理人是位老头子,他板著脸走出来。
  “警察?有什么事?”
  “有位叫做大津的学生住在这里,能否麻烦你告诉我们他住在哪一间房子?”
  “大津?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由利子理直气壮地说:“他是住在这里的。他是大学生,一个人住─
─”
  “这里住的都是夫妇。”老人冷淡地说:“没有学生住在这里。”
  “可是──”由利子没话可接。
  “会不会最近才搬走呢?”
  井上一说完,老人吃吃地笑出声。
  “最近?什么时候的事呢?我在这里已做了十年喔!”
  由利子表情一变,捉著井上的手臂,说:“我们走吧!”
  ──两人一出公寓……。
  井上看了由利子一眼,当场傻住了,她正在掩面哭泣。
  “怎,怎么了?”
  井上还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情变化。
  “风砂吹进眼睛了吗?还是肚子痛呢?”
  “我,被骗了!”由利子抽搐地说著。
  “咦?”
  “我们都是在公寓前分手的,他都不请我进去,也不准我打电话或写信。原来是因
为他没住在这栋公寓里。”
  “你是说他欺骗你?”
  “对呀!我笨嘛!”由利子啜泣地说:“我相信他是苦学的学生,所以我常拿钱给
他。他一定是想从我这儿得到钱。大学、名字,一定都是捏造的。”
  “好了、好了,冷静点。”
  井上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哭笑不得之外,主要还是因为不习惯与女性打交道。
  “这先别管,回家吧!让家人太担心不好。”
  “不要,我不要回家!”一说完,由利子熟练地抱住井上。
  “不,不要这样子。我是刑警喔!”
  “抱我嘛!”
  “和案件的关系者有特别的关系的话……”
  “拜托!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
  “可是,这对刑警来说,仍然是不太好的……”
  “搞出这种事,老板不知要怎么说呢?”井上说道。
  “要处罚的话,我来担当好了。”
  “不行,那会造成困扰的。”
  “为什么?”
  “我们两个都有错啊!要处罚的话,我也有一份啊!”
  两人躺在床上谈话。
  两人找的是最近的旅馆。
  “你真是个正经的人!”由利子笑著说,“那一位也真是一丝一苟,严厉得要死。”
  “对不起!”
  “咦,算了!还满好玩的。”
  “不是这个意思。”井上腼腆地搔搔头,“事实上,我没带钱。”
  “是我引诱你的,我来付,不要担心。”由利子笑著吻井上,“要不要冲个澡?”
  “好啊!”
  说做就做的井上,就从床上起来进入浴室。冲个热澡,整个人都出汗。一出来,就
看到由利子全裸地站在镜子前梳头。
  井上急忙把眼光移开──不,正确地说的话,只把脸转开,而眼睛仍注视著由利子
的背后。
  “嗯,我想,”井上想把话题扯回案子上头,“大津秀一大概昨晚没来吧?”
  “不要再说那个人的事!”由利子尖叫地说,“下次他再打电话来的话,还是跟他
见面,然后再把他推进池塘里。”
  “女人好可怕!”
  “当然罗!这样你才晓得背弃女人,会发生怎样的事。”
  “你不知道来你父亲工作室的女人是谁吗?”
  “嗯,我爸的女朋友太多了。”她想了一会儿,“最近,新交上的一个好像叫做千
草真弓。”
  “千草真弓?”井上对这名字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是个演员啊!常出现在电视连续剧上。”
  “啊!想起来了,我见过她。”
  “那个人有一次担任电视节目的司仪,我爸爸以客人身分出席,然后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她还很年轻吧?”
  “才二十七、八岁吧!她正是我爸爸喜欢的那种类型。”
  “有没有听说他们最近相处得不太好之类的话呢?”
  “不知道。我爸是没定性的,不会跟一个女人长期交往下去的,所以他很会挑选分
手的时机。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心平气和地分手,没有发生过后遗症。”
  “你是说这次跟往常不一样?”
  “有那么一点感觉就是了。”由利子说完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井上打个大哈欠之后,用手捏自己的脸颊,想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痛,痛……”原来不是梦。
  “可是,身为刑警的人……”井上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第三章
  “组长,身体状况还好吧?”井上一进入病房,马上开口问道。
  大贯人躺在床上,头上夸张地包了绷带。
  “是你啊!”
  “气色还不错嘛!”
  “受伤的人不是你啦!尽说些风凉话!”大贯一脸不高兴地说著,“调查得怎样
了?”
  “有线索了。”
  “怎么说?”
  “犯人大概是千草真弓。她是松阪最新的爱人,可是最近松阪冷淡了她,两人之间
似乎相处得不太好。案子发生的那一天,两人在餐厅发生口角,有目击者。在案发的时
间内,千草真弓没有不在场证明,残留在烟灰缸上的香烟口红痕迹,好像也是千草真弓
的。”
  托大贯入院之福,调查才得以很顺利地进行。可是,本性善良的井上却没有说出口。
  大贯沈著脸听著井上的报告,井上说完之后,他开口说:“你是个笨蛋吗?”
  “啊?”
  “不用说也知道啊!”
  “怎么说?”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偷袭我的这一件事!”大贯生气地吼叫,结果引起头痛,痛得他猛按头喊:“痛,
痛,……”
  其实医生早就说过不用再包绷带了,搞不懂他为什么还是坚持要包绷带。
  “可是,组长──”
  “你知道吗?凶手想杀我!换句话说,凶手知道我已掌握真相的线索。”
  “可是,他没有杀你的理由啊?”
  “只为了偷一支便宜货的原子笔,用得著拿铁器来打我头吗?!分明他有杀人的意
图嘛!”
  井上拚命地忍住不笑出声。大贯所说的“铁器”,实际上只不过是一条法国面包而
已。
  “那个叫做千草还是什么草的人绝对不是凶手。因为她不知道我的推理。”
  “说不定偷袭组长的人和杀人犯不是同一个人呢?”
  “胡说八道!世界上有那种把人打昏了,不偷钱包只偷一支便宜的原子笔的家伙
吗?”
  井上一听,心中咋舌不已。早知道当时连钱包一起拿走好了,省得他现在还大作文
章。
  “那支笔一定是凶手的东西。”大贯懊恼地说著:“指纹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可是,都与那一家族或有关系的人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也不可能有把那指纹拿来与井上的指纹核对的道理。
  “可是,凶手知道我带著那支笔。照理说,凶手应该是家族里面的某一个人。
  井上不禁哑然!
  “组长!前些日子,您不是说凶手是外面的人吗?”
  大贯有点窘迫,无言以对。可是,他又马上恢复傲慢的态度:“这就是你不行的地
方!”
  “有什么不对吗?”
  “那只是让凶手安心的手段啊!”
  井上愕然得说不出话来。反正,他总是有理说。
  “那么,今后的搜查方向是……”
  “他太太叫什么来著?”
  “笑子。”
  “对了!调查她及儿子、女儿有没有杀死松阪的动机?”
  “都已经调查过了。”
  “说来听听。”
  井上就将从由利子那儿打听来的事情、笑子的爱人、浩一郎需要一笔钱等事告诉他。
  “嗯!做得不错。那女儿呢?”
  “由利子不会杀人的,”井上信心十足地说:“我可以保证!”
  “你又不是第一次保证了!”大贯不客气地回他一句,“──算了,先调查那笑子
的爱人的不在场证明吧!”
  “是的。”
  “那……”大贯挣扎著起床:“我跟你去好了。”
  “组长,不行啦!”井上慌张地阻止他:“你要安静地休养,要不然伤口会恶化
的。”
  井上想让大贯再躺回床上睡觉。若是大贯一跟来,不知道又要演变成怎样的案件。
  “不,不行!”大贯是人家愈阻挡他愈要做的人,“我负有神圣任务的。”
  井上看这情形是挡也挡不了了,就站在一旁,冷眼地看他换穿衣服。
  “就是这里!”井上看著崭新的门牌,说:“他叫做河村敏男。好像是刚搬过来的
样子。”
  河村住的这栋公寓是刚刚完成的建筑物,大贯嗤之以鼻地说:“一定是松阪的太太
买给他的。”
  井上按下电铃,过了一会儿,传来男人的声音:“来了!”
  门一打开,伸出一张肮脏的胡须掩盖了下半部的脸,来人相当地魁梧。他目光锐利
地注视著井上及大贯说:“若是推销物品,抱歉!我不买。”
  一说完就想关上门,大贯看他如此模样,心中一火,大吼道:“我们是警察!”
  河村敏男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请他俩进去,一入室内,大贯劈头就问:“这间房子
是松阪太太买给你的吧!”
  “对呀!”河村很爽朗地回答:“这间公寓是松阪太太给我的礼物。”
  大贯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一边看杂乱无章的室内,一边问说:“你靠什么吃饭?”
  “我是画家!”
  “可是,我没看到画啊?!”
  “我的作品不多,没有灵感是不画的。”
  “卖得出去吗?”
  河村矫饰地说:“天才是不被那时代所评价的!”
  哇!好哪!他和组长真有得斗!井上在内心窃笑著。
  “天才不被评价是没错,可是,没被评价的不一定全是天才吧!”
  难得大贯能说出如此漂亮的讽刺话。河村满脸通红地说:“你是专程来讽刺我的
吗?”
  “松阪被杀那一晚,你在哪里?”
  河村听完这句问话,神情慌张失措,可是,又马上笑了笑说:“你怀疑是我干的
吗?”
  “那一晚你在哪里?”
  “我不太记得了。──嗯,大概是在酒吧里喝酒吧!”
  “在哪一家?”
  大贯一边问,顺便对井上点一点头,说:“记一下!”井上马上拿出笔记本来,才
记起手头上仍然是没笔,腼腆地对河村说:“抱歉,能不能借支笔?”
  “当然可以啊!”河村满脸意外地去拿来一支笔,“这个可以吗?”
  他拿了一支K金钢笔给井上。井上一接过那支笔,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
的,一边回想一边记下河村所说的那家酒吧。
  “怀疑我是凶手吗?”河村虽然不在乎地问著,可是眼睛却闪过一丝不安的神情。
  “和松阪太太有很深的交情吧?”
  “那是……反正她先生也不在意吧!他自己也是乱搞得很。”
  “可是,他却没有离婚的意思。松阪太太不是为这件事很著急吗?”
  河村苦笑著说:“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我倒没那种意思。”
  “为什么不想和她结婚呢?”
  “她是很照顾我,我也从她那儿得到不少好处。比方说这栋公寓也是她买给我的,
可是,若是要跟她结婚的话,那就免谈了。”
  “嗯,那就打算跟她分手了?”
  “没有。只不过拒绝和她结婚罢了!”
  “什么时候拒绝的?”
  “两、三天前吧!她也了解,搞个什么结婚的,对彼此都太麻烦,也都约束了彼此
嘛!”
  井上无法了解河村说话的含意。
  一走出河村的公寓,大贯若有所感地说:“他说得也对!和那种中年女性谈恋爱,
还真费周章呢!”
  “那位太太会就此罢手吗?”
  “说不定会杀掉这家伙呢!”
  “那么,要不要派人保护他呢?!”
  “管他的!那种吃软饭的家伙被杀了也没关系!”这种话不像是出自警官口中的话。
“不过,还是先查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吧!”
  “现在就去酒吧吗?”
  “现在去太早了。哪有这么早营业的!”
  “那么,现在要做什么?”
  “我们去见见松阪的儿子浩一郎吧!”
  难得大贯有这么清醒的时候。
  “我母亲正好外出,”一副吊儿郎当样的浩一郎坐在沙发上说:“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想请教你!”
  “我?”浩一郎一副怀疑的神情,“可是,凶手不是知道了吗?不是那个叫做千草
真弓的女演员?”
  大贯觉得不可思议地问他说:“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由利子说的啊!”
  井上紧张地悄悄擦拭额头上的汗。他对由利子所说的事已传到浩一郎的口中了。
  “是这样啊?──可是,还没有正式认定她是凶手啊!”
  “是吗?”一副谁是凶手都无所谓的语气。
  “你使人家大肚子的女孩子叫做什么名字?”
  浩一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地,整个脸胀得通红。
  “可恶!一定是由利子说的!”
  他似乎不善于撒谎的样子。
  “说吧!”
  “有关系吗?这和那案子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他问得没错。可是,大贯断然地说:“有没有关系是由警察来决定的。能否请你说
出她的名字呢?”
  语气虽然客气,却带有威胁的成分在。这时候的大贯说他是刑警,倒不如说是流氓
还来得贴切些。
  “花尺……美香。”
  “孩子已经打掉了吗?”
  浩一郎沈默不语地点头。
  “钱从哪儿来的?”
  “借来的。”
  “跟谁借的?”
  “由利子。她很节俭,存了一笔钱。利息还满高的。”
  “曾经和父亲讨论过这件事吗?”
  浩一郎爽快地点头。“有。可是,我没有杀他。”
  “就在那一天晚上吗?”
  浩一郎稍稍犹豫了一下,过不久就一副认命的表情,耸耸肩说:“我爸爸去工作室
之后,过一会儿我也过去了。大概是十一点左右吧!”
  “然后呢?”
  “我就对他说美香有孩子的事,请他借我一笔手术费啊!我想他自己在女人这方面
满行的,应该会借我才对。”
  “可是他不肯借你?”
  “嗯。他说,和女孩子玩玩可以,可是搞出孩子来是你自己倒楣,你自己想办法解
决吧!他这么说,我也很生气──”
  “就杀了他?”
  “没有!”浩一郎慌张地从沙发站起来:“有和他吵嘴……可是……我没有杀
他……”
  “吵完架之后呢?”
  “我就回房间了!我还能去哪里啊!”
  “嗯!可是还是令人难以相信!”
  “是真的嘛!”
  “那时候,你父亲有没有说了什么话?比方说谁要来之类的?”
  “嗯……有,说了一句:『我在等女朋友,你可以走了。』”
  “没说女朋友的名字吗?”
  “没有。我也没那个兴趣问。”
  浩一郎又回复为那个没有精神、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了。
  “我真服了他!”大贯一走出松阪家就感叹地说道:“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太
乱来了。”
  “他看起来不太像会撒谎的样子!”
  “你怎么会知道?”大贯又在发挥他那独一无二的别扭脾气。井上心想这下子又惨
了,不过为时已晚矣!
  “你要好好记住!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细节都要带著怀疑的眼光去看它。这就
是身为刑警这种行业最辛苦的地方!”
  井上心中不平地说:你不这样做是不会快乐的!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叹气地说:
“那么是否要再去调查那叫美香的人呢?”
  又增加了一件麻烦事!
  “嗯!──等等!”
  大贯陷入沈思。井上心脏紧缩不已,他这次不晓得又想到什么了。
  “对啦!如果没错的话,那就真相大白了!”
  “什么?”
  “那个叫做美香的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浩一郎的……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那么,是谁的呢?”
  “松阪的啊!老爸的孩子啊!”
  “不可能的啦!您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呢?”
  “这可说不一定喔!”大贯又发表他自己的理论:“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浩一郎
一生气就把父亲杀掉了。”
  “可是,组长……”井上忍耐不住地说:“目前已有一条线索看出千草真弓涉嫌,
从那条线索去调查,如果调查不出结果的话,再从别的方面下手,好不好?如果像这样
瞎子摸象乱猜测的话,千草真弓是否是凶手似乎不重要了嘛!”
  井上这一番道理,对大贯来说是不具任何意义的。
  “你照你自己所说的去做好了!”大贯一口回绝他的提议:“喂!叫计程车!我们
去那家酒吧看看。”
  河村所说的那家酒吧距离松阪家搭车只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老板娘大约四十岁左右,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她认识河村。
  “发生案件的那一天晚上啊?河村先生是在这边喝酒的。”
  “几点到几点呢?”为了过滤凶嫌,大贯只好无聊地问著。
  “嗯,跟往常一样,从十一点喝到深夜三点吧!”
  “死亡推定时间是一点至两点之间,这么一来,河村是有不在场证明了!”井上安
心地说道,这样就少一个涉嫌者了。
  “这当中有没有离开过?”
  “只上过洗手间,没有离开这里过。”
  “是吗?”
  这下子大贯似乎也得死心了。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板娘又多嘴说了一句话。
  “里头有楼梯可以通到外面!”
  “楼梯?通往哪儿的楼梯呢?”
  “来我们这儿好像非搭计程车不可,其实,我们就在松阪先生家的正下方呢!”
  “正下方?”
  “对啊!他那儿是高台地方,从他那地方就可以看到我这儿了。”
  “有楼梯可以通往那儿吗?”
  “有是有,可是很陡,都没有人在用了。”
  “你带路吧!”
  “请往这边走。”
  店内的洗手间旁边有个后门,从那儿一出去,呈现在眼前的像是峭立的悬崖。当然
不是个天然悬崖,只不过是开发山坡住宅区所造成的陡峭坡地而已。从下头往上看,的
确可以看得到住家。
  老板娘指著上头的一栋建筑物说:“这一栋就是松阪先生的家。”
  “原来如此。”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楼梯呢?”井上不解地问道。因为这狭窄陡峭的楼梯就像
是附在悬壁上似的,走起来太危险了。
  “以前,公车只行驶到下面的马路上,对住在上面的人就很不方便,所以才造了这
楼梯当作捷径。可是现在公车也开到上头去了,这楼梯就很少有人使用了。偶尔只有那
些深夜晚归的人才会走。可是走这楼梯也很累人的,太陡了!”
  走起来的确很累人。阶梯不算少,要一口气走到最上头是不可能的,中途一定得休
息喘口气才行。
  “嗯!可是从这儿爬到最上头再回来的话,会像是刚上过洗手间的神情吗?”大贯
自言自语地,突然看了井上一眼,说:“喂,你做做看!”
  “啊?做什么?”
  “假设河村从这儿到松阪家杀人的话,他会花多少时间?你示范一下看看。”
  井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说:“走,走这楼梯到上面,然后再……?”
  “是吗?”
  井上连深呼吸尚未做完,大贯又加上了一句:“用跑的,而且尽量地赶快赶回来!”
  “嗯!”大贯捧著一大杯啤酒,满足地点头。可是,那种满足的神情不像是只因为
有了这一大杯啤酒。
  “怎么样?河村有可能受笑子之托而将松阪杀死。照这种往返的时间看来,他的不
在场证明并不明确。笑子当然有杀丈夫的动机,浩一郎也一样,自己的爱人被父亲染指
而兴起报复的念头。可是,谁是凶手呢?”
  他好像在玩猜谜游戏似地。
  “可是……组长……”井上一边喘气一边说著:“如果……河村是凶手……的话……
他……可以参加……奥林匹克……了!”井上断断续续地说完,看来爬那楼梯上去再下
来的确不简单。
  “什么!理论上的推理会乎逻辑就可以了。”大贯独断地说著:“可是,还有一点
遗憾。”
  “是什么?”
  “那个由利子小姐也应该有某些动机才对。”
  “由利子小姐──她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井上一脸郑重地替她辩解。
  “你懂什么?喂!拿个可以写的过来。”
  “啊!”井上往口袋里一找,“啊!没带在身边。”
  “什么!你真散漫!”自己没带却佯装不知。“老板娘,借一支笔,好吗?”
  “好的!”
  老板娘拿来一支普通的原子笔。
  井上突然想起河村的那一支K金纲笔,觉得那支K金钢笔跟那个家伙不太相配。一
支K金钢笔!自己也好想有一支K金钢笔,可是……。
  井上想拿起桌上的水喝时,突然一个情景闪过脑海:“K金钢笔……。对了!”
  由利子也有一支同样的K金钢笔!
  河村有一支和她相同的K金钢笔。这会是偶然吗?
  有一支K金钢笔当然不是很稀罕,可是河村手上的那支笔会不会是由利子的呢?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由利子和河村又是什么关系呢?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哔──哔──”的响声出现,井上才回过神来,慌忙地按下
呼叫器。
  “那是什么?”
  “电话呼叫器。能不能借一下电话?”
  “可以啊!”
  “我是井上。──是的,组长也在这儿。──啊?现在……在休息,有事吗?──
什么?是谁?”井上提高八度音喊著:“知道了!马上赶往现场──啊!我们就在这附
近啊。”
  井上挂掉电话往大贯的方向走去。大贯慌忙地开始喝酒,中途走掉,不喝完太浪费
了。
  “什么事?”
  “杀人!”
  “杀人?在哪儿?”
  “在松阪家的后面……”
  “就在这附近罗?”
  “要我们马上过去。”
  “可是,我们正在忙松阪的杀人事件啊!”大贯发出牢骚之声,“喂!松阪家又有
谁被杀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松阪家的人。”
  “是谁啊?”
  “调查松阪被杀现场的白井刑警!”
  第四章
  松阪家的后面有一小片空地,好像要建房子似的,已打上地桩,周围也已围上铁丝
网。可是,铁丝网早已面目全非,大概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将铁丝网弄坏,得以自由出
入到里头去玩。
  当大贯及井上飞奔而至的时候──飞奔而至是稍稍夸张了些,是搭计程车赶来的。
到达时巡逻车及救护车已停在那儿,周围也围了些看热闹的人在叽叽喳喳的。
  “喂!尸体在哪里?”
  “大概在那边吧!”井上指著空地里堆积著木材的地方说道。因为有几位像是刑警
的人站在那儿。
  “我们是总局的人!”井上对著他们说道。
  有位刑警转过头来,他曾在松阪被杀现场调查过,所以认识大贯和井上,一见他们
来了,马上说:“啊!抱歉,还麻烦你们走一趟!”
  “白井先生是你们那边的刑警吧!上一次调查松阪被杀的案子,他也在场。”
  那位刑警点点头说道:“是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是位好前辈。”
  白井仰卧在地上,眼睛睁开,嘴巴也稍微张开,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脸上没有半丝
恐怖或痛苦的神情。
  胸膛一片血红。
  那位刑警说:“好像是刺伤致死,可是现场周围找不到凶器。”
  大贯注视著尸体,然后蹲下来搜查死者的口袋。
  “嗯?”
  他皱著眉头,从内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信封上也染上了血迹。
  井上靠过去问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井上也愣住了!──是大钞!
  “大概有一百万喔!”大贯猜测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贯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快速地瞄了瞄周围一眼,其他的刑警不知在忙什么地走来
走去,都没注意到他们两人。大贯一缩手,将那信封放进自己上衣的口袋内,井上吃惊
地说:“组长!你在干什么?”
  “嘘!安静点!”大贯瞪了井上一眼,“交给我来办就是了!”
  “可是,那笔钱是──”
  “这件事只有天知、你知、我知而已。知不知道?”
  “不!不能这么做!”
  “你指什么?”
  “那样子的话,算是侵占金钱啊!”
  “笨蛋!你以为我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
  “可是──”
  “来这儿!”大贯捉著井上的手腕离开尸体横躺著的地方。
  “喂!你晓得这钱是什么钱吗?”
  “嗯……”井上左思右想地说:“大概不是上司给的薪水吧!一定是额外赚来的。”
  “没错!白井一定知道某些事!”
  “某些事?”
  “杀死松阪的线索啊!他一定知道凶手是谁。”
  “那他为什么不说呢?”
  “为了钱啊!他一定向凶手勒索了。”
  “什么?!”
  “不要那么大声!”大贯比他更大声地说道。
  “白井先生会做出那种事?”
  “所以才会来这个地方啊!将凶手叫出来说:‘如果要我不说的话,拿一百万
来!’”
  “凶手就拿一百万来了?”
  “然后交给白井。白井就很高兴地将那信封放进口袋里,凶手趁他不注意时刺死
他。”
  “原来如此!”井上觉得大贯的推理,只有这一次像话。“真是不像样的刑警!”
  “可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公开发表。”
  “怎么说呢?”
  “这种事被大众知道了,一定会影响到警察的形象和威信。一发表的话,杂志、报
纸一定都会发表文章攻击我们的。”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只有湮灭证据才行。就把白井当做是调查案子,因公殉职就好了。”
  井上还是无法赞成他的做法。“组长的心情我了解,可是……。”
  “怎么样?”
  “可是,隐瞒这件事情还是不太好吧!”
  “我不会隐瞒这件事的,还是会向上级报告的。”
  “可是,警官也是人啊!有时候还是会犯错的。我觉得要有觉悟接受批评,然后发
表──”
  井上看大贯一直瞪著他,这才死心地闭口不言。
  “交给我来办!懂了没?”
  “是!”井上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他拿大贯没辙。只好先将这件事搁下不管,
将箭头转向杀人事件上。
  “会在这种地方碰面,看来凶手是松阪家的人罗!”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大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井上不解地问道:“白井先生究竟知道什么事呢?”
  “我怎么会知道呢?”难得大贯会这么坦率地回答。
  “如果我们跟在旁边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这就是你还太嫩的地方。你要把眼睛睁大去搜查才行!”大贯傲慢地教训著井上。
  “反正,还是有必要去见见松阪家的人。”
  “没错!我要让凶手措手不及,露出狐狸尾巴来!”大贯眼中流露出快乐的光芒。
  “我要控告你!我绝不容许你这样侮辱我!”松阪笑子气呼呼地吼叫著。
  大贯慌张地安抚她说:“太太,不要生这么大的气嘛!沉著些!”
  “把我当成凶手!我要告你诽谤名誉!”
  “我并没有那样说──”
  井上忍住笑意看著大贯如何安抚笑子。突然注意到由利子在对他使眼色。
  他走到走廊下,等了一会儿,由利子也出来了。
  “你的组长真有一套!”
  “他就是那种人。”井上笑著说。
  “可是,好恐怖喔!”由利子一本正经地说:“那位叫白井的刑警真的是被我们家
里的谁杀掉的吗?”
  “嗯!也不是这么说啦!”
  “上一次满愉快的。”由利子微笑地说:“我想再见你一次!”说著就将两手围上
井上的脖子。
  “可是,还是不太好吧!我身为刑警而发生那种事情──”
  “真固执!可是,你就是这一点可爱!”
  一说完,就将嘴唇凑了上去,不让井上再往下说。井上心想,只是接吻这种程度,
在职业道德上应该还可以允许吧!所以他也没拒绝由利子的亲吻。
  “今晚可以见面吗?”由利子在他耳旁细语。
  “那可不好吧!”
  “那时候已经下班了吧!”
  “是没错,可是……”
  “那就在上一次的旅馆见面。嗯,好不好嘛?”
  由利子那娇媚的笑脸有著无比的魔力。可以与上司的命令相抗衡。
  “我知道了。”井上投降地点头,“哦,对了!”
  “什么?”
  “那支笔还在吗?”
  “干嘛?”
  “不是那支笔,是上一次跟你借的那支K金钢笔还在吗?”
  “啊!那支笔啊?给人了,怎么突然问起那支笔呢?”
  “啊,没有什么,随便问问而已……”井上暧昧地回答。──河村手上的那支笔果
真是由利子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啊!井上自问自答,求个心安。
  井上回到客厅,看见大贯还在安抚笑子。
  “请不要生这么大的气。绝不是要把你当作凶手──”
  “可是,现在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所以,才向你道歉,请不要再生气。”
  看来大贯也敌不过女性的歇斯底里症。
  隔天早上,井上一边打呵久一边上班。昨晚──太棒了。
  上一次是因为知道被那叫做大津的人骗了,在冲动之下委身于我。可是这次不一样!
井上充满自信地想著。
  “您早!”井上向大贯打个招呼,大贯只是哼的一声,算是回答吧!
  “怎么了?”
  大贯怏怏不乐地回答说:“还能怎样!还不是那个老太婆干的好事!她居然到上司
那儿告我一状。真他妈的!”
  “松阪笑子?”
  “是呀!她说没有证据就把她当作凶手看待之类的话,托她之福,我被严重警告。”
  “那真遗憾了!”
  “你去她们家走一趟。”
  “干什么?”
  “替我去道歉!”
  “我不要做那种事!”
  “这是命令!去吧!”
  一听到“命令”两字出口,井上不由得叹气。
  “知道了!”
  念头一转,说不定可以见到由利子也不一定……井上搭计程车前往松阪家,大概是
昨晚长时间裸露,有点受到风寒,想流鼻涕。就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擤鼻子。
  “嗯?”
  手帕上有血。流鼻血了吗?──可是,又没有。手帕上的血是一滴一滴的,而且早
就乾凝了。
  井上把装著手帕的口袋翻过来一看,口袋底一片凝固的血迹。他愣然不已,过不久,
他整个脸上发红……
  “咦,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前来开门的是由利子。
  “能不能出来一下?”
  “可以啊!反正今天我也不想去学校,等我一下。”
  两、三分钟之后,由利子换了件衣服出来。
  “要去哪里?”
  “坐上去再说。”
  井上把由利子推进在等候的计程车内,等他自己也落座之后才对她说:“去大津秀
一的公寓。”
  “什么?”由利子睁大著眼,“你在胡说什么?他──”
  “我知道他不在哪儿。可是,我需要走一趟那间公寓,请你带路,好吗?”
  由利子不可思议地看著井上。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只好带他去罗。由利子耸
耸肩告诉司机目的地。等计程车行驶到目的地的附近时,由利子看著窗外说:“嗯……
应该是在这一带。是那一栋吗?……不对!”
  她摇摇头说:“这一带相似的公寓太多了,我搞不清楚是哪一栋了。”
  “上一次你就知道,而且又是在晚上。”
  “那是……”由利子无话可对。
  井上对司机说:“请靠边停。”
  下了计程车,两人在路旁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井上开口说:“根本就没有大津
秀一这个人,对不对?那间公寓也只是随便选的。反正根本就没大津秀一这个人,随便
一栋公寓都可以。凑巧你知道这一带公寓很多,所以才带我来,对不对?”
  “有个朋友住在这里,我来过几次。”
  “可是特地选好的公寓,要再找一次却找不到,这太说不过去了吧!”井上说到这
里,把口袋翻过来给她看,“你看,有血迹!”
  由利子心头一惊。
  井上见她不语,继续以沉重的语气说:“当我发现这个的时候,才了解那白井刑警
知道了些什么。在我跟你亲吻的时候,白井闯了进来,就在那时候,他看到你在我的口
袋里放进东西。”
  由利子仍然沉默地低著头。
  “是你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可是,在你还没有处置掉那凶器时,警察就进来搜查房
子了。所以你只好把凶器藏在身边,可是若是要检查身体的话,那就会露出马脚,所以
你就想出一个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把凶器放进一个笨蛋刑警的口袋内。”
  由利子抬起头欲言又止,又低下了头。
  “所以才抱住我。很技巧地将凶器放进我的口袋,然后要在我尚未注意到口袋的时
候拿回凶器处置掉。所以,你就跟在我后头。很不凑巧,我有我的理由而跟在大贯组长
的后头,你跟得很不耐烦了,就跑出来殴打组长,偷那支原子笔作理由,然后制造一个
假爱人。不管怎样,一定要将我口袋内的凶器拿回去就对了。你又怕直接诱惑我的话,
会引起我的疑心,所以就编造一个故事,假装被爱人骗了,在受骗的刺激下而委身于我。
然后,在旅馆的房间里,趁我在冲浴的时候,将那凶器取回丢弃掉。到底你使用的凶器
是什么?”
  “锥子。我将把柄拿掉而可以把锥子握在手中。”
  “就像小型锥子一样──白井刑警向你勒索一百万,你也用锥子把他杀掉罗?然后
再重复演戏,为了将凶器处置掉,在走廊抱住我,把凶器放进我口袋,然后在旅馆取回
它。可是,很不凑巧这次沾在锥子上的血迹沾在我口袋里。”
  “上一次是用冰擦掉。这一次的锥子较大,无法洗掉。”
  井上沉默地看著由利子一会儿。“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父亲呢?”
  “我想和河村结婚。我知道他是妈妈的爱人,可是那没关系,我知道他也只是为了
钱才跟妈妈在一起,而且他也打算跟妈妈分手。可是,我爸爸他……”
  “他不赞成?”
  由利子犹豫了一会儿,说:“他想染指河村!”
  井上困惑地问:“什么意思呢?”
  “我爸是同性恋者!”
  “怎么会呢!”
  “是真的嘛!他偶尔会搞女性关系,可是最近都是找男的。邀请女人吃饭只不过是
掩人耳目而已。”
  这么说来,像河村那种男人说不定也是同性恋者之一罗!
  “那么,那天晚上……”
  “我爸把河村叫过去,说要谈论我跟他的婚事,可是我仍然不放心,就偷偷地先藏
在工作房的寝室里,想偷听他们的谈话。果然不出我所料,爸爸想对河村……”
  “所以,你就生气了!”
  “是的。我就冲出去拿起桌上的锥子,对著父亲刺过去。──然后我叫河村快点回
去,我留下来收拾现场,安排成像有女人来过的样子,千草真弓的口红凑巧跟我的一样,
所以就想拿她当替死鬼。”
  “可是,河村有不在场的证明,那怎么解释呢?”
  “我们付钱给那老板娘叫她做假证明的。他好像跟那老板娘也有交情的样子。”
  “现在还是爱他吗?”
  由利子静静地摇著头。
  “当我发觉自己杀死了父亲之后,脑子突然清醒过来。那种人只不过是靠著女人吃
软饭而已,而我却为了那种男人……杀死了两个人,我真的很笨!”由利子对井上微笑
地说:“不铐手铐吗?”
  井上咽了口水说:“最好是你去自首,说不定可以减轻刑罚。”
  由利子摇摇头说:“一个人上警局去被逮捕很不是滋味。可是,若是被你逮捕的话,
我心甘情愿。”
  井上心痛地叹气道:“走吧!”
  “有点精神好不好?好像是你被逮捕似地。”由利子笑著对他说。
  “我说得没错吧!”大贯满脸得意地摇晃著椅子,“凶手一定是那家族的人,我早
就觉得那女孩子怪怪的罗!”
  井上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仔细想想,如果照平常的方法来调查松阪被杀案件的话,说不定由利子就巧妙地逃
脱过这罪嫌。就是因为大贯无理地搜查住家,使得由利子走投无路,自己留下线索。
  这么看来,大贯乱七八糟的推理还有它想不到的功用呢!
  可是,若没有他那乱七八糟的推理,由利子也不会去杀第二个人。──已经到这种
地步了,再来说“可是”、“如果”也是挽回不了任何事了。
  “喂!井上!”一位同事走到他旁边,“松阪由利子的口供已经问完了,可是她说
曾交给白井一百万圆,我们在现场却没有发现啊!”
  井上看了大贯一眼,大贯连忙大声地说,“啊!对了!事情太多忙得都给忘记了!”
一边虚张声势地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信封放在桌上说,“就是这个!”
  井上觉得大贯想故意地隐藏那笔钱,不,不是故意,而是绝对存了坏心!
  “怎么了?井上!脸色不太好喔!胃痛吗?”
  “没有啊!”
  “刑警这行业啊,本来就是多操心的职业!”大贯悠哉地吐著烟雾说:“可是,你
也做得满愉快的嘛!”
  (全文完)

                            迷魂阵杀人事件
                            作者:赤川次郎
【第一章】
    「以上的说明,我想大家都了解了,这次的搜查关系到我们警务署搜查一课的信誉
问题!」
  箱崎刑警课长加重语气地顿住,巡视一下围着会议桌坐的干部的脸上神情,然后再
接下去说:「绝不允许有一点点的小错误,得一百分就是一百分,得九十九分就等于零
分。这一点你们要好好地记住!」
  在座的刑警组长们似乎受到上司训示的影响,每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使得空气
中蒙上了一层紧张感。箱崎课长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相信你们都已经了解我所说
的。希望你们回去后要好好地转告属下们,谨慎地守住自己的岗位。有没有什么疑问的
?」
  会议室一片沈静,连一声咳嗽声音都没有。箱崎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么,今天就
到──」
  箱崎尚未说完,突然传来一种奇妙的声音,好像是空调的马达紧缩似地,呼──,
呼──地反覆响着,不像是从天花板或会议室的角落传来,倒像是在会议桌的一角传来
的。
  一个、一个陆续地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终于知道是属于何种声音及发出声音的主
人。──声音的来源是在会议桌一个角落,刚好是箱崎所站的位置的对角,声音是由坐
在那位子上的人鼻子所产生的。换句话说,他在打鼾。
  人会打鼾当然是意味着他在睡觉,坐在会议桌上的人马上就知道有人睡着了。可是
对箱崎来说,却足足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才领会过来,他无法相信那么热情有劲的演讲,
居然会让人睡着!
  「谁?是谁睡着了?!」
  「与其说是生气的口吻,倒不如说是无法置信的语气。最靠近那打鼾声音来源的一
位组长回答说:「是大贯先生!」
  「大贯,坐嘛!」箱崎刑警课长态度和蔼、笑意盈脸地说:「最近怎么样,忙不忙
?」
  「忙不忙?」
  大贯组长一副像是在车站前突然被叫住要做问卷调查似地板起脸孔,斜斜地坐在椅
子上。「多亏无能的部下及笨拙上司之托,最近特别的忙!」大贯一脸坦然地对着顶头
上司这么说着。
  「是……是吗?」箱崎原本保持笑意的脸上不禁抽搐着。
  「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贯刑警组长已五十岁了,矮矮胖胖的,对于刑警这一行业来说,这类型的最容易
给人坏印象。
  「嗯,实际上想要你办一件事。」
  大贯一听又要他办事,整个脸马上阴沈起来说:「即使你说两个案件要一起办……

  「哎呀,我知道啦!可是这件事只有你才有办法解决啊!拜托啦!」
  箱崎不容他再说下去,连忙打断他的话奉承他几句。大贯一听到「只有你才能解决
」这句话,整个态度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地改变,和颜悦色地说:「既然您都这么说了,
我就洗耳恭听了。」
  「文件在这里。」箱崎边说边从堆积了一层尘埃的文件中抽出一份,「你知道吗?
这件案子经过我们搜查一课调查的结果,发现案情陷入迷魂阵里了。」
  「迷魂阵?」大贯嗤之以鼻地笑道:「一件案子会调查得步入迷魂阵那就很奇怪了
。不管怎样的案子,只要以正确的方法来调查就会破案的。我想这件案子会变成这样,
主要还是那时候办案人的不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是我办的!」箱崎拚命地压抑怒气,青着脸回应他的狂妄。
  大贯仍然一副不在乎的神情,说:「这样啊?那在办案中途你一定生病入院了。」
  再让你这样说下去,我会进精神病院呢!箱崎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连忙把文件
塞给他说:「这件案子一定得藉助你的力量来解决。这关系到刑警,甚至全日本警察的
威信。希望能把这『迷魂阵』羞耻的招牌拿掉,而且也只有你才能办得到。不管你用什
么办法、手段,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能破案就行。大贯,这件案子就拜托你了!

  这段台词箱崎只花十五秒辟哩啪啦地就把它说完,连忙把大贯请出房间,然后,靠
在门上喘息:「在这紧要关头,有他在就倒楣了。随便你要去哪里!最好是暂时不要回
来!」箱崎转头对门怒吼着!
  「真的要再调查这案子吗?」井上愣然地问道。
  「你有什么疑问吗?」大贯一副流氓口吻。
  「没有……可是,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又怎么样呢?即使是一百年前的案子,迷魂阵就是迷魂阵!我还是会把那凶嫌
从迷魂阵里捉出来的!」
  「可是,怎么突然……」井上厌烦地看了桌上那份封了尘埃的文件一眼:「刑警局
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办案的售后服务呢?」
  井上刑警今年二十五岁,是位新进的刑警,因为太老实忠厚了,反而没有女孩子缘
,尤其是最近变得更阴沈,女孩子连理睬他都不理。所谓的「阴沈」就是意味着自己是
大贯组长的部下这种悲惨性的事实所带来的影响。
  大贯问他说:「发生这件案子的时候,你几岁?」
  「嗯……大概五岁左右吧!」
  「还没上小学啊?!你五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在第一线活跃的刑警了。」
  听他这种语气,好像他早生二十年就是他的荣耀似的。
  「那么,组长还记得这件案子发生的情形吗?」
  「当然啦!虽然那时候不是我侦办的,可是那男的被杀的情景,我还记得很清楚呢
!」
  正在翻纪录文件的井上说,「照这纪录看,被杀的人好像是位女性。」
  「是吗?嗯,是男是女没什么差别。」
  说错话仍能毫不在乎好像是大贯的特性之一。井上看他这样子回顶一、两句也是没
用的,只好死心地说:「唉!反正还是先把纪录文件看过再说!」
  井上一说完就开始翻阅文件,突然间,大贯对他大喝一声:「不行!不要看!」
  「可是,不看的话什么都不了解啊!」
  「嘿嘿!这就是你还没上道的地方!你要知道那是失败的纪录,也可以说是失败的
调查!如果你先看了那文件,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再来调查的话,那还不是再走回迷魂
阵里面出不来!你懂不懂这道理啊?!」
  「那么,到底要……」
  「重新再找关系人谈话。你去查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住在哪里?」
  井上一听,差点哭出声说:「都已经过了二十年!」
  「我知道,今天之内要查出来!明天一大早就开始行动,知道吗?」大贯交代完之
后,就开始穿外套。
  「组长要出去吗?」
  「回家好好地推敲调查的方向!这种心情你懂吗?」
  「啊?……」井上无言地目送大贯边打呵欠边走出刑警局。什么心情嘛!坐在井上
附近的几个同事发出同情的口吻说:「喂!你这下可惨啦!」
  「课长是不是跟我有仇啊!怎么老是把我派在大贯组长手下做事呢?」
 
  「嗯,大概是思考方式吧!如果你熟悉了他的思考方式,那么往后跟谁一组办事都
没问题啦!」
  井上听了也没啥安慰。如果在熟悉习惯之前发疯的话,刑警局会不会照顾我一生呢

  井上心一狠──如果真的快要发疯的话,在进精神病院之前一定要把大贯杀了,以
消心头之恨。这种想法似乎给井上带来不少安慰,他安静地开始记下与那二十年前案件
有关系的人的名字。
【第二章】
    「要先调查谁呢?」大贯把身子往后靠在背垫上,问道。
 
  「我想先去拜访被害者的丈夫会比较好。算我们幸运吧!与案子有关的人物现在都
还活着!」
 
  「是吗?」大贯若有所思、感概万千地说:「这个案子等我等了二十年,就等待我
去把它挖掘出来!」
 
  井上觉得阵阵寒冷!在他体温尚未散失之前,他赶快把车子往前开动。
 
  「被害者的丈夫叫做松永善夫。二十年前是五十五岁,现在是七十五岁。」井上一
边开车一边报告:「以前是某贸易公司的经理,后来晋升到公司的董事,六十七岁那一
年主动辞去工作。」
 
  「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是悠闲地过着老人生活吧!」
 
  「你这么认为吗?」
 
  「不对吗?」
 
  「他现在一定是受着良心的苛责,痛苦地在过日子。」
 
  「组长,你是说松永善夫是凶手吗?」
 
  「被害者是太太的话,凶手大致上都是丈夫。」
 
  「可是,松永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喔!凶杀案发生的时候,他因公事出差到美国去
了。」
 
  「你看过那文件了!」大贯从后视镜里直瞪着井上说:「我不是说过不能有先入为
主的观念吗?」
 
  好像在哪儿听过的台词……到达松永善夫住的地方时,先不管他内心如何,他住的
地方外表看起来就像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地方。庭院内有一小块菜圃、光线良好
的阳台、精巧有致的住家。
 
  按下电铃,不一会儿。
 
  「来了!」
 
  是女人的声音。门一打开,来应门的人是大约四十五、六岁,给人有点艳丽感觉的
女人。井上马上报出身分说:「我们是昨天打过电话的刑警。」
 
  来开门的女人和蔼地微笑说:「请进,我们正在等你们来呢!」
 
  大贯却直盯着她问说:「你是女佣吗?」
 
  那个女人表情僵硬了一会儿。
 
  「我是松永的太太。」
 
  松永善夫外表看起来很健朗,若没有那一头白发的话,看起来只不过像六十岁左右
的老人。
 
  「辛苦你们了,还劳驾你们跑这一趟。要不要来杯威士忌?这是我的长寿密方哟!

 
  因为是在执勤当中,井上拒绝地说:「谢谢您的好意。」
 
  「我来一杯吧!」大贯从中插断他的话,「这家伙要开车,给他一杯茶就可以了。

 
  「昨天你们打电话来说要请教有关我前妻被杀之事,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因为当时无法调查出一个结果而搁置下来,现在想再从另一个新的角度来调查。

 
  虽然井上这么委婉地回答他,可是「从另一个新的角度」井上自己也不知是何种角
度。
 
  「我想稍微了解一下当时的情景,您前妻──叫做幸子,对吧!当时,她是住在世
田谷的住家吧?」
 
  「是的,那世田谷的住家现在是儿子、媳妇在住。」
 
  「那时候,有谁和您太太一起住呢?」
 
  「除了我之外,还有长子善一郎和他的太太初代,及刚初生不久的孙女儿,然后还
有长女良子、次子正行。啊,对了,还有帮忙家事的……」
 
  「叫做金子的女人吧!」
 
  「啊!对,对。她叫做金子。人老了记忆就不太好。我还记得每一次我在吃酱菜时
,她总会对我说:主人啊!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哟!现在外面超级市场卖的酱菜算什么
嘛!这颜色、味道是别处看不到、吃不到的──」
 
  井上怕他这么一讲下去会讲个不停,连忙打断他的话说:「那么,案件发生的那天
,松永先生好像是在美国,对吧?」
 
  「没错,我在美国办事。我到现在仍然对那一天的事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晚上接到
国际电话,知道妻子死的消息时,我整个人都六神无主,只是茫然地注视着曼哈坦的街
道。」
 
  松永老人闭上眼睛;似乎他又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太太是在厨房被杀的吧?」
 
  「对。可是,并不是我亲眼所见,是警员告诉我的。」
 
  「嗯,您听到太太的死讯之后,有没有马上从美国赶回来呢?」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的吧!」
 
  「一个星期?为什么呢?」
 
  「时下的年轻人若是太太感冒了,就马上请个假带她去看病,我们那时候才没有这
种情形呢!那时候都是工作第一,太太不知摆在第几位呢!我是以经理的身分前往美国
商谈重要的契约。没想到,太太却在这时候被杀死了。可是,就算我赶回来了,她也不
可能死而复活吧?所以,那时候我就忍着悲痛,把那件公事办得漂漂亮亮再回国。」
 
  松永老人的眼睛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真有那么荣耀吗?井上无法体会他那种心
情。
 
  「二十年前您曾说过想不出有谁在怀恨自己的太太,凶手会是谁您也不知道。在这
二十年里头,您有没有突然想到些有关的事情或人呢?」
 
  井上一问完,松永善夫的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情,井上直觉到他一定知道某些事

 
  「本来……是想把它隐藏在心底,就这样跟随我到死……」松永老人满脸犹豫地说
:「若是我说出这件事,不会刊登在报纸上吧?」
 
  「你不用担心,我们搜查一课的宗旨是绝对严守秘密、安全确实、动作迅速的。」
 
  一直沈默不语坐在旁边喝酒的大贯突然插上这么一段话,令井上啼笑皆非,会不会
又喝醉了呢?
 
  「那么我就坦白地说了。或许这件事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就讲出来才对。可是我自己
也不太清楚是否牵涉到太太的死,而且一说出来又关系到太太的名誉问题,所以我就没
说了。」
 
  「什么事呢?」
 
  「当时我太太有一个爱人。」松永老人落寞地微笑说道:「那时候我忙于公司业务
的开拓,冷落了她。我知道她很寂寞,所以也没有责怪她的那种心情。」
 
  「那个爱人是?……」
 
  「是我的部下,他叫佐伯。还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课长,很优秀的男人。」
 
  「那么他现在──」
 
  「去年死了。他六十岁的时候,继我之后当上董事而且非常活跃,可是却突然因胃
癌而去世。」
 
  「是这样子啊?」
 
  「喔!我并不是说他就是凶手。只是那时候曾有这么一件事,请不要误解了!」
 
  「这我们知──」
 
  「现在的太太相当年轻嘛!」大贯又突然打断井上的话。
 
  「她小我三十岁,嗯,对我这种年龄来说,差个三岁或三十几岁都没什么分别。」
松永老人苦笑地自嘲道。
 
  「结婚几年了?」
 
  「嗯……和克子在一起已经有十……五、六年了吧!」
 
  「不能说谎喔!」
 
  松永老人马上脸红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跟她应该有二十年了吧!被杀的太太也许有爱人。可是你那时候也有爱人,对
吧?你不用再强辩了,我们都知道得很清楚。」
 
  松永老人不语地直视着大贯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都晓得的话,那
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会知道呢?」井上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知道什么?」
 
  「松永和克子的事啊!」
 
  「那是被我瞎说说中的。这叫做老行家的直觉。你懂吗?」
 
  瞎说说中和直觉相差太远了吧!不过管他的,只要他的瞎说能有所帮助就好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想去世回谷的松永家。现在是长男善一郎住在那儿。」
 
  「好吧!到了再叫我!」说着,大贯马上打起世上少有的鼾声。
 
  「刚刚接到我父亲打来的电话。据说要再调查母亲被杀的案件?请坐。」
 
  松永善一郎开门见山地道出井上他们的来意。可是「请坐」这一招对大贯来说似乎
是不必要的。在松永善一郎尚未说请坐之前,他已经大大方方地坐下来,而且连续打了
好几声的呵欠。井上很不好意思地拿出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
 
  善一郎外表看起来不太像松永善夫,或许像他母亲吧!在井上的笔说本上,他应该
只有四十八岁,可是头发却已白了一大半,像是已过了五十岁的人,虽然他看起来比实
际的年龄老了许多,可是比起他那实业家型的父亲来说,他具有那种知识份子睿智的风
范。
 
  「请喝茶!」
 
  善一郎的太太初代端出茶来招待。她是属于娴淑文静的女性,与善一郎非常相配。
 
  「请给我一杯黑咖啡!」大贯点饮料似地说道。
 
  他一点也不懂得客气!井上一边在内心发牢骚一边取出笔记本说:「这栋房子曾经
翻修过吧?」
 
  善一郎点点头说:「是的,大概是在七、八年前翻修的吧!原本的房子已经很旧了
,趁着弟弟结婚离家生活就把它改建了。」
 
  「那太可惜了!」大贯唏嘘地叹气说:「无法目睹现场是一种很大的损失!若是能
让我见到现场的话,一定会发现重要的线索的!」
 
  已经知道见不到了才这么说的吧!听起来好像满有那么一回事似的。其实这只不过
是大贯的伎俩之一罢了。
 
  井上为了防止大贯再继续吹嘘下去,连忙问道:「发现你母亲幸子尸体的人的确是
你吧?」
 
  「是的。」
 
  「能不能请你再叙述一遍当时的情景呢?」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松永善一郎将视线瞥向别处,彷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似地说:「大概是半夜两点左右
吧,我本身是个浅睡的人,所以很容易被吵醒,而且那时候我的房间在二楼,刚好是厨
房的上头,半夜两点的时候突然觉得下头有声响就醒过来了。」
 
  「原来如此!」
 
  「可是我觉得起床下去看很麻烦,也就不理它把眼睛闭起来睡觉。可是愈想又愈不
对劲,于是就起床下去探个究竟。结果,就看到母亲倒在厨房那儿。」
 
  「厨房的灯开着吗?」
 
  「是的。而且后门是开着的。」
 
  「然后,你马上打一一O。可是,你母亲那时候已经死了。」
 
  「是的。到现在我仍然很后悔为什么那时候一听到有声音不马上下楼,如果早一点
下去的话,说不定母亲就不会死了。」
 
  「从你听到声音到下楼,太约隔了多久时间?」
 
  「嗯,不太清楚。因为是关着灯睡觉的,大概也有一段时间吧!至少有十五分钟左
右吧!」
 
  「我懂了。那时候没有遗失东西,对吧?」
 
  「是的。厨房、客厅都很整齐,没有被翻过。」
 
  「这么说来,你还是认为有人怀恨而行凶的罗!」
 
  「可是,那太不可思议了。我母亲是位和蔼可亲、典型的传统女性,她很少外出,
认识的人又很少,无法想像有人会怀恨她。」
 
  大贯马上接下去说:「她不是有一位爱人吗?」
 
  善一郎一听,脸上马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是我父亲说的吧!人都死了,他还要演戏!」
 
  「是事实吗?」
 
  「没有那回事!那是我父亲为掩饰他自己的风流而捏造的。佐伯先生是常常来我们
家拜访,可是他跟我母亲并没有任何瓜葛。」
 
  「是吗?」大贯自言自语似地问道,凑巧这时候,初代端来他点的黑咖啡,他马上
端起咖啡呼呼地喝着,好像不在乎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时候听你父亲提起佐伯及你母亲之间的事呢?」
 
  「我父亲在母亲死后半年,就和一位小他三十三岁的女人结婚。那时候有许多流言
对他不利,所以,为了驱散流言,就编造了那个谎言,拚命地向大家解说。」
 
  这和刚才松永老人所说的「为了妻子的名誉而沈默不语」似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佐伯先生对于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呢?」
 
  「他是父亲的部下,所以被收买了吧!当时,他一句话也没说。」
 
  大贯在这时候刚喝完咖啡,忽地叹气说:「你似乎对你父亲有所不满?」
 
  善一郎点头承认说:「没错!如果那时候我父亲没去美国的话,我会认为是他行凶
的。」
 
  井上边纪录边问:「换句话说……就是找不到凶手是谁。你进去厨房的时候,有没
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善一郎沈思了一会儿,「事情过后,我才愈想愈觉得奇怪。」
 
  「什么事?」
 
  「一个是虽然我母亲被刺,可是附近却找不到血迹。」
 
  「这在记录上提到了。而且也找不到凶器。另一个是?……」
 
  「啊!这有点无聊,不过……」
 
  「是什么?」
 
  「我母亲平常都是穿着和服,那一天晚上也是一样。不过,半夜两点穿着和服在厨
房,我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在她尸体身旁有一条围裙。」
 
  「围裙?」
 
  「是的。好像是在洗东西的时候被刺杀的。可是,我记得她没有半夜洗东西的习惯
啊!」
 
  「厨房里有没有脏东西呢?」
 
  「这就不太记得了。」
 
  「我懂了!」井上合上笔记本说:「非常抱歉!打扰你许多时间,也谢谢你提供这
么多消息。」
 
  「你们会去我弟弟那儿吗?」
 
  「嗯,是这么打算的。」
 
  井上一站起来往旁一看,傻了眼。大贯居然没打鼾地睡着了。
 
  「她一定在咖啡里面掺放了安眠药。」大贯走出门外还猛打呵欠地骂着。
 
  「怎么会呢!她掺入安眠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井上不耐烦地问道。
 
  「她不想让我听到重要的话啊!」
 
  井上不知道该怎么回覆他的话才好。乾脆就沉默地走到车旁,打开车门正要坐下去
时,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的脸,心一惊,连忙说:「啊!抱歉!弄错车子了。」
 
  马上起身关上车门。……可是,一看车牌,没错啊!井上再度钻进车内,问说,「
你要干什么?」
 
  那女孩子回问他说:「这辆车子是要去我叔叔正行家,没错吧!顺便载我去啊!」
 
  「叔叔正行?那么,你是──」
 
  她俏皮地回答说:「松永幸代!我刚刚偷听到你们和我父亲所说的话。」
 
  「你在干什么?快开车啊!」已经坐在后座的大贯不耐烦地吼叫着。
 
  井上满脸困惑地对那女孩子说:「喂!小姐啊!这是警车不是计程车,所以……」
 
  井上还未说完,大贯嘲弄地打断他的话说:「你内心不高兴才怪呢!让她搭个便车
不就得了!反正,快点开车就是了!我要睡觉!」
 
【第三章】
    「现在是大学生吗?」
 
  「对啊!」松永幸代愉快地坐在前座哼着时下流行的歌曲。「今年四年级,就要面
对毕业的问题了!」
 
  虽然她是位年轻、发育良好的大学女生,虽不能说得长得善一郎,但两人一站出来
,就会知道是一对父女。再附加一句话,她可以算是一位美人。
 
  「坐在后面休息的那一位是刑事组长?」
 
  「是啊!」
 
  「咦?!」她回头注视着大贯那一脸睡相,「和我想像中的刑事组长不太一样。」
 
  井上压低声音对她说:「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为什么要再挖掘二十年前的杀人事件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嗯,连刑警也变得职员化了?」
 
  「那一年你几岁?」
 
  「我才两岁啊!什么都不记得。你要逮捕我也是没用的!」
 
  「我们才不会做那种事呢!」井上笑着回答她。可是,要是换成大贯的话,那就很
难说了。
 
  「叔叔人很好吗?」
 
  「对啊!叔叔和我爸年龄差了一大截,所以我跟叔叔像是朋友一样,感情好得很!

 
  「那良子是你的姑姑罗!」
 
  「嗯!她离过婚。现在和正行叔叔住在一起。不是坏人,可是……。」
 
  「很难应付吗?」
 
  「她今年四十岁。因为是独身女郎,玩来玩去的,不得了!」
 
  「咦!她常常旅行吗?」
 
  幸代苦笑地说:「如果是就好了!你到了就知道!」
 
  幸代一说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井上。井上被她那双大眼睛注视得心里发慌,连专
心开车也变得难以控制。
 
  「刑警闯红灯?这算哪门子的事嘛!」大贯一睁眼,看到井上闯了红灯,马上吼道

 
  「抱歉!」
 
  那你在执勤中喝酒,这又算哪门子的事呢!井上在心里顶回去。不过,好在这时候
已经到达松永正行住的公寓,让大贯无法再继续唠叨下去。
 
  「叔叔,你好!」门一打开,幸代活泼地打着招呼。
 
  「哟!是你啊!怎么有空来呢?!」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三十五岁左右,敦厚老实的男人。当他发觉幸代旁边站有人时,
问道:「你的朋友?」
 
  「是刑警先生!」
 
  「啊!昨天打过电话的刑警先生啊!请进。我太太刚好带孩子出去。幸代,帮我倒
茶来,好吗?」
 
  「嗯!好啊!」幸代爽朗地答应,娇小玲珑的身影快速地往厨房走去。──这女孩
子不错!井上目送着她的背影,心里这么说道。
 
  「喂!」大贯嘶哑地喊叫着:「对不起,请给我一杯红茶!」
 
  井上回头瞪他一眼,可是,大贯好像没感觉似地继续说:「柠檬有撒农药,加牛奶
就好了!」
 
  他到别人家里好像是到了咖啡店似地,他点什么就一定会有什么才对。
 
  松永正行似乎不在意大贯的嚣张,开门见山地说:「我母亲被杀的时候,我十六岁
。有些琐碎的事已经不太记得了。可是,那时候的事情对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算是刺激
极大的一件事。」
 
  「对于那事件有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呢?」
 
  「嗯……」松永正行沈思了一会儿,说:「没有!因为我是老么,大家都不肯让我
接近现场。所以,我没有到过现场,连我母亲的遗体也只是在葬礼的时候才见到。」
 
  「原来如此!那一天晚上你好像睡得很熟?」
 
  「是的。在那种年龄,一睡着就像跟死猪一样,除非是天塌下来了,才会醒的。」
 
  「那么,到现在你有没有想到有谁可能怀恨自己的母亲呢?」
 
  「嗯……我母亲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对我们很严格,但是也很爱我们,可是绝
不溺爱。对我们兄妹三人,不会因为我是老么,就特别宠爱我。三个人做错事的时候,
她一样惩罚。我非常感激我母亲对我的教导。」
 
  「叔叔是恋母情结的人。」幸代端来红茶,顺便调皮地说了一句话。
 
  「喂!小孩子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喔!叔叔因为受到打击而休学一年。」
 
  「不是因为那件事的关系。因为滑雪而折断骨头,请假太多了,就乾脆休学多留一
年的。」正行笑着解释,然后顺口问她说:「那件事谁告诉你的?」
 
  「良子姑姑啊!」
 
  「真是拿她没辙!随便乱说。」
 
  看起来,是无法从正行这儿得到其他的线索了!井上心里这么判断之后,转头对大
贯说:「组长,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呢?」
 
  「嗯?──啊!对了!」大贯手里拿着茶杯说:「有没有小甜饼之类的东西可吃呢
?」
 
  在井上还来不及会意过来时──「咦!有客人啊?」
 
  起居室的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宽松长裤──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红长裤
,脸上极浓妆的女人。
 
  「啊!姊姊,又去逛街了?」
 
  「是啊,无聊嘛!」
 
  「你回来得正好。昨天跟你提过的,他们是刑警先生!」
 
  「是他们啊!」
 
  「刑警先生,她是我姐姐良子。」
 
  「抱歉!打扰了你们!」
 
  井上微微欠身地打声招呼,而大贯只是在鼻子内「哼」地一声。这大概是猪族的打
招呼方式吧!
 
  可是,良子居然无视于大贯傲慢的态度,就像我们从来不会去注意到夹在报纸里面
的传单广告那样,她只是直视着井上说:「你是来捉我的吗?」
 
  「捉你?不!不是这样的。」井上慌张地解释说:「只是针对松永幸子被杀的案件
重新做调查罢了。」
 
  「那就没错了!」
 
  井上一听,心惊地问说:「那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等你们来,我有非讲不可的事!」
 
  在等我们来?可是却出去买东西?这说不过去吧!可是,一听到她说有非讲不可的
事,井上也管不了这许多了。连忙拿出笔记本及原子笔说:「等,等一下。好,什么事
呢?」
 
  「讨厌!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才不说呢!我要说的事只能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才说得出来啊!」
 
  「啊?!那怎么办呢?」
 
  「到我的房间吧!走吧!」
 
  「哦──哦!组长,走吧!」
 
  「只能你一个人来,再有其他人在场的话,我就绝对不说。」
 
  「可是──」
 
  「你去吧!」大贯无所谓地说:「我在这儿休息一下,最近好像劳累过度,有点吃
不消。──小女孩,能否麻烦你再给我一杯红荼加威士忌?」
 
  井上只好跟着松永良子走了。幸代不自觉地浮出笑容说:「我就知道一定会发生这
种事情!」
 
  正行面露忧色地点:「喂!要不要提醒他──」
 
  「没关系啦!反正他又不是小孩子!」
 
  幸代轻轻地一语带过。大贯在旁边听得满头雾水。
 
  「怎么了?有什么危险的事吗?」
 
  「不是,只是我姊姊有个不太好的嗜好……」
 
  正行尚未说毕,走郎上传来卡嗒卡嗒的声响。然后,门被打开了,井上喘着气跑出
来,他的领带歪了,白衬衫的下摆露在外头,长裤上的皮带被拉开了,他脸上的神情像
是见到鬼怪似地苍白得很!
 
  「组、组长!我们走吧!」
 
  「等一下,我还要再喝一杯红茶!」
 
  「不管你要喝红茶还是什么,我请客!我们快走吧!」一说完就硬拉着大贯的手要
离开。
 
  「真的吗?什么都请吗?」大贯突然来个三百六十度地大转变,「那么,我们走吧
!在人家家里待太久会打扰到他们的。」
 
  「很抱歉!」井上对幸代及正行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之后,马上拉着大贯走出公寓。
 
  车子一开动,井上才稍稍锁静下来,喘气说:「啊!真吓死人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实在是……那个女人一进了房间就把门锁上,然后……她开始脱衣服……」
 
  「那个女人?」
 
  「然后就扑上来了!」井上心有余悸地说:「我还以为会被杀掉呢!」
 
  「所以你就逃了出来?」大贯哈哈大笑地问道。
 
  井上被他的笑声刺激到,心中发火地大吼道:「这有什么可笑的!那么下次组长你
替我去听她的自白好了!」
 
  「中年妇女对性的渴求真是惊人!好,下次换我去!」
 
  「万事拜托!」
 
  「喂!你不要忘了刚才说的话哦!」
 
  「什么话?」
 
  「你说什么都请的!」
 
  「啊!对了,对了!──好啊!那么,我们找一间最近的啡店,进去喝杯红茶,好
吗?」
 
  「你真爱说笑!先去吃甜不辣、沙西米,顺便喝上一杯,然后再去三家酒吧喝酒,
如果还有不错的女人,就顺道往宾馆去……」
 
  井上一听到大贯又狮子大开口,愕然地注视着他。大贯突然坐起身,大骂说:「笨
蛋!红灯了呀!」
 
  不过,紧急煞车也来不及了,对街的警察已哔哔吹起哨子了。
 
  松永幸代站在十字路口上,注意着四方的来车,突然后头传来一声。「嗨!」
 
  一转头,居然是井上。
 
  「咦!我以为你会开车来呢!」
 
  井上被她这么一说,见腆地摇摇头说:「被吊销执照了!」
 
  「咦?警察也会被吊销执照啊?」
 
  「嗯!因为……哎呀!对了,你找我有事啊?」井上避开问题不谈。
 
  井上和大贯拜访过松永正行的第二天,幸代打电话约井上出来,她说有要事商量,
一定要见他才行。所以井上就赴约来了,可是一听她这么说,心里毛毛地……「嗯!那
边有一家咖啡店,我们去那儿好了!」
 
  幸代见他的神情有异,不觉地噗哧笑出声说:「你真好玩!」
 
  「是吗?」
 
  「你放心!我不是我姑姑,不会偷袭你的!」
 
  井上一想起昨天的情景,不禁苦笑的说:「要是换成你来偷袭,我才不会跑呢!─
─她一直都这样吗?」
 
  「她是有这种嗜好。而且你又是属于那种她喜欢的类型,所以啦,才会有昨天那种
事发生!」
 
  「我还真有人缘呢!」
 
  「不过,我姑姑也真的很可怜,一个人生活太寂寞了。而且又和正行叔叔他们一家
人住在一起,每天看他们夫妇俩那么恩爱,当然会受不了。所以有时就会去『星期五』
餐厅,或和年轻男子出去旅行之类的。」
 
  「没有在工作吗?」
 
  「好像离婚的时候拿到一笔赡养费,足够她花用一生的样子。──啊,这一家好了
。」
 
  两人边走边聊到一家蛋糕店门前,幸代看着橱窗里头令人垂涎三尺的蛋糕,说:「
卡路里太高了,吃了会变胖的。可是我还是想吃!你能懂得这种复杂的心情吗?」她俏
皮地问他。
 
  井上不禁微笑地说:「你真的很可爱!」
 
  「啊!真的?!你也很可爱啊!现在的时代是男人可爱女人勇敢的时代了!」
 
  两人进店后,点了两份蛋糕,幸代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昨天没有跟我姑姑睡觉
啊?」
 
  井上马上脸红地说:「不要乱说!还那么大声!」
 
  「没关系啦!不过,你倒是很聪明!如果跟我姑姑有一手,而她又很中意你的话,
那你就惨了!就像橡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太恐怖了……」
 
  「套用一句戏剧性的台词,那就是女性可悲的地方。」
 
  「昨天不是戏剧性,而是太过于演技派啦!」井上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问幸代说:
「你叔叔夫妇感情那么好吗?」
 
  「对啊!他们两个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可说青梅竹马!」
 
  「咦!那很了不得耶!」
 
  「对嘛!初中的时候认识,然后约好将来要在一起生活,可是,交往到高中的时候
,同学、亲戚、父母都在讲东讲西的,带给他们一股压力,好像就因此而分开了。那时
候的人思想太古板了!可是,他们彼此都没有忘记对方,大学的时候又碰面了,没办法
,太有缘分了!等到毕业出了社会工作,生活安定而且有经济基础之后,就结婚了。当
我知道他们的爱情故事时,我感动得泪都流下来了,所以,我很尊敬他们。」
 
  「嗯──」井上直盯着幸代看。
 
  「咦?我脸上沾上奶油了吗?」
 
  「啊!不是!只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很不屑于爱情的执著,觉得那是古板、传统
。所以,一听到你对你叔叔他们的感情很受感动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意外!」
 
  「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信奉性开放主义,也有人相信『爱』这种真挚的感情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稍微安心了。从昨天开始,我有点患上女性恐怖症了!」井上
半正经地──不,八分正经地说道。「对了,你不是说有话要告诉我吗?」
 
  「啊!对了!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幸代敲敲自己的脑袋说:「今天早上,
有一大堆电话打到家里,我叔叔那边也是一样!」
 
  「电话?谁打的?」
 
  「报社啊!也有杂志社。说什么想和我们见面,有些问题要请教我们之类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井上慌张失措地说:「报社怎么会知道呢?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
 
  「可是,他们说二十年前的案子即将破案,想请问我们的意见如何哦!」
 
  「即将破案?」
 
  「对啊!而且,他们还说真凶露面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那种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楚的。而且都已经过了二十年,杀人逮捕有效
时限是十五年,就算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也无法逮捕他啊!」
 
  「那么,为什么还要去挖掘这件案子呢?」
 
  「这是上司的命令。我也不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尽管你们无法逮捕,可是一知道凶手是谁时,对那个人一定会有所打击的!」
 
  「说的也是!」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再来调查呢?已经过了二十年,大家都很幸福地在过日子,
何必要再去挖掘从前被埋葬的坟墓呢?并不是不怨恨那杀死祖母的凶手,只是,如果一
调查出凶手是我们亲近的人的话……那个人会很难过的。」
 
  「嗯……」井上被她说得无话可答。幸代所说的话,原先自己也曾想过,可是,换
个角度来看,身为一位刑警,面对一件迷宫似的杀人案件,如果能使它破案的话,不啻
再度肯定自己工作能力。
 
  「可是,很奇怪,即使现在再调查二十年前的事,仍然无法找出新的线索。说要知
道真凶是谁,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这未免太……」
 
  井上尚未说毕,脑中闪过一丝亮光,会说那种不负责任的话的人,只有一个,他的
顶头上司──大贯。
 
  「我知道了。站在我的立场,我无法告诉你调查进行到什么程度。但是我会帮忙你
调查一下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可以吗?」
 
  「谢谢你。很抱歉说了一大堆无理的话。」
 
  「哪里!」井上难为情地应对,脸都红了。这时,井上才发觉眼前这位大学女生只
不过差自己三岁而已。
 
  井上与幸代分手后,一回到搜查一课,就看到大贯正在穿外套。
 
  「你在干什么?去哪里了?找都找不到人!」
 
  「啊!有点事,所以……」井上隐瞒他与幸代见面之事,「对了,组长,是不是您
散布说二十年前松永幸子被杀事件即将破案的?」
 
  「是啊!」大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我们不是还没查出新的线索吗?」
 
  「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我才散布的。」
 
  「怎么说呢?」
 
  「你要知道,迷魂阵的案件就像熄灭的火一样。不把它搅和一下,它是不会再燃烧
的。」
 
  这一句话不知道又是引用哪一篇文章的!井上觉得大贯想得太多,心眼太多了。
 
  「我一散布即将破案,这消息一定会令凶手大吃一惊,然后他会焦躁不安,就会有
所行动,然后我们就可以藉机请他走一趟衙门了!」
 
  「衙门这字眼太古老了!」
 
  「不要乱搅和!」
 
  「如果能照你所预想的步骤一一地发生就好了。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那您
又打算怎么做呢?」
 
  大贯信心十足地回答说:「不要担心!已经发生了!」
 
  「发生什么?」
 
  「刚刚有线索进来,松永良子被杀了!所以我正要外出!」
 
【第四章】
     现场是在松永正行的公寓内良子的卧室。
 
  「只不过是昨天到今天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效用了。」大贯坐在警车中洋洋
得意地说道。
 
  「可是,组长!」
 
  「什么事?」
 
  「这一件杀人事件──就是松永良子被杀这一件事,如果跟二十年前的事有关系的
话──」
 
  「一定有所关系的。」大贯斩钉截铁地说。他倒忘记自己说过不可有先入为主的观
念!
 
  「就算有关连,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成因为我们在挖掘二十年前的案件,松永良子才
被杀的呢?」
 
  「那又怎么了?」
 
  「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松永良子说不定不会被杀死,对不对?」
 
  「嗯!你说的我都懂!这些事我都懂。」
 
  井上心想你懂才怪呢!大贯仍然一副乐观的态度。
 
  「哎呀!不要想那么多了!」
 
  「哦……」
 
  他既然这么说,总不能回他一句「是吗?」
 
  「即是我们什么都不做,说不一定那一天松永良子就被车子撞死了也不一定,对吧
!而且,杀过一次人而逃脱的凶手一定会动手杀人的,即便现在她没被杀死,不久也会
被杀的,所以,我们不必太愧疚!」
 
  井上还是无法同意大贯的歪理,他只好闭口不语。一说又要变成混乱的局面!
 
  到达松永正行的公寓,来开门的是一个娇小的女人。──她应该是松永正行初恋的
情人,也就是他的妻子才对!
 
  井上报上身分说:「我们是刑警局的刑警!」
 
  「啊!抱歉!我是松永的太太!」
 
  「打扰你了!不用你带路;我们知道房间在哪里。」
 
  昨天被良子的举动吓到,不曾注意到房间内的摆设,如今一看,大约有十个榻榻米
大,西式的房间,一张单人床,小小的沙发椅座、桌子,就占了房间的十分之七,衣橱
是做在墙壁上的,单身女郎住是绰绰有余。可是,现在却挤满了检验人员及刑警们。
 
  「总局的人吗?我是K分局的角田。」
 
  一见他,真的人如其名,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人。
 
  「法医呢?」
 
  「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在床上的一位魁梧大汉回过头,看到是井上他们,就笑着说:「咦!出动了最佳拍
档啊!」
 
  他就是法医长冈。
 
  井上怏怏不乐地向他打招呼说:「你好!」
 
  自己和大贯被想成是最佳拍档,这太恐怖了吧!
 
  「通报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二分。」叫做角田的刑警有板有眼说明一切
情况给井上听。「发现人是这个家的主妇松永恭子,今年三十五岁,身高一百五十公分
,体重四十公斤。」
 
  「连身高、体重都查了啊!」
 
  「期望能达到完善的地步!」
 
  「原来如此!」
 
  「被害者松永良子──」
 
  「啊!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因为其他事我跟她见过面了。」
 
  井上心想搞不好这一次连胸围、腰身、肾部几寸都查得一清二楚呢!
 
  法医长冈加了一句:「是被绞杀死的。」
 
  良子全裸地俯卧在床上,衣服掉落在床边的地板上。
 
  脖上上缠绕着细细的东西。
 
  「是用长裤袜绞死的。」
 
  「死掉之后再脱掉衣服的吗?」
 
  「不是,好像是先裸体的样子。没有抵抗挣扎的痕迹,会不会是感情上的纠纷而被
杀的呢?」
 
  井上一听,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若是感情上的纠纷的话,就可以不必为她
的死负太多良心上的责任。
 
  「喂!怎么办?」大贯看着井上说:「和昨天你见到的裸体是不是一样呢?」
 
  「组长!」
 
  「目睹爱人的尸体很心痛吧?」大贯正经八百地说道。真要跟他斗嘴的话又没完没
了。算了!井上耸耸肩作罢!
 
  「很抱歉!」那位角田刑警拍拍井上的肩膀,问道:「请问你跟被害者是怎么样的
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刚刚他说昨天见到的裸体……」
 
  「那是──只是,有很多琐碎的事啦!就是如此!」
 
  这是哪一门子的说门井上也不明白。角田刑警以怀疑的眼光注视着井上一会儿之后
,突然走出房间。
 
  井上对角田刑警的举动完全没注意到,他问长冈说:「死亡大概时间?」
 
  「嗯,她又没有特别的病症──」长冈看着手表,「我想大概是在上午十一点到下
午一点之间吧!」
 
  「喂!井上,懂了吗?」大贯又开口了。
 
  「什么?」
 
  「你稍微精明一点,好不好?去调查不在场证明,所有有关系的人!」
 
  「有关系的人是……。可是,组长,她一定是跟男性牵扯不清才被杀的哟!先调查
那一方面,怎么样。」
 
  「笨蛋!这是陷阱!这种事谁看了都知道的!」
 
  「可是──」
 
  「死亡时间是大白天哦!再怎么渴望男人,她敢明目张胆地带男人回家啊?又不是
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想做爱的话不会去旅馆啊!笨!」
 
  「可是──」
 
  「闭嘴!去调查!」
 
  要是被伟大的人差遣的话,一定是心甘情愿、光荣之至地去做。可是被垃圾堆中的
人派遣,未免有点窝囊。
 
  「知道了!」井上一副呕气的脸,「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去问发现人呢?」
 
  「那当然了!我也有这种打算。你快去办吧!」
 
  他绝不会说出一句话──「我忘了!」
 
  松永恭子回答说:「我照往常的习惯八点五十分左右出门,九点把孩子送到幼稚园
,然后直接到车站附近买东西。」
 
  「那时候,良子小姐──?」
 
  「还在睡觉,她都是不到十一点不起床的。虽然住在一起,可是她的生活习惯完全
跟我们不一样。」
 
  「吃饭也是吗?」
 
  「是的。时间配合不上。我们家一定得配合孩子们的生活作息,良子都是晚上十点
才吃晚餐的,大部份她都在外面吃过了才回来的。」
 
  松永恭子极镇静地回答问题,镇静得令人觉得被杀的人不是在同一家共同生活的人

 
  井上又问道:「良子小姐被杀,你似乎不很惊讶?!」
 
  语毕,恭子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她才怅然地说:「我曾经想过早
晚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的。」
 
  「怎样说呢?」
 
  「一年到头老是带男人回来。我先生也很困扰。我常说家里孩子还小,还没有关系
,可是等到他懂事的时候,不请她搬出去不行。」
 
  井上看了大贯一眼,当然啦!大贯是不会被这种事所打动的。井上继续问道:「能
不能请问你发现尸体时的情形?」
 
  「好的。我刚刚说过,早上送孩子去幼稚园,然后直接去买东西,买完东西,就去
接孩子回家,大概是一点左右去接孩子的。」
 
  「然后就直接回家了吗?」
 
  「是的。可是,一回到家,大门是开着的,我记得出门的时候的确关上也锁上了;
一看门是开着的,我就想到一定是良子急着出门又忘记锁门了。」
 
  「常有这种事吗?」
 
  「当她喝醉酒晚归的时候,门都不锁就进来,有时候还睡倒在门旁呢!所以,最近
我关门都加了链子。」
 
  「让她进不来吗?」
 
  「不是,让她叫醒我,然后我替她把门锁好。」
 
  「原来如此。那么,今天却是在大白天门就开着?」
 
  「所以,我就去巡视每个房间。然后,就在床上……」
 
  恭子说到这里,不自觉地身体颤抖了一下。
 
  此时,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响,松永正行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
 
  「亲爱的!」
 
  「恭子,你还好吧!」
 
  「还好。良子她……」
 
  「我知道了。一听到传话我马上就赶回来了,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知道是自己的亲姊姊被杀,正行似乎无法接受这种打击,摇摇欲倒的样子。
 
  大贯突然开口问他说:「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刚刚你说『听到传话』对吧?」
 
  「是的,我太太打电话到公司──」
 
  「那么,当时你不在公司了?」
 
  「是的,通常白天我不会在公司里,都出去做生意。」
 
  「嗯!十一点到一点左右,你在哪里呢?」
 
  「这……。我去的地方很多,中途也曾停下来吃午饭。无法确定说几点几分的时候
我在哪里。可是我知道去了哪些地方。」正行答覆大贯的问题之后,问了一句:「在怀
疑我吗?
 
  「啊!不是的,这只是形式上的诣问而已。」井上慌忙地解释道,可是他知道大贯
绝对不会这么想的。
 
  「嗯!那么,太太你呢?」大贯又把箭头指向恭子,「刚刚你说到车站买东西,有
没有跟谁一起去呢?」
 
  「没有!」
 
  「半路上有没有碰到熟人呢?」
 
  「没有碰见。」恭子表情僵硬地回答大贯说,「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大贯装傻地说道。
 
  两人一走出公寓,井上马上就发问:「您在怀疑那对夫妇吗?」
 
  「嗯!我觉得很可疑!」
 
  「怎么有可能呢?那位太太根本没有杀人的动机嘛!」
 
  「她自己本人都说了啊!你没听到啊?!」
 
  「她本人?」
 
  「当然啦!她不是说有时会带男人回来,对孩子来说不太好。她如果是个热中于教
育的妈妈的话,也有可能为了那种事而杀人的!」
 
  井上一听,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么世上不是又要多几件杀人事件了吗?
 
  「那么,她先生呢?良子是他的亲姊姊哦!」
 
  「所以他也有杀人的动机!」
 
  「怎么说呢?」
 
  「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啊!那姊姊一定知道某些事情,所以才待在那个家里不走。

 
  「威胁吗?」
 
  「这么推理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即使不通,大贯也会硬把它凑通的!目前,最少已有两个嫌疑者了。
 
  「小孩子不算没关系吗?」
 
  井上原本是想讽刺他而说的,结果──「笨蛋,小孩子有力量绞死大人吗?你的大
脑不知道是装了什么渣滓!」
 
  大贯是听不懂讽刺的。他现在是心情愉快得很。嫌疑犯愈多,他似乎愈高兴的样子

 
  「我想见松永善一郎,松永经理。」井上对传达室的小姐说明来意。
 
  「经理正在开会。」
 
  「我可以等!」
 
  井上一拿出警察证明,小姐的应对态度马上改变,立刻起身带他往经理室走去。
 
  「请您在这儿等一下!」
 
  服务小姐客气地说完之后就走了,留下井上一个人在宽阔的办公室内。对于已经住
惯狭窄地方的人来说,身处于宽广的房间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井上就是处于这种状况
之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手都不知道要摆放在哪里才好。
 
  就在这时候,门打开了,进来的人居然是幸代。
 
  「咦!是你啊!找我父亲有事吗?」
 
  「是的,是有关于──」
 
  「我听说姑姑被杀了!」幸代低着头说道:「所以想来通知父亲。」
 
  「他应该知道了吧!」
 
  「嗯,知道就好了。可是……」
 
  幸代尚未说完,善一郎进来了。
 
  「幸代啊!我以为你已经去正行那儿了呢!」
 
  「想和您一起去!」
 
  「这样子啊!因为有重要的会议所以脱不了身,待会儿一起去吧!刑警先生,你找
我有什么事吗?」
 
  「啊!实际上是……」井上假咳了一声,「想请问您,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这一
段时问您人在哪里?」
 
  善一郎沈默不语。幸代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调查不在场证明吗
?」
 
  「这是上司交代的任务!」井上拿上司之命来搪塞她的问话。
 
  「那时候我在公司里头。中午是在办公室吃便当。」
 
  善一郎回答井上的问题。语毕,井上看到幸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
 
  井上心里有疑,就以觉得不可思议的诏气回问他说:「真的是这样子吗?那就怪了
,那时候我曾打过电话,秘书说你出去了哟!」
 
  这当然是井上自己捏造的故事。可是,善一郎一听他这么说,脸色变得有些惊慌,
看来他是不善于说谎的。
 
  「是,是吗?那一定是我正好去买烟了!」
 
  「请您告诉我真正的事实。您不说,我去问公司的人还不是会知道。」
 
  善一郎面带犹豫。幸代开口说:「那时候,我爸爸在G饭店。」
 
  「G饭店?」
 
  「是的!我爸爸、爷爷、正行叔叔都在。」
 
  「全家集合?」
 
  「没错!为了自卫!」
 
  「自卫?」
 
  「那当然啦!报章杂志那样绘声绘影地描写,大家都吓到了!所以大家才集合在一
起讨论对策。」
 
  「嗯,这我能了解,可是……」井上想了想,「在大家集合之后,你就打电话给我
?」
 
  「是的。可是,要跟你见面是我个人所作的决定,并不是因为大家集合了,我才决
定那么做的!」
 
  「那没关系!可是你们不是漏掉一个人了吗?」
 
  「你是指良子姑姑?」
 
  「没叫她来吗?」
 
  「有,早上有打电话过去。可是都没有人接,我想她一定还在睡觉。」幸代这样回
答之后,又加上了一句:「如果她那时候也来的话,就不会被杀死了!」
 
  井上附和她的说词。「我也是这么认为!」
 
【第五章】
    「这么说,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大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不时地从喉咙里发出「嘿嘿」的声响!
 
  井上心里明白大贯又在动什么歪脑筋了。连忙加上一句说:「可是,那也无法解决
事情啊!」
 
  大贯却很乾脆地回答说:「那种状况可以演变成任何情形的。问题在于谁是凶手而
已。」
 
  「组长,我们也稍微调查一下情杀的路线,您觉得怎么样?」井上以极其谨慎的语
气提议道,「从她全裸而被杀的情况看来,也极有情杀的可能性呢!」
 
  「真是可惜!」大贯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可见他根本不在乎井上的提议。
 
  井上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叹气地问道:「可惜什么?」
 
  「事先不知道他们要聚会,要不然就可以窃听谈话的内容了。这么一来,就可以知
道二十年前的凶手是谁了!」
 
  井上厌烦了他这种推论,没精神地说:「请不要乱下定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
 
  可是,大贯没听到井上的话,他一味地沈侵在他自己思考的世界里。井上一见大贯
陷入沈思,心里开始担心不已。因为他绝不会想些平平凡凡的事情的。
 
  「对了!」大贯的眼神炯炯有神,可是他那种有神跟年轻人充满希望而闪闪发光的
眼神不一样,他的眼神是迟滞有神。
 
  「再重新做一次!」
 
  「重新做什么?」
 
  「家庭会议啊!」
 
  井上愕然地问道:「我们招待吗?」
 
  「是啊!可是,不能事先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然后──」
 
  「等一下!」井上慌张地说:「难道要站在旁边听吗?」
 
  「不是站在旁边听,是偷听!」
 
  「可是,那是……违法的呀!」
 
  「一切交给我来办!听到没有?一切喔!像这种事我自己来做就可以了!」
 
  「是吗?」井上不太以为然。
 
  大贯生气地说:「照我所说的去做就是了!」
 
  「我知道了!可是……」
 
  「什么可是?……」
 
  「要被革职的时候,请不要忘记对上司说我反对过。」
 
  「到底要说什么呢?」
 
  最先来到的是松永善一郎和他的妻子初代。
 
  「大家不是都商量过了吗?」
 
  「可是,良子不是被杀了吗?大概是要谈谈这件事吧!」
 
  「她是自作自受!」善一郎不屑地说道。
 
  「亲爱的,你怎么这样说呢?」
 
  「有什么关系,又没有谁在偷听!」
 
  重新召开的家庭会议是在饭店的一间房间内。房内的设备像是有会议要召开的样子
,椅子都排列得整整齐齐,角落上有一组沙发,善一郎和初代就坐在沙发上。
 
  「好像来早了。」
 
  「所以我说还早,不必急,你就是那副急性子,真要不得!」
 
  「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唉!真不想和警察有牵扯!」
 
  「谁不是这么想呢!」初代叹气地说着:「可是,婆婆被杀,过了二十年,良子又
……。本以为这两件事情一点都没有关连,可是,愈想愈觉得奇怪!」
 
  「没有关连?你真的这么想?」善一郎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是都已经过了二十年。」
 
  「警察不是又开始调查了吗?你以为是什么?──这不是没有理由的。那种人不会
为了芝麻小事就挖掘旧案件的。」
 
  可是,偏偏就会有这种事发生!
 
  「那么,是……」
 
  「一定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消息?什么消息啊?」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还是可以猜想得到的。」
 
  「我猜不到!」
 
  「你想想看,警察会再一次调查二十年前的案子,一定是有了确实的情报。」
 
  「比方说谁杀死了婆婆?」
 
  「是的。可是,即使是──比方说我、正行知道些什么,过了二十年到今天,也不
会笨得乱说啊!爸爸也是啊!」
 
  「说得也是!」
 
  「这么说来,会泄露这么大秘密的人只有一个人了!」
 
  「良子!」
 
  「对!那个人想男人想得中毒了。她会说漏了嘴,我也不觉得奇怪!」
 
  「那么,你是说因为良子说漏了嘴而被杀的吗?」
 
  善一郎点头说:「我是这么想。」
 
  「可是……是谁杀的呢?」
 
  「我怎么知道?可是以我所见,应该是爸爸!」
 
  「爸爸?怎么会呢!」初代不可置信地说:「二十年前案子发生的时候,他人在美
国耶!」
 
  「可以不必自己动手啊!」
 
  「又不是像暴力电影一样,请杀手杀人!」
 
  「不请职业杀手也可以杀人啊!」
 
  「用金钱?」
 
  「比方说以出人头地为条件啊?!」
 
  初代沈默了一会儿之后,压低声音地说:「你是指……佐伯先生?」
 
  「我是这么想过。如杲这么推论的话,母亲为什么会在半夜里穿着整齐的和服,就
可以解释得通了!」
 
  「没想到!亲爱的,怎么没听你说过这种事呢?」
 
  善一郎边点烟边说:「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爸爸为了能和现在的太太结婚而叫佐伯先生去杀人吗?」
 
  「母亲是个典型的传统女性,个性又很刚毅,父亲又不能面对面地跟她说要离婚,
所以应该有那个可能性。」
 
  「可是……这么说的话,杀死良子的人会是爸爸吗?」
 
  「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呢?」
 
  「那一个人眼中只有金钱才是他亲生的儿女。而且,良子一直没工作而到处游玩,
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有赡养费吗?」
 
  「没错,可是有那么多可以供她玩到现在吗?一定是父亲拿钱给她的。良子一定知
道些什么,而父亲为了塞住她的口就每个月拿钱给她。可是,良子却在醉酒的状况下泄
露秘密,父亲觉得拿钱塞不了口就把她做了!」
 
  初代摇摇头说:「可是,良子被杀的时候,大家都在一起啊!」
 
  「父亲迟到了。良子被杀的时间是十一点到一点之间,时间上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很有趣的故事!」
 
  是幸代。善一郎有点吃惊地说:「你……在偷听啊?」
 
  「不是偷听,是听到的。这是有差别的喔!」
 
  「不用辩解了!还有没有人来呢?」
 
  幸代耸耸肩坐下说:「没看到人。刚刚爸爸所说的事情很有趣耶!」
 
  「那是……只是说说而已!」
 
  幸代吃吃地笑说:「不要骗人了啦!那是您的真心话!」
 
  「不要乱说!」
 
  「不要担心,我不会乱说的。可是,爸爸漏掉了一点。」
 
  「漏掉了什么?」
 
  「刚刚您说以出人头地为交换条件而叫佐伯先生去杀人。我们掉换一下,不是佐伯
先生杀人,而是爸爸您去杀人,不是更好吗?」
 
  「幸代,你在胡说些什么!」
 
  「现在是爸爸继承了爷爷的职位,也出人头地了,爸爸拿钱给良子姑姑,这样推论
也是行得通啊!而且良子姑姑被杀的那段时间,爸爸不是也迟到吗?」
 
  「只有迟到半小时啊!」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好了,不要再说了。幸代,哪有自己亲手杀死亲生母亲的道理呢!」
 
  幸代笑笑说:「我并不是真的这么想。只是,想说不要对别人乱下推论而已!」
 
  「你真是的!」初代苦涩地骂道。
 
  此时,响起敲门声,是松永正行及恭子来了。
 
  正行见哥哥已经来了,打招呼地说:「啊!哥,那么早来啊!」
 
  善一郎不语,幸代连忙站起来说:「叔母也一起来了,那纯子呢?」
 
  纯子是正行五岁的女儿。
 
  恭子说:「带回娘家了。爸爸还没来啊?」
 
  「我们刚刚在讨论说凶手是不是叔叔呢!」
 
  正行笑着说:「如果我有杀人的胆量,不是早就出人头地了吗?」
 
  「说得也是!所以叔叔没有嫌疑!」
 
  「谢谢你的支持!」
 
  「叔叔不是很受祖母的疼爱吗?所以,不可能杀死祖母的。」
 
  幸代语音才落,善一郎马上讽刺地说:「对呀!母亲一向只疼爱正行一人啊!我跟
良子常常为此向母亲抱怨呢!」
 
  沈默扩大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善一郎焦躁地边敲膝头边说:「爸爸每次都迟到!自己叫人家来自己却还没来。」
 
  恭子也顺势站起来,往房间一角的桌子走去,一边整理桌上的花瓶一边说:「总觉
得这花插得歪歪的。──没办法,它就是长得歪歪的!」
 
  幸代突然注视着那花瓶。花瓶稍微被移动了一下,有一条像线一样的东西垂落在外
头。幸代就起身走去,用手找了找。
 
  「怎么了?」初代问道。
 
  「没有什么!」
 
  幸代把软线塞回花瓶之后,说:「我去洗手间一下。」
 
  说完就走出房间。
 
  家族会议房间的隔壁有一间小房间。──幸代悄悄地打开隔壁的大门。
 
  「真有趣!比那低级的家庭闹剧强多了!」
 
  大贯喝着威士忌,心里变得很舒畅。反正都是报公帐,不喝白不喝!井上头上戴着
耳机,注视着录音带的回转,面带着忧郁的神情。
 
  「怎么样!二十年前的迷魂阵案件即将破案了!」大贯拿起杯子说:「乾杯!」
 
  「组长!小声点,会被听见的。」
 
  井上以责备的语气说道,突然他一抬头,心跳了一下,幸代站在门口瞪视着。
 
  还好大贯背对着门,没有注意到她。
 
  「组长,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啊!去啊!我听就好了。──对了,顺便去要些冰块来。有什么可以啃的更
好。」
 
  井上一走到走廊,就被幸代瞪得浑身不对劲。
 
  「卑鄙!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等……等一下,不要那么生气,冷静些……」
 
  「一定要告你们!要让社会上的人都知道警察的横暴!」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可是,组长派下来的命令不得不做啊!」
 
  「这种事你应该拒绝他啊!」
 
  「违背那个人的命令的话,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说不定就被冠上某个罪名而被捉到牢里去关个三十年呢!
 
  「我在良心上是拒绝盗听的。」井上专注地发誓道。
 
  幸代被他逗笑着说:「从没听说过有盗听这一个名词。」
 
  井上见她笑了,心里也就安心许多。
 
  「我要去拿冰块,不然无法交代!」
 
  「一起去吧!家族会议没什么刺激性的。事实上,我也想偷听呢!」
 
  两人同往酒吧方向走去,到了酒吧之后,井上对酒保说:「我要拿些冰块!」
 
  对方拿走冰盒说:「请你等一下!」
 
  幸代突然问井上说:「你认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刚刚我爸所说的话啊!他说是爷爷杀死的。」
 
  「嗯,理论上是可以成立。可是,问题是在于有没有证据。而且,我对现场的状况
有点怀疑。」
 
  「状况?」
 
  「嗯,你祖母穿着整齐的和服这件事,还有她被刺出血却很少,附近几乎汲有血迹
,而且还有围裙掉落在地下这件事……」
 
  「好像在猜谜嘛!」
 
  「血迹很少,有可能是在外头被刺杀再被抬进来的。可是,外头应该也要有血迹才
对啊!」
 
  「不是也没有发现凶器吗?」
 
  「对,可以假设是凶手带走了!──我最介意的是围裙这件事!」井上左思右想地
说,「在半夜里,洗什么东西的时候才需要围裙呢?」
 
  「一定是用在其他方面!」
 
  「对!而且在半夜里也没有可洗的东西了。」
 
  「让您久等了!」酒保拿来冰盒。
 
  井上一边接过来一边说:「抱歉!麻烦你了!」
 
  在走出酒吧的时候,井上被地毯卷起的一角绊倒而向前跌去。
 
  「啊!」
 
  「还好吧?」
 
  「嗯!让你看到出丑的一面……」
 
  「啊!长裤沾到水了!」
 
  「没关系,一会儿就乾了!」
 
  「用围裙擦擦就好了!」
 
  「我用围裙擦?」
 
  「一定很配!」
 
  井上苦笑不已。
 
  两人一走回走廊,就看到前面一对眼熟的背影。
 
  「啊!是爷爷他们!」幸代认出他们说道:「每次都一定迟到?」
 
  「被看到就不太好了;你先走好不好?」
 
  「被看到又怎么样?我就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啊!」
 
  「请不要开这种对心脏不好的玩笑!」
 
  可是,松永善夫和克子根本没有回头往井上这方向看,直接就进去房间了。
 
  「那么,我继续去『工作』了!」
 
  幸代淘气地笑道:「加油!要不要我演说一场呢?」
 
  井上一进屋,大贯就摆个脸色给他看,说:「怎么那么慢啊?已经没酒啦!」
 
  「对不起!」没有心情和他顶嘴。
 
  「怎么啦?长裤湿掉了,漏出来了吗?」
 
  井上「铿」地一声把冰盒放在大贯面前,不语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起耳机,继续
他良心上拒听的工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善一郎的声音,「不是爸爸您叫我们集合的?那会是
谁呢?」
 
  「我怎么知道?是你们发电报说要我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初代尖锐地叫道。
 
  善一郎安抚着她说:「冷静些!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
,一定有人把我们叫到这里来集合的。」
 
  「可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
 
  「我们就等吧!一定会有人来的。除了等待之外,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是正行的
声音。
 
  「对啊!慌张也做不了什么事的。取恭子的声音相当沉稳。
 
  静悄悄地!──井上为难了。如果他们一直这么沉默下去,都没有人说话的话,那
该怎么办呢?
 
  「组长──」
 
  井上一回身,不凑巧地把威士忌酒瓶撞倒在地上,「啊!」
 
  酒瓶掉在地上,──更糟的是,酒瓶破碎发出很大的声响。
 
  隔壁的人听到了。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一定有人隐藏起来!」
 
  他们骚动不已。
 
  「你真是的!」大贯怒吼着说:「还有一点威士忌呢!」
 
  「那种事先不要管,他们要过来看了,怎么办呢?」
 
  「我怎么知道!你想想看怎么办?」
 
  「怎么可以──」
 
  又有声音响起了。
 
  「谁去看看!」
 
  「大家一起去吧!」
 
  井上一听马上就站起来。一定不能让他们看到这种窃听状况,要不然是没有台阶下
的。
 
  只有我们从这里出去了,可是,出去了又要说什么呢?
 
  「他妈的!每次倒楣的人都是我!」
 
  井上走到走廊,猛地一声打开隔壁的门。本来吵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看着
开门的人。
 
  善一郎首先发言说:「──你不是那位刑警吗?」
 
  「是的。」
 
  「是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的吗?」
 
  「没错!大家请坐!」
 
  井上装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除了这样假装之外,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可是,只有幸代一个人知道井上为何突然出现的理由,其他的人都感受到一股无以
名之的压迫感而乖乖地坐回位子上。
 
  「今天集合大家,不是为了什么。」
 
  那么是什么呢?「──是为了解开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
 
  井上叹了一口气之后,又继续说道:「这件案子因为查不出凶手而拖延至今,也过
了有效逮捕时间,即使我们在这里指出凶手是谁,也是无法逮捕他的。只是,真实永远
都存在于世界上,我们希望能把真实发掘出来。」
 
  好像是在哪儿听过的句子!哎呀!算了!
 
  「你们都很清楚当时发生的情况。我检讨过那份纪录之后,发现了几点疑问。」
 
  井上把刚才对幸代说过的几点疑问再拿出来述说。
 
  「其中最有疑问的是围裙存在的问题。在半夜里,为什么要用围裙呢?」井上一边
说一边想为什么呢?「结论只有一个。真实是最单纯的。换旬话说,幸子是在洗东西。
洗什么东西呢?在半夜里洗什么东西呢?有要洗的东西吧?!」
 
  有!而且只有一种!
 
  「有!」
 
  幸代问说:「是什么?」
 
  「凶器!」
 
  屋内一阵愕然的沉默。
 
  「幸子人很刚毅,虽然被刺杀,但为了庇护那个凶手,自己包扎伤口,洗掉凶器菜
刀上的血迹归回原处。因为血和水会溢出,不用围裙围着不行。洗清之后,才脱掉围裙
,可是还来不及将围裙放回原处时,她就死了。──不,她还没有忘记故意把后门打开
。为什么幸子要庇护凶手呢?」井上扫视每个人的脸之后,说:「那就是说,凶手是她
所爱的亲人──尤其是她最爱的孩子。」
 
  正行的脸变得苍白。
 
  「那时候幸子反对正行与恭子的婚约,所以他不得不和恭子分手。那一天晚上大概
是两人最后的对谈。所以,幸子穿戴整齐。正行对幸子愤恨不已。那种愤恨使得十六岁
的少年冲昏了头,他不明就里地拿起菜刀就刺了过去。可是,一刺下去,正行他马上回
神怔住了。然后请求他母亲的原谅!幸子就说:「不用担心,只是一点点伤而已,没关
系的。」让他心安,而且交代他不可以说出这件事倩,然后叫他回房去休息。而她本人
知道这一刺是致命伤所在,所以就振奋最后的力量,擦拭血迹,清洗凶器,制造凶手从
外面来的假象……而死亡。」
 
  正行俯脸哭泣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当正行知道母亲死了的时候,他受到相当大的刺激,所以休学一年。可是他又无
法出面自首,因为这个秘密是母亲拚了命而保住的,他一自首就觉得是违背了母亲的心
意。」
 
  幸代泪流满面地叫道:「叔叔……」
 
  正行叹了一口气,泪已经流乾了。脸上一副清朗的表情。
 
  「就如刑警所说的一样!」声调非常清晰,「是我杀死母亲的。可是,一想到要去
自首的话,又觉得对不起母亲拚了命而保住我清白的那种心意。所以,我一直没说出口
。」
 
  恭子心痛地对正行伸出手说:「亲爱的,很难过吧!」
 
  正行握住太太伸过来的手。
 
  「我等待着哪一天有谁把它说出来!刑警先生,要怎么处置我呢?」
 
  井上心里早有了决定,过了时效的罪案虽然破案了,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大贯会
怎么想呢?
 
  就在这时候,门又被打开了!
 
  「您在这里啊!」
 
  是服务生。「有您的留言。本来想通知您隔壁的同伴,可是他睡着了,所以……」
 
  井上欣喜地叫道天助我也。
 
  「那么,杀死良子的凶手是谁呢?」善一郎问道。
 
  井上浏览过留言之后,说:「现在来了消息。据说已经逮捕到杀死良子小姐的凶手
了。是她的一个爱人。」
 
  「啊!……」大贯打着大呵欠说:「早知道还是把迷宫当成迷宫放着就好了。」
 
  搜查一课非常地安静。课内只剩下大贯和井上两人而已。
 
  井上有优越感地附和说:「说得也是!」
 
  而且,最令他高兴的是今晚要和幸代吃晚饭。
 
  「啊!对了!」大贯突然记起什么事地,「你大概忘了吧?」
 
  「忘了什么?」
 
  「你说要请客的。今天晚上我有空了!」

庆吊祸福杀人事件
    作者:赤川次郎
    【第一章】
    原来「和平」是这样完美的啊!
    警察局搜查一课沐浴在一片宁静的喜悦里。
    尤其对某两个人来说,这几天简直就像生活在天堂一般,接受著世人的祝福。
    一个就是课长箱崎,另一个则是年方二十五,精神奕奕的英俊小生井上。
    「喂,井上。」箱崎叫道。
    「什么事?」
    「你跟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这……我……这……」
    井上脸红了起来,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我常帮人作媒哦!」
    箱崎心情很好的样子,「需要的话就告诉我一声。」
    「谢谢!」
    「哪里,我也常麻烦你碍…」箱崎由衷说道。
    「可是」课长。」井上认真地说道。
    「嗯:……什么?」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是说感冒躺在床上起不来吗?」
    「只是第一天吧?以后的话!」
    「这就够了。」
    箱崎摆了摆手说道,「我希望能有安静的日子过过,不管多短也好,你就不要烦我
吧。」
    「哦……」
    井上走回座位,心里想:课长的「大贯恐惧症」还满严重的。
    搜查一课的第一号「超人」刑警」大贯因感冒而请假。
    而井上能旧时逃避从大贯所施放的毒气,其心情之愉快与箱崎无异。
    还跟女朋友向井直子开玩笑说:「这可以证明组长的确是「人类」。」
    可是,连续休息了四天,挑动了井上的怜悯之心,当然,并不是担心大贯,更不是
希望早日见到他。
    只是……「」我们去看看他吧!」直子说道。
    「什么?」
    井上抬起头说。
    」正是午餐时刻,因为直子的公司很近,所以约好一起吃午餐。
    「大贯啊,已经请了四天假,你毫不担心吗?」
    「哦……」
    井上吃著咖哩饭,含糊地回厅著。
    向井直子今年十九岁,因为某事件而认识井上,现在则是情侣。父母已双亡,孤零
零一个人。
    但是她的个性并不因此而阴沉,反倒是井上的好帮手。
    「可能感冒得很严重吧?」
    「我也不晓得。」不过,他本人既然来过电话,应该……」
    「只有第一天吧:那以后……。不过他太太应该在吧?」
    「应该在吧!」
    井上不曾见过大贯的太太。心里暗暗思量道:说不定大的太太不是人类哩!
    「好不好嘛!至少知道情况如何也比较安心嘛!」
    「嗯。」
    井上觉得说不定知道反而更不安心呢!
    虽然他是个今人讨厌的家伙」不过直子这么一说,井上也不觉有些担心了。
    井上觉得自己越来越刻薄了,不禁叹了口气,安静地吃著咖哩饭……「应该是在这
一带。」井上通。
    井上以前曾来过大贯家。但是大贯家不是什么高级大宅,很容易和其他房子混同,
而且又是晚上,很不容易看清楚。
    「打电话看看。」提著一篮水果的直子说道。
    」井上本来主张「买蔬菜就好了」,但是直子骂道:哪有人带蔬菜去探病的?
    「打也不会有人来接,他家电话可是摆在橱子里哩!」
    直子笑道:「他真是独一无二呢!肮问那个人看看?」
    原来对面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先生,穿著实松的长裤和褪了色的羊毛衣,拖了一只大
布袋,步履瞒珊地走了过来。
    这时井上突发奇想:说不定那个病献嘛的老头就是大贯。(科幻小说看人多了?)
可是仔细一看(就是不仔细看也知道),根本就不是大贯。
    「」对不起,请问,」井上开口说道:「大真的家是不是在这里?」
    「大贯?」
    老先生献皱眉,「没听说过。也许就住这里吧?」
    「嗯,我想应该没错。」
    「名字有没有弄错呢?比如大口啦、狐狸啦!」
    井上觉得这位老先生真有趣。
    「他姓大贯。」
    「嗯,那」」
    老人摸摸下巴想了一下说:「我是送报的,所以这一带的人家我都知道啊!」
    「他可能没订报纸。」
    大贯一定是把搜查一课的报纸带回家的。
    「那大概在前面那边,向右转第二、三家,没门牌,看起来有点脏的……」
    「大概就是那里。」
    井上不由得叫了起来:「谢谢!」
    两人道过谢欲往前走时,耳边转来老人的说话杂。
    「好像是闲空房子……」
    」没错,就是那里。
    井上想起他确实来过。
    「灯关了。」
    直子说道:「是不是睡了?」
    「我看是舍不得电费。」
    「是这里……」
    井上按丁几次电铃,可是没人来应门。
    里面一定听得到电铃杂。
    「真奇怪!」
    直子觉得很担心。
    「他就是去旅行,也不会让房子空著呀!」
    井上敲敬玄关的门,谁知一碰就开了。
    「门没锁嘛!」
    「嗯。」怎么搞的?真粗心。」
    其实,就是小偷进来了也一定会后悔的。
    「进去看看吧。说不定病得很严重,起都起不来了……」
    直子真是担心。
    井上走了进去,在黑暗中摸索著灯的开关,大概还没欠缴电费,所以一按就亮了。
    「组长」我是井上。」组长。」
    井上往里头走,直子也紧紧跟在后面。
    「组长在不在?」
    「大贯,我是直子……」
    两人停下脚步打开纸门。
    里头有人躺在那儿,但是被子蒙在头上,根本看不到脸部。
    「」组长。」在睡觉吗?」
    井上叫他,但是被子一动也不动。
    「井上,有点奇怪哦!」直子说道。
    「嗯!」
    井上心里抨抨跳」不,即使是心惊胆跳,也该走过去看看。被子一掀,两人久久说
不出话万万没有想到,既非活著的大贯,也不是大贯的死尸,而是个陌生男子。
    年龄大约五十五、六,一头黑发。著黑色西,白色衬衫,黑领带。
    令人吃惊的不是陌生男人躺在大真的被窝里,而是他胸前一片黑色的「井上……」
    「嗯。」
    井上听到直子叫他才比较清醒些,于是弯腰看看。
    「」怎么样?」直子害怕地问道。
    井上缓缓站起,脸上稍有恐惧之色。
    「死了。」井上说道,「是被刺死的!」
    【第二章】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他!」
    箱崎咬牙切齿地说。
    「碍…」
    井上不知如何回答,他并不是故意要去发现那具尸体的啊!
    「我啊,从年轻的时候就全心全力奉献给工作,什么吃角子老虎呀,麻将呀,根本
就没玩过,就连打棒球,哪里是一垒、哪儿是二垒都弄不清楚。当大家悠哉游哉的时候,
我还得到处埋伏、侦察,哪有时间和女人约会?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老婆」嗯,我老婆还
不太差啦」」
    说著说著突然停下来看看四周,又说:「不仅如此,就连私生活都为工作而牺牲了!
好不容易爬到课长的位子,虽然薪永不多,但是人人叫我一声课长,我就心满意足了,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请问你还我得到像这样忠心耿耿的人吗?嗯」」
    当然不能说「有」。井上没法子只好说:「没有。」
    「就是罗!可是」千命运为什么如此对待我呢?」
    箱崎杂音倾抖地说:「大贯那小子……。有了这样的部下,恐怕还得多熬五年才能
出头!现在又搞出个凶杀案」」
    「课长的心情我完全了解。」直子说道,「可是,请您先不要急。凶手不一定就是
大贯埃」
    「嗯」」
    听到女孩子这么说,箱崎有些不好意思,立刻改变态度说:「当然。我也希望能信
任我的部下。」
    」大贯家。
    尸体已经这走。」验尸的结果,是被刺身亡,凶器找不到,而且也找不到大贯。
    不仅是直子的证词,就是双个情况对大贯都极为不利。
    接到井上的紧急报告,箱崎匆匆赶来,面对这件意外,脸色惨白。
    「」课长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直子悄悄地说。
    「嗯!」
    井上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组长干的话,那一切都好辞,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
组长杀了人,上级如果追究下来,一定会被革职。」站在课长的立场,心情必是很复
杂。」
    「嗯,可是」」直子说道,「我不认为大贯会杀人。」
    「是吗?」
    「你不这么认为吗?虽然他有点固执、随便、专横、可是还不至于会杀人。」
    「不是「有点」而已,是百分之九十九!」
    「就算是,也还有百分之一埃」
    直子断钉截铁地说:「我相信那百分之一,我相信大贯不会杀人。」
    直子充满信心,而井上也无意把杀人犯的帽子硬扣在大贯头上。
    当然,如果凶手是大贯,井上便可从此脱杂大贯的魔掌,而且省下一大笔午餐费
(每次都是井上出钱),但是井土垃不会因此就希望大贯进监狱。
    「但是,不管怎么样,情况不妙啊!」井上说道,「组长的事能瞒到什么时候还是
个问题呢!」
    箱崎尚未将整个事情的细节公关。一日一公开的话一定会牵涉到大贯的行踩,身分
也会暴露出因此,为了搜查一课和自身名誉,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万一真的是大贯干
的话,那也没办法…来。
    「喂,井上。」
    是箱崎的杂音,「被害者的弟弟来了!」
    「哦?」
    井上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此一来,事情多少会有些眉目。
    原来被害者就住在大贯家隔壁。
    但只知道名叫安井恒男,五十五岁。
    来认尸的是他的妻子旱苗,哭成了个泪人儿,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呈半昏迷状悠,
让人扶回去自己家里。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警方感到很苦恼。
    听附近的人说,前天安井年近八十的父亲去世,昨天举行葬礼。这一点,由他的打
扮可以判断得出来。
    根据法医的报告,死亡时间是昨天傍晚至夜里之间,也就是说,葬礼之后,连衣服
都来不及换就遭杀害了。
    现在,终于找到一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的人了。
    「真对不起……。来迟了。」
    乍见之下,哪里像是被害者安井恒男的弟弟,做爸爸都绰绰有余,看他那满头白发。
    「您是死者的弟弟吗?」
    井上怀疑地问道。
    「哦,我叫良二,开了家小店,实在忙得走不开。」
    「今尊才去世,现在又发生这种事情,您一定很难过!」
    「手忙脚乱的。」也没什么难过不难过。」
    原来如此,或许这就是他老实的地方。
    「嗯,嗯……您是否可以提供一下杀害令兄凶手可能的动机」」
    「嗯,」安井良二开门见山便说:「不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个叫大贯的家伙吗?」
    「理由呢?我的意思是说大贯杀害令兄的……」
    「他们本来感情就不好,」良二道,「我是听我哥哥说的,实际情况如何我也不清
楚,不过听说他们常常吵架。」
    「哦……」
    这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只要大贯不顺心,就是屋顶上的瓦片他都要数落一下。
    「可是,杀人动机不会这么单纯吧?」」
    「大概跟那份电报有关吧!」良二点点头说道。
    「电报?」
    「嗯,昨天在家里举行葬礼,所以附近的人都来上香。」
    「组长」哦,不,大贯也来了吗?」井上连忙改口说道。
    「没看到。」
    井上心想:那一定的嘛!大贯哪里是会带著奠仪去参加葬礼的人呢?就算会,也可
能拿出一万元纸钞,要对方找九千。
    「那样也好。」良三叉说:「万一他出现了,又跟人大吵起来的话,那才伤脑筋呢!
不过,他拍了电报来。」
    「拍了吊电?」
    「不,是贺电!」
    「贺电?」
    井上惊讶地间道:「电文写了些什么?」
    「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恭贺令尊去世大贯」。」
    「是这样子……」
    「是普通电报。我想电报局的人以为是关玩笑的才尔他送过来的。」
    「真是过分!」
    「嗯,家兄也大发雷霆,很想立刻揍他一顿。可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也只好忍下来,
我和家兄在火葬场分手,后来怎么了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子……」
    井上一句话也说不来。
    「后来的情形,可以问早苗。她现在情绪应该比较隐走了。」
    良二说道。
    「谢谢!」井上恨不得有个地洞监进去。
    「大贯大概逃之夭夭了吧?」
    良二说道:「」我也劝过家兄,那个人一脸凶相。说不定是什么暴力份子,最好不
要和他来往,以免有瓜葛。」
    「哦……」
    「不过,家兄也很容易冲动。」
    井上和箱崎面面相觑,而箱崎恐怕连动动脸上肌肉的力气都没了。就像个模型一样
毫无表情地上在那里……坐在井上后面的直子挪了挪身子,说道:「哦」话问一下……」
    「什么?」
    「令兄的太太满年轻的嘛……」
    「嗯,大概三十……五、六岁吧,是缠室,元配五、六年前因车祸死了。」
    「哦,谢谢。」直子回礼道。
    安井良二离开不久,安井旱苗走了进来。
    早苗的确年罗,井上也注意到了。
    「刚刚实在很抱歉。语无伦次的……」
    她的确是个美人,看起来很坚强的样子,袭著黑色洋装,更令人觉得气氛的悲伤。
    「那里那里,」井上也客气起来。「不知是否能问您几件事?」
    「请吧?」
    「我们问过良二先生有关大贯和您先生的事。」
    「哦!」
    「嗯」电报的事情您知道吗?」
    「知道,我看过那份电报。」
    「您先生从火葬场回来后,是不是来这里?」
    「嗯……」
    早苗好奇地看了看大贯家。「我先生到底去哪里,我也不晓得,直到处理善后时,
才发现事情不妙。」
    「原来如此。」
    「客人都走了,还没看到我先生的影子,我想大概和谁去喝酒了……。可是好晚了,
他还没回来,于是到处打电话。」
    「整天都没回来吗?」
    「嗯,本来也想去报案的,」可是我想事情应该不会这么严重才对。」
    「您想他会来这里吗?」
    「我不知道,就是电报的事我也忘了。」
    井上犹豫了一下说:「嗯,现在,大贯」先生的行踩不明,我们也在搜查当中。嗯」
除了大贯之外,您认为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呢?」
    「这」」
    早苗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是大贯杀了我先生吗?」
    「您」」
    井上上想开口,早苗摇摇头说道:「我不认为是大贯先生杀的。」
    井上大吃一惊问道:「为」为什么?」
    「我先生和大贯常吵架是事实,可是他们的感情不是真的那么坏。」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嗯,已经好几年啦」最起码我结婚这两年以来,两个
人老是打架,但不是很严重,倒不如说是一种运动。我先生很容易生气,一生气就大吼
大叫,可是事后他总是说:「心情好多了。」」
    「原来如此。」
    「为了电报的事,他当然很生气,可是还不至于会被人杀才对。」
    真是意外的救兵,可是井上反而感到困复……「再怎么样,也不能躲著不见人啊!
    」井上通。
    「是碍…」直子沉思著说道。
    两人并肩走向直子的公寓。
    」已是深夜时分。
    不,厅该说是凌晨时分。
    「好累哦!」井上大叹口气说道。
    「大贯到底跑哪儿去了?」
    「嗯。」没有做偏偏又要逃。」
    「嗯……」
    「听死者的弟弟说了那番话之后,我想可能是组长干的。」
    直子摇摇头说道:「为什么?就因为他太太说的那些话吗?就算为了发泄才打架,
也有认真的时候啊?」
    「当然。」
    直子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注意过尸体?西装不但没有破裂,而且很整齐,根本
不像打过架的样子。」
    「是啊!」井土点头道。
    「如果说是因为打架而致死,不是很奇怪吗?」
    「你说得对。」
    「也许是以刀刺之,然后带凶器离去,而且故意把尸体裹在毯子里,又盖上被子。
    」这不像是狂怒下伤人的样子。」
    「你说得对,组长不是那种按部就班便条斯理来杀人的人。」
    而是属于虐待人、将人逼上自杀之途的那种人。对井土来说,直子就是让井上脱杂
苦海的救星。
    「再去调查一下,或许可以找到其他可疑的人。」
    「嗯,可是」」
    井上献眉说:「课长深信是组长干的,所以找很难开口。」
    「振作一点嘛!寻求真相是警察的使命啊!」
    直子挽住井上的手,井上微微一笑。
    「我从来没听组长说过这些话。」井上笑著说:「」早点休息吧,累坏了。」
    两人到达直子的公寓。
    直子打开玄关门,说道:「把灯打开。」
    「好。」
    井上用手摸索著开关,才想打开的当儿「怎么了?好暗哟!」
    「」你听!」井上说道。
    一会儿,直子呢喃道:「啊!」
    黑暗中转来一阵障如海啸般的狂警,而这种杂音颇为耳熟。
    井上打开灯,只见大贯仰躺在房间中央,辞声大作……【第三章】「我到底哪里对
不起他!
    大真的台词跟箱崎完全一样。
    「这个世界还有正义存在吗?」
    「组长」」
    井上才想开口,大贯立刻打断,把茶杯拿给直子。
    「喂,再来一杯。」
    这位大叹世间无正义的先生已经喝了三杯,再怎么晚吃早餐,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
食欲。
    已经接近晌午时分,人贯没办法再高枕安睡,只好狼吞虎叹直子做的饭。
    「手艺越来越好了,可以嫁人了。」
    「谢谢。」
    直子笑笑,而井上脸色极为难看。
    「组长,说点正经的!」
    「好,等一下。你光是在这里著急,事情也不会有进展啊!」
    井上很想告诉他:你这样一直吃,事情也不会有进展啊!话到喉头,又吞了下去。
    「谢谢,我很高兴。」直子说道,「大贯先生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因为信任我们,
对不对?」
    「嗯,」大贯诡谲一笑地说:「这个井上啊,老是不开窍。不过人还不错啦,我也
很照顾他的呀,你们应该知道我的为人!」
    「嗯,我们知道。」直子点头说道,「我们刚刚还在说呢!大贯先生不会做这种
事。」
    「可是,组长」」井上表情严肃地说:「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应该跟我们一课联络
一下才对啊!」
    「我也想过啦。可是像我能力这么强的人,容易遭嫉妒。只要有个什么,扯我后腿
的人可不少啊!」
    大贯「咚」的一下盘腿而生,井上看到他破了洞的鞋子,心里想道:会有人去拉他
那双脏鞋子吗?
    「你以为藏起来,人家就不会怀疑你吗?」
    「这不是很有趣吗?」大贯悠哉地说,「我会抓到真正的凶手的!」
    「趁尚未通缉之前,赶快跟课长嘛络一下吧」」
    井上说著说著,电话铃寿。
    直子去接。
    「啊!箱崎先生。」好,您等一下,」嗯?好,我知道了,好,我转告他。」
    直子面色有些凝重地挂上电话。
    「怎么了?」
    「课长来电话……」
    直子看了看大贯说道:「已经发布通缉大贯的消息了……」
    井上抱住头痛苦地呻吟著。
    「不知道嘛家报社去调查大贯住的地方,然后刊登出来。课长也是迫不得已的。」
    「哼,忘恩负义的课长!」
    大贯忿忿不子地说道:「也不想想他能当上课长长护的功劳!」
    箱崎如果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口吐白沫。
    「组长!现在怎么办?」
    「不要慌。总而言之,非抓到真正的凶手不可!我帮你。」
    大贯真是说反话。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井上丝毫不带同情地问道。
    「到那时,我们就一起进牢吧。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进监狱的。」
    井上望著大贯说道:「为什么我要进」」
    「等一下嘛!」直子仰脸对井上说:「你现在该想的是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嘛!
    」
    「对!要随时向前看向前冲!」大贯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组长,你怎么可以拍贺电祝贺人家的葬礼呢?」
    井上不平地说。
    「真电?你在说什么?」大贯问道。
    「大贯,你没打电报给隔壁的安井先生吗?」直子挺身问道。
    「你们知道吗?我连电报怎么打都弄不清楚哪。」大贯很骄傲地说道。
    「那,电报是假的!」直子的眼昨闪烁著光芒,「事情有转机了!」
    「是吗?」
    「也就是说有人要陷害大贯,故意打电报激怒安井,然后把他引到大贯家!」
    「动机何在呢?」
    「如果安井恒男死了的话,谁最有利?」
    「就算有什么利益,也不是很多吧……」
    「不!」大贯说道:「安井的父亲有很多土地,一家人又统统住在那闲破房子里,
吝裔得要命!应该有很多财产才对。」
    大贯封别人的财产情况可真清楚。
    「这么说来,可以缠承财产约有安井和他太太,还有他弟弟良二……」
    「他弟弟心肝很黑。」
    大贯说道:「他一看到我立刻把眼光移开,不敢面对警察的人一定是有闲题的。」
    大贯还不知道自己被说成「暴力份子」哩!
    「无论如何,还是得调查啊?」
    直子说道:「我也来帮忙。」
    「嗯,很好,这才像个刑警的女朋友!」大贯精神奕突地说:「那先休息一下,再
走。」
    「组长!你也要一起走吗?」
    「当然,我一向主张自己的事情自己担。」
    「可是……。万一被发现呢?」
    「不要担心。装作没事的样子,没有人会注意的啦。」
    井上可不这么想。
    「大贯,」直子说道:「发现安井恒男的尸体之前,你到哪儿去了?」
    「哦,一大早就去做复健工作。」
    「怎么了?」
    「感冒在床上躺了两三天,都没运动,所以一大早、去活动活动筋骨。」
    「是去游泳?还是健身房?」
    「都不是,到弹子房做手指运动。」大贯若无其事说。
    「公公的葬礼才结束,又得办丈夫的葬礼,唉……」
    早苗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是苦了您。」井上通。
    井上和直子两人在安井家的客厅里,安井家人都认得大贯,所以大贯没有一起来。
    「」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抱歉。」早苗说道。
    事责上两个人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刚好有人来吊晴,所以不能立刻过来,真对不起。」
    「不,不,不,在这种时候来打扰您。」井上客气地说:「嗯……已经通缉大贯刑
警组长了,您知道吗:」
    「哦?我吓了一大跳,我不知道他是刑警。」
    「嗯,我也不知道,搜查一课实在太大了。」
    坐在一旁的直子用手捣住嘴巴不敢笑出来。
    「既然是刑警,那更不可能是凶手。」
    「听您这样说,我很高兴,」只是这样,应该有其他的嫌犯,还有杀人的动
机……。」
    「我知道,」早苗点点头道:「公公留下不少土地和财产。其实公公病危时,大家
为了分财产,早就吵过一阵了。」
    「什么意思?」
    「我先生和二弟良二,还有二弟的太太」嗯,怎么说呢?她看钱看得很重。」
    「原来如此。」
    「什么这闲房子要怎么办啦,那块地啦,这笔存款要这样啦。我实在搞不太清楚。
    」
    「换句话说」」直子间道:「他们以为你是为了财产才嫁给安井先生的?」
    「嗯,年龄差了快二十岁,也难怪他们这么想。」
    早苗微微一笑,又道:「你也是警察?」
    「我是私人秘书。」直子说道。
    「嗯,最近的警察先生也很时髦嘛!」旱苗由衷地说道。
    「不知道除了大贯组长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跟您先生感情不太好的?」
    「嗯……。好像没有。」早苗摇描头。
    「那」」
    井上正要关口时,门铃寿了。
    「啊,先失陪一下。」
    早苗起身离去。
    「」哇!那时候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井上说道。
    「那不是很正常嗯?哭哭停停有可能,如果一直哭个不停,连眼睛都肿了,那才奇
怪呢!」
    「是这样吗?」井上耸耸肩说道:「女人真是爱逞强。」
    「什么,你在说我吗?」
    「不是啦!我只是」」
    井上打算解释清楚的时候,早苗回来了。
    「」是警察。」
    「叹?」
    井上立刻起身走到玄关处。
    「课长!」
    箱崎难得穿得那么整齐」虽然是同一件西装,却烫得好挺。
    「井上啊!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调查有关的资料,课长呢?」
    「我代表警察局来致歉的。」
    箱崎把一大盒东西摆在门口,沮丧她说道:「很贵的糕点,而且是用自己的零用钱
真的。」
    井上觉得有些不对劲,大贯一定站在门外。
    「课长,有没有通到其他人?」
    「当然有,那么大的马路,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
    箱崎有些站不稳的样子,为了大贯遭受那么多的屈辱,精神多少会错乱。
    「请进」」
    早苗才开口,箱崎突然一屁股坐在玄关上,就像龄抖变青蛙般张口说道:「实在很
对不起井上觉得脸上好热,拉著直子就往外冲。
    「啊!我真服了他。」
    井上擦擦头上的冷汗道:「那些话真是没什么情感。」
    「可是,课长也很可怜啊!」
    「我并不是不同情他。」
    「大贯跑哪儿去了?」直子看看周围道。
    「早就不在了,一定又跑去吃什么东西了。真不懂得体谅别人!」
    「不要抱怨了啦,帮助别人,一定会有回报的。」
    井上心里想道:那也要看对象。
    「」喂,井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嘶哑的杂音从背后传来。
    「组长!你在吃什么?」
    「吃?谁在吃?」
    「组长你埃比如烤鱿鱼啦、烤小鸟啦」」
    「少废话,我可是和办疑犯在搏斗哩!」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疲倦的样子呢?
    「嫌疑犯是婴儿吗?」
    「是个大人。」
    直子惊叫:「课长出来了!」
    「组长!快藏起来,课长朝这边走来了」」
    「课长?刚好。我还想臭骂他一顿呢!」
    「不要说了,快点藏起来!」
    井上才把大贯赶到巷子里,箱崎就来了。
    「辛苦您了。」直子说道。
    「嗯」我刚刚好像听到大贯的击音……」
    箱崎不安地看看四周。
    「没有,没有。」直子说道:「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是吗?」
    箱崎叹了口气,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觉得丧气「大贯先生的事,真是嘛烦您。」
    箱崎听到直子这么一说,就像脑充血一般眼睛一睁,说道:「不要提那个家伙的事!
不要提他!不要在我面前提……」
    然后又像没了气的皮球一般说道:「算了,也辛苦你了,好好干!」
    箱崎说完,拖著疲体的步子杂去。
    「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井上说道。
    「好可怜!」直子也叹了口气说道。
    「大贯呢?」
    「在那巷子里。」组长!他已经走了。」
    井上大叫,大贯才便便走出来,可是,不只一个人,人贯推了推一名著西装的年轻
男子,喝斥道「喂!站好!听到没有!」
    「组长,他是谁?」
    「他在这里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我觉得很奇怪啊,才给他个例行检查。」
    「什么例行检查!」
    年轻男子约有二十五、六岁左右,瞪著大贯说道:「你踢我的臀部:我要告你乱施
暴力!」
    「随便你。我现在是杀人通缉犯,身分可是和你不一样。」
    大贯很、非常、十分紧傲地说道。
    「」怎么了?」
    早苗采出头来问道。
    「哦……没什么!」井上连忙说道。
    但是,此刻的早苗张目惊叫道:「啊!你不是深田先生吗?」
    原来早苗看到的不是大贯,而是那名年轻男子。
    【第四章】
    「她啊,是只狸呢!」狐说道。
    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狐在说话,而是安井恒男的弟媳妇」安井泰子,大概有四十九成
吧。井上觉得像个势利的老太婆。
    小小的身体,小小的眼睛,小小的脸,什么都是小小的,唯一大一号的大概只有神
经。
    安井良二所谓的「小店」,其实像个小型超级市常什么东西都卖,皆业从早上开到
深夜,是现在非常普遍的商店。
    「这种家庭式生意不好做哪,好苦埃」安井泰子一边招待井上,一边说道。
    「现在有很多大的连锁店,大量进货,价钱就便宜,我们这种小店就不能竞争了。
    」
    「生意还满不错的埃」井上看著进进出出的客人说道。
    「那是因为附近没有这种小店的关系,最近听说前面三十公尺的地方,要开一家二
十四时营业的商店,到那时候我们就糟啦。」
    「原来如此,那您刚刚说旱苗太太是只狸,是什么意思?」」
    「啊,今天的蛋很便宜哦!要不要?」
    「不用了。我」」
    「旱苗太太啊,她只认钱不认人。我和我先生都劝过恒男,可是」」
    「您指的是续弦的事?」
    「是啊!可是,他不但不听,还说我们想霸占父亲的财产」真是个傻瓜!」
    「有关杀害恒男先生的凶手,您……」
    「哦,叹?不是已经通缉在案了吗?是你们同事嘛!」
    「这」」
    「哎呀!警察也是人啊!」
    「也有不是人的人。」
    「什么?」
    「没,没有」」
    「我说肮」
    泰子说著突然小鼻下来:「真正下手的可能是警察,可是在背后操纵的一定是早
苗。」
    「会是早苗指使的?」井上吃惊地问。
    「是啊,你没看到吗?早苗长得一副惹人怜的样子,一定用色来诱人……」
    井上很想哈哈大笑,但是不得不忍下来。
    想像大贯和安井早苗演床严?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早苗有个小男朋友哦。」
    「真的嗯?」
    「好像叫深田什么的,才二十岁呢!在早苗结婚前就有来往了,现在也还在外面偷
偷摸摸幽会哩。」泰子越说越兴奋。
    采田就是昨天大贯押住的那个「可疑的家伙」。
    深田喜欢早苗是事实,但是说他才「二十岁」,实在太夸张了,至少也有二十八岁,
而且他不肯承认和早苗有染。他当然不承认,否则……。
    听说旱苗的先生被杀,采田很担心,所以才赶来,结果…。
    「我看有客人在,想等一下再进来,所以就在附近转一下。」
    采田悟如此说。「谁知道你突然」」
    「嗯,人不能太冒失。」
    大贯若无其事地说道,嘴巴还不停地吃著旱苗端出来的茶点。
    「叹?他不就是……」
    采田好好地看了看大贯,说道:「他刚刚说他自己是杀人通缉犯!完了!早苗太太
抉逃啊!快打一一O!」
    旱苗接住面色惊慌的深田说道:「等一下。他是我们老邻居,为人如何我很清楚。
    」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
    「我认为凶手不是他,应该另有其人。」
    「你们听到了吧?」
    大贯满足地说道:「应该叫课长也亲耳听听。」
    「是吗?……我倒有点受不了他。」
    「你说什么?你还想挨揍是吗?」
    「你放屁!」深田跳了起来。
    「组长,算了啦。」井上厌烦地说道。
    「早苗太太,你说凶手是另有其人?」深田问道。
    「嗯,可是我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
    「深田,你不能随便乱说哦!」
    早苗瞪他。
    「你认为是谁?」井上问道。而深田毫不考虑便说道「当然是安井泰子。」
    「你认为恒男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井上走过货物架问道。
    「他啊?他是我先生的哥哥嘛,普通交情。」
    「我问的是,他为人如何?」
    「很顽固,早苗也知道的。一旦决定了的,别人再怎么说他都不会听的。只要他讨
厌你,这辈子休想再见他的面。口泰子说道。
    「兄弟之间感情如何?」
    「你是说和我先生吗?嗯」男人嘛,常常在一起喝喝酒啦,聊聊天什么的,但没听
说他们打过架。」
    到目前为上,双方的话有些出入。
    旱苗和采田说:良二的店经营不善,出现红字,兄弟俩为了借钱的事争执不休。
    到底谁说的才是事实呢?实在有必要调查清楚。
    说著说著话题就转到大贯身上。
    」他老兄现在悠哉游哉地住在直子的公寓里,真是厚脸皮。
    「啊,失陪一下。」泰子往店里走。
    而井上随便看看架上的商品……「井上!」
    井上背上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直子。
    「啊,你怎么来了?」
    「大贯先生晚饭想吃火锅,所以找来买东西,反正是要来的。」
    「他真是厚脸皮!」井上手叉腰,生气地骂道。
    「没关系啦,他也不是故意的。」直子笑笑说道。
    「那也很难讲。」
    「好了,别光是站著,帮我忙。」牛肉,然后白菜,豆腐……」
    直子把东西一一放在塑胶监子里,井上也只好跟著她走。
    「等一下」买火锅用的作料。简单的就好,在哪儿?」
    「嗯」牛乳在那里,可乐在这里……」
    蛋、青菜、冷冻食品、速食面、大贯、巧克力…大贯?
    「组长|」井上吃惊地叫道。
    大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拿起速食面就往篮子里放。
    「哈!什么时候……双得那么有度量的呢?我还看过你上电视呢!」
    「不是度量,是太笨了。」井上固执地说道。
    」人家会听到哦!」
    直子笑笑说道:「」喂!」
    直子突然一脸正经地拉住井上的臂旧。
    「怎」怎么了?」
    「你看!」直子指指入口处说道。
    井上也吓了一跳。」有两个警察站在那儿还有个男的认真地不知道和警察在说些什
么,不时地望望店里面,指指点点的。
    「说不定是」」
    「嗯,没错,有人去密告说组长在这里。」
    「真是多管闲事!」直子生气地说道。
    本来井上也非常欢迎市民协助办案,但现在和直子一样生气。
    「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无路可走了。」直子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他们把大贯兄
抓走?」
    「没办法啊,如果在这里让组长走的话,我也有罪,也会被革职的。」
    直子瞪井上一眼,说道:「革职又怎么样?不过小事一件。」
    「可是」」
    「为帮助自己所信任的人而遭革职,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啊!」
    井上只好叹口气,说:「好吧,我」来了。」
    直子听到井上说「来了」,立刻回头看,那两个警官已经走进店里,分别由两侧要
夹击大贯。
    大贯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似的还拿著果酱认真地欣赏著。
    「你带大贯出去!」直子说道。
    「什么?」
    「从中间走,两边的警察我来挡!」
    「喂,等一下」」
    直子不理井上的叫喊,大步迈向店的内侧,井上气得猛槌著拳头。
    「这畜生!我受不了了!」
    正想冲出去,大贯迎面而来。井上一把抓住大贯的手。
    「是你埃这种果酱很好吃,要不要?」
    「组长!快点!这边!」
    大贯大概知道事情不妙,可是还不死心地抱著堆积如山的速食面,笨拙地跑向出口。
    「,不要跑!」警察叫道。
    「呀」」
    直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喊,而井上则如仰天长啸。
    在一阵混乱的喊叫声中,直子用身体推倒了堆放许多罐头、清凉饮料的架子,「叹」
地一声,瓶瓶罐罐滑落一地。
    直子宛如一阵风,左右跑来跑去,扫落架上的货品警察不小心踩了那些瓶罐,跌倒
在地,然后如雨般的饼乾糖果落在他们身上。
    店里一阵混乱。有哀号急窜的家庭主妇,也有人把,了满地的瓶瓶罐罐,一个一个
地捡起来放入购物袋里。
    「不要跑!」
    警察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一举足踩到了瓶子又跌了一跋。
    「你们在干什么啊!停呀!住手呀!」
    泰子回到店里来,看到这般情景,不禁惨叫。
    趁著一片混乱,大贯、井上、直子一个一个飞快地出去。
    「我已经不行了……」井上无力地喊道。
    「加油!」直子说道。
    「就是嘛,如果不快吃的话,牛肉不见了,我可不负责。」大贯拿著锅子说道。
    「他们大概也会来抓我。」
    「你在说什么?他又不知道是谁弄的。快,吃饭。」
    直子的强悍,井上不禁吓一跳,女人真的不是弱者。
    而大贯早已吃下两大碗。
    在这混吼之下,仍能不死心地说要吃火锅的人,真是非凡人啊!
    「组长,万一被查出来了,损坏赔偿大概要多少!」
    井上有些不情愿地翻了翻锅底问道。
    「谁知道,反正用不著我赔。」
    井上脸色一双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赔罗?都是为了帮忙您,您还这样」」
    「我知道,又没有人说要你赔。」
    「那,由谁来赔?」
    「课长啊,他会赔的。」
    「课长……。他会吗?」井上呆呆地问道。
    「你想想看,我不是杀人犯,却被通缉,这就是说课长判断错误。」
    「哦。」
    「如果那时候我被抓了,真正的凶手不就逍遥法外了吗?那课长会因为自己的过失,
痛苦一辈子的,所以找逃跑也是为了课长啊,那一点钱让他赔,也是理所当然的。」
    井上可不认为箱崎合同意大贯这种。
    「可是,」直子关口说道:「大贯抱回家的那些面,是该付钱的。」
    「什么?可以算试吃的啊!」
    大贯把空碗拿给直子说道:「喂!再来一碗!」
    」一个小时以后,大贯已经倒下来呼呼大睡了。
    「看他,其舒服!」井上叹了口气道。
    「没办法啊,这也是一种缘分呀!」
    「可是」」
    「如果没有大贯兄,我们也不会认识。」
    「是埃」井上耸耸肩道:「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感谢他。」
    「没关系啦。」
    直子往井上身上厅去,吻了他一下,井上上想把她抱住,直子像条鲤鱼般地溜开了。
    「不行啦,大贯合醒来。」
    「他起得来吗?」
    「不管他,我们来想想。」直子厅在井上膝旁说道。
    「想什么?想我失业后的事?」
    「小傻瓜。」直子笑道:「想这件案子啦!」
    「哦。」你不觉得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吗?」
    「早苗和深田悟两人可能真的彼此相爱……」
    「安井恒另在父亲死后却遭杀害,应该跟财产有关。」
    「嗯,他弟弟良二,和索子都有可能是凶手。那家店可能真的缺乏资金,经营不
善。」
    「我们把那家店弄得一团糟,真是的!」
    井上说完笑了起来,又道:「」现在想想,还觉得挺好玩的。」
    「嗯,现在心情比较好了吧?」
    「你觉得谁有嫌疑?」
    「嗯……。应该不是早苗吧?」
    「为什么?」
    「你想想看嘛,如果是早苗和深田共谋杀死亲夫的话,她为什么还为有嫌疑的大贯
辩护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良二和泰子罗。」
    「嗯,他们两个人的嫌疑比较大。」
    「好,那我们去查查那家店的营业状况。」井上点点头道。
    「还有」」
    「什么?」
    「电报啊!」
    「哦,那份贺电啊,会是凶手打的吗?」
    「应该是,但是他的目的何在呢?」
    「嫁祸给组长」」
    「葬礼的时候,吊电那么多,再说,如果不是本人接到的话,其他的人以为是恶作
剧而把电报丢了,也有可能……嗯,这就有点怪了。」
    直子陷入沉思中。
    大贯的妍声越来越大……
    【第五章】
    「今天天气很好。」箱崎眺望窗外说道。「天空就如我的心那样清澈。」
    「哦……」
    井上不安地看著箱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井上心惊胆跳地来到搜查一课,以为会遭逮捕,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昨天大闹超级商店,早就上了报,而警方更是全力在搜捕逃避的大贯。
    所以井上以为箱崎一定合大发雷霆,没想到箱崎竟然如此平静。
    「嗯」课长。」井上吞吞吐吐地说道。
    「干嘛?」
    「有关大贯组长的事」」
    「啊,不要管他。」
    「哦?」
    「我昨天晚上才觉悟到,人的命运早就注定好了。」箱崎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
    「人应该要有宽容的心,你明白吗?」
    「是。」
    「如果现在大贯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会抱住他。」
    「抱住他:……」
    「然后租住他的脖子揩死他!」
    箱崎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说道:「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他!听到没!」
    「哦,是。」
    井上连忙逃出搜查一课。
    这么说来,课长离觉悟的境地还很远嘛!
    而大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待在直子的公寓里,大门不出二门不适。井上觉得有些过
意不去,轨到安井良二的店里去看看情况如何。
    」果然,店门口挂著「暂停营业」的牌子。
    井上往里头走,只见良二和泰子表倩疲惫地将那些凹凸不成形状的隐头放进纸箱里。
    「啊,真是糟糕。」
    能够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大概是受了大真的陶冶。
    「真想哭。」良二献眉道。
    「损失真不小,前些日子就为了红字烦恼得要命,现在又。」」
    索子「肮地一鼻,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想诘问您一下这件事。」
    井上立刻转移话题,拿出了小手册。
    「呀,其实瞒也瞒不住,一查就知道了嘛!」
    良二苦笑道:「我和哥哥为了这件事曾大吵了一架。」
    「钱的事吗?」
    「就是啊,他不但吝啬,又加上早苗算盘打得很精。」
    「我家是真的没有钱哦!」
    泰子说道:「只要借一点点就好,可是」」
    「我是觉得兄弟嘛,情况不乐观时,就该互相帮忙。」
    良二面露嫌恶地说道:「他竟然说就是借也不会借给我,什么嘛!我又不是小孩!
    」
    听他们两个人一直发牢骚,井上觉得这家伙真是厉害。
    「」啊,真是糟糕!」
    井上吓一跳,猛回头一看,原来是直子来了。
    「喂」」
    井上正想开口说话,直子微笑道:「没关系,我们的客人正在睡午觉。」
    井上心想:他可真能睡,从早睡到晚,不过比起桶出这样的楼子来要好得多了。
    「真是糟糕!」
    直子看著那些凹凸不早的罐头,碎得一塌糊涂的饼乾说道:「全部都要丢掉吗?」
    「没办法啊,也没有人会买啊:」
    「是吗?不会吧?」直子说遭。
    「什么意思?」
    「昨天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对不对?所以大家一定还有兴趣知道结果如何?」
    「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啊,这是个好复合啊:可以趁此大拍卖啊!」
    「不好吧?」索子辞讶地说道:「店里跟昨天一样,乱七八糟的。」
    「这样才好啊,可以任顾客还择,然后论斤算,也许不含杂钱,但总比丢掉好吧?
    」
    良二看看妻子索子。
    「怎么样?」
    「试试看吧……」
    直子展废笑颜说道:「我来帮忙!」
    」一个小时以后,店门口果然车水马道,人潮汹涌。
    「不要挤!东西还很多!」
    要大喊大叫来制上便客也真是辛苦。
    最后井上也上场扯著喉咙大叫:「排队,请排队!」
    直子大概为了消除罪恶感,坐在出口处当临时的收银员,认真地将顾客厅买的物品
塞入袋子大概是一转十,千转百,客人越来越多,没多久已夜幕低垂」这样说似乎有些
夸张,但仔细一看,天色确已逐渐暗了下来。
    「」啊,累死我了!」
    弄好收银台,直子拥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真是谢谢你!」
    良二满脸通红地说道:「第一次生意这么好,真是过废!」
    「真是谢谢你,这样我们损失就不会太大了。」泰子转头大汗说道。
    「还好,进行得很顺利,顾客们也觉得很有意思哩!」直子笑道。
    「做生意啊,就是要靠脑袋哪,」良二满心感谢地说道,「肚子好饿。」
    「你啊,真是的。」
    「嗯,真的。我肚子也饿了。」
    直子笑道:「店里呢?」
    「差不多了,省得我们去整理。」
    四个人走进店里。」只有几个罐头滚落在地板上。
    「只有那里没有动。」井上指指店的最内侧说道。
    「那里是伤得比较厉害的,扁的扁,凹的凹。」良二说道。
    「没关系,那我带回家好了。」
    良二听直子这么一说,愉快地答道:「好,好,尽管拿,爱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要
钱。」
    「那就谢谢了,喂,井上,我们去拿吧。」
    「唉,唉。」井上和直子一样肚子饿得要命,连连叹气。
    「嗯,放那个袋子里。转过来,」嗯,这个螃蟹罐头,然后香茹,咖哩罐头直子把
听头一个一个地放进井上提著袋子里,最后突然停下来。
    「怎么了?这样就够了吗?」
    「井上!」直子紧张地说道:「」你看那里!」
    直子把纸盒包装的果汁放在一旁,井上吞了口口永,原来直子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很熟悉的脸」深田梧的脸。
    「要连续两天都出事的店还不太多呢。」井上道。
    已是深夜十一点,井土、直子和大贯三人正在附近的餐厅里大快朵颐。
    为了避人耳目,直子本来打算回到公寓再做饭的。可是大贯哀嗯道:「再五分钟我
就会饿死!」所以只好到外面吃。
    大贯戴著直子的太阳眼镜,简直就像个大流氓。
    不管怎样,三个人听得吃点东西才能保命。
    「这是个打知名度的好机合哦。」大贯避添饭避说道,「这可是凶杀案件哦!」
    井上说道:「能不能避到宣转的目的,还……」
    「现在的人最喜欢这种新闻了。」
    直子这种乐天的想法跟大贯有点相似。
    「深田是头没钝器杀打致死的。」井上说道。
    「我真是吓了一大跳,是不是被架子压死的?」
    「就算被架子压倒也死不了呀!」
    「凶器是什么?」
    「不知道,如果找得到的话就好了。死亡时间刚好是昨天我们帮助组长逃走的时
候。」
    「就是那堤混乱之中?」
    「这就怪了,深田为什么去那里呢?」
    「因为她怀疑泰子。」
    「对,可是泰子也认识他呀」」
    「所以他如果来的话,也会尽量回避。」
    「真怪。」井上说道。
    「」终于死而复生了。」
    大贯摩了摩肚子,喘了口气道:「如果有点心的话,我还能吃。」
    「我应该去看看早苗。」
    「嗯,她一定知道了……」
    「饭后运动,走吧。」
    大贯说道:「一整天窝在小公寓里,手脚都不灵活了。」
    井上很想告诉他:小公寓?委屈您啦?也不想想自己随便就住在人家家里,真是不
要脸|早就知道它是这种人,可是就是不能说出来,真想发火。
    嘴巴说是说,他老兄把甜点吃光,咖啡喝光,才上路到早商家,也就是安井恒男的
家。
    「」我家有人监视吗?」大贯坐在计程车里问道。
    「我们可不是要回你家哦!」
    「哦,我是想回去收拾一些换洗的衣服。」
    大贯似乎打算长住在直子的公寓。
    「谨慎起见,还是早点下车好。」井上说道。
    三人下了计程车,没步在夜晚的街道上,浙浙地大真的家进入眼帘。
    「啊,好怀念哦!」大贯夸张地说遗,「如果躲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没人知道哩!
    」
    「嗯,好主意。」井上说道。
    井上以为这样就可以甩掉大贯,谁知他又说道:「如果有谁每天都来帮我做晚饭就
好了。」
    「与其如此,不如把事情解决了比较好些。」
    直子巧妙地转双话题说道:「大嫂应该在家吧?」
    井上心想:大贯的太太不知如何了。
    「大概睡了吧,都那么晚了。」
    走到安井家门前,井上说道,「按门铃看看。」
    但是按了好几次,都没人来开门。
    【第六章】
    「到里面看看吧!」直子说道。
    「要关进去吗?」
    「真奇怪,为什么没人来开门呢?」
    说的也是,而且没带搜索令!这可麻烦。
    「先是丈夫死掉,然后又是深田,说不定地想自杀……」
    「对啊!」
    听直子这么一说,井上也紧张了起来。
    「不管了,反正不是正式的搜查。」
    「对啊,顶多被炒鱿鱼而已嘛!」直子爽直地说道。
    「好,那我就翻墙过去,你等我。」井上说道。
    「小心哦!」
    井上年轻,手脚乾净俐落,一下子就爬过墙,消失了综影。
    「那小子只有这点比我强。」
    大贯说道,「不过三十年后,恐怕也是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罗!」
    还以为是褒奖的话,结果…「我回家拿一下东西,马上来。」
    「好。」直子说道。
    大贯才踏进家门,直子就听到背后有人跑过来的声音。
    「肮你好。」直子点头示意,原来是和井上同一期的刑警,直子也认识。
    「哦,是你啊,井上呢?」
    「他去那里」」
    「哦,大贯组长没来吗?」
    「没有,怎么了?」
    「课长要我注意一下,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很像大贯组长的人。」
    「你一定看错了。」
    「也许吧,就算真的是组长,也不会那么大方地跑回家来。」
    「对对对。」
    「如果找到了组长,一定要先跟他要一千块。」
    「啊,他向你借钱吗?」
    「不算借钱,是手续费和先垫的钱。」
    「垫的钱?」
    「就是电报费啊,他不会打电报,要我帮他打。我又很忙,所以叫一个女孩子打,
结果那个女孩跟我要了一千块钱。」
    「电报…。是份贺电吗?」直子问道。
    「嗯,又像吊电,又像贺电……。反正他行的电报也不会太正经。」
    直子两眉深锁呢喃道:「这么说,那份电报,确是大贯兄打的罗……」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先失陪了。」
    直子向那位刑警告别之后,躲在巷子里。
    等到那刑警离开了,才又回来。废手废脚地走进大贯家。
    里面乌漆抹黑的,但是房间内侧隐约转来亮光。
    大贯坐在榻榻米的正中闲,喝著廉价的威士忌,直子躲在门后面。
    「」喂!」
    大贯突然叫了一杂「喂」,直子紧张了起来。「出来,我知道你来了。」
    早苗打关另一扇门走了进来。
    原来他说的不是直子,而是安井早苗。
    「你早就知道了?」
    「嗯,我家不曾有过香水味。」
    早苗穿著亮厅的毛衣和宽松的长裤,和那一身黑色丧服完全成对比。
    「坐啊,要不要来一杯?」大贯举起酒杯说道。
    「不必客气了。」
    早苗坐在大贯的斜对面,背对著直子。
    大贯默默不语,只是喝酒。
    「你」」早苗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吗?」
    「有必要说吗?」
    大贯诡异地笑了笑,」根本就不像个刑警,倒像个大流氓。
    早苗沉默了一阵子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些什么?」早苗问大贯。
    「嗯,你杀了自己的丈夫啦,还有那个小情人」其实那个小子也是被利用了,最后
又被干掉了……」早苗哈哈大笑。
    「不槐是个刑警。可是你现在已被通缉,恐怕没人甘相信你的话,再说你也没有证
据!」
    「没有。」大贯坦率地承认。
    「这么说,我没有必要嫁祸给你了嘛!」
    「这也很难说。」
    大贯说著说著又往杯子倒了威士忌。
    「言下之意是?」
    「你杀的还不只两个人。」
    「你就把话杂开来说吧!」
    「你和你丈夫联手杀了你公公!」
    双方都沉默了一下。
    「」你凭什么这样说?」
    「那又怎么样?」
    早苗不客气地顶嘴道:「公公都已经化成灰了。」
    「可是骨头还在啊!只要拿来一检骗,可以立刻分析出药的成分。」
    「你胡说八道!」
    「我可是搜查一课的组长呀!」
    大贯拍拍胸脯说道:「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知道的话,那我还能混吗?」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调查时不会那么费事了,你如果拒绝的话,人家是会怀疑你的。」
    又是一阵子沉默。」大贯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先生看到了那份电报,很紧
张,以为我知道了内幕。于是想找我谈一谈,结果我别好出去不在家,而你呢?跟著他
背后进来,如果在我这儿杀了他,当然就可嫁罪给我,所以你就把他做了!对不对?」
    「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么是你叫深田那小子干的。对不对?他为了你神魂颠倒,老是来这里
晃著,对不对?」
    「可是,他……」
    「他已经死了。你呢?也不是真的喜欢像深田那样的年轻小伙子,而是跟你的小叔
良二暗中有来往。」
    早苗默默不语。
    「」深田发现你跟良二的关系,火冒三丈,打算把内情统统抖出来告诉泰子,所以
去店里,我都看到了。」后来你趁那一阵混乱就把深田收拾了,对不对?」
    大贯的杯子又空了。「喂,如何?」
    「那你要怎么样?」
    「钱埃你手头上应该有不少,我只要一点就好。」
    」上直子偷偷地看了看,不觉心惊肉跳。
    因为早苗青在背后的手正握著一把小刀。刀刃很脏,大概就是用这把刀杀了安井的
吧!
    「钱,我是不会轻易交出来的。」早苗说道。
    「只要一半就好,我并不贪心埃」
    「你想死!」
    早苗大吼,同时现出刀子。
    「危险!」
    直子及时跳出来抱住旱苗。
    「直子!」
    井上跑了过来。
    「谁」是谁给他钱!为什么我要忍受跟吝裔鬼一起生活的痛苦」谁」」
    早苗伏在井上肩上叫喊著,杂音越来越小,最后哭了起来……「」组长!你什么都
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呢?」
    井上已经不能再忍耐了。
    「你想想看嘛,我又没有证据。」
    大贯不急不续地说道,「只好打电话勒索她啊!」
    「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们不是更好吗?您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不知道才刺激啊!」
    大贯真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井上只好住嘴不说话。
    警车把早苗载走了。警笛杂已经远得听不到了,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贯兄,早苗丢掉的那个药罐子不是证据吗?哦」我知道了,你瞎骗的?」
    「不,我的确看到她去丢东西。」
    「杀安井的凶器是刀子……。那杀害深田约又是什么?」
    「是不是罐头?」
    直子说道:「如果把一些重一点的罐头放在塑胶袋来打他的话……。然后只要拿著
袋子出去就好了,反正凹凸不早的罐头滚得到处都是。」
    「附近的人都知道早苗认钱不认人,我太太也这么说。」大贯说道。
    「可是早苗为什么要袒护组长呢?」井上搔头问道,「她打算嫁祸给别人吗?」
    「早苗是在深田杀了她丈夫之后,才知道有那份贺电的。」
    直子说道:「大概是她知道大贯兄发现她公公被杀的事,所以给大贯兄一点暗示,
打算用对付她丈夫的手法来对付大贯兄,所以在大贯被捕之前,先放出风声……」
    「嗯,有理」可是……」井上歪了歪嘴巴说道:「组长不是打了电报吗?」
    「我没打,我叫别人打的。」
    「这种招式」」
    「不过想幽他一默而已,谁知道这个专干坏事的家伙一点也不懂得幽默。」
    「这是坏毛病,不叫幽默。」井上忿忿不平地说道。
    「哎呀,好了啦」」直子微笑道:「大贯兄的逃亡生活总算可以结束了。」
    哦,对啊!这样的话,大贯就会离开直子的公寓了,井上终于展露笑颜。
    「啊,箱崎先生……」直子叫道。转头一看,箱椅上从警车走出来。
   --------弱肉强食杀人事件
作者:赤川次郎【第一章】
  为什么要来呢?
 
  井村典子把车停在停车场,叹了口气。
 
  虽然一直都那么想,但情不自禁地就来了。
 
  如果不在的话就好了……。嗯,他是个大忙人,说不定汰没回来。
 
  典子的这一丝希望就在他白色宾十车映入眼帘的当儿,烟消云散了。他是不会把车
留在停车场而外出的。
 
  但是如果没看到宾士车的话,典子也会很失望!女人就是这样。
 
  当初与子不过想和唐木玩玩罢了,即使是现在,也没有陷进去的念头呀!
 
  想分手,但何时呢……?
 
  就因为这样而无法分开。
 
  典子心情沉重地按了电梯按钮。如果直接从停车场走的话比较没人注意,午后三点
可说是不早不晚,不会遇到别人的。
 
  电梯门开,一名男子快步走了出来,与子一惊,差点撞了个满怀,跟蹈了一下,才
又站直了身「那个人怎么搞的?」
 
  典子生气地嘟嚷著,那名男子早已飞也似的走出了停车场。
 
  真是个怪人!典子耸了耸肩,然后慌忙地跳进就要关闭的电梯。
 
  「六楼、六楼……」
 
  按下(6)字按钮,电梯便静静地开始上升。
 
  」这个男人,有点怪怪的。
 
  都已经是春色怡人的三月天了,竟还穿著大衣,竖起领子,缩著脖子,像是要掩住
脸似的。匆匆一瞥中,好像辽看到他戴著太阳眼镜的样子。
 
  说不定是演员什么的,不想抛头露面。
 
  就像这栋大厦位于都市中心一样,是可以想像,到的。
 
  大概怕杂志杜什么的炒新闻吧。
 
  这点我倒是不在乎,典子笑了笑」「一个平凡的四十岁女人的外遇」,谁也不会有
兴趣的。
 
  唐木虽然在电视公司上班,但不是什么大明星,影剧记者不会上门来的。
 
  啊,六楼。
 
  井村与子走出电梯,刚好有对男女穿过走廊而来,典子皱了下眉头。
 
  今天真讨厌。
 
  如果说是年轻的一对,男的也有二十四、五岁了吧。女的倒还年轻,顶多二十岁吧

 
  一幅快乐恋人的图画。典子压低了头,快步与那对年轻人擦身而过。
 
  「哪──年轻女子的声音,「三浦老师!」
 
  典子吓一跳,回过头来。三浦是典子以前的姓。
 
  「果然是您」年轻女子目不转睛地看著与子,「我是向井直子。」
 
  「哦」对了,直子。好久不见了!」典子忘了置身何处,「变了个人似的!──「
老师您却一点儿都没变,所以找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真的吗?」与子笑了笑,「都已经快五年了,哪有不变的道理?」
 
  「真的,一点儿都没变。」向井直子固执地又说了一遍,然后介绍身旁那个还不错
的青年。「啊,他是我未婚夫井上。」
 
  「我叫井上。」
 
  是个给人好感的青年。
 
  「她是我中学时很照顾我的三浦与子老师。」
 
  「我现在姓井村了呀!」
 
  「哦」您结婚了,恭喜,恭喜。」
 
  典子胸中隐隐作痛」记得很清楚,向井直子是个乖巧的学生。
 
  应该有十九或二十了吧?已长得亭亭玉立,可是活泼、爽朗的谈吐以及笑脸迎人的
可爱,却一点儿也没变。
 
  和她一出,我又是如何呢?三十七、八岁才结婚。不到三年又和唐木在外面幽会…
…。
 
  「老师,您住这里吗?」直子问。
 
  「不是,有朋友住这儿,我来拜访他。」
 
  「我也是,现在正要回去……」
 
  典子感觉得出来,直子有些依依不舍地。
 
  此去,恐怕不含再见面了吧?至少留个电话,还可以好好聊聊」直子心想。
 
  但是典子并不想让直子知道现在的自己。希望「三浦老师」的美好形象能永远留在
她脑海里。
 
  「那,再见了──典子杀轻地点了个头。
 
  「老师,您多保重。」直子深深一鞠躬。就像高中毕业时那样。
 
  典子听到电梯关闭的声音才转过头来。
 
  电梯下去了。为什么连电话都不告诉那孩子呢?虽然后悔,但已太迟。
 
  与子站在唐木家的门前,手很自然地按了电铃。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应门」莫非是睡著了?
 
  他是书夜生活颠倒的男人,乱按电铃把他吵起来也不太好。反正自己有钥匙可以开
。于是典子从皮包里取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玄关虚的灯没开,黑漆漆的真糟糕。在这样的大厦里,白天也是伸手不见五指。上
了玄关打开灯,走向起居室。」这儿面向南边的阳台,阳光可以照准来,所以很亮。
 
  「他不在吗?」典子自言自语。
 
  不会吧,车子在停车场啊!那一定是在寝室睡庇。
 
  唐木白天多在客惊沙发上睡的。与子打开寝室门」这儿也没窗,一片漆黑。想开灯
,又有些迟疑。如果他正在睡觉的话,那一定会把他吵醒的。
 
  也好,如果他生气了,我就回家!
 
  典子顾不了那么多就开了灯。
【第二章】
  「喂,停一下!」大真对著开车的警官大叫。
 
  「哦!」警车开到车道旁停了下来。
 
  「喂,井上,」大贯用下巴指了指说:「你去那个摊子买一下M报纸。」
 
  「怎么了?」
 
  「问什么问,去就是了。」
 
  井上没办法,走出警车,很快地买了M报纸回来。
 
  对大真的所言所行,若要问出个「原因」的话也是白搭。因为本来就没什么。
 
  「」好了,喂,走吧!」
 
  警车再度鸣放警笛继续前进。
 
  大真紧盯著报纸,好像从来没看过一样。
 
  「组长,你怎么了?」刑警井上问。
 
  「他妈的,还是没中!」大贯伸了一下舌头,把报纸揉成一团,那是井上买来的报
纸。
 
  「真可惜,」大贯说。「差一点就中了大奖呢!」
 
  井上和大真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发生这类事,他是不太在意的。不过警察局搜查一
课课长箱崎,恐怕就不这么认为了。哪有赶往凶杀案现场途中,为了要对奖券而把警车
停下来去买报纸的?
 
  「组长,」井上道。「为什么一定要买M报纸呢?对奖概哪一家报纸都有嘛。」
 
  「其他报我早看过了。这一份说不定会中哩!」
 
  如果每一份报纸上的中奖号码都不一样的话,那不是天下大乱了吗?
 
  「真的只差一点点吗?」
 
  「嗯!」大贯惋惜地点了点头,「八格里有四个号码相同呢!」
 
  四个号码不相同,有什么好可惜的?
 
  自己多保重一点吧,真是的。」井上向窗外看了看。早就知道不会中的嘛……。
 
  井上皱了皱眉头||好面善的地方啊!
 
  警车停在一栋大厦前。
 
  「这里就是现场吗?」井上说,「」果然没错!」
 
  这不是昨天和直子来过的大厦吗?在这里发生凶杀案……。
 
  「呆呆站著干嘛?」大贯怒吼著。
 
  「啊,您是总局来的吗?」一个娃娃脸的男人走了过来。「我是N分局的安东。」
 
  他是刑警?井上有些吃惊。如果穿上学生服的话,活像个高中生。
 
  大关人家常这样说他,于是他赶忙说:「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不过我已经二十四岁
啦。请于是跟著安东进了大厦。大真神经兮兮地大声说:「干嘛啊,开同乐会不成?最
近的小孩子怎么那么早熟呢?
 
  他真是一点也不在乎是否会「伤」人。
 
  「几楼?」井上问。
 
  「六楼。」
 
  真巧!」莫非是直子的朋友被杀?
 
  「」被害者,唐木顺二,五十岁。」安东在电梯里说道,井上松了一口气。退好,
不是昨天遇到的那个人。
 
  「唐木?名字有点奇怪。」井上道。
 
  「嗯,他在电视公司上班,薪水还满高的,开的是宾士车。」
 
  「那,发现的人是……」井上慌忙地问。
 
  「他的女同事。到了今天中午,唐木还没去上班,她觉得有异所以就过来看看,才
发现的。」
 
  「真是有身分有地位啊!」大贯这,「电视公司的人能玩又能拿高薪啊!」
 
  「不过,他常常早上才回家。」安东这。
 
  「哼,晚上玩还有薪水拿,真好。」
 
  反正除了自己以外,好像大家都很轻松地就能赚到钱,不过封井土来说,人真才真
是轻松呢|这好六楼已经到了,不必再璃大直发牢骚。
 
  一走进被害者的家,法医就从容惊采出头来。
 
  「你们是什么人?」
 
  「你要怎么样?」大贯咆哮这。(他一直都是这样)「能请到你们来,恐怕菩萨都
会偷笑。因为你们的见解不同于一般人呢!」
 
  法医长冈认诚大真也很久了,很了解他。
 
  「尸体在哪儿?」大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在这里,在寝室。」
 
  「你真大胆,把他弄来这里!」
 
  真是胡言乱语,井上不理他,迳自打开寝室门走进去。
 
  男子伏卧在一张双人床上,穿著睡衣,血流了满背,都已经凝成红黑色。
 
  「」锐利器物一刺便中要害。」长冈晃了进来说。
 
  「凶器呢?」
 
  「尚未发现,」安东答这。「现在正在搜查下面的垃圾筒。」
 
  「死亡时间多久井上问长冈。
 
  「嗯,很久了哦!」
 
  「很久,到底多久?」
 
  「大概整整一天了。」
 
  一天?」井上看了看床这的时钟。
 
  现在是下午三点,昨天我们两个人离开这栋大厦的时间也是刚好三点左右……换句
话说,那时候正是凶杀案发生的时刻!
 
  怎么回事呢?」如果听到惨叫再跑过来,说不定还可以逮到凶手,也说不定能为这
个叫做唐木顺二的捡回一条命呢!
 
  「喂,怎么了?」大贯走了进来。「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没有,没什么。」
 
  井上连忙回答,如果让大贯知道他昨天瞥来过这儿,不知道他又会说什么。
 
  「那」跟报案的人谈过了吗?」
 
  「嗯,也没什么罗,就这样吧?」大贯打了个呵欠说。
 
  」那名女子叫山本充子。
 
  「嗯。唐木先生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山本肯定地回答井上的问题。
 
  这儿是厨房,要谈话有些不方便,不过也没有其他适当的地方。
 
  「他就是通宵,早上才回家,也不会下午还不来公司上班的,不过──「可是今天
,都已经下午了,他还没到。」
 
  「嗯,所以就来看看?」
 
  「你没打电话吗?」大贯不太和善地问。
 
  如果大真和善起来的话,说不定更教人不舒服!
 
  「当然打过了,可是没有人接……」
 
  「有人接?那才有鬼呢!」大贯愉快地说。
 
  山本楞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人都被杀了,还说这种风凉话。」
 
  「不要那么认真罗。你跟唐木很好?」
 
  说到男与女,大贯一定会想到「关系亲密」这样的字眼。当然,如果他老是这样想
的话,总有让他猜对的时候!
 
  「没有,没有。」山本充子连忙答道:「唐木先生绝不会跟公司的女孩子滥搞什么
关系的。」
 
  大真对推测还真是有一手。就连山本充子的细微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和公司的女人溢摘钢系?那跟其他的女人搞罗!」
 
  山本充子迟疑了一下说:「唐木先生是个单身汉,有女朋女什么盼也是很正常的啊
!」
 
  「少废话:你是说他有女人?」
 
  「嗯。」
 
  「谁?」
 
  「我不知道。」
 
  「隘瞒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他大概只会威胁别人这一招,除此之外别无法买。井上不觉叹了口气。
 
  「我真的不知这罗。口山本充子哭丧著脸说:「只是看到过」听说是人家的太太。

 
  「三角关系吧?」大贯满足地说,一副由此就可判断的嘴脸。对大真来说,真正的
凶手是谁并不重要,只要能随便找个人来充数就好了。
 
  「什么样的女人,记得吗?」井上接著问。
 
  「四十岁左右……没什么特别的,也算不上是个美女,也不知这她哪里好。」
 
  「叫什么名字:」
 
  「这……」山本充子缩了下脖子说:「佐田小姐说不定知这,她是我的朋友,在公
司,她对这种事,消息特别灵通。」
 
  每个公司都有这样的「中央情报局──山本充子立刻打电话到公司,和那个姓佐出
的女人说告诉她唐木被杀的最新情报,而她也非常乐意协助帮忙乃是意料中的事。
 
  「我知这了,」山本充子挂了电话说:「那个女人叫井村与子。」
 
  「井村……嗯。」
 
  井上拿出记事本,心里想这:好像在哪儿听过。
 
  「井村与子?」井上大叫起来,记事本也掉在地上,然后在左手心写上字。
 
  「」什么,是这样子吗?」坐在车子里的大贯说。「你该不会是人吃惊了,所以想
起你的情人什么的吧?」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井上不高兴地说:「我的女朋友只有一个,就是直子!」
 
  「谈谈你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大贯又打了个呵欠。「那事情可以解决啦!」
 
  「是吗?」
 
  「你刚好在行凶的时间里,看到那个女的,那她当然有罪。」
 
  「就这么单纯吗?」
 
  「犯罪通常是很单纯的,」大真说道:「这样比较轻松嘛!」
 
  什么嘛!真是胡说八道。
 
  「」就是这一带。」开车的刑警安东说道。
 
  「稍等一下,我来搜查。」他一人下了车跑过去。
 
  「好敏感的男人,」大真交臂于胸前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叫他来当我的部下。

 
  井上本想告诉他,就是没死你也可以叫他来,最后还是忍住不说,安东的将来,如
果因他而黯淡无光,那可真让人感到槐疚。
 
  有个人向车子这方向走来」一副运动员的高大身材,穿著毛衣和宽松的长裤、凉鞋

 
  「他大概是来叫我们不要停车的。」
 
  「他还没开口之前,你先住嘴。」大贯道。
 
  「什么?」
 
  「以妨害公务逮捕他。」
 
  就有这么过分的刑警!
 
  那个戴著深度眼镜的男子敲了敲井上身旁的车窗。
 
  「我们是刑警。」井上摇窗子说道,「你明白了吗?」
 
  「我想跟您谈一谈。」
 
  「谈什么?」
 
  「我叫井村。」
 
  大贯和井上两人相规。
 
  「那」你是非村典子的──「丈夫。」
 
  「哦,我们正想去拜访您──「我知这,所以找才来。」井村道,「请逮捕我吧!

【第三章】
    「什么!」
 
  直子惊呼。
 
  「嗯。」
 
  井上心情也很沉重,井上很少为了大真以外的事而心情沉重的。
 
  「事直就是这样。」
 
  「那」三浦老师的先生就是凶嫌了?」
 
  「目前是。」
 
  「我知道。」
 
  直子似乎有些生气地说:「老师竟然是唐木的情人,其今人难以相信!」
 
  井上也是,虽然面对直子亲手做的好菜,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可是井村既然来自首,我们也不能拒绝啊!」
 
  「」一定有什么原因,老师怎么会……」
 
  直子叹了口气说:「并不是我把老师当圣人。女人嘛,也许会红杏出墙,也许会杀
人。可是自己的丈夫杀了别的男人她却不管,真是不能相信!」
 
  井上也能了解直子所说的话」人是弱者,只要哪里有了破绽,那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而其破绽到底在何处,却因人而异,从这些破绽则可看出一个人的个性。
 
  「依老师的个性来说,在未招致这样悲惨的结局之前,应该会找人商量或什么的,
来解决问题。嗯,她就是这种人。」
 
  「但是不能这样就把井村放了啊!」
 
  「说的也是……」
 
  直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大贯他怎么说呢?」
 
  这时玄关前出现了脚步声「咋、咋、咋」,好像在回答直子的话一般。
 
  「喂|吃过晚饭了吗?」
 
  这理音似乎快要破门而入。
 
  「嗯,你说的我都懂。」
 
  大贯极为赞同直子所说的话。
 
  当然,在这之前,他早已大快朵颐了一番。
 
  「怎么样?那就麻烦您查清楚了。」直子行了个礼道:「好不好?还有点心和苹果
──「好,就这么办。」
 
  大贯没有任何犹豫。「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哇!大贯真不是盖的哦!」
 
  最近直子对付大真的手法要比井上高明得多。
 
  「嗯,刑警的使命就是追求真直的一面,都交给我,没问题。」
 
  井上受不了大真在那儿吹牛,把脸特向一旁,不愿看他。
 
  「不过,那个男的很奇怪。」大真说。
 
  「哪一个?」
 
  「可能就是那个家伙」那个叫做什么来著?」
 
  「井村吗?」
 
  「对,就是他,如这就早说嘛!」
 
  「什么地方奇怪呢?」
 
  「他什么都不说。」
 
  「他有沉默的权利啊!」
 
  「也不是。他是个不爱说话的家伙,最多只是「啊」、「不」或「这」。」
 
  「为什么呢?」
 
  「那──直子道:「既然来自首,却又什么也不说?」
 
  「就是啊,犯罪经过也不说。」本领可真高。」
 
  井上听到大真说到本领真高这句话,心里一惊,大真也真有两把刷子!
 
  「没办法,今天只好先把他放了。」
 
  大贯把圆圆的苹果切成两半,说道:「」吃个人分饱就好。」
 
  大贯不说:「吃饱了就没事了。」却宣称要回家对这件事再作检讨,待大贯离开,
直子点点头道,「的确奇怪!来自首却不招供。」
 
  「这是说不这的,换句话说──「是为了掩护太太?」
 
  「嗯,或者是──「故意不招供,让别人抓不到证据?」
 
  「这样说,太武断了吧!」井上苦笑。
【第四章】
  门铃警。
 
  「这时候了,还有客人?」
 
  直子站了起来去开门。
 
  「啊,老师!」直子意外地喊这。
 
  「抱歉,突然来打袭你。」
 
  井村与子小心翼翼地说这:「」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这是给您介绍过的井上。」
 
  此时的气氛伍硬,似乎很难一下子就进入情况,谈论正事。
 
  「前些日子,真是谢谢您──「那里,那时候──两人胡乱地客套了一番以后,一
直到直子端茶出来,气氛仍很沉闷。
 
  「老师──开口的是直子。「您先生真是可怜。」
 
  与子似乎松了口气说,「谢谢你,但是我不认为那是他做的。」
 
  「我明白。」
 
  典子寂寥她笑了笑。
 
  「他也是个怪人,很不爱说话,所以常被人误解。」
 
  「哦,是这样的啊?」井上问道。
 
  「和他在一起是经过相亲的……。老直说,在这之前,我和另外一个人有交往,我
非常喜欢他但是对方年纪比我小,只是想玩玩罢了。」
 
  直子感到意外。实在没法想像「三浦老师」爱上一个比自己年幼的男孩会是个什么
样子?
 
  「我都快四十了,还是一个人,也没男朋友」所以碰到这种事就像个十几岁的小女
孩一样,爱得夭昏地暗。现在想起来,其买他也不怎么样。」
 
  「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直子说这,井上心里扑这一跳。
 
  「怒爱失败,跌入失意的采渊才和现在的先生相亲的,反正谁都一样,于是就随便
给了婚,对它是一点儿也不了解,但是相亲的时候,我就知这它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法?」
 
  「不大开口」我们在饭店里相亲,用了餐,随后只有我们俩在一起时,喝过茶才分
手。这段
 
  时间,他说的只有两句话,就是「谢谢」、「嗯」。」
 
  「这招肛害。」井上不假思索地说。
 
  「分手的时候,也是默默地点了个头就走了」对他,我已经麻木了。」
 
  「那,求婚呢?」
 
  「是中间人帮我们传达的。他答应了,所以我也……。虽然只见过三次面,但我知
这他不是坏人,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对我很贴贴。我说口渴,他就买饮料给我,我说累
了,他就帮我叫计程车」话又说回来,他的确是个怪人。」
 
  「那结婚以后呢?至少也谈一些什么吧?」直子问这。
 
  「这是老样子,结婚已经快三年了,至今说过的话,恐怕还可数得出来。」
 
  「真是不可思议!」直子眼睛睁得大大地说。
 
  「的确。」不过,没人恨我说话,这真寂寞呢!做好了饭菜,他就默默地吃,从头
到尾不开口,就连好吃、不好吃都不说一句……」
 
  与子嗅了口气,又说:「这样生活了两年多,就在心情很苦闷的时候,遇到了唐木
。」
 
  「就是那个被杀的人?」
 
  「唐木和我先生是完全不同约两个人。他很幽默,跟他在一起一点儿也不会觅得无
聊……。而「说不定哦!」
 
  果然料中。随那女人堆出来的就是」大贯。
 
  「不要走,否则把你们当凶手办!」大贯怒吼,但是狂奔而出的人群怎可能停上呢
?「组长!」井上趋上前去问这,「怎么回事?」
 
  「你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大贯厌恶地说这,然后不停地看著井上的衣服。「」
你干嘛换西装?」
 
  「说来话长!」井上简洁地回答。
 
  但是不仔细说明又不行。
 
  「这是借来的啦!」
 
  「哦!」大贯耸耸肩道,「不过质料不太好。」
 
  「你那边又具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大贯漠然答这。「野宫佐保利被杀了。」
 
【第五章】
 
  「凶杀案…」箱崎道。
 
  「是的,那是我搜查一课的专长。」大贯得意地说道。
 
  「我知道!」
 
  箱崎似乎快要咆哮起来。
 
  不,应该说是很想咆哮,但仅有的理智将箱崎按捺下来。
 
  「在摄影棚,而且正在播放电视剧的时候?」
 
  「不,正确的说不算是电视剧。」
 
  大贯幽幽地修正这:「应该说是综艺节目吧!」
 
  「反正都一样啦──箱崎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感到非常疲倦的样子,一屁股坐到椅
子上说这:「去找凶手!」
 
  」大贯走出搜查一课向井上道,「这件事要先想想。」
 
  大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井上吃了一惊,这种小事情,人真应该不会担心才对。
 
  「什么事?」
 
  「课长大概很疲惫了,说不定最近就会回老家,那时我就可以缠承课长的贺座了。

 
  大贯叹了口气道:「现场工作缺少像我这样能干的人,也是个大问题呢!」
 
  「啊……」
 
  井上真希望箱崎能活久一点,一点就好。
 
  」电视公司的现场摄影棚,当然是关闭的。
 
  井上一到,就有个男人走了出来,严肃的说道:「请快点处理,好让我们早一点使
用。这里没办法用的话,整个程序表都要改变,很麻烦的。」
 
  大真狡猾她笑了笑道:「好啊!不过我有好办法读你能立刻使用。」
 
  「真的!」那男人精神一振。
 
  「只要你来自首,杀人罪只会判个二十年而已。」
 
  那个男子的笑容一下便消失了。
 
  「」野宫佐保利可是在这房间等出场的吧?」井上看著一面这具墙和门说这。
 
  「嗯」那时这房间正在拍床戊。那个女的很性感哦。」
 
  大真诡谲一笑。
 
  「那野宫就是那时候进来的?」
 
  「应该说是怒吼而来吧!」大贯伸伸懒腰这。
 
  「啊,没有用的啦。」
 
  有个穿著牛仔裤的高大男孩摇摇晃晃地走来。
 
  「你是?」井上问这。
 
  「我是导演中川。」
 
  「这么说,那时候你在这儿?」
 
  「当然,我是导演啊。」
 
  一副希望人家叫他「大师」的模样。
 
  「嗯,好像在哪儿见过?」大贯这。「那个在那儿猛发牢骚的,就是你啊!」
 
  中川生气地瞪了大贯一眼,井上忍住不笑,这:「」刚刚您说「没有用」是什么意
思?」
 
  「那个孩子嘛!」
 
  「野宫吗?」
 
  「嗯」背台词是零鸭蛋。」
 
  「可是,她──「当然,每个人都想演好,可是能不能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只要练习个十回,应该可以吧。」大贯这。
 
  「反正她就是不会,怎么教也不会。」中川这。
 
  「那为什么要用她呢?」
 
  中川耸耸肩道:「人家推荐的嘛!」
 
  「什么意思?」
 
  「上面交代下来要用她。大概有什么靠山吧!」
 
  「她不是你的女人吗?」大贯不客气地说。
 
  「什么话!」中川苦笑这。「我可没兴趣。」
 
  「导演不是很吃香吗?」大贯慧黠地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来的,「什么都不必
做,只要发发牢骚,又吃香。真好呢!」
 
  他真是没趣。
 
  「她被杀时,你在哪里?」井上问道。中川一楞,半天才吐出几字:「你认为我有
嫌疑?」
 
  「不!」井上连忙答道:「只是想知道你的行踩而已。」
 
  「哦,──中川指著房间的角落说:「那儿,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
 
  「好。」
 
  大贯不耐烦地又问这:「──不过,那时你不是和野宫在谈话吗?她好像在哭哩!

 
  「这……」
 
  「是不是你要求分手,而她拒绝,你很伤脑筋,所以就把她杀了,对不对?──「
住口!」中川脸色发青,「」你在开什么玩笑!」
 
  「嗯。」
 
  大贯双手抱胸又这:「那时候你们谈些什么?」
 
  中川立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地台词怎么说都说不好。所以要她演没台词的角色……」
 
  「哦?」
 
  「太太闯入丈夫幽会的地方,即使不要台词,也看得懂嘛!」
 
  「什么都不说就进去吗?」
 
  「看到丈夫和情妇抱在一起,一定是怒目旷视嘛」她大概只能这样吧!」
 
  「所以她跟你说不要,对不对?」
 
  「是啊」她的心情我了解,有台词没台词的确差很多,感觉上完全不一样。」
 
  井上想起安东说的话。
 
  野宫要到了有台词的角色,高兴得不得了。
 
  「结果,你还是决定卡掉台词。」
 
  「是啊,身为一个导演,良心是不允许我妥协的。」
 
  这下子倒说起大话来了,猛拍胸脯,摆起臭架子。
 
  「那一场床戏,不就是妥协吗?」大贯这。
 
  说来说去,人真最关心的退是那张床。
 
  「换句话说,野宫没有台词就对了。」井上说这。
 
  「对,以前可以偶尔用用她。老是这样可不行,所以跟她说我不想再用她了。」
 
  「嗯」真严格。」井上佩服地说道。
 
  「她虽然没什么才能,倒是好孩子,很有人缘。」
 
  「你也喜献她吧?」
 
  「她虽然没工作了,给人家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我虽不让她演戏,也不至于和她上
旅馆。我们不是那种钢系。」
 
  「原来如此。」
 
  大贯根本没好好璃。
 
  「你认为凶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井上问这。
 
  「我不知这。我和她也不是特别熟悉。」中川耸耸肩道。
 
  弄了半天,从中川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样,组长?」
 
  井上迸往里走迸问道:「野宫大概知道唐木被杀的内幕,所以才被杀的吧?」
 
  「否则谁合去杀一个口出道的演员呢?而且是个没什么前途的演员!」
 
  「嗯,有理……」井上无法释然地答这。
 
  野宫是在这里,背部被剌致死的。
 
  凶刀正在钝定中」凶手是使用刀子的。
 
  「她似乎未察觉到凶手。」井上道。「脸上没有一丝惊恐的样子呢!」
 
  「等一下──大贯插嘴这,但又立刻收住。
 
  井上当然知这他接下来要说的是「午餐」的事,故意正经地说:「去找野宫的男友
。」
 
  「嗯,这个我来就好。不过,先吃饭要紧。」
 
  果然说了。
 
  电视剧上的哲惊都很空,可以慢慢享用,可是事买却不是这样。
 
  电视公司的餐庇也是一样,虽然已过了午餐时间,咎店空是空,迸是有些客人。
 
  相连的桌子,小小的椅子,井上和大贯正在用岱餐时,有个年杀男子「哟」了一击

 
  「呵,你是──井上这。
 
  那是在他被派打到时,站在走廊的那个男子。
 
  「那时真是抱歉,误以为你是临时演员……」
 
  「有什么事吗?」大贯无橙地问这。
 
  「有,」年轻人点点头说:「我认识死者野宫。」
 
  「情侣?」
 
  「也不算」因为我们都是新人,彼此互相勉励。」
 
  「原来如此,贵姓?」
 
  「黑川。」
 
  「职务是?」
 
  「助理」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导演。」
 
  「野宫和唐木有没有来往?」
 
  黑川听到井上的问话,微微一震。
 
  「应该有──黑川点头道。
 
  「什么叫应该有?」大贯立刻追问。
 
  「我一直觉得她有,可是她不肯承认。」
 
  「你为什么觉得她有呢?」井上问道。
 
  「野宫的确很可爱,平常看到她,都觉得她很吸引人,可是演戏方面就…」
 
  总而言之,野宫确是个差劲的演员。
 
  「有这么严重吗?」
 
  「这更糟呢?排练时不管人家教地做什么,一日一正式演出就不行了。」
 
  「未发挥实力的关系吧?」
 
  「正式演出时就是实力,不管你排练时演得多好,两者是没有关系的。」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她能得到这个工作,是因为唐木的关系。」
 
  「不仅如此,有地出场的节目都跟唐木有关。」
 
  「她真的那么想当演员吗?」大贯摆出少有的严肃面孔说这。「如果有这么一个人
来当我的手下就好了。」
 
  井上无视放大贯的存在问道:「你认为凶手杀人的动机是?」
 
  「我不知这」她是个认真的好女孩,深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搪任有台词的角色,像这
次,她就很开心啊!」
 
  「可是,最后这是没有台词啊!」
 
  井上才说出口,黑川一脸惊恐」满脸胀得通红。
 
  「真过分!那个节目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好演员。」
 
  「好像是那个叫中川的导演决定的。」
 
  「我知这。他只会拍马屁,庸俗,没什么作为的家伙。」
 
  「他本人过来罗。」大贯悠哉地说这。
 
  说著说著,就看到中川带著三、四个像是新人的女孩进来餐厅。
 
  「失陪了。」
 
  黑川站起来向中川走去。
 
  「喂──井上才要站起来,就听到大贯说:「让他去。」
 
  「也好。」
 
  井上难得同意大贯的意见。
 
  即使是黑川一拳打倒中川时,两人仍悠哉游哉地喝著咖啡。
【第六章】
 
  「真可怜。」直子说道,「竟要付出这种代价才能上电视……」
 
  「野官很商与终于能搪任有台词的角色呢!还特地打电话告诉她父母呢!」
 
  「如果那个导演被杀的话,实在不足为奇。」
 
  「唉,真是复杂。」井上猛摇头。
 
  」此时在直子的家里,给得波有大买来共进晚岱。
 
  「唐木被杀,井村自首,然后跟唐木可能有来往的新人被杀……」
 
  「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直子一迸湖茶一迸说:「喂」你迸记得吗?」
 
  「什么?」
 
  「我说过的话──为什么唐木含喜欢一个像老师那样平凡的有夫之妇?」
 
  「哦」记得啊!」
 
  「嗯,如果唐木真的有个情人,而这个人是不能院便暴露身分的人,那么?」
 
  「什么意思?」
 
  「这只是个假设!或许唐木的情人刚好跟老师同年龄,而老师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替身?」
 
  「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就是有人传说有四十岁左右约女子出入这栋大厦,他也
能立刻抬出老师来袭脱嫌疑。」
 
  「原来如此……」
 
  井上跳了起来。「换句话说,是障眼法罗?」
 
  「老师虽然可怜,但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嗯,有可能。」
 
  「另外,唐木也和年轻的人」例如野宫这一类新人滥搞关系。」
 
  「真是差劲的家伙。那么那个真正的情人又是谁呢?」
 
  「查查看吧。」直子正经地表示意见。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不必了。」
 
  不知什么时候,与子开了门站在那儿。
 
  「老师……」
 
  「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典子垂下眼帘说这。「」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请!」
 
  直子立刻站了起来。
 
  井村与子坐下来,慢慢地喝著直子端来的茶说:「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呢!唐木是个
能随便和各种女性交往的人,为什么偏偏送上我呢?──我跟你有同样的想法。」
 
  「这么说,您知道是谁?」
 
  「嗯」电视公司人事课长的太太。」
 
  「」嗯,如果她暴露了身分,那就不可收抬了!」
 
  「对!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我有个朋友在她常去的一家插花教室。有一次和那位
朋友坐计程车经过那栋大厦,他告诉我他曾看过人事课长的夫人进去那栋大厦:…:我
才恍然大悟。真是凑巧。」
 
  典子稍稍苦笑了一下,又说:「」虽然如此,我就是没有办法离开唐木。」
 
  「可是现在……」
 
  「现在,我担心的是我先生。为了他,我可以去自首。」
 
  「太多人去自首的话,也很伤脑筋呢!」
 
  井上说道。
 
  「那」老师您今天来是?」
 
  「哦,对了。」典子苦笑道:「我倒是给忘了,人老了记忆力就不行了……。是这
样子的,唐木被杀的那天,我在停车场碰到一个可疑的男子。我忘了告诉你们──「长
什么样?」井上追问。
 
  「要说样子嘛……」典子有些为难。
 
  井上一迸问,一这拿出了记事本。
 
  「」大衣领子竖起,戴墨镜──井上重复著典子的话,「这么说,脸完全看不到罗
?」
 
  「嗯。」与子感到抱歉地说。
 
  「这样的话,也没有办法部署了。」
 
  井上搔搔头,「只知这它是个男的?」
 
  「不是您先生吧?」直子问这。
 
  「不可能」就算看不到脸,我也能分辨出是不是我丈夫。」
 
  「有理。」
 
  「近是有点奇怪。」直子这。
 
  「怪?哪里怪?」
 
  「我也不知这,反正就免得哪里不对劲。」直子陷入沉思之中……典子走了以后,
井上望著笔记本兴叹。
 
  「罗,没有一点进展啊。」
 
  「可是,「不知哪儿奇怪」就是个线索啊!」
 
  「是这样吗:……」
 
  井上可不这么想。
 
  「」井村怎么样了?」
 
  「哦,组长根本就不想讯问他,还能怎么样?」
 
  「如果抓到了真正的凶手,老师和她先生的感情也不见得台好打。」
 
  「的确。」
 
  「这种光做不说的人近真少呢!」
 
  「嗯,现在的男人啊,一个比一个会说而不做!」
 
  「光做不说……」
 
  直子口中念念有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嗯,或许──这时,传来破门击。
 
  「谁,如果是组长的话,他会规规矩短地敬门的。「井上站了起来。
 
  「哦,老师!」
 
  是井村与子又回来了。
 
  「真抱歉,一直打袭你们。」典子气喘喘地说。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
 
  「什么?」
 
  「那时候,跟我擦身而过的那名男子」我觉得他很奇怪,刚刚在楼下,刚好和一个
女人擦身而过,是同样的粉味!」
 
  「什么意思?」
 
  「那个在停车场碰到的男子,也有同样的脂粉味。」
 
  直子和井上两人面面相觑。
 
  「说不定他不是个男人。」井上这。
 
  「是个女的?」
 
  大真把脚跷在桌子上,不厌烦地问这。
 
  「嗯,女扮男装。」
 
  井上热心地解释,「如此一来,凶手就不是井村了──「我知道了。」大贯说这。
 
  「什么?」
 
  「我说我知这谁是凶手。」
 
  「什么意思?」井上不明就里地问这。
 
  「刀子!」
 
  「哪一把刀子?」
 
  「那把刀子。」
 
  井上冒火了,不过还是忍了下来。
 
  「什么叫做那把刀子?」
 
  「杀野宫的那把刀子!」
 
  「怎样?」
 
  「监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刀子上除了那个女人的血,还沾有其他人的血。」
 
  「血型和唐木一样!」
 
  知这的话,早说不就结了吗?
 
  「所以凶手是同一个人。」
 
  「哦?」
 
  「你懂吗?」
 
  「哦。」
 
  井上不厌烦起来。「如果你懂,就快点说。」
 
  「我也想听听。」
 
  突然传来直子的声音,井上吓了一跳,直子抱了个纸包微笑地走进来。
 
  「刚好来这附近」就买了些点心」甜甜圈来。」
 
  「哦!你真体贴。」
 
  大贯一下子袭得很开心。
 
  「」监定的结果如何?」
 
  直子把甜甜圈和咖啡摆在大贯桌上问道。
 
  就像是搜直一课一次意外的野餐。
 
  「嗯,刀子上没有那个女人的指纹。」
 
  「那是死者本人的?」
 
  「嗯,可能是两手向后把刀子往自己背上插。留在刀上的指纹就只有这样。」
 
  「什么?」
 
  井上瞪大了眼睛。「野宫是自杀的?」
 
  「她杀了唐木,因为唐木承诺要给他角色,却没有得到。」
 
  「她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还有其他的啊!」
 
  大贯献衍地说:「反正野宫和唐木都死了;一样啦!」
 
  「唐木说不定想取消。」直子说这。「虽然要她演出,事情却有了改袭。而野官已
纯向亲朋好友宣布她将饰演有台词的角色,所以……她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在通知取消
的前一刻便杀了唐木。
 
  怎么样,情节完全符合吧?」
 
  「但是她为什么自杀?」
 
  「当然啊──大直说著说著,又看看直子,「你知这吧?」
 
  你自己根本就不知这:井上的食指摸摸鼻子,然后瞪著大贯。
 
  「我知这。」直子点点头。「好不容易才得到有台词的角色,结果正式演出时,导
演又减了她约台词,不仅如此这杀了人,她一定很绝望,被杀看起来不如自杀惨,所以
就装成被刺了一刀。」
 
  「伍了吧?」
 
  大贯早已吃掉了第三个甜甜圈。
 
  「我也这么认为。」
 
  直子这,「」到目前为上。」
 
  「怎么样?」
 
  井上眼睛溜溜地转,「又有问题了?」
 
  「嗯」一是刀上的血,怎么可能从容地取走留有完整血迹的刀子?通常应该是匆忙
地收拾了就走的。」
 
  「嗯。」
 
  「另外,那把刀子上的指纹。报告书说只有第二次的指纹,怎么可能呢?那第一次
的指纹呢?」
 
  井土点头道:「越来越复杂了呀!」
 
  「我是愈来愈明白了。」直子说道。
 
  而大真只顾吃它的甜甜圈。
 
  「呀!」
 
  井上拍拍黑川的肩膀。
 
  「嘘!现在要正式演出了。」
 
  黑川转头说道,「」啊,刑警先生!」
 
  「这部电视剧是?」井上低声问这。
 
  「一样是中川导演的,不是什么大戏啦!」房间里几个演员在那儿争执不下。中川
走过来又走过去,比手划脚地指导著演技。
 
  「那个人就是中川?」直子溜进来问道。
 
  直子是跟著大直和井土来的,并且句无川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说这:「野宫真
是可怜。」
 
  「如果找到凶手,我一定亲自描死他。」黑川激动地说。
 
  中川正在教一位女演买非常女性化的表情。
 
  「那个男的如果是女的改扮而来,不可能故意穿男人的外套和鞋子,却又抹上粉。
一定是要别人以为它是个女的。」
 
  「换句话说,他本来就是个男的。」
 
  「嗯」原来是唐木要野宫走路,所以中川和唐木之间应该有什么牵连。」
 
  「有啊。」
 
  黑川说道:「中川是唐木带起来的导演啊!」
 
  「中川很搪心唐木和人事课长夫人的关系会泄漏出去。万一真的被发现了,唐木被
撤职,他也迷不掉。」
 
  「所以才干掉唐木。」
 
  「于是愈来愈觉不安,因此要找个替死鬼才安心。」
 
  「所以,野官……」
 
  「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取消野宫台词,把她弄哭,好让别人以为她是自杀而
死。口
 
  「中川?」
 
  6「」用不到几分钟的。」
 
  黑川面色铁青道,「」混帐…」
 
  「他可以叫助理先代理一下,然后自己到房间里把她给杀了,擦掉刀上的指纹,弄
成自杀的样此时警起一声,「」走,到现场去!」
 
  有人打开这具房问的门」,原来是大贯。
 
  「喂,你干什么!」中川吓了一跳跑出来说道:「真是伤脑筋啊,现在正在播出呢
!」
 
  「让你更伤脑筋的事,这在后头呢!」大贯说这。
 
  「什么意思?」
 
  事实上,其他的危机正这近中川。
 
  黑川冲进房间来,一拳把中川打倒在地。
 
  中川来不及哀号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怎么样?」
 
  大贯杀松地说这:「真正的主角才厉害哩!」
 
  「」真是谢谢你们!」井村典子行礼这。
 
  「那里,那里,没什么啦。」
 
  直子微笑这:「不过很高兴能帮得上忙。」
 
  」这里是警察局附近的餐厅。
 
  获开释的井村典子请直子和井上吃晚饭,虽然不是什么大餐厅,味道倒退不错。
 
  「你也这个谢啊!」典子推推丈夫道。
 
  「哦。」
 
  井村行个点头橙说:「谢谢!」
 
  「不必,不必。」
 
  直子说这:「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自首吗?」
 
  「这……如果失去了太太,我会手足无措的。」
 
  井村这:「与其这样,不如我被抓去会比较好。」
 
  虽然是很奇怪的理论,多少这是可以体会得出来。
 
  「你认为人是你太太杀的吗?」
 
  「不!」井村摇头。
 
  「那你为什么说是你杀的呢?」
 
  「我没说啊。」
 
  井上一楞这:「可是,你──」
 
  「我只是说,请逮捕我而已啊!」
 
  直子愉快地问道:「那你根本没说杀了唐木罗!」
 
  「嗯!」
 
  「真是服了你。」
 
  井上拨搔头又道:「换句话说」你根本没跟组长说你是凶手罗?」
 
  「嗯,我以为内人会被抓去,所以我才……」
 
  「那在审问的时候,你可以说你没杀唐木啊!」直子说这。
 
  「说的也是,」井村眨眨眼又道:「可是,那个组长先生只说了一些细节,根本就
没问我「是不是你杀了唐木?」所以找也没说。」
 
  井上和直子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大笑起来,典子也笑。
 
  只有井村似乎不明就里地呆呆地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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