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候补生系列》赤川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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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子在睡觉
 
  这一带都是山吧?”我感慨地说道。
    “那一定是叫做公寓山吧!永井夕子一脸认真地点头说道,细水流长的小河是下水
道,杂木林是电线杆林离市中心约两个半钟头车程的郊外,陆续盖了不少房子。可怜的
上班族在冬天的清晨,还见得到星光闪烁的当儿就得出门上班去了,住宅区离车站很远,
又没有公车,只好利用脚踏车代步。在星空下踩着自行车,真是凄凄惨惨凄凄。
    “我们也在这里筑新居吧!
    夕子说的话令人心跳不已。
    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先结婚!”
    哦,是吗?同居不是也很好吗?有搜查一课的刑事组长不得与入同居的规定吗?
    这,这……
    “喂,最近吧?
    夕子发出奸笑,哎……她每次都这样!以为她是认真的,没两下子又岔开话题,可
是啊,我都四十……而她还是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再过四、五年,我再也掩不住中年人
的倦怠了,那时就得说一句:"对不起,我老了落得夕子离我而远去的悲惨命运……
    你在想什么?
    听到夕子在问话,连忙摇摇头:没、没有累了吗?休息一下好了?
    你说什么?我愤慨地道:才不过走了十分钟而已!
    “靠得住吧?你年纪可不小了!
    我的胸口像是被刺了一刀,而夕子却一点也不在意地说道:快要到了这一天,初春
时分,是个风和日丽的假日,我和夕子一起走在这条拓山为新兴住宅区的道路上,阳光
温暖。走着走着就想脱掉上衣。夕子也穿了一件富有春天气息的淡粉红毛衣,下着牛仔
裤,打扮轻盈,还背了一个大袋子。
    “走这条路没错吧?
    照理说应该没错。啊,红色的屋顶朝她指的方向一看,杂木林的稀疏处,有一栋单
调面广阔的宅第。
    “好宽阔的房子。
    是啊,可能是这一带的大地主。
    那也可能是大公司的董事长啰,那一边把他接收过来就好了。
    “你啊,那不成了犯罪董事长了吗?夕子笑道。
    当警卫打工,做不做?当夕子这样问我时,我只答道:警官就算不当班,也不能去
打这种工,再仔细间清楚,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原来是有人全家出去旅行,需要人看家。
    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也就答应下来。
    我们看到的那栋宅第是一个叫做藤岛浩一郎的家,夕子就在他们家当家教打工赚钱。
    教的是一个中学生。虽说是家庭教师,但是由于路途远,所以一直都是教浩……那
个中学生,从市中心的私立学校放学后,到夕子的大学去找她。因此,夕子今天来访藤
岛府,也是第一回。
    我可是大肆宣传说你是刑事警察总局第一流的铁腕刑警组长,你可不能太漏气哦!”
    “我什么时候漏气过!
    我表明自己的意外,而她竟说:
    “一直都是!
    她说得这样干脆,令我有些失望。
    到了。好棒的房子哦!
    这是一块市中心不可能奢望得到的宽阔住家,高高的围墙深处。
    可以看到一栋相当宽广的房子,而自己住的公家宿舍只有六张榻榻米大,根本就不
能比,也不想比。
    围墙好高。
    “周围都是杂木林嘛,为了提防宵小的关系吧!
    大门富丽堂皇又气派,按了门铃之后,对讲机传来似铜铃般的声音。
    是那一位?
    永井夕子。
    “正在等您呢,现在我给您开门。
    所谓的门,是用非常坚固的铁板做的,就像是水坝的水门一样,门上还有锐利的箭
尖状突起,简直就像是要塞入口一样,像这样重重的防卫设备,即使没有人在家也没什
么关系吧?……
    等待开门的当儿,背后杂木林的遥远处,传来引擎的呻叫声和金属的碰撞声,仔细
一看,原来是推土机将树连根挖起,强而有力的圆揪挥动它勇猛的手构铲去泥土,轮子
滚过将土压平后呼啸而去。
    开发的浪潮,已经侵入这个可以算是山的高台上来了。
    随着马达的低吼声。门微微地发出金属碰撞声打了开来。
    好气派的房子哦。我在客厅边喝红茶边说道。客厅比大厦还要宽敞。
    “太宽敞了,打扫、整理都麻烦呢!英子夫人微笑道。
    没了对讲机的于扰,英子夫人的声音更显得清脆,"我一直都请两个佣人,但是都待
不久,刚好今天没有半个人在,才会麻烦你们来,真是抱歉。
    “没关系,如果能帮得上忙的话……
    旅行的准备大概做好了,英子夫人穿著紫蓝色的套装,是个五官相当突出的美人,
但脸上带着几许淡淡的忧愁。
    去那里旅行呢?"夕子问道。
    “我们在南伊豆有一栋别墅……。我先生非常忙碌,所以很少用到,这一次他好不
容易有了三天假,一家三日打算去那儿度假“好棒哦!
    什么时候出发呢?
    经我这么一问,英子夫人稍微往门那儿看了看“车子应该快要来了……。大家不知
道在拖拖拉拉什么。”英子夫人有些焦躁地说。
    “那这三天,我们就在这里看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哦,没有。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气。如果有访客或电话的话,请稍微注
意一下,因为每天都会有电话进来。
    “好的,我们会请他们留话的,其它……像浇花啦什么的不知……
    “哎呀,对了!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喂小不点吃饭。
    啊……教浩一直以它为荣呢。他说:“小不点是世界第一棒的小狗"呢!
    我来说明一下。请这边走。
    英子夫人起身走出客厅。我们也跟着走出去,我们通过长长的走廊,和从客厅看出
去的草地庭园正好反方向,不在院子里吗?
    “不,在里面的院子。那是小不点专用的……
    哇!
    我简直吓呆了,狗专用的院子!想要院子却又得不到的人可是千千万万数不尽哩,
而这里竟有,狗专用的院子!
    从狭窄的信道下了阶梯,是一间摆了三台大冰箱的小房间。
    “冰箱里,放了一天份一天份的食物,只要照时间给它吃就好了。
    “好的。”
    “它的院子在这里……”
    从小房间打开一道看起来很坚固的钢门,那里才是小不点的庭院。
    “什么?……这是院子吗!”
    我不禁叫了出来,另一边的院子已经很宽了,这一边还要更宽。而且仍保有其自然
风貌,杂木稀疏耸立其中,还有圆木做成的台子和阶梯,旧轮胎躺在地上,好象都是用
来运动的。
    为了小不点才把这里设计成这样的。”
    英子夫人平静地说道:“跑到那里去了呢……。小不点,小不点!
    夫人这么一叫,树丛里钻出一张脸来……怎么看也不像是小不点。
    “呵!老师,你好!
    “教浩,怎么还在这里呢?赶快去准备啦!
    英子夫人说道,"时间到了,要出门了。”
    那孩子给人高瘦纤弱的感觉,脸蛋像妈妈,是个美少年。最近的小鬼……不,最近
的孩子个子都要比我们大,可是大个子配上一张孩子气的脸,实在很不谐调。
    “嗯,教浩!夕子活泼有劲地叫道,我来了哦!”
    “那一位是您的叔叔吗?
    对了,对了,我忘了先说明一下,每次夕子都告诉别人说她是我的侄女,其实,就
算她说是情人的话,现在的中学生大概也不会吃惊吧?但是在他们父母面前,还是要注
意一下。
    “是啊,宇野刑警组长,刑事警察局搜查一课的魔鬼刑警组长。
    爱哭的小孩看了他都会乖乖的安静下来。
    “哇哇!太师了!可是……
    我和夕子互相看了一眼,他又道:一点都不像呀!”
    看来对我的褒奖赞美不大管用。英子夫人说道:
    “教活,小不点呢!叫它跟老师见个面。
    “嗯,应该在那边的啊!有陌生人来,它就害羞了。
    教浩往林里喊道:小不点!小不点!”
    过了一会儿,茂密的草丛动了起来。"小不点,终于出现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一开口,夕子便还口道:
    “你怎么这样说嘛,现在更不可能拒绝了呀!”
    “可是三天!太荒谬了!”
    “你对我抱怨也没用啊,我怎么知道"小不点"竟是一只狮子呢?
    偌大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除了叹气之外无话可说。
    那种惊恐犹历历在目,从草丛深处,一只毛绒绒的狮子缓缓出现时,我和夕子当场
腿都软了。
    当时之所以会忍耐支持下去,并不是为了面子问题,实在是吓得走不动了。
    “它体型很大,你们要小心……"英子夫人微笑道。
    “来,小不点!”
    叫它小不点?叫一只狮子小不点?天底下竟有这种名字!我听说过以前日本有一个
外国人给他养的狗取了个名字叫"小花"。
    反正这也是动物的名字嘛,我想他大概是问了人才取的,然而那只狗却是瑞士体型
最大的一种狗……圣伯纳。
    比起叫狮子小不点,叫圣伯纳狗为小花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即使是英子夫人喊它,
小心的小不点仍然像是怕生似的,一直不肯靠过来,我也觉得这样最好,心存无限感激,
可是当教浩一喊:
    “小不点,不要怕!来!
    一个庞大的躯体像是浪涛一样直打过来。
    “它和教浩最亲了。这孩子说什么它都会听呢!
    听英子夫人这么一说,我抽动着惊吓了的脸,做出像微笑的样子。
    教浩双手抱住小不点的……不,我没办法再叫它小不点,还是称它狮子吧!
    教治双手抱住狮子的脖子,用手刷着它的长毛,说道:
    “喂,向老师和刑警组长先生问好!
    教浩对步子微笑道,它很乖,没关系的。
    说罢,拍拍狮子的颈子,狮子缓缓地向我们走来。
    虽然在动物园看过真狮子,但是跟它这么靠近生平还是头一遭,那种重量感和威力
所带来的压迫简直没办法形容。
    老师,伸手给它。
    “啊?……好……这……
    夕子也是面无血色,可是家庭老师的自尊不允许她倒下去,她就像是献给大金刚当
做牺牲品的美女一样,表情悲壮,然后慢慢地伸出了一只手。狮子提起它前脚放在夕子
的手上,夕子彷佛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身子有些摇晃。狮子从喉咙发出吼的哼声,令人毛骨冻然,从头凉到脚底。
    它在跟您打招呼哩!”
    “啊!哦。……你,你好。”
    夕子很快地点了一下头,立刻把手抽回来,教浩摸摸狮子的鼻子说道:
    “它真的很可爱吧?”
    客厅的门打开了,一个魁梧红脸的男子走进来。"哦,老师吗?我孩子真是麻烦您了!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不知那儿来的乡巴佬,不像个董事长,白色的西装跟他也不太
配称,就算是大地主,恐怕也是训练出来的。和英子夫人的高雅气质一点也不配。
    麻烦你们看家,真是抱歉啊,别墅是有两、三间,但是工作实在太忙了,所以我自
己连看都没看过。嗯,偶尔有个三天假,才临时想要去看看,不过,这个家如果放空城
我也不放心,所以才要麻烦你们。
    拜托了,这一位是叔叔吧,听说是位警察。
    他正在哈哈大笑的时候,英子夫人打开门探出头来。
    喂,车子……
    “哦,对了,那么,就拜托了!
    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完就走了,我和夕子送他到大门口这个有钱人不知道是不会开
车,还是有钱人觉得自己不能握方向盘,叫了辆包租汽车,而且是一辆很大的外国车。
顺便载走小不点不就好了吗?真是的。
    “老师,那我们走了。教浩开心地说道"小不点也麻烦您了。
    目送车子离开之后,我道:还不如说我们要去拜托那只狮子哩!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再发牢骚也没用了……喂,进去吧。”
    进了大门,按上远距离操作键,门就静静地开了起来。
    “照顾狮子,也只是在一定的时间把肉放到院子里就好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希望是这样。
    起居室,也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铺了绒毯,还有很棒的音飨设备,夕子开心地扭开
了FM,并且泡了红茶来。
    “他要我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也渐从和狮子面对面的惊恐中恢复过来。
    对了,我忘了问你。
    “什么事?
    看家的工钱怎么算?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嘛!
    夕子将身子挪近坐在地毯上的我,"现在,干嘛谈这件事?……
    说着,送上了她的香唇,有被骗的感觉,不过,我也不敢追究……。
    冰箱,当然是人用的……里,塞得满满的东西,夕子大展身手为我做晚餐,让我来
介绍一下菜单,烤得太焦的脆酥牛排,硬得咬起来要人命的炖马铃薯,都是水的浓汤,
跟稀饭差不多的干饭。即使是这样,当她问我:“好不好吃时,我实在不能说不好吃,
只好勉强吞下去说:
    ……真是好吃。
    哦,真的吗?太好了。做饭我不太行啦,这里的冷冻食品也不多,真是伤脑筋!”
    还好,酒的味道很不错(是现成的当然好),偌大的餐桌只有两人用餐的气氛,应
该是什么都可以吃得下去。
    这时大门铃响,告诉我们有客来访,夕子站了起来。
    “那一位?夕子拿起对讲机问道。
    山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嗯……有什么事吗?
    “想拜见一下你先生。
    那个叫做山口的男子语气充满了害怕,很重要的事!请开门。
    嗯,实在很抱歉,全家人都去旅行了,没有半个人在呀!我可是他们请来看家的旅
行!完了!
    我也听到对讲机的声音,那名男子突然大叫。我和夕子不禁面面相觑。
    “去,去那里旅行,如果不想办法如果不快点想办法的话就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夫人有危险,夫人她……会被杀!”
    什么,“她会被杀!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夕子看着我。我点点头,夕子对着对讲机说道:“我这就给你开门,请进来。”
    山口穿著工作服,长统靴,手里拿着安全帽,很年轻,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嗯,坐啊。
    我带着山口到起居室:“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下面的工地监督。
    哦,所以才会打扮成这副德行啊。
    啊,工期迫近,非常忙碌,连半夜都在赶工……
    “那,你刚刚说这家的女主人有危险是……
    “是真的!请相信我!那家伙出去旅行就是为了要杀他太太的!
    “那家伙"指的是这一家的主人吧?
    是的。
    “你这么说……
    “我和他大太彼此相爱。
    “啊!啊……我缓缓点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嘛……大概四个月了吧!
    山口没有一点胡闹的样子,安静地说,工程噪音不能扰及他人安宁*所以工程进行之
前先来打过招呼,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英子夫人和这名男子看起来的确比和他先生要相配。
    在这里说这些,不如采取行动……”
    我向焦急的山口表明身分,"嗯,等一下,晚上他们应该会打电话来,你把事情说清
楚。
    山口眨了眨眼睛说道:“这……您是警察!这样的话,我就安心了,我说,那个人,
我是说夫人!
    她很可怜。藤岛那个男人做了许多不轨的事,夫人的娘家是中小企业的大老板,不
断地向藤岛借钱,所以公司的成败都掌握在藤岛手里,也因此藤岛利用帮助公司为条件
和她结婚的。”
    “这种故事有点古老哩!
    “可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啊,……她一直忍耐着残暴的丈夫,刚开始时我只是
她聊天的伙伴而已,有时候中午休息时间我会来找她,就这样渐渐地我们互相吸引……
而相爱。我们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但我们不后侮。”
    “嗯……
    我只是点头,就这件事来说,不太适合说教,夕子在一旁听着。后来开口道:
    “这件事被他先生知道了?”
    “嗯……有一个佣人很爱告状,虽然我们一直很小心。可是……
    这种事是不可能瞒过别人的眼睛的。
    “那,他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山口摇头:我很挂心。夫人告诉我,他先生一定知道我们的事。但是,他什么话也
没说。
    这样才叫人觉得可怕。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反正挨骂、挨打都好嘛!
    如果能当面谈的话,事情就好办了。夕子又插嘴说道。
    你为什么认为夫人会被杀呢?
    藤岛不是那种会和全家人去旅行的男人,而且他是突然提出的,一定有什么阴谋。
    山口说着说着,电话铃响,夕子站起来去接电话。
    是的,啊,夫人。
    山口忍不住站了起来。
    “是的,这里没什么事,好的,我知道,不谢。
    夕子挂上电话,山口先生,没什么好挂心的,夫人说她很好。
    “真是……"山口松了口气说道,哦……没什么事那就好。可是……我就是挂心……
    说完,茫然地闭上眼睛。
    “嗯,你的心情我明白,不过我也觉得不必袒心,说不定他先生一点儿都不知道,
只是夫人想太多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早一点找机会,大家说清楚比较好。”
    “是的,这个我知道。……那,我失陪了。
    山口走了之后,夕子摇摇头说道:
    “真是个痴情人儿,对那位夫人死心塌地的。”
    说不定又是一桩杀人案件,那就吓人啰!嗯,希望没事才好。”
    “你说"又"是什么意思嘛!”
    只要有你在啊,天下就不会太平。”
    “什么,你说我是瘟神!
    夕子瞪我一眼。
    “喂,把晚饭解决了吧!
    你想数衍了事吗!啊,对了,我差点忘了……”
    “什么?
    还没给那个小不点喂东西吃!
    “喂!拜托你可别忘了。它肚子饿了说不定把我们两个也给吃了……。
    所以喂它的时候要小心哦!
    没问题,在高处有一个窗户,就从那儿丢给它,我才不开门哩。”
    “应该这样。
    弄完,我就回来。
    夕子离开后,我又开始吃那冷冷的晚饭。可是,已经没什么食欲了,想到那只狮子
吼一声地咬住一大块生肉。
    我就……。
    “喂!
    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夕子一副沮丧的样子。
    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
    肉啊,冰箱空空如也。
    “喂!……这可不能开玩笑!
    我立刻站了起来"那个女人,真的……”
    “你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啦,连点肉渣儿都没有。”
    我和夕子到小房间去,三个冰箱确实都是空的。
    “一定是全心全意准备旅行才忘掉的。
    “是这样的吗……?”
    “什么意思?”
    搞不好叫我们来就是要我们当狮子的饵哩……”
    “你有被害妄想症啊,咬呀,真是伤脑筋!
    打电话到别墅看看吧,说不定放在别的地方。再没有的话,就叫肉店送来!
    有理。”
    可是拨电话到别墅去,一直电话中,夕子死了心放下电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没辄了!
    “我们冰箱的内呢?
    “只剩下一点点而已……
    “只好给它吃啦。
    这样剌激它的食欲,不是更危险吗?”
    哦,那现在去买的话……
    “现在根本没有人开店嘛!
    “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级市扬没有吗?
    怎么会有?
    有了!我拍手大叫。"打电话给原田,他家附近应该有这样的超市。
    叫他送来这里?
    不是也可以吗!
    我立刻拨了电话h边说道:“只要告诉他,送给他一公斤的火锅用牛肉,他会高兴得
飞到南极去!
    果然不出所料,原田刑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要买多少呢?
    店里所有的肉!几十公斤都可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就别管了,快点!很急啊!”
    “宇野兄,你和夕子小姐在一起吧?
    “那又怎么样?
    我就知道。
    原田笑得很暧昧,然后挂了电话,……这家伙,不知道想到那里去了?
    “好了,得救了。
    万一超市的肉都卖光了呢?夕子问道。
    到时再说吧。
    “怎么办?
    “我就把原田丢出去。”
    过了两个钟头,原田终于出现了,抱了四个大纸袋,夕子立刻抱了一个出去,而原
田整个身体倒在沙发上,东张西望地观看房间四周,衷心叹道:
    好大的房子!
    “哦,他是大地主“字野兄在这里做什么?
    “看家。和夕子两个人。
    嗯?真好。要比住在旅馆安心多了……。对了,肉钱呢……
    我付啊,不要担心,有好酒哦,要不要,哎呀,车子还在外面,那不能喝了,不,
不,没关系。
    喂!警察怎么可以……
    “是出租车。
    “什么,你叫他在外面等?那……
    已经走了。
    哦……。那你怎么回去呢?你也住下来?
    “哦,我就是打算这样,才叫他走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我笑道,好吧,干一杯再说!
    夕子回来说道:“啊!啊,总算松了一口气,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
    “谁?"原田不可思议地问道。
    “嗯?小不点啊!
    我拿了杯子给原田并且倒满了酒。别人的酒喝来最甜美。嗯,酒是喝不饱的。心情
好醉上一回也不错。于是和夕子三人话酒到深夜。
    “……该睡了。
    伸了个大懒腰,时针已过三点。
    “他们准备了两间客房给我们,所以原田兄可用那间单人房。我们两个住一间。”
    “我知道了,不会打扰你们的。
    原田嬉皮笑脸地站起来说道"我去厕所一下……
    说完就到走廊去了。
    “我们两个上三楼吧?
    瓦斯开关和窗户检查过了才能睡。
    “哦,我们是看家的。
    这时,电话铃飨,夕子拿起听筒。
    “喂。啊。夫人,怎么了?嗯,你说什么?
    夕子脸色发白,我连忙靠过去。
    “好。我知道了!夕子放下听筒,糟了!
    怎么了?
    “他先生失踪了。
    失踪……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她说一醒来,人就不见了,好象是自己换了衣服就出去了……
    会去那里呢?
    “不知道。如果没有车,从别墅走出不来的……。如果明天早上先生还不回来的话。
    她就要回来这里。
    嗯。……真不舒服。
    正在左思右想之际,原田用手帕擦着手走了进来。
    啊……好捆,结果就撞到东西了。”
    “你小心一点嘛?
    你还说,怎么可以在走廊正中央放东西嘛!
    我和夕子相对无语。怎么会呢?
    “喂,原田!把那个门关上!”
    嗯?
    原田还一副茫然的时候,小不点从那半开的门慢慢地走了进来。
    “心脏差点停了。
    原田说话的声音小得和他的身躯根本不成比例。
    怎么……会这样呢!
    我,我并没有开门啊!真的。夕子辩道。
    我知道。可是,小不点在这里可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啊!
    狮子在起居室的一角睡得很舒服,我们吓得跳上桌子和椅子,而它却悠哉地从我们
面前走过,一蹲就进了梦乡。
    “人的心理可真是有趣,即使跳上桌子也是会受攻击的,但是我们依然跳了上来。
    “现在可不是上心理学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你看它不是很乖吗?只要喂它东西,应该就会没事。
    就让它睡到天亮吗?
    那,把它叫起来,告诉它"你的房间在那里"如何?
    不行!
    “明天夫人和教浩就会回来了,而且不要让它跑到外面就好了……。说不定天亮之
后,它会自己回到院子里去。
    总之,我们要彻夜不眠了?
    “想睡的人,请便。
    原田叹了口气说道:根本就不捆。
    三人只好又坐回沙发。但是已经没有半点喝酒的气氛了。
    我去看看为什么门会被打开,马上回来。我起立说道。
    “我也去。”
    “哇,请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喂,不留一个人下来的话不好,原田,没关系的啦。”
    原田不情愿地看着我说道: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如果只剩下一堆骨头,那就是宇野
兄害的。”
    我和夕子快步穿过走廊,进入小房间,通往庭院的门还是开着的,夕子看了看门把
说道:
    “一定是小不点自己开的!”
    “怎么可能!
    这不是牙齿的痕迹吗?表面还有抓伤。”
    “真是受不了,门没锁嘛!难怪会这样“好象是……”
    夕子说着说着,眼神突然停在庭院的方向。
    “喂,等一下,那里不是吊着一个手电筒吗?”
    怎么了?
    “给我,……院子里好象有球在转。
    夕子把手电筒照向院子。
    “那……那是……
    夕子险些倒下,我抱住她,自己也大吃一惊,整个人动弹不得。
    颤抖的手,摆动不定的亮光照到的是浩一郎血红的脸……只有头。
    “你还好吗?
    我握着夕子的手问道。夕子坐在沙发上脸色还有些苍白。
    嗯……好多了。夕子点头。
    “管区的警察来了。”
    小不点呢?
    还睡在起居室啊!好几个人拿着来复枪看着它。”
    “为什么呢?……和夫人连络上了吗?
    “打电话到别墅去了,他们正赶过来。”
    真是吓人!
    死相就是这样啊!
    藤岛先生的……身体呢?
    “嗯,在院子里找到了。就在不远的围墙附近。
    夕子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有头绪,我也不知道。藤岛先生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进去呢?又为什么会被
狮子攻击而死呀?”
    狮子只有在肚子不饿的时候,才不会去攻击人类,而我们也喂过它了呀……。
    除非是对方有意要加害它。那就另当别论。
    “你是说藤岛先生想对那只狮子采取什么行动?
    如果……”
    什么?
    “藤岛先生会不会是爬墙进来的?
    进自己的家门,需要爬墙吗?
    “先不管什么理由,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说不定是小不点反射性的攻击……
    嗯,有可能。
    “总之,是小不点咬死他的。”
    “大概是吧!”
    夕子又摇头。
    “教活。真可怜……
    这时大门的地方人声喧哗。
    “夫人好象到了。我说道:心情可真沈重啊,不当班却发生这种事!”
    英子夫人的脸色比平常要苍白,但是认尸时态度镇定。刚看到那一眼马上把脸背过
去一下不忍正视。随即安静下来直盯着尸体说道:
    “是我先生!
    虽然受惊吓,但是没有一丝悲伤的气息,大概是那个叫山口的男人占据了她整个心
头吧!
    而孩子要比妈妈可怜。
    他从母亲身后冲进家里,大声叫道:
    “小不点!小不点!
    原田连忙阻止。
    “安静点!
    “小不点在那里?在那里嘛?”
    “起居室,你不能去!
    “为什么?
    “危险啊!
    “什么危险,小不点比刚生下来的猫更安全呢?
    “它咬死了你父亲!
    教浩听到原田说的话,脸色大变,好象根本不知道他父亲已经死了似的。
    “你胡说!教浩瞪着原田。
    很抱歉,是真的。
    我对教浩说道:……是小不点咬死了你父亲。
    “这……教浩脸色惨白颤抖地问道:“那……小不点……会被杀吗?”
    “大概会吧,不过会用比较不痛苦的方法教浩话还没听完就冲上楼去,夕子缓缓地
走来。
    “你听到了吗?
    “嗯。……小不点似乎比他父亲的死还来得重要。
    “的确。”
    “你问过夫人有关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
    “现在去。”
    那我也去。”
    已经五点,天就要亮。英子夫人坐在客厅的沙发,动也不动地。
    夫人,现在打扰您的确不是时候,但是有几个问题必须请教您。”
    请,我没有关系“您来电话告诉我们说,您先生不见了是三点的时候吧?”
    “是的,我想大概是那个时候。
    而你先生死亡的时间要稍早些,不知道您是否想得起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别墅的?
    嗯,这……。我先生吃过晚饭后,说他累了想先睡,就回他房间了。
    那是几点的时候?
    “确实是几点我不清楚,八点吧?……我想是八点左右。
    “夫人到两点都还没睡吗?
    不,我十一点就睡了,和我先生不同房……
    原来如此,那您怎么知道你先生不在的呢?
    “我对门特别敏感,刚好在两点的时候,我突然醒了,马上想到大门不知锁了没有,
想到这个我就开始担心,非去检查一下不可,于是就走到大门去看看,结果锁得好好的
却不见我先生的鞋子。
    这么说,你先生可以从别的地方出去啰!
    “我想是从后门吧?厨房那边有个门哦,然后呢?
    “然后我立刻到我先生的房间去看,没有我先生的影子,连床铺也没睡过的样子。
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们……
    我明白了。结果你先生回来这里了,什么原因您知道吗?
    这……。我想不透。
    “那您知道为什么您先生会死在后面的院子呢?
    我不知道。实在不知道……。我先生本来就不喜欢养小动物。说是浪费时间,如果
有空,还不如去工作的好。
    可是他却养了只大狮子那是因为教浩的关系,他很爱孩子。只要孩子要什么,他不
会说不。教浩在宠物店看到小不点,那时候小不点刚出生不久,他就吵着要,无论如何
也要买下来,我先生没办法就买了下来。但是谈好条件,长大之后要送给动物园。结果
一养下来,还觉得满可爱的,而且我先生根本就不在意。为什么他会去小不点的院子呢……
    小不点性情温驯吗?
    “是的,偶尔……大概是长大了的关系,有时候会抓伤人。但是,若说攻击别人……
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有时侯出乎人意料之外,恢复了它的野性也说不定。
    “是的……
    夕子插嘴说道:夫人,您知道冰箱里根本就没有小不点的食物吗?
    什么!英子夫人用手掩口吃惊地说道:照理说,我应该放了啊……。难道就是因为
这样,小不点才……
    不,我们买给它吃了。
    “这……。可是我的确……
    “三个冰箱都是空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确实放进去了呀……
    “说不定有人故意把冰箱搬空的。
    英子夫人一片茫然。
    我咳了一下又道:“夫人,在这种时候问您这种问题实在不好意思,但是希望您能
照实回答。”
    “什么事?
    “你认识山口吗?
    英子夫人吞了吞口水。
    ……您认识吧!
    “是的,我认识。
    我把他们一家出门后,山口来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夫人。
    “哦……。他……
    “他很担心您会被您先生杀掉,为什么呢?
    “我……大概是因为我常对他说,我先生很残暴。如果我们两个的事让他知道的话,
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关系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
    夕子问道:“你先生真的想杀了你吗?
    即使他没有企图要杀我。但是一生气起来,他就不能把持自己。被他一打,我实在……
    哦,是这样子的,他曾施暴于你吗?”
    “是的,好几次了。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只要看到我和任何男人说话,他就会
生气。
    就因为这样,山口才会同情我的遭遇……”
    这时,原田探出头来叫我。
    “什么?
    待我起身走过去,原田拿了张折好的信给我看。
    在死者的口袋里找到的。”
    打开一看,是一张便条纸,上面用原子笔写着:
    “我想见你,今天晚上一点,林子外面。山口”我走回沙发,把那张信给英子夫人
看,英子夫人张大了眼睛说道:
    “那。那是他的字!这……”
    “应该是写给您的吧?
    “是的……可是,我并没有看到!”
    一直都是用这种便条纸吗?
    是的。他工作的时候都会带着。下午邮差来的时候,他会投入信箱,然后我去拿……
    对了,昨天下午我先生从公司回来……所以,信件都是我先生拿进来的。”
    所以,这个才会落在你先生手上,然后从别墅驱车回来……”
    那他有没有对我先生说什么呢?
    “这个不清楚,杀死你先生的可是那只狮子呀,不过……
    “那就怪了!"夕子说道:“是我们告诉山口先生,他才知道夫人去旅行的,他不可
能还特地跑去那里的。”
    说得也是,但是,藤岛先生……”
    这时,传来玻璃破掉的声音。
    “什么东西?”
    才起身就听到枪响。
    “起居室!”
    我们都冲向起居室。
    “怎么了?
    “狮子跑到庭院……”
    原田指着窗子说道。上锁的地方玻璃已经碎掉。
    “谁打开锁的?
    是那个小孩子……
    “什么,是教浩!?英子夫人惊叫。
    不过一下子的时间罢了。他偷偷地从院子那边走来打破玻璃开了锁,打开门,刚好
狮子醒来,他对狮子说:“跟我来"就一起逃到院子里“谁开的枪?”
    看守的人大家都吓呆了,好不容易有人开了一枪,但是有小孩子在一旁,没办法瞄
准……”
    “好,我知道了。从庭院应该出不去,已经天亮了,去搜查吧,小孩子在旁边,只
能好好跟他说。”
    好的才说完,远处又传来枪声。
    那是……
    英子夫人吓了一跳。
    “大门那里。夕子说道:走吧!
    跑出玄关,外面已经很亮了,大门那边有警官跑了过来。
    怎么了?”
    狮子……
    “怎么了?
    “它突然从树丛跑出来……。和小孩子一起逃走了。
    什么?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把门打开!阻止不了他们吗,难道连个小孩子都
抓不到吗?
    本来是说不出话来的,却又说了一大堆,反正没把门关上就是他们的疏忽。
    像这种情况,车子进进出出非常频繁,门通常是开着的,没有特别命令,警官这么
做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说,一只狮子突然跳到自己面前,也会手足无措。
    好,不管怎么样,布下警戒网,以防侵入民家。
    “他们逃向杂木林了……
    “哦,立刻组成搜索缘去追。但是,不要开枪!说不定会打到小孩子,万一操作得
不好,反而更危险,远远地包围住就好,不要出手。”
    是!
    警官走了之后,我不禁咋舌。
    “真是马虎,他妈的!
    “不必担心,没关系的。只要答应不杀那只狮子,他就会乖乖回来的。
    “你要我假装答应他吗?这不像你嘛?
    不是假装,是真的。
    “那不行!无论如何……”
    “是,我知道啦。可是啊……总有些地方叫人无法理解……
    夕子皱眉沈思,已是清晨时分。
    到工地现扬的时候,有个男的正操作着怪手在挖土。
    对不起,打扰一下好吗?”
    那名男子看到我在说话,就关了引擎。
    有什么事?”
    他大概三十岁左右,皮博黜黑。长得孔武有力。
    这么早就在工作啦?夕子说道。
    “昨天就应该做好的。你们是……
    “我是警察,山口先生在吗?
    “嗯……。今天早上好象没看到人,不过应该起床了吧!有什么事?
    “有些事想请问他一下“哦,我听到警车的声音,藤岛家发生什么事了?因为这样
才要找山口的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那男子笑道:“山口和那太太的事情,在我们工地是很有名呢!”
    我和夕子不禁面面相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系原,和山口很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
    “啊!的一声,正是山口本人。
    “昨天真是抱歉,大紧张了以致失去理智,乱说一通,这么早,有什么事?
    如果他是假装不知情的话,那迹是个厉害的演员。我告诉他藤岛死亡的事,他吓呆
了。
    这……。太过分了吧!可是……他不是去别墅了吗?
    我把信给山口看,他又吃了一惊。
    这!……
    是你的字吗?”
    “是的,的确是我写的信没错。”
    “你一点的时候是不是去过这个地方?
    “怎么会!夫人去旅行了不可能来的呀!
    可不可以带我去"林子外面"这个地方。
    好啊。系原兄,我去了就回来。
    “去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麻烦你了。
    山口离开工地后问道:她还好吗?
    “夫人很好啊。
    “哦!山口好象松了口气似的。那……我有嫌疑?
    “我们可没这么说哦。藤岛先生是狮子咬死的,但是,为什么他到那里去就不得而
知了。
    这时,山口看到往林子里移动的警官,便问道:
    “怎么了?
    我把事情说明了一下,他皱眉道:
    “危险啊!那样做,只会刺激狮子而已!
    “你对狮子很了解?”
    “没有,只是喜欢动物罢了。啊。就是这里。”
    杂木林的外围,应该说是开发浪潮的最末端,那儿刚好是一块洼地,长满了及腰的
长草,坐在这要有草浪可以遮掩,不会被找到的,的确是个幽会的好地方。不过,半夜
来这里,恐怕有点冷吧!
    “我们都是在这里见面的。
    “离藤岛家还有一段路。”
    “其实也不会,乍看之下好象很远,其实很近。我们是绕林子外侧来的,所以感觉
上会比较远。”
    “喂,你们看!"夕子说道,"好象有东西掉在那里!”
    原来草丛里有白色的东西,捡起来一看:
    “手帕,还不太脏,上面锈有字母哦。……K.S“是浩一郎。”
    “这么说,他昨天来过这里了?
    “可是,我没有来啊!
    “真的吗?也许你以为夫人可能会来,所以来这里看看,结果来的人竟是他先生,
于是两人起争执,最后你打倒他然后灵机一动,叫狮子把他咬死……
    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有办法叫狮子做那种事呢!
    再说,要把藤岛那么庞大的身躯从围墙丢进院子里,也不是那么容易。
    夕子说道:“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藤岛先生日己进来的了。
    “嗯。……但是为什么呢?不会是去和狮子谈人生吧?
    夕子的眼睛发出光芒。
    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会这样……对!就是这样……。
    这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独白是名侦探的专利。
    “你知道什么了?
    嗯!一定是……
    就在夕子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背后传来令人毛骨栗然的低吼声。回头一看,原来
是教浩和小不点。
    教浩!
    夕子本想走近他们,但是……
    “不要过来!教浩高声叫道。
    “教浩,听我说……
    “什么老师,我不相信!不要杀小不点!”
    “我们不杀它,真的!
    “骗人!先说这样,然后再说"都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你们大人都是这样!
    小孩子有时侯会说出相当尖锐的话。可是叫人无法心服。
    喂,小孩,我们会尽量不去杀那只狮子,如果现在乖乖回去的话,还有生存的机会,
如果你还要逃的话,那么狮子是死走了教浩顽固地摇头。这时,背后的草丛发出窑窒的
声音,警官队人马一起冲了出来。
    所有的枪对准了狮子,教浩立刻站在前面说道:
    “要杀小不点的话,把我也杀了!
    勇气令人敬佩。专一的情感是不畏惧任何东西的。
    “不要开枪!
    我制止警官。夕子静静地走向前去,说道:
    “不要袒心。教浩,小不点不会有事的,因为杀你父亲的凶手并不是小不点。
    真的?教浩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事情有些奇怪,如果是狮子的话,大概只会咬断咽喉,没有必要把整个头都
咬下来。
    而且。后来它走进起居室的时候,也没有兴奋的样子“难道?我说道,人就会那样
扭下人头吗?
    “可以啊!夕子顶嘴,但是是间接的,用铁器!
    “铁器,“如果是用挖土马力大的怪手的话,人头……
    不可能!
    凶手把藤岛先生引诱到这里,殴打他的头部或什么的让他先断了气,再用怪手将藤
岛先生的头……。大概刚开始也只打算切断咽喉就好,让人家看起来像是狮子干的一样,
但是太用力把头给扯了下来,然后用怪手把尸体运到围墙边架高怪手,把尸体丢进院子
里。小不点看到奇怪的东西飞进来,觉得很讨厌,就自己打开门跑进房子。那时候我们
就应该注意到才对的,门把上的齿痕,并没有沾到血啊!如果它刚咬断人的脖子,一定
会沾到血的“那,凶手到底”操作怪手的人。而且为了将怪手上的血迹湮灭,一大早就
在工作的人……
    夕子激动地指出:“去抓那个人!”
    这时,草丛一角跑出来一个人,正是系原本人,教浩拍拍小不点说道:“去!就是
他!”
    狮子柔软的身体像一阵旋风以地扑向草丛,然后,传来"碰"的倒地声。
    “救命啊!”
    系原的哀叫声。我们一起跑了过去,就算他是杀人犯,也不能让他被狮子咬死啊!
    但是,当我们到达时,大家都笑了出来。
    “救,救命……”
    系原四脚朝天,发出阵阵哀号,而小不点坐在他的身上不断地擦着系原的脸。
    “对你来说这是个无奈的结局"我说道。
    山口用力踩着工地的地面,像是对残酷现实的抗议。
    “我是自作自受,我是个傻瓜。……她……”
    “她扮演一个受虐待的妻子,终日和别的男人偷情,做丈夫的反而对太太的红杏出
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以为总有一天太太会知过而改。”
    “请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山口的语气相当坚定。
    夕子替我说明:“那位太太在寻找帮他杀夫的人,这对你来说太勉强了,而系原听
说了你的事,故意接近夫人,一半也是好玩?C夫人觉得系原可以胜任,所以就对他说了
杀夫夺取财产的计画,系原贪色与贪财也就答应下来。
    她于是常常对先生提出去别墅的要求,以为那是一个大好机会,自己有不在场证明。
    再加上山口先生有信来说要见面。
    其实信是她自己拿的,却谎称信件是她先生拿的。
    万一计画失败,别人会以为是狮子咬死的。如果诡计被拆穿,也可以嫁祸给山口先
生,这是双重的安全策略。
    夫人为了让狮子饿肚子,脾气暴躁,才把冰箱所有的肉都丢掉?然后把山口的信交
给系原。要他拿给她先生,而且告诉她先生那是山口先生写来给他的。”
    “给他先生?”
    是的,山口先生的信本来是写给夫人的。但是信上没有称谓,谁都可能是收信人。
    如果没有人要他先生出来的话,他不会从别墅再回来这里的。
    “原来如此!真是个有头脑的女人。我不禁叹道。
    夕子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我刚刚说过了,就是系原杀了她先生,把尸体丢到院子里。
    只有一件事是在计划之外的,那就是山口先生想把他和夫人的事跟藤岛说,所以晚
上来访藤岛家。
    因为他知道藤岛全家人要去别墅,就不会去约定的地方,只要说是狮子咬死的,事
情就可以结束了……。
    还有一点点。
    等一下,等一下!"我忽然想起来便道“如果山口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到了约定地点,
不就和藤岛先生碰面了吗?
    所以系原应该会告诉山口先生他们全家人要去旅行的事,例如说"我看到他们坐车出
去了”什么的,后来警察侦讯的时候,山口先生告诉警察他是从系原那儿知道旅行的事
情,系原则说“好象说过,但记不太清楚了”。证词极为暧昧,这样一来,警察就会怀
疑山口先生所说的话。
    “有,系原跟我说了。那天晚上和两位见过而回去之后他告诉我的。我说,我已经
知道了,系原好象很吃惊的样子……”
    山口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们的帮忙。还有工作要做,就此
告辞。”
    山口点头致谢,然后像一阵风似地快步离去。
    我们散步到车站,这是一个春天的午后,天气要比昨天温暖。
    “你早就知道那个太太怪怪的吗?”
    “嗯。”
    为什么?
    向山口先生倾诉她的辛酸史,这种手法实在太古老了,一听就知道是为了要获得同
情所编的故事嘛!而且夫人又说她先生占有欲强,容易吃醋,那也很奇怪。
    为什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先生怎么肯不同房呢?”
    “说得也是……我倒没注意到。不过那孩子真是可怜啊!”
    “听说他有一个很好的叔叔,应该没问题。不过,他恐怕更离不开小不点了。”
    “那是一种对亲情的渴望吧?父亲只顾事业,母亲则一个男人换过一个……
    所以疼爱狮子来排遣寂寞。”
    “但是,他应该要学习自立和坚强。”
    嗯,我也缺少情感的滋润哩!
    哦,我也是!
    “那真是大巧了!”
    我兴奋得说话都有点颤抖,夕子把头靠在我肩上,娇柔地说:
    “嗯,我们去那里呢?”
    “嗯,嗯,那坐出租车……”
    我们急忙坐上火车站前唯一的一部出租车。
    去你想去的地方!
    “哦,那,司机先生!”夕子很有精神地说道:到上野动物园!
    ------------------
 
双胞胎的家
 
  “喂,你今天要带我去那里呢?
    拿起听筒:永井夕子清脆的声音立刻飘到耳旁。我,哦,的应了几声,揉揉惺松的
双眼说道:
    喂,现在是几点啊?
    “已经八点了呀!
    “已经……我好不容易有个休假,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哎呀,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不,不是这样啦!
    连日来为了追捕凶嫌,通宵不眠,早上才回家的日子已如家常便饭一样,就算是刑
事警察局搜查一课的魔鬼刑警组长,也是人身啊,还要跟一个一星期只要上两,三个小
时课就算已尽了学生本分的大学女生在一起,真是辛苦啊,她也不为我想想,我都已经
四十岁了……
    “好啦,算了,算了,我今天跟别的男生出去好了。
    “喂,等等!”
    我也不能退缩,“好,好。嗯,那……”
    终于想起来了有了,今天十一点在,饭店的大厅……
    “哦,饭店啊!你选了个好地方“嗯?不,我是说……
    “那,十一点哦,我等你。
    “喂,等一下!不是啦,今天……。”
    电话那头已经没了声音。“哎……
    年轻人做事速度快,会这么性急大概也是因为年轻的关系吧!
    十点五十五分到达,饭店。
    十二月天。行人们的脚步匆忙,这是一个晴朗无风的温暖日子,但是人们却头也不
抬地往前迈步,彷佛刺骨的北风催促人匆忙赶路。
    我却不须如此匆忙,不必慌忙冲进旅馆的大厅,只是悠闲地推开入口的旋转门,不
安地朝偌大的空间张望,排列着的沙发给人井然有序的感觉。
    夕子一下子就找到我并且挥着手。她一改平常轻快的便装打扮,穿上了一件深蓝色
的洋装,手里还拿着一件水色的外套。从眼前这位俏丽的女子身上,找到过去不曾见过
的成熟韵味,我不禁赞叹了起来。
    迟到十分钟!夕子微笑道。
    还不到十一点吧?
    男生必须在约定的十五分钟前到达才行。
    “这么说,女生可以迟到十五分钟啰?
    “对,你说对了。真聪明!”夕子笑笑说道,然后像个芭蕾舞者一样地转了起来,
展示她的洋装?“你看,今天是在饭店里,所以特别打扮了一番才来的哦!
    “嗯……这……其实这是工作。““工作?”
    “和人约好在这里碰面夕子一听,立刻扬起眉毛说道:
    “你怎么没说!”
    “我还没说,你就把电话挂了啊!
    “太过分了,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很想冲口而出告诉她:要说宝贵,我的睡眠时间才宝贵呢!不过还是忍了下来,谁
叫我喜欢她呢。
    “哎呀。你就等我一下嘛!等公事谈完了,我就可以陪你了呀!“今天又不是你当
班,会有什么公事呢?”
    “这……
    我和夕子并肩坐在沙发上,然后说道:
    “最近这一阵子,有个家伙每天打电话给本间课长,我看大概是脑袋有问题“电话
里说些什么?”
    “不一定,有时是“哥哥要杀我”,有时是“弟弟想杀我”,怎么听都是同一个人
的声音,反正就是要我们“预防凶杀案的发生”“那,你们的头头怎么回答呢?
    “嗯,我们的头头……喂!不要用这种奇怪的字眼好不好?本间课长告诉他说:
“我们去调查案子的时候,每一个可能发生凶杀案的家庭都派一位警察去的话,那要多
少警察呢?”
    不过,对方很聪明,无论如何要我们跟他见一面。
    “哦太有趣了。
    圆鼓鼓的夕子,眼睛射出了光芒,我连忙告诉她:
    “喂!拜托你,只能听,可不要想深入探究哦!答应我。”
    “哎呀!可是我最近很空很无聊呢!
    平平安安总比无聊好!我断然答道。
    这时,传来一声:对不起!
    原来是一位年约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绅士对着我说话,他穿著高级的外套,有棱有
角的脸,看起来有点像是残酷的野兽般,但也不像是不正经的家伙。
    “如果没错的话。您就是刑事警察局的……?
    他用试探的眼光直对我打量。
    是的。就是您打电话给本间课长的吗?
    “可是,在电话里说得很确定有位刑警组长要来的啊……
    我就是。我叫宇野。
    “你是刑警组长?”
    男子怀疑地看着我。我有点生气,遂拿出证件给他看。那男子拿着证件上的照片和
我的脸比对了半天,然后说:
    嗯,你们局里也缺人手啊!”
    还耸了耸肩。我真想上前好好揍他一顿,但是忍了下来,说道:
    “有什么指教吗?”
    身后的夕子直偷笑,那男子从口袋中拿出名片说道:
    “我很忙,今天傍晚,你来我家。
    说完就把名片塞进我手中,然后迈步离开。而我则是惊吓过度不知所措。
    “喂!不要开玩笑!”
    等我知道要怒吼的时候,那男子早已从大厅消失了踪影。
    小声一点嘛,在饭店的大厅叫那么大声干嘛!夕子骂道。
    可是我就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
    搞什么嘛!真是不要脸,谁要听他的话!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打电话恶作剧的人,他是谁啊?”
    夕子瞧了瞧我手中的名片。
    “掘谷兼一郎XX产物公司顾问,XX商事公司董事……一共有五个公司,而他的头衔
都是很重要的职务,可看不到股长二字。
    “哦,他可是个大人物呢!
    “搞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先不要管他。喂,我们出去走走吧。
    说完便把名片住口袋一摆。
    “哎呀,他特地来邀请您,就去看一看嘛!
    “他家?可是……
    “有兴趣吗?
    “一点都没有!
    “你想想看嘛,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每天打电话到警察总局?如果是一次两次的话,
可能只是随便打打看,如果你不理他的话,说不定他会自己雇人调查,而且有警察露面
的话,或多或少事情都会公开来的,他知道这一点却还来拜托,那不是有点奇怪吗?换
句话说,故意把家族内部的纠纷揭露出来。
    这其中必有“缘故”!
    夕子说得也有道理。可是,从以前一直到现在,只要我们两个人都牵涉到案子,从
来没有一次是安然无恙的。
    “那更不能去了,万一有生命危险我可受不了。
    哎呀,魔鬼刑警组长怎么变得这么胆小呢?
    “就算胆小好了。那也是因为我爱你才不想那么早死的。
    要说出这种话而能气不喘,脸不红,汗不流,也需要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哦,你真好!
    我以为夕子在挖苦我,没想到她一说完来个迅雷不及掩耳,飞快地在我脸上啧”的
一下“你,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连忙看看四周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男子。
    “你……
    我才开口,那男子不知所措地搔了搔头。
    哦,好象打扰到你们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瞪着掘谷兼一郎说道:您不是很忙吗?
    “哦?”
    “发什么呆,如果您有点神经兮兮的话,明说就好了嘛。喂,有话快说,我可是赔
上了休假出来的,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等一下,等一下!
    夕子推了推我的手臂。
    什么啦?
    “不同一个人啦。你看嘛……
    “不同,什么不同?
    我上下打量站在面前的这名男子,看起来的确很像刚刚那个男的,可是服装不一样
了,刚刚的高级外套现在变成了特价品拍卖时让人乱抓绉巴巴的便宜货,底下的西装怎
么看也不会比我的高级。
    你……嗯,你不是掘谷兼一郎先生吗?
    男子惊讶地说道:“你跟家兄见过面了?
    “令兄?”
    我叫掘谷“兼二郎”,您是刑事警察局的刑警组长吧?为什么我哥哥会来这里……
    “哦,这样我知道了!夕子叫了起来。“你们两个人都打过电话到刑事警察总局。
所以有时是“哥哥”,有时侯是“弟弟”。
    “哥哥也打电话去了?
    掘谷兼二郎往沙发一坐,摇摇头说道:他每次都这样!
    “对了,本间课长提过。我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抱怨说:已经答应叫我来这里了,
却又三番两次打电话来,说同样的事。
    不过,这太令人惊讶了,竟然是双胞胎!”
    “是同卵双胞胎。不管是脸,声音或是身材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一年到头都有人把
我们俩弄错……可是我们的性格却完全相反。
    的确,和他相对坐,仔细一瞧,他的表情要比哥哥兼一郎柔和,脸型较胖。
    那种类似野兽的丑恶状在弟弟的脸上根本找不到。
    弟弟的头发较多且黑,而哥哥则较稀少而且还有些许的白发。
    “实在很抱歉,您休假时间还把您请来。“没关系,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的,是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不知是否可到我家来?
    “这一段好象一样。我自言自语道。
    “什么?
    “不,没什么,好吧,那么就打扰了。”
    我站了起来,其实,这个弟弟倒是满稳重的,给人的印象还不错。
    “您哥哥也邀请了我们”“这个您不用担心,兼二郎笑道:家兄和我家离得很近,
没几步路。
    漂亮的姑娘,如果方便的话不妨也一起来。
    就算他不称赞夕子漂亮,夕子也一定会去的。但是夕子展开前所未有的笑颜说道:
    哦,真不好意思,那就叨扰了。
    欢迎,欢迎。令尊有您这样漂亮的女儿,一定乐不可支吧!
    我真想连这个弟弟也一起揍了。
    不知家兄说了些什么?
    中古车……不,应该说是太古车,兼二郎开着车问道。
    他只是要我到他家,什么也没说哦!
    我好象在对“爸爸说话一样,而兼二郎彷佛一点也不在乎地微笑说道:
    哥哥就是哥哥,他总是这样,以为别人活下去只是为了要听从他的命令一样。
    你们两个人都提到“会被杀”,为什么?
    哥哥以为我要杀他以取代他的地位,所以,前一阵子宣称为了正当防卫非杀我不可。
    因此,两人都说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就是这样。
    可是……夕子插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呢?
    其实,我们兄弟的感情原本也不是这么差。小时侯我们常利用容貌的相像骗人玩呢!
    在性格上来说,哥哥较外向野心大,而我则内向,对事业没什么兴趣。这应该是很
巧妙的安排,因为如果父亲去世的话,产业当然由哥哥来继承,不会有问题……虽然,
父亲的遗言里要我们俩共同经营,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所以放弃权利,一切交给哥哥,
哥哥完全发挥了他天赋的经营才能,事业越做越大,成为大家公认的实业家。而我则靠
股份分红利就可以过活,所以也没工作,只是画一些自己喜欢的画度日。
    “哇,好棒的生活!夕子赞叹地说道。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这才是理想的生活,
真是令人叹息!
    因此,我们两人处得相当好。可是……
    掘谷兼二郎深深地呼了口气又道:从那时侯起,一切都乱了……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那……啊,请等一下,马上就到家了。续集等到家才谈。”
    车子开往树林里,没想到离市中心约一小时车程的地方会有这样的林子。
    大概是多摩丘陵的一角吧。
    太古车通过似路非路的车道,停在一栋极古老的木造洋房前,路的两侧则是虹结在
一起的冬日枯木。
    如果称那房子是北欧式的话,听得来比较好听,建造至今恐怕已经有过一段很长的
日子了吧!
    灰暗的色调给人沈重的感觉,沈郁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二层楼建筑物上可以看得
到的窗子和木门全都关着,好象随时都会有幽灵出现一样。
    “请,请。
    我们下了车来到大门处,这大门的年代也很久远,中央黑色涂料剥落的地方有两只
青铜狮子门环打开时还会支嘎支嘎响。
    然后幽灵,不,一位妇人走了出来。
    “这是内人。”
    当兼二郎介绍他太太时,我想我可H猜出几分他刚刚说,一切都改变了的原因。
    “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克子夫人把红茶放在我们面前说道:请慢用。
    说罢便走开了。
    “真是位美人。我说道。
    她可是我唯一的至宝哦!掘谷兼二郎微笑道,“不过,也是我和哥哥失和的原因。
    “是吗?
    “她是哥哥的秘书,哥哥也很喜欢她。把她当成结婚对象带来家里。就这样认识了……。
    嗯,我们一见钟情,结果哥哥被甩了。在哥哥眼里,她竟然会舍一位成功的实业家
而取一个无所事事终日游荡的人,实在令人费解,所以就把我视为眼中钉。
    “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嗯……。我们是五年前结婚的。结婚的第二年,我握有股份的公司经营不力,没
得分红,换句话说,我的收入变成零。
    “可是……
    兼二郎打断我的话头说道:
    “是的,我当然把它归罪于不景气。幸好还有一些积蓄,而且我很乐观地认为:矩
期内应该会好转。可是,当同业都重整旗鼓的时候,只有那个公司仍然赤字连连,然后,
同业之间开始传说,哥哥经营的公司就只有那家一塌糊涂,好象很乐意看它出现赤字似
的。事实上,哥哥经营的其它企业都在继续成长中。”
    “会不会是令兄要断绝你的收入,才故意让它发生赤字的呢?
    我摇头说:“你想得太多了,真的这样的话,其它的股东也会说话呀!
    掘谷兼二郎微笑道:
    “那个公司是我父亲成立的,大部份的股份在哥哥和我的名下,只有一小部份是归
亲戚所有,所以,事实上等于是我哥哥一个人在经营……
    “难道亲戚都不讲话吗?
    “哥哥所说的话在亲戚中有举足轻重,绝对的威信。没有人会抱怨哥哥的。
    “嗯”我呼了口气问道:那您又如何呢?
    “我虽然很气哥哥,但还不至于这样想。所以就靠着积蓄度日。可是总有坐食山空
的一天,我只好到哥哥家,单刀直入地问他这件事。没想到哥哥竟然马上承认。而且还
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还告诉我说:“我可以雇你到公司来上班哦”,我很生气就顶回去
说:“杀了哥哥你,遗产就会落到我手中远比较快呢!”……。
    “原来如此,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的啊!
    掘谷兼二郎苦笑道:当然我不是认真的,可是哥哥怕得要死,买了猎枪还雇了保镳,
这样一来,反而是我身陷危机哩!
    有什么具体的危险呢?”
    有啊,例如……
    正在说话的当儿,起居室的窗外传来一阵爆炸声,窗子炸成碎片,玻璃飞散开来,
正对窗户的一张空椅子也飞了起来。
    “散弹!赶快趴下!
    我抓住身旁夕子的手腕往地上一趴,看到兼二郎安然无恙地伏在地上,立刻夺门而
出,离开起居室时,刚好撞见克子夫人也急趋而来。
    “怎么回事?
    “散弹枪。没什么,您不用担心。”
    我对脸色苍白的克子夫人说道:“您先生没受伤,您就待在这里。
    我从大门跑出去。从坏掉的窗子和倒了的椅子往后延伸……只有一片森林,我定睛
注视,但是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打了一发以后就立刻逃走了。
    “他妈的!
    我正在咒骂的时候,传来夕子的声音。
    “找到什么了?”
    你怎么出来了,很危险的。
    没关系的啦,我可是不死之身的超人哦!半个人也没有嘛。
    “嗯,他逃得快“他根本就没打中目标,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也许是警告……
    我这才注意到夕子用右手按着左手,不觉紧张了起来。
    “喂,你受伤了吗?”
    “不知道被那一位先生抓得好痛。夕子皱起眉头说道:拜托你下次对弱不禁风的少
女温柔一点行不行?
    “这可是人命关天呢。哎,都是这两个吵吵闹闹的兄弟呀!
    “你难道不觉得会发生凶杀案吗?
    “说不定他现在正乐得很呢!
    我往大门走去苦笑道,不过,只听弟弟的一面之辞,并不能肯定问题出在哥哥身上
啊!
    “任何一件事不都是这样的吗?一定双方的说词都要听过才能下判断的啊!
    “要去哪家伙家里,还真有得讨厌。
    搜查一课的高手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而且,这件案子恐怕不是那么单纯哦。
    “就是那么单纯!
    “那是您太单纯啦!
    我们走进大门,而话题越来越复杂了。这时,掘谷兼二郎刚好走了出来,说道:
    “有没有找到什么?很难吧?前一阵子也发生过。实在很讨厌。”
    兼二郎说着皱起眉来。啊,我太太已经准备好饭菜了,没什么好菜。请,请!
    如果要拍马屁的话,我也绝不会说他们有一张豪华的餐桌。倒是克子夫人亲手做的
菜令人觉得温馨,我们的确享用了一顿快乐的午餐。
    克子夫人比他先生要小很多,大概只有三十二,三岁,不过,很成熟,打扮也很朴
素,看起来倒有点橡三十五岁。她本来就是个秘书,走起路来娴娜多姿,态度大方迷人,
而且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一般说来,能干的秘书大都是欧巴桑型的,可爱型的秘书则
只会倒茶擦擦桌子,而她则是个例外。那只野兽……兼一郎……会对她着迷,也是很理
所当然的。
    吃饭的时候,兼二郎说了一些有关这栋老房子的故事以制造轻松气氛,而克子夫人
始终不开口,只是嘴角含着微笑,端然而坐。
    “现在您打算怎么办呢?
    吃过饭回到起居室时,掘谷兼二郎问道,刚刚打坏的窗子已经用厚纸糊上去了,而
玻璃碎片也打扫过了。
    “这……。我还得先到令兄的府上看看“那当然。听听哥哥怎么说,再做公正的判
断。兼二郎点点头说道,打个电话过去,看哥哥回来没。
    说完镀出起居室。
    “好累,真是伤脑筋啊!”
    我叹了口气,就算能问他话,如果不发生任何事的话,我们也动不了啊。刚刚散弹
枪的事就算是他干的,他地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遣的……。喂,你在干嘛!
    夕子站起来往窗子走去,不知在做些什么。然后,也不管身上穿得是一件洋装,竟
然趴在地上像一只狗似的,到处嗅看。
    “喔,你什么时候变成狗啦!
    汪,汪!
    夕子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一个人在那儿猛点头。
    一个人在那儿感动个什么劲儿?
    “真干净!
    “什么东西?
    “刚刚的碎玻璃。地板上连玻璃碎粉都没有,窗户框上的碎片也整理得一乾二净。
    “那位夫人可真仔细啊!
    “你很幸运哦。
    夕子话里轻蔑的语气比羡慕多得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要弄得这么干净得花多少时间呢?”
    “你的意思是……
    “五分钟或十分钟是绝对弄不好的,那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整理的呢?
    “唔?
    “我和你到外面去看个究竟,大概也只花了五、六分钟。然后就去吃午饭,而夫人
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的,当我们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都整理过了……
    我简直像被狐狸精迷住了一样。
    “哥哥回来了哦!兼二郎说道,他知道两位在这里,气得要死。
    兼二郎笑笑又说:“他要来接你们。
    早上还很温暖的,现在的天空却是一片浓郁的铅灰,沈重地覆盖在头顶上。出了大
门,等着我们的可不是刚刚那部老爷车,而是豪华的外国车,若要说这两部车子的共同
点嘛,那就是都有四个轮子和一个方向盘。
    “请!
    面无表情的司机帮我们开车门,夕子先上了车,我则轻轻地向在大门口相送的掘谷
兼二郎行了个礼才上车。这时传来一声:
    “喂……等一下!
    克子夫人急急地从大门口往我这儿跑来。
    您忘了火柴了。
    说完就把一个我不曾见过的火柴盒往我手里塞。
    不,这……
    我正要开口,她又像故意打断地说:
    “没关系的,失陪了!“说完又急急地跑回家去。
    “真奇怪?”
    车子静静地滑了出去,我嘴里嘟嚷着,这个并不……”
    “哎呀!你今天早上带着的嘛。真是健忘!”
    夕子故意说得很大声,我只好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对了。我真
是健忘。
    我脸上的笑容好象颜面神经痛似的。司机听得到的,可不能随便乱说话。
    悄悄地把火柴盒放在手里一瞧。好象是那一家咖啡屋的火柴,卷标上空白的部分,
有原子笔的字迹:
    “今天晚上请住在我哥哥家里。”
    偷偷地将火柴盒递给夕子,夕子睽了一眼之后,呆呆望着窗外。
    很远吗?
    司机听到夕子这么一问,回过头来说道:
    距离很近。可是这部车子太长了,如果不绕路的话,过不了这个林子。
    车子左弯右弯慢吞吞地大概开了十五分钟。视线突然开阔了起来,车子也停了下来。
    太令人惊讶了!
    下了车,我不禁叫了起来。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啊。暮色天空下,一栋黑幢幢约二楼建筑物出现在眼前,就跟我
们出来的那一栋完全一样……莫非转了半天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了。可是仔细一看,这
一栋房子的每一个窗子都挂有颜色亮丽的窗帘,大门也是新的,整体说来,颇富生趣。
    “原来如此!夕子惊讶地说道,连房子都是双胞胎。
    嗯,坐!”掘谷兼一郎说道,“兼二郎那家伙会向警察求救,真是杰作啊!
    我们坐在起居室,房里的摆设简直就是兼二郎家的复制品,只是这一边的起居室极
尽豪华之能事,地上铺着虎皮,沙发靠垫也不一样。
    喝什么?
    这时的掘谷兼一郎要比在旅馆大厅见面时稳多了。
    白兰地怎么样?”
    “哦,好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兼一郎看看夕子又道,“那么夫人也一样是白兰地,可以吗?”
    我对这名男子的评价完全改观!
    我竟然露出和蔼的笑容。
    “从弟弟那边来到这里,一定吓了一跳吧?”掘谷兼一郎愉快地问道,不是问我,
而是对着夕子说的。
    是啊,连房子都一模一样!”
    我父亲对我俩绝对公平是他最大的原则,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父亲就已经建这两栋房子了。上的学校也一样。
    可是……只有性格,天生就不一样。
    说着说着便叹了一口气,“弟弟大学时中途休学,开始他游手好闲的生涯,我劝他
很多次,他一点儿都不听,父亲去世的时候,弟弟也剔除了共同经营的名分。
    “这一些令弟都告诉我们了。”
    哦,真的吗?嗯,那家伙会怎么说呢,他夺走了我美丽的妻子,我很生气,所以故
意造成公司营运赤字……”
    “事实是这样子的吗?
    墟谷兼一郎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我不给弟弟股份红利这一点是事实。”
    令弟很拮据吧?
    “应该是吧。就拿起居室来说,他的就很空荡。”
    是的……
    其实以前摆了很多艺术品,他喜欢画画。
    “这么说,他把那些艺术品给卖了?
    “没饭吃了嘛!
    “不过他的态度看起来倒是满不在乎的。”
    掘谷兼一郎严肃地盯着夕子,彷佛无视于我的存在。道:“不错吧?这位太太。如
果您先生不必工作靠红利就能过活到处游玩,你觉得如何?……唔,他是有点像警官。”
    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股份红利并不能依靠一辈子,人世间的事很难预料。公司什么时候会关闭破产谁
也不知道。到那时侯,他既没有一技之长又没工作意愿,我一直认为,如果他想这样遇
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一个人嘛,问题是他结婚了?
    掘谷兼一郎非常痛苦地摇摇头,“没错,我的确很喜欢那个女孩。弟弟抢走了她,
我的确很生气。但是,我并不记恨,而且,弟弟结婚了,他有社会责任,他必须养活他
的妻子!那才是真正的男人。但是他一点都没改进。一天到晚不是在家就是在林子里游
荡,所以找才下定决心要让他一文不名,说不是这样可以刺激他的工作意愿,谁知道他
更厉害,找到了更容易弄钱的方法。……
    “您的意思是说,你对令弟好,他反而恨你?
    “至少我认为是为了他好才这么做的。
    我终于可以进入情况了。
    那令弟说要杀您,可有什么具体的事实?
    “当然。臂如说掘谷兼一郎开口正要说下去时,起居室窗外传来爆炸声的同时,窗
子也飞了出去。
    “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弟。
    我边上楼梯边说道,还伸了个大懒腰。
    “哇……好大的嘴巴。
    “不要挖苦我了。十点了。
    “夜才开始而已就有点捆了,大概酒喝太多了。”
    块谷兼一郎也要我和夕子留下来,所以就决定在二楼房间过一夜。
    晚饭真是丰盛,可媲美满汉全席,一道接一道,很多都是我不曾听过名字的。吃得
我肚子好胀,如果把大食客原田刑警找来的话,他一定会乐得要命。
    尽管菜色、酒,甚至于昂贵的食器都是无懈可击的,但是吃饭的时候,有些凄清总
叫人觉得美中不足,大概是因为缺少一位女主人的关系吧!掘谷兼一郎虽然没有说出口,
但可以看得出来,自己深爱的女孩被弟弟夺走后,便打算过一辈子单身生活。
    整栋房子,包括女厨师,大概有三、四个佣人。而主人掘谷兼一郎与白天的冷漠判
若两人,很幽默地告诉我们一些实业界的内幕。
    “两边同一个位置的窗子都被打坏,这实在太凑巧了吧,到了楼梯尽头我说道:
“哎呀,那个房间呢?
    他说是右边第三间……你看,钥匙插在上面。就是那个房间。——如果说,同一个
窗子被打坏是兼二郎的报复,也是有可能的哦,以牙还牙嘛,一定是故意破坏同一个地
方的。
    “是吗,他们兄弟俩所说的话你认为如何?门没锁嘛。
    进了房间,开了灯,房间足足有十个榻榻米大,一张古式的床占据了房间的一角。
    “哇,好大的双人床!
    夕子高兴得大叫然后倒在床上:“早就想在这种床睡一睡的!
    “好累,到底为何而来呢……我也坐在床上说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凶杀啊!
    我不禁看了看夕子说道:“真的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内幕。今天看到的,不过是冰山的一角罢了……
    那位夫人的留话,还有兼二郎应该是没有佣人的。但是为什么那些碎玻璃片那么快
说清扫干净了呢……
    我不知道啊!
    “你根本就没用大脑想过嘛!
    夕子真凶。
    什……么!只要事情一发生,我马上把凶手抓来给你看!
    “如果真的有人被杀会是谁?
    “嗯。我觉得弟弟的话不太能信。对那种不肯工作游手好闲的人来说,一想到贫穷,
就会很恐惧,没有钱嘛,走上杀人一途也是有可能的。”
    “无条件信赖有社会地位的人是警察的坏毛病哦!”
    “那你……”
    夕子躺在床上,缓缓地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总觉得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唔”的一声,翻了个身,突然肚子重重地踢了一下,不禁坐了起来。
    好痛啊!”
    “哎呀……怎么啦?”
    夕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说道。
    刚刚你踢到我了啦。”
    “哦,真的吗,对不起啦,我睡着了应该不用负刑责吧?”
    “我看挨到明天早上恐怕肋骨要断两、三根哩。”
    现在几点?”
    我在黑暗中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放在桌的手表。
    “……两点……四十分。”
    “啊啊,我醒了。因为不知道那位先生叫得那么大声。
    “你醒啦?”
    突然之间,心中充满了希望,不禁往夕子身边靠了过去。
    “不行啦,你正在执行勤务呢!”
    可是,他以为我们是夫妻,特别给我们这间房间的呀……”
    如果在你家,你是你父亲的儿子,难道会给我一张婴儿床不成?
    “不会啦!”
    夕子用手指在我鼻子上柠了一下,说道:“如果是KiSS的话,那还可以啦!”
    既然这么说了,那么我就不客气了。迅速地,温柔地趴到你的身上……
    “什么味道?”夕子说道。
    味道?”
    晚饭没有大蒜嘛!”
    “大概是吃了饺子的关系吧……”
    我说完,突然恍然大悟,本能地往门的方向看了看。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是我可以
确定门的的下面有蓝色的姻雾。
    “失火了!
    我从床上跳下来,把门打开,走廊已经是烟雾弥漫。
    “赶快逃!快点,把衣服拿着!我叫道。
    穿著内衣的夕子一点也不犹豫,把衣服弄成一团夹在腋下。
    “从什么地方开始起火的呢?
    “不知道。木造的房子,火势蔓延得快。
    两人抱着衣服下楼悌时,刚好司机跑了上来。
    还好!你们醒了!
    其它的人呢”已经到外面去了。你们也快一点!
    “火势如何?
    “起居室已经没办法救了一楼的烟雾一卷一卷地一直冒上来,我们压低身子边咳边
从大门跑出去。
    喂……你们没事吧?
    掘谷兼一郎穿著睡袍跑过来。
    “真是让你们受了无妾之灾啊!
    没关系。
    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连忙把衣服穿上,通知消防队了吗?
    “刚刚叫佣人开车去了……
    电话呢?
    “不通。
    我和夕子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没有消防设备吗?
    只有灭火器……兼一郎摇头说道。
    建筑物将近二分之一已被熊熊的火焰包围着,热气扑面,不得不节节后退。
    “实在没有时间带东西出来怎么会失火呢?
    “不知道,……起居室里根本就没有会起火燃烧的东西。
    他虽然嘴里没说,心里二定跟我想的一样吧。大概是弟弟掘谷兼二郎放的火吧?而
且切断了电话线……。
    “嗯,还好保了险。而且也没放什么贵重的东西,只要命保住了就好,没有任何东
西比生命更可贵的了。”
    大实业家的态度的确从容,说不定会感冒哦”老板,司机说道,“让我用车子送您
到饭店好吗?”
    “等一下。它总是我住了几十年的家。不会那么快就化为灰烬的。
    听到这些话,给人凄凉的感觉,这时,夕子叫了起来。“你看,那是什么?
    往夕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阴郁漆黑森林的那一端,有很亮的东西在闪烁着。
    “糟了?
    叫的人是崛谷兼一郎,“那是弟弟的房子,弟弟的房子也失火了!”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不禁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双胞胎的家一失火了,不是其中一个,而是两人的
房子都失火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崛谷兼一郎拚命向前跑,奔向林中,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
    等一下!
    我一面叫他一面跑过去。夕子也马上跟在我后面跑来,慌乱地向林中奔跑,向着从
树木隙缝漏进来的熊熊火光。越过树林茂密处,拨开树枝,拚命地向前跑。
    其实,如果直接穿过林子的话,这双胞胎的两个家相隔并不远,可是在黑夜里可就
大费周章了,虽不至于折骨扭腰,但小树枝割伤手脚、扯破衣棠却在所难免。千辛万苦
之后终于跑到崛谷兼二郎家门前时,整栋房子的八成已被熊熊的火焰包围。
    “真糟糕!”
    夕子那套别致的洋装已是裂痕处处,“兼一郎呢?”
    “不知道,他会在那里呢?……”
    这时,大门弹开来,克子夫人跑了出来,她穿著一件家居服,还披了件羊毛薄外衣。
    “夫人。还好吧!
    夫人发现是我们,说道:
    我先生,我先生还在里面……
    “那里?”
    “哥哥已经去救他了……
    “在那里?”
    “卧房,二楼的……”我往大门跑去。猛烈的热气逼人后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
要往建筑物里跑,一剎那间,才发现一道火墙横立在眼前,着火的木片一块一块地掉下
来,猛一抬头,在火海里的天花板整个崩塌下来,会葬身在这里吗?
    他妈的!一阵懊悔横过心头,再两天就要领奖金了呀!
    天终于亮了。寒冷彻骨。
    兼二郎的家已化为灰烬,不时飘起阵阵白烟,火舌也不时探出头来,消防队员从消
防车跑下来,迅速地将火苗扑灭,但是那消防车是后来才赶到,像是由一头老牛拖来的……
这情景给人凄美的感觉。
    “你的脸简直不能看,都是灰,乌漆抹黑的。”
    夕子看到我的脸故意嘲笑我。
    “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脸”“说得也是。不过,你真是个大傻瓜,也不看周
围情况,就一头栽了进去。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警力不足。
    “一下子没想那么多嘛,要不是你把我拉回来,恐怕早已烧焦上天堂去了呢!”
    不要开玩笑!夕子真的生气了,“如果你死了,我会觉得那是睛天霹雳啊!
    心中感到一阵温暖,我紧紧地拉住夕子的肩膀。
    冷不冷?
    “没关系。夕子微笑道。
    救护车载走了掘谷兼一郎,已经将近一个钟头了,而弟弟兼二郎却还没发现……
    像梦游一样,踩着颠蹈的脚步前来。
    “夫人……”
    会找到我先生吧?”
    “大概……”
    “就算找到了,也没办法辨认了吧?……
    “夫人,为什么会失火呢?”
    克子夫人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是浓烟弥漫。
    “你先生没跟你一起出来?”
    “没有,他说还有事要做叫我先走……当我到楼下时,哥哥跑进来。
    我告诉他我先生还在二楼,他马上就冲到二楼去……”
    虽然感情不睦,到底还是亲兄弟!
    “是啊,希望哥哥的伤不会太严重才好……”
    “救护人员说头和手脚都有烧伤,不过没什么大碍。”
    哦,那……”
    克子夫人稍稍安心地点点头。
    “双胞胎的家……”
    夫人走后。我说道: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再怎么同卵双胞胎,
也不会连房子一块烧掉吧?”
    当然,不应该是自己起火燃烧的。
    有人放火吗?
    对,问题是……谁到谁家……
    什么跟什么啊?
    我总觉得这些事都经过相当的计画,同一位置的窗子被破坏,两间房子同时被烧毁,
再说,结果又是如何呢?一个死,一个活,怎么样?
    “你认为是兼一郎杀了弟弟?
    “或者相反。
    “怎么说?
    “被救出的人脸上有烧伤,弟弟在混乱中杀了哥哥,然后换穿衣服……
    怎么可能!
    “如果在脸上扎上棚带的话,如何呢?我们分得出来吗?
    “那是不可能的!认识他们的人可多得是呢。怎么可能瞒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呢?”
    是吗……
    夕子陷入沈思中。
    气温越来越低了。天空已露出一片鱼肚白。
    “哦,真够你受的了”听了我九死一生的冒险故事之后,本间课长就只说了这么一
句“关怀”的话来稿赏我,而且还是眼睛看着公文,头也没抬地。
    我的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笑容,走回座位时,原田刑警走了过来,还发出奸笑声:
    宇野兄,听说你昨晚有奇遇?”
    这家伙还真有人情味啊。
    “哦!很危险,差点把命给丢了。”
    “味道如何?”
    味道?什么味道?”
    他们做的是维也纳,还是法兰克福的呢?
    你在说什么啊?”
    我听说有个做香肠的闹火灾……
    香肠?……哦,双胞胎啦。(注:日文之香肠与双生儿同音。)
    制造香肠的地方嘛,多少会拿一些给你吃吧?好吃吗?
    这种误解,实在不想去解释它。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起。
    我是宇野。啊!你说什么?
    我深深地呼了口气放下听筒,不到一秒钟。电话又向。
    是的。
    早啊!
    这次是夕子。“对救命恩人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打来得正是时候。刚刚连络过来说尸体已经从灰烬中挖出来了。当然,根本没有
办法辨认了……
    验尸的结果,不是烧死的“那……
    胸部有刀伤,子也在附近找到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还是你的第六感准确,这是一件凶杀案。”
    “你……”
    夫人。您还好吗?
    克子夫人现在应该称为末亡人吧。站了起来。
    昨天真是麻烦二位。
    说着便低头行礼。
    没什么。你先生真是不幸。
    我早就有了觉悟。
    “你知道吗?……
    您指的是我先生并不是被烧死的事吗?是的,听说了。就因为这样,却不知道对来
探望的人要怎么说才好,所以想来问问哥哥。
    躺在床上的兼一郎看到我,特地将包着绷带的手举了一下向我打招呼。
    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不过,受了点打击哦!
    他回答的声音并不清楚。从头顶到下巴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只剩下两个眼睛和鼻
尖露在外面,这个人真的是掘谷兼一郎吗?可能如夕子所说的,弟弟顶替了哥哥吗?……
    “想请问您一些有关昨天的事,令弟的胸口上插着刀子。
    你往火堆里跑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兼一郎的声音有些不安,当我冲进卧室的时候,看见弟弟手里拿
着刀子站在那里,我问他,在干什么,还不赶快放下,不快点逃走的话,就来不及了。
    可是弟弟说:这是我自找的……
    自找的?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当我要靠近他的时候,他举起刀子往自己的胸口……
    “是自杀?
    “就在我的面前啊,我吓得不知怎么办,不一会儿,火势蔓延遇来,已经没有地方
可逃,只好狠下心从窗子跳下去就这样昏了过去,等到我清醒了,就在这张床上了。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原来如此,令弟为什么要自杀?
    “这个我来说。
    克子夫人的声音低沉,却很坚定,是我先生放火烧掉哥哥的房子。
    这是你先生说的话吗?
    昨天,我发现外子的样子有些奇怪,别人看起来也许没什么两样,可是,我知道。
    因为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我才特别注意一下的,所以找才递火柴盒给刑警组长,
要你们住在哥哥那里.克子夫人停了一会儿又说: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醒
过来的时候,外子走进卧室,脸色铁青,眼睛布满血丝,跟平常完全不一样。我问他怎
么回事,他抱着头喃喃说道: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我问他什么事没办法挽回?才知道他去哥哥家放火。我吓了一跳,赶快下楼,到外
面一看,远远的地方火势熊熊上扬。如果不通知消防队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于是回到屋里,这时外子从起居室走出来,而起居室也着火了……
    外子说:“双胞胎的家,如果一边着了火,另一边也非放火不可。”说完就上二楼。
好象没听到我在叫他似的,火势蔓延开来,我想带外子一起逃,所以也上了二楼。外子
把我从卧房推出来,关上门根本不打算开门。我想去求救,于是下楼来,这时就看到哥
哥来了。
    “胸中的怨恨,导致他放火,一旦做了,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就更加害怕吧!
    掘谷兼一郎自言自语道:“那家伙很软弱……。说不定是看到火吓得一时精神错乱。
    原来如此……我点头说道:“夫人,你知道你先生有刀子吗?
    学生时代他常去爬山,所以有把登山刀“我明白了,今天的谈话都会记在供述状里
做证据,那么,请多保重。
    谢谢。
    掘谷兼一郎道完谢,看到夕子站在门口,又道:“啊夫人,昨天真是辛苦你了!
    “好象没有奇怪的地方吓。走出医院,我说道:“他还叫你夫人哩,是掘谷兼一郎
没错。
    “是啊!”
    夕子的表情有些不愉快。
    “你在想什么?”
    窗子!
    “窗子?
    哦,就是那个坏掉的窗子吗?
    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要用散弹枪击破窗子呢。
    “不知道呀!
    夕子焦躁地摇头。
    “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原因。又多一点让人想不通。
    哎呀,不要想太多啦。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不会都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案子的。
    顺理成章的事情不知要比怪异的案子多出多少呢!需要像你这种名侦探去办的案子
喂,你怎么啦?
    唔,我们再去看一次!
    昨天的地方?为什么?
    “我有事情要调查。喂,借一辆警车吧?
    “你说得可容易,又不是叫出租车。
    真是的,我不禁叹了口气。
    “十分。夕子看了看手表说道,“车怎么慢,从这一家到那一家,十分钟应该绰绰
有余,可是昨天却花了十五分钟……
    他绕路了?
    为什么,应该有原因吧?
    我们在掘谷兼一郎家的火灾现场前下了警车,今天的夕子打扮得跟平常一样轻便,
就是长裤一件,在废墟里走来走去。
    这时,枪声响起。我吓了一跳,赶忙向四周巡望结果看到一个穿著皮衣的男子逃走
的背影“不要跑!
    我怒吼,追上前去,那人却干脆停了下来,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年纪还很轻,说是住在附近,他以为没有人所以在这里试击,他知道我是警察,
就向我们道歉。
    怎么可以在这里练习射击呢!
    我揍他。
    “对不起……
    喂,等一下!夕子插嘴道:你昨天有没有误射人家的窗子?
    年轻人吞吞吐吐地说:哦……其实……
    他搔头,我还想再揍他一顿,可是被夕子阻止,说道:“果然。那,是那一家,这
一家吗?
    还是昨天烧掉的另外一家?
    “是这一家,但是,没有人受伤吧?
    这一家?你没弄错吧?
    是的,我确定。
    我拿下那年轻人的枪,要他去向警察局报到后,说道:
    这不是很奇怪吗?这里是兼一郎的家哦。那,后来被打破的窗子是因为意外事故吗?”
    等等。我知道了对,如果玻璃被弄破是意外的话……
    夕子的眼睛闪烁看光芒,好象有不祥的预兆。这么一来,一定没好事。
    喂,我有事要你做一下……
    我就知道,她说出口啦。
    克子走进病房,问躺在床上的掘谷兼一郎:
    觉得怎么样?
    从绷带下面发出一声。
    “嗯”好象在呻吟一般。克子从手提袋拿出水果来,放在桌上道:
    进行得很顺利哦。警察对我们没有怀疑。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只有我们两个。
    “嗯……
    至于那些临时雇来的人,我会给他们合适的价码做为报酬的,好不好?”
    嗯。
    “太多太少都不好,如果事后再来敲榨的话那就麻烦了。虽然是奇特的计画,倒是
进行得很顺利,不是吗?
    克子的脸上浮出会心的微笑,“你虽然受了一点小伤,可是,如果想想一辈子都要
听命于弟弟而活下去的那种日子的话,应该也是值得吧?……嗯,从现在开始,让我们
一起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吧!
    “从监牢出来再说吧克子发出哀鸣,瞪大眼睛。看着从床上坐起的男子。
    你……是谁!
    “啊,夫人我把脸上的绷带拆了下来。说道:“掘谷兼一郎先生换病房了。
    兄弟之争,却向警察求助,这一点就令人觉得奇怪。夕子在快餐店吃完意大利面午
餐说道:普通都是尽量不要惹上警察的,……那么,他目的何在呢?应该是要一个客观
的目击者,证人如果是警察的话,最能取信于人了。
    说得也是。
    “活着的确是哥哥兼一郎,本来就是兼一郎和克子共谋要杀掉兼二郎的呀”“问过
一些相关的人。得到一些有趣的资料哦。哥哥兼一郎的确有很多头衔,但是实际上是弟
弟有做生意的头脑。兼一郎一直都是听弟弟的意见来经营公司的,然而弟弟却是个对名
利没有兴趣的人,所以没有任何头衔,舒服地过若悠哉的生活。
    他可是遗传了父亲做生意的高手呢!
    什么经营赤字都是瞎编的。石油危机的时候,的确有一阵子不太安定,现在早已经
恢复营运了。
    哥哥可就受不了了,再加上兼二郎的妻子克子非常幢意兼一郎富裕豪华的生活,于
是两人便计画杀掉弟弟。
    “进行的方式如何呢?我到现在还摸不看头绪呀!
    兄弟俩是同卵双胞胎,还有两间相似又相隔不远的房子,就从这两点引发计画。说
得清楚一点就是,兄弟俩根本就没吵架。
    那弟弟说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根本就没见过掘谷兼二郎。
    我吓了一跳,不禁叫道:
    “什么?
    “你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哥哥兼一郎演的戏啊,打电话的,在饭店出现的,都是
兼一郎一个人。你想想看,我们从来没有看过他们同时出现,只要戴上假发,脸上弄点
棉花,就成了弟弟啦,然后告诉我们说是兄弟相争。”
    “可是,那间房子……
    “房子也是一样啊!
    “怎么说?
    “我们最初去的兼二郎家和车子带我们去的兼一郎家都是兼一郎家呀!
    我哑口无言。
    “你在开玩笑,大门和装饰品都……”
    “真的啦,就算是双胞胎的家,也不会那么相像吧?他先当兼二郎来招待我们,然
后车子在林子里走得跟乌龟一样慢,结果又回到同一间房子,为什么要十五分钟,你现
在知道了吧变换房子的装饰,改装一下大门,至少要花这么多时间。
    太可怕了!
    接着再当兼一郎,和我们吃饭,留我们住下来。半夜里先到真的弟弟家杀了弟弟,
放了火。
    再回到自己家里放火,然后在我们面前跑向弟弟家,编出一段自杀的故事,证人没
有别人正是我们两个,等烧完了,就算两间房子不怎么一样,我们也无由分辨了。
    我们被耍了!”
    “兼一郎家的佣人一定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要在十五分钟内改变模样的话,一
定是要真的佣人休假,另外雇了人,那些工作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得好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那个窗户嘛!总觉得有什么关联。而且那个误击的年轻人也说是兼一郎家,
记得吗?
    这么一来,后被破坏的窗子是因为意外事件造成的,可是,同一个位置的窗子因意
外而遭破坏,那不是太巧合了吗?所以我觉得那就是原先被破坏的窗子,也就是说兼二
郎家其实就是兼一郎家。”
    “那么,为什么要弄坏两次呢?
    最初弄坏的时候,藏在暗处的佣人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就打扫好碎玻璃,并且在十五
分钟内换上新窗户。如果放着不管它的话,那么我们第二次再来同一间房子,不就露出
马脚了吗?
    但是,是不是新窗子,仔细看还是可以分得出来的。和其它窗子比起来,应该比较
干净,所以兼一郎要佣人再一次破坏那窗子原来如此,我们被骗得好惨!
    “计画的确很周密,可是仔细想想,当弟弟的绝对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对不对?
    而克子和兼一郎两人从动机及其它所有细节都能一手捏造出来,让警察信以为真……。
    一定是兼一郎导过戏什么的?情节的安排,两个角色的扮演可真不容易呢!可惜的
是,我的脑袋也很灵巧哦!夕子得意地说道。
    嗯,我们回警局,还得向本间课长报告呢!可是,怎么说明好呢?这么复杂。
    “我不是说得很明白简短吗?
    “那样叫简短?”
    “对啊,此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还要简单呢!
    “哎。
    “我除了侦探学、物理学以外,数学也很强哦,我算给你看。
    “算什么?
    今天可以领到的奖金啊!夕子目不转睛地瞪着我说“今天晚上要让您好好请一顿哦!”
    嗯,这个嘛……傍晚要出差。
    “什么!那今天晚上午饭我请客,就此……
    我免得身陷危机,飞也似的逃出快餐店。
    ------------------ 
                            巷子好象要下雨
                           
                               赤川次郎
    下过雨?
    水户达夫从帐蓬里出来自言自语道。河岸沙地一片湿淋淋,闪闪发光。
    峡谷将明未明,雾气笼罩著溪流。四个帐蓬好像还没有人起来的样子。
    水户猛做深呼吸,希望初夏清晨的空气能洗涤胸中的晦气,但是脑筋好像还不太清
醒,不仅没有舒畅的感觉,也末浸润在早晨舒爽的满足里。
    水户心想,不管雨是不是在夜里下的,今天似乎是个好天气,仰头一望,近百公尺
的峭壁隙缝之间,可以看见早晨的天空终于渐渐晴朗了起来,看著看著,山顶的一角受
到阳光的照射,发出金色的亮光。
    “真好……”
    水户不禁赞叹一阵,这些极度不热心的“顶好俱乐部”会员,能够来这儿,真是感
激不尽,大家都还在睡觉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起来,总有些优越感。
    水户再一次深呼吸,这一次很有效果,当他再一次深呼吸时,有个东西进入眼帘,
水户甩甩头,瞪大眼睛,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垂挂在树枝上呢?
    他慢慢地走到那棵树下,其实视力并不差,应该在远远的地方就可以看清楚到底是
件么东西,但是两脚却毫无意识地往前移动,为什么……会有人吊在这里呢?他在干什
么呢?
    “喂,喂……糟,糟糕了!有人上吊啊!”
    水户大叫,往帐蓬走,虽然很想用跑的,但是膝盖却抖得厉害,便不上力,几乎是
用爬的回去。
                  ※               ※                 ※
    “我们已经完了。”夕子叹气道,“本来就是一场不相配的恋爱嘛,年龄相差太多
了。”
    “有……有这种事吗?”
    “你看,我已经四十五岁,当你的妈妈都绰绰有余呢!”
    我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夕子一直瞪我。
    “你真讨厌,认真点好不好!”
    “怎么可以这样呢,你演四十五岁,我演十七岁,太过分了吧!”
    我把戏本摆在桌上。
    午后的咖啡屋几乎没什么客人,要不是这样,还不能排这种难看的戏,店里的服务
小姐从刚才就一直拚命地忍住不敢笑出来。
    “是吗……”永井夕子摇摇头。“你说的也有理,跟事实完全相反。”
    “喂,才不是完全相反呢。”我抗议道,“第一,我四十岁不是四十五,第二,你
二十二不是十七岁。”
    “不是差不多吗?”
    “差五岁呢!”
    “只有老人才会在意这种事。”
    我不高兴地喝著已经不够冰冷的冰咖啡。万一说了不中听的话,那真是自讨苦吃。
    夕子来电话,撒娇说一定要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不祥的预感,但是我还是满不在乎
地出门来。
    夕子受学校话剧社之托,在公演时坦任配角演出,演一个主角少年时代所爱慕的中
年女性,虽然没什么台辞,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角色。
    “企划的人注意到我的美貌,算他有眼光。”
   
mpanel(1);
    夕子本人可真兴奋,但是,明后天就要公演。没有对手的话不好背台词,所以才硬
要我出来。
    “哎呀,你要是不专心一点的话,没办法练习下去的。”
    “不行了,我不是演员啊!”
    “哎呀,刑警也有需要演技的时候吧?”
    “可是,我可不会对犯人说‘你是一朵大玫瑰,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枯萎’吧?”
    夕子丢了剧本说道:“啊,真无聊,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如果没有“好玩”的事,不会自己去
找,看起来一副“佣懒”的样子,真是讨厌,工作如果能用这一招来解决的话就好了,
懒得去找凶手嘛,那就等他来自首吧……
    这时,收银机旁的服务小姐接过电话后叫道:“宇野先生是哪一位?”
    我立刻走上前去,狐疑地接过听筒。
    “我是宇野。什么?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回去。”
    “有情况吗?”
    “嗯!”
    “凶杀案?”
    “还不太清楚,那我走啦。”
    “不清楚,不清楚的案子我最喜欢!我也一起去!”
    夕子的眼中闪烁著光芒。
    “喂,你可是要排戏哦!”
    “没关系,我可以在警车里练习。”
    “你饶了我吧!”
    到收银台付钱的时候,服务小姐问道:“你们……现在说的话也都是在演戏吧?”
    “你演警察?那一定是角色分配错误!”
    **
    “奥多摩溪谷?非常、十分、相当远哪!”
    “嗯,不过还是在东京都的范围内。原田奸笑道。
    “这个我知道,现场会在这里,那真是怪了!被害者是……”
    “那个露营团体的一员,发现的也是他们的伙伴。”
    警车的前方,绿色群山像是舞台背景一般,清楚地呈现在眼前,虽是初夏,阳光却
不弱,
    令人汗流满背,我打开窗子让风吹进来,突然,夕子两手抱住头,不住地哀叫:
    “讨厌!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把窗子关起来。”
    “我觉得太热了,所以……”
    “这个头发可是花了我八千圆呢!”
    我眨了眨眼睛,夕子的头发不过是披肩的长发而已。
    你的头发也要烫吗?”
    “当然。不然怎么会这么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夕子叹息:“这就是中年人!真讨厌。”
    我装作没听见,向原田问道:
    “你说不太清楚,什么东西不清楚?”
    “哦,听说在树上上吊死亡……”
    “大概是自杀吧?
    发现他的人也是这样认为,就把尸体放了下来。但是,其中有一个人说:很奇怪……”
    “嗯,那里奇怪?”
    “我没问。”
    听原田这么一说,如果有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那他一定可以当神童。到现
场去之前,我只能得到这一点基本资料。除了死心之外别无他法,原田摇晃著他那笨重
的躯体和夕子谈笑,好像是来郊游的,而不是来调查案子的。
    警车终于进入奥多摩山区,一面欣赏倾泻而下的溪流,一边循著小道慢慢前进,到
达一略有高度的台地时,已有几辆警车停在那里,穿制服的警官看到我们立刻走上前来。
    我是搜查一课的宇野刑警组长
    “我们正在恭候大驾,请!我来带路。”
    随著警官又走了二十分钟的山路,这里的空气比市中心要清新许多。我们到达的地
方刚好可以眺望一个和学校体育馆一样宽的河谷。
    “那就是案发现场。”警官说道。
    河谷里有四个帐蓬,彼此离得很远。河岸附近有十几个人围在那里,尸体大概就在
那里吧!
    “到下面的路在那里?”
    “这里,有点陡,请小心。”
    不是,有点而已,是非常!路窄得只够一个人侧著身子通过,如果走错一步的话,
整个人就会翻到河里去了,不死也会半身不遂。
    夕子穿著狩猎装,下著海绵垫的鞋子,这种打扮真是再理想不过了,下坡的时候轻
松自如。而我穿的是西装外加皮鞋,每次脚底稍微一滑,就冒冷汗,到达河谷时已汗流
满背了。
    夕子巡视了一下河床上被雨淋湿的砂粒,说道:“这里下过雨吧?”
    刚好是峡谷的关系,警官说道,“经常只有这里下雨或是有浓雾出现。”
    “去看看尸体吧。”
    我们越过河床,聚在那里的都是当地的刑警。
    “乍看之下是自杀,和平常的案子没什么两样啊……”一位最年长的刑警说道。
    “他大概五十岁左右,姓后藤,不过,请看一下他的喉咙。”
    掀开包住尸体的塑胶布一看,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上著印有英文的T恤,下
著牛仔裤,赤足,全身湿淋淋的,大概曾遭风吹雨打的关系,脖子的地方有很明显的绳
子的痕迹,后藤刑警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是吊在这棵树上的。
    面前有一棵很高大的树,仰头一望,刚好有一粗大的枝干斜斜指向天空。
    “是那树枝吗?”
    “是的。”
    夕子离开大树,嘟囔著。
    “有三十公尺哩!”
    说完,走近尸体,检查死者的手心,然后点头又道,“原来是这样的啊!”
    后藤刑警满脸狐疑,我便向他介绍夕子,告诉他,夕子是我侄女。
    “很抱歉,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夕子微笑打招呼。这就是美女得天独厚的地方,只要微笑说两句,对方就会服服帖
帖的,后藤刑警也不例外,解除他严肃的表情,说道:“哦,你跟我女儿年纪差不多哦,
您看这个东西没关系吗?”
    “她很好奇。”我说道,“什么事都要插一脚,真是伤脑筋呢!”
    突然,我的背上挨了一拳,不由得呻吟了起来。
    怎么了?后藤刑警注意到了便问道。
    “没,没什么……”
    “我叔叔啊,常常会神经痛,年纪大了,没办法。”夕子若无其事地答道。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转向后藤刑警,“这个女孩是学生吗?”
    “是的,都内大学顶好俱乐部的学生,利用这个周末来露营。”
    “这四个帐蓬的人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吗?”
    不,学校各不相同,不过都是顶好俱乐部的会员,联合出游……
    “是谁发现的?”
    “S大学的学生水户,他的帐篷最靠近河川,大概是六点天快亮的时候,他第一个醒
来,就到外面来,才发现这女孩吊在树上。”
    “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嗯,西野妙子。M女子大学二年级。”后藤刑警看看记事本说道。
    “嗯……去见一下发现的那个学生吧。”
    警官跑向河岸旁的帐篷,把水户带了过来,我要他把发现尸体的经过再说一遍。
    “发现尸体之后,你采取什么行动?”
    我吓了一跳……回到自己的帐篷把其他三人叫起来,然后分头把其他帐蓬的人叫起
来。
    “嗯,把人叫起来之后,就立刻去放下她的尸体的吗?”
    “不……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断气,所以其中一个先去报警,其他的人就围在她的四
周,结果,和她同校的人都哭了起来,说:‘这样吊著,好可怜哦!’W大学四年级的深
谷,是我们的头头才说:‘好吧,把她放下来。’”
    “怎么放下来的?”
    “深谷爬到树上,用刀子把绳子割断,我们在下面拉好塑胶布……”
    水户看了看用布覆盖著的尸体,身体还不断颤抖著。
    “是谁说,事有蹊跷的?”夕子插嘴道。
    水户有点惊恐地看了看夕子,说道:“是……深谷。他检查了尸体以后说:‘她不
是自杀的。’”
    “什么意思?”
    我看看后藤刑警后答道:“我想等一下再问好了。”
    我让水户回帐蓬,叫深谷来。W大的营帐扎在离河川很远的地方。
    深谷又高又帅脑筋又好。
    “是的,我的确说了那句话。”
    “为什么你认为不是自杀呢?”
    “她的手很干净。”
    深谷耸耸肩,好像一句话我们就会明白似的,我和后藤刑警你看我,我看你,夕子
开口道:“如果不用架子或其他工具,而要在三公尺高的树上上吊的话,除了带著绳子
爬上树,跨在那分枝上结绳,然后做个圈圈套在自己脖子上再跳下来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要爬上那么高的树,手脚不可能没有一点擦伤,而她的手没有任何伤口,换句话
说,她不是自己要上吊的……”
    “是的,就是这样!”深谷盯著夕子说道。
    夕子报以微笑,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的话,不是太差了吗?”
    夕子话中带刺,我故意咳了一下。
    “嗯!那也是一种可能。验尸之后,结果如何不说自明的……”
    但是,他们两个好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似的,深谷热情的眼睛注视著夕子,我觉得很
不舒服,因为夕子仿佛也很好奇地望著这个高瘦的家伙……不,应该说是年轻人。
    “宇野兄!”原田刑警气喘如牛地跑了过来。
    “你跑去那里了?”
    什么那里,我刚到啊!我徘徊在那条下山的小路上,差点一命归阴。
    “从上面下来到这里要这么久啊?”
    “是啊!”
    原田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然后看看四周说道:“尸体在那里?”
    按深谷所言,这里一共有四个帐蓬,分别是W大学、S大学、Z大学h和M女子大学,W
大三男二女,N大四个都是男的,S大男女各两人,M女大四个都是女的,废话!……总共
十七个人来露营。
    “我们是昨天下午到这里的。”深谷说道:“每个大学各自搭设营帐,傍晚时分把
设备搬到河边,准备开晚会,太阳一下山,我们又吃又喝又唱歌的……嗯,大概到九点
左右结束,收拾妥当之后,大家各自先回营帐。”
    “先回?后来还有什么节目吗?”
    “是这样的,之后,大家随意与其他帐蓬的人聊天,玩扑克牌……自由行动,所以
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们决定今天去爬那个山,不能太晚睡,所以十二点的时候,大家各自回
营帐熄灯就寝。”
    “就寝之后,就没有活动了吗?”
    “是的。”
    “你和死者西野妙子很熟吗?”
    “很熟……还谈不上。身为联合登山队的领导者,每一份子我都认识。但是私下并
没有任何交往。”
    “嗯。不管她是自杀或被杀,昨天晚上她有没有什么异样?”
    “这……”深谷思考了一下。才若有所悟地说道:“啊,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
她可能啤酒喝得大多了,舞跳到一半,她说身体不舒服,回去帐蓬休息。”
    “一个人吗?”
    “嗯……好像有人送她回去,我记不起来是谁。”
    “哦……那,她有没有闷闷不乐的样子?”
    “没有。架设营帐的时候,她们都是女孩子,所以我过去帮忙,她们还闹个不停呢!”
    这时,站在一旁听的夕子插嘴道:“你记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下的雨?”
    “我根本不知道下过雨,大概睡得太熟的关系吧……”
    夕子似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要深谷去叫和死者同是M女子大约三名学生来,深谷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停在夕子
的面前问道:“你也是警察吗?”
    我和你一样是大学生,来做犯罪学的实地调查的。
    “哦!”深谷安心地微笑道,“我倒想让你讯问一下。”
    我瞪著深谷渐往帐蓬走去的背影,说道:“那小子很奇怪!”
    “哦,为什么?”
    “色迷迷的,他和西野妙子一定有瓜葛,感情不睦,才弄出自杀的样子……”
    “你这呆子,不是自杀,可是他说的哦!而且看起来也很正经,才不会色迷迷呢!
知道了吗!”
    夕子冷冷的眼神里带著轻蔑,警官带著那三名女学生走了过来。
    三个人都哭得眼睛红通通的,三个人的谈话和深谷所说的大致相同。
    “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是谁送她回营帐的呢?”
    我这一问,三人面面相觑后,摇摇头,没有人知道。
    “她在帐蓬里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她后来还和我们一起跳舞。”
    说话的是一年级的二木佳子,“我问她‘有没有关系?’她不满在乎地说‘没关系’
呢!”
    “你们一起睡觉吗?”
    “是的,我们四个人都到齐后才关灯的。刚好是十二点。深谷对这一点执行得很严
格。”
    “你们马上就入睡了吗?”
    “没有,我们大概又聊了二、三十分钟,后来,很困,就……”
    “你们根本没注意到西野妙子跑出去吧?”
    三人默默无言,只是点点头。我问到有关西野妙子男朋友的事,她们都说没听说她
有特别亲密的男友,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好问了,反正验尸之后,是自杀还是他
杀,马上会知道了。
    让三个女孩回帐蓬之后,我才发现夕子不见了,环顾四周,原来夕子站在河中突出
的平右上,和深谷那小子在一起。
    “深谷!”走近他们,我喊道:“这里的讯问就此告一段落,你们的露营要中止了
吧?”
    “当然!发生了这种事……”
    “那,请把全体人员的名字、住址列成一张表给我,好吗?以后再正式问话。”
    “好的。”深谷点头之后,对夕子说,“那,明天见。”
    说完,身轻如燕地从岩石上跳到河岸边,小跑步离开。
    “明天,要干嘛?”
    “哦,他也参加了戏剧社,说要来看明天的舞台剧。”
    “哦,如果他上舞台演出的话,的确很抢眼。”
    “去年校庆的时候,曾经演出哈姆雷特,哇!穿上黑色紧身芭蕾舞衣,倒满合适的!”
    夕子说得好入神,突然,话锋一转,“你打算怎么办?”
    “嗯……至少得等检察官来,然后再回去。”
    “哦,那我去深谷那里,看看他们的帐篷,马上回来。”
    夕子踏著轻快的脚步离去,看著她的背影,我不禁忧郁起来。站在岩石旁,看著脚
下的流水,水流得好急,碰到露出水面的岩石,水花四溅。
    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和一个年轻迷人的小伙子……根本不用比,就知
道胜负了。
    如果说我不会吃醋,那是骗人的。但是,我年纪这么大了,也不是白活的,我告诉
自己不能妨碍她去寻找一个合适的男友,夕子早晚会对我这种既忙碌又不起眼的男人厌
倦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对,我要退出。”我自言自语道。
    “宇野兄!”
    回头一看,原田站在那儿,表情有点怪。
    “怎么了?”
    “你没问题吧?”
    “什么?”
    “你的表情像要投河自尽似的”
    翌日午后,夕子悠哉游哉地晃到刑事警察总局。
    “学校怎么样?”
    “傍晚才去排练话剧。”
    “可真轻松啊!”
    “昨天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吗?”
    “哦,没有办法否定是上吊自杀!”
    “可是,不可能是她自己上吊啊!”
    “这个我知道,可能是别人干的。但是,如果是被杀的话,有可能一直到被吊在树
上为止,都没有反抗,乖乖地当一只待宰的恙羊吗?”
    “可能是先勒死,然后扮成自杀的样子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验尸就可以分辨得出来,凶手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
    “说得也是……一定有什么牵连。”
    夕子又说那种叫人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的话。
    刚刚把昨晚没有讯问的学生都叫来了,要不要一起来?
    “嗯……啊,不用了,你知道什么再告诉我好了。”
    夕子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要去那里?”
    “哦。跟深谷碰面,然后在舞台剧开演之前先练习一下台辞。他答应要当我的练习
对象。”
    “哦,那,那很好。……加油啊!”
    “谢谢!那,我走了。”
    夕子挥挥手离去,我的心在抽痛。这时,原田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宇野兄,已经准备好了。”
    “哦,马上去。”
    工作,工作。我站起来重新面对工作。
    我把每一个大学的人分别叫到小房间问话,就像大学入学考试的口试一样。但是,
每个人所说的都差不多,没什么新发现。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昨天深谷和三名女学生所言
不假。最后轮到N大学的四名学生,清一色都是男生。
    “西野妙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们四个人当中,有没有人送她回帐蓬?”
    四人稍稍看了彼此的脸色之后,其中一个畏畏缩缩地开了口:那……大概是我。
    “你,嗯……你叫马渊有夫,一年级?”
    “是,是的。刚好我们两个一起跳舞,她说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就送她回去。”
    他只有十九岁,唯唯诺诺的年轻人,怎么看都像个小孩子。
    “当时,送她回帐蓬之后你就离开了吧?”
    “嗯,当然。过了一会儿,她恢复了体力之后又出来。”
    “你有没有听她提起可能成为自杀动机的事?”
    “什,什么也没听到!真的!他连忙说道。”
    看他的样子,可能有什么瓜葛,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但在学长面前不好意思说,因
此我宣布“好了,可以走了。”
    当他们正要走出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喊道:
    “啊,马渊,很抱歉,能不能在你刚刚说的话的笔录上签个名,有点麻烦,不过只
是一种手续而已。你坐一下……”
    等到其他三人离开之后,我把门关上,慢慢地绕过桌子站在他的面前:
    “好,我问你。”
    “什么……”
    “不必隐瞒了,你的学长都不在了,你一定还知道一些内情吧?说说看。”
    马渊不知在嘴里嘟嚷些什么,“他怎么这样”啦,“其实,我……”等等,最后终
于狠下心。
    说道:“好的。……不过,请你不要告诉我的学长。”
    “哦,没问题,请你相信我。”
    “当时……我送她回帐蓬以后,她,突然……嗯……想吻我。”
    “我吓了一跳,问她:‘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狂笑道:‘你很可爱,所以想吻吻你。’然后又说:‘你不抱抱我吗?’”
    “我更是吃惊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
    “于是,她说:‘有惊险才刺激啊,那等大家都睡了以后,我们到河岸岩石的后面,
我会带毯子的。’”
    “我连跑带爬地逃出帐蓬。就这样。”
    “所以。你晚上到河边去了?”
    马渊猛摇头。
    “没有这回事!我没去!真的!”
    “嗯。……你睡觉了?”
    “是的。……其实,我很想去看看。”说著,垂下眼帘又道:“但是,我的酒力很
差,醉得一塌糊涂。睡得跟猪一样……第二天早上,直到有人来叫,我才起床的。”
    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我拍拍他的肩膀。
    “好的,我不会告诉你的学长。啊,你十九岁了吧?”
    “是的。”
    “酒不要喝太多。”
    马渊搔搔头走了出去。
    “宇野兄,”原田问道“这件案子是凶杀案吗?”
    我点点头。诚如夕子所说,西野妙子不可能爬到树上去上吊。但是,也不能因为这
样就说是一桩凶杀案吧?也可能是我们平常所见的自杀。要自杀的人,不会在死之前做
出要死的样子。
    如果说她诱惑那个一年级的马渊没有成功而感绝望,是她自杀的背景,那么,动机
呢?现在的年轻人自杀动机不明还真不少呢!不仅如此,手脚没有一点擦伤,如果能够
证明她曾爬到树上的话,就能用自杀来结案了。
    “喂,原田。”
    “什么事?”
    “找一个女警官来。不要太高大或太壮的,最好是娇小玲珑的。”
    原田惊惶地说:“要干什么?
    “什么都好,快点去!
    “好的。”
    “干嘛?”
    “像夕子小姐那样的可以吗?
    晚上,我到夕子的学校T大学,走进礼堂,只有舞台灯火通明,大概有十个人左右进
进出出舞台。
    “不行不行!我不是叫你不要站在桌子右边的吗?站到左边去,左边!”
    怒吼的是一个蓄长发颇有艺术家风格的年轻人,他大概是个戏剧家,而被骂的女孩
也不甘示弱,抱怨道:“左边。右边,还不是都一样!”
    “才不一样呢!如果站在左边的话,表示她思想左倾!”
    我不禁咋舌,观众那会想那么多呢?
    “喂,你在干嘛?”
    耳边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一看原来是一位穿和服具有高雅气质的妇人……
    “夕子!”我仰天大叫,“是你吗?”
    “讨厌啦,不要发出那种怪声音好吗?”
    “可是……我太吃惊了!女人真是魔鬼。不,应该说是怪物!”
    “你胡说些什么,我演四十五岁的太太,当然不能穿牛仔裤出场啊!”
    “可是……”我正经地摇摇头,牢牢地盯著她看,“简直就像个仙女,看起来好舒
服!”
    “哦,是吗?哈,哈,哈……”
    我觉得台词恐怕还有点问题。
    “喂,案子怎么样了?”夕子回复原来说话的声调问道:“有没有什么线索?”
    “哦,没什么大发现……”
    我把N大学学生马渊说的话转述给夕子。
    “有可能……喂,我刚刚忘了问你,她有没有性经验?”
    “有,但是没有怀孕。”
    “哦,绳子方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你是说上吊用的绳子,不行,那条线没有用,四个大学在同一个时间,同一家店
买同样的绳子,到底带了几条来也不晓得,到底是那一个帐蓬的绳子,也无从查起。”
    我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我要到现场去做实验。”
    “什么实验?”
    “去试试看,如果自杀的话,手会不会擦伤。”
    “什么!你爬到树上去?”
    “不是,我找了一位体型和西野妙子相似的女警官去。”
    “结果如何?”
    “伤得很厉害!”
    “那当然,那个女警官真可怜。”
    “不要这样说嘛!”
    “不过,你会想到重新证明一次,已经很有进步啦!嗯,值得奖赏。”
    “这回轮到你啦!”我苦笑,“那个英俊的W大学生呢?”
    “你是说深谷?嗯。他待到刚刚才走的,因为要打工,所以先回去,他人很灵巧哦!
这件和服还是他帮我穿的。”
    “什么?”我不禁问道。
    “我自己没办法穿,又没有人会呀,正在伤脑筋之际,他说他家是开和服店的,可
以帮我穿,所以就到附近的旅馆去穿。”
    “旅,旅馆?”
    “是啊,大学里没有日式房间嘛,在教室穿的话,地板太脏衣服会弄脏的。”
    我的心就像拌搅器在搅一样,乱糟糟的。但是,我得压抑下来,要他帮忙穿和服之
前,一定得先脱掉身上的衣服绝对不会是穿著牛仔裤,再套上和服吧,这……
    这时,舞台传来叫声:“好,下一场!永井……”
    “啊,该我了,请你欣赏一下吧。”
    夕子不管身上穿的是和服,大步地向舞台跑去,我就在身边找个位子坐下,重重地
叹了一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真的是让我退出的时候了。
    “老兵不死,只是消失……”
    舞台上进行的正是我和夕子在咖啡屋练习的那一场戏:“……我们两个的年龄相差
太大了!”
    夕子正在挥开主角的手。
    两个人的头顶上下下著用碎纸片做成的雪,在咖啡屋时当然就省略掉了。“不行…”
夕子挥开男主角的手说道:“再见了,浩市!”
    说完,跑进后台。
    浩市听起像乔一——我的名字,男主角悄然消失在舞台的一角,雪狂舞得更厉害!
    “宇野兄,宇野刑警组长在不在这里?”笨拙的叫声响彻云霄,大家都吓了一跳纷
纷回头。
    我敢保证在上面丢雪片的人也一定吓了一跳。
    “啊!”
    放云的篮子掉了下来,正好掉在下面男主角的头上……可怜的男主角立刻化成白发
老人,就像浦岛太郎那个童话故事的情节一样。跑过观众席而来的是原田刑警。
    “啊,宇野兄,你在这里啊!太好了!”
    “在这里怎么样,你到底要干嘛?”
    “我,我……”
    原田嘴巴张得大大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原来他看到穿著和服的夕子。
    “喂,你怎么搞的?”
    我怒吼,原田好不容易才惊醒过来。
    “哦,啊……是那个大学生……”
    “那个,到底那一个,我听不懂!”
    “哇……简直变了一个人!”这句话当然是对著夕子说的,“好棒哦!真迷人……”
    原田赞叹不已。
    “喂,正经一点!”
    “是,是的,N大学那个叫马渊的大学生被车子撞到……”
    “什么?”
    “死了吗?”夕子问道。
    “昏迷不醒。”
    “车子找到了没有?”
    “还没。”
    我和夕子面面相觑,是巧合吗?还是他知道内情才遭受攻击呢?
    “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
    “我也去。夕子说道。”
    “你的戏,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走吧!”
    “穿这样去吗?”
    “很奇怪吗?”
    “怪是不怪,不过……”
    “那就走嘛!”
    夕子矫捷地迈开脚步,她翻起和服的袖子给人清爽的感觉,年轻的女孩似乎不太适
合穿和服。
    “喂,请不要打扰我们排戏!”长发的戏剧家走了过来,“闲人统统给我出去!”
    “好啦!”
    原田出其不意地桶了他一下,瘦高的戏剧家“挞、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
倒在地上。
    “脚太长的话,重心就不稳哦!”原田走出礼堂,认真地说道。
    坐在医院走廊的女孩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叫了出来:“咦,你是……”
    这个女孩是跟死者西野妙子同一个帐蓬的……二木佳子。
    “听说马渊被撞的时候,你也在场……你们是朋友吗?”
    二木佳子点点头。
    “哦。……真是糟糕。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况说给我听听?”
    “我们……放学后见面……约好去跳舞……我们抄近路到常去的迪斯可舞厅,那条
路晚上没什么人,很安静。我们不赶路……所以慢慢散步而去。……反正没人,他就吻
了我,我们在马路中间拥抱著,结果。”
    “突然有车灯……他说了一句:‘危险!’就把我推开。等我爬起来一看,他倒在
地上,车子也跑掉了……”
    “什么样的车子你有没有看清楚?你记不记得?”
    二木佳子无力地摇了摇头。
    “太暗了……而且我被推开跌在地上……”
    说著说著又哭泣起来,“如果是我被撞就好了!”
    “嗯。冷静点!”
    我拍拍二木佳子的肩膀。
    “我可以请问一下吗?”夕子随后和蔼地问道。
    二木佳子似乎有点不明白夕子为什么要那么打扮,不过还是点头。
    “你和马渊已经交往很久了吗?”
    “大概5年了。”
    “到那个溪谷露营的人都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吗?”
    “不知道,我们约好不说的。”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规定关系特别亲密的男女不能一块儿去露营,怕发生纠纷或是万一有什么错误也
不好。”
    “这么说,跟你同一个帐蓬的人也不知道?”
    “是的。”
    “难道没有人发现?”
    二木佳子有些犹豫。夕子阻止我说话。
    “怎么样,说说看。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二木佳子更沉默了,夕子继续说道:“西野妙子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吧?”
    二木佳子吞了吞口水。
    “为什么……”
    “西野小姐和你互相争夺马渊?”
    “是的。……西野小姐……人都死了,实在不应该说她的不是……不过她真是一个
任性的人。”
    “任何事如果不顺她的意的话。就不会罢休……我和马渊本来就有交往,她想横刀
夺爱,但是,马渊拒绝和她交往,所以她很生气。”
    于是,西野妙子假藉身体不舒服然后想诱惑马渊。我打算不告诉二木佳子这件事。
但是,夕子竟然把它泄露出去。
    “嗯,你知道昨天晚上露营魄会约时候。西野妙子曾经诱惑马渊的事吗?”
    “不!”
    二木佳子怒目瞪视,问明详情,颤抖地说道:“看她做了什么肮脏事!”
    “马渊去见西野了吗?”
    “没有!因为……”
    二木佳子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夕子一直盯著二木的脸,“他和你在一起?”
    二木佳子转过她的脸,不敢面对夕子。
    “没什么好隐瞒的,是这样没错吧?”
    夕子催促道。二木佳子慢慢地点了点头。
    “是的,……请不要告诉深谷!不然,会被学校的顶好俱乐部除名的。”
    “没问题,我们会保守秘密。”夕子微笑点点头。
    “你们是什么时候儿的面?”
    “什么时候我不清楚,大概……一点或是两点,我一直在等大家睡著……”
    “在那里见面?”
    “河边的深处……那边有草丛很隐密……”
    “他先到?”
    “嗯,他说他刚到。他每次都这样说,约会的时候,我迟到将近一个钟头,他也会
说:‘我也迟到了。’他实在很体贴。”
    说著,又哭了起来。
    “你离开帐蓬的时候,西野还在帐蓬吗?”
    “是的,这一点我可以确定。因为我根本没睡觉,如果她出去的话,我会知道的。”
    这么说,西野妙子是在二木佳子离开之后才走的,到河边的岩石后面。但是,马渊
并不在那里,因为他正和二木佳子在草丛里幽会,说不定有其他的人在那儿等她。……
晚会途中,西野妙子说她身体不舒服,马渊送她回去,有人看到这一幕,于是尾随两人
到帐蓬,结果听到帐蓬里西野妙子对马渊说:“等大家都唾了之后,到河边岩石后面。”
于是他在岩石后面等著,打算如果他们两个人来的话,要吓吓他们。结果,只见西野妙
子一个人来,不见马渊的影子。于是临时起意想要代替马渊,就叫她,西野是一个个性
很强的女孩,当然会生气,说不定骂道:“你如果太随便的话,我就告诉深谷!”对方
一紧张,要她不可以说出去,于是两人发生争执。不小心握住了她脖子。待知道她死掉
了,就想布置成自杀的样子,才把她挂在树枝上……
    夕子又问二木佳子:“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多久?”
    “大概两个钟头左右吧!”
    “这么说就是三点到四点之间啰,你们回帐蓬的时候,天还是暗暗的吧?”
    “当然。”
    “换句话说,根本看不见西野妙子吊在树上啰?”
    “是的,如果看见的话,我们不会保持沉默的”
    “回帐蓬的时候,没有人起来吗?”
    “大概吧……黑漆漆的,我不太清楚”
    夕子看看我:“西野妙子死亡的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
    “我没有告诉你吗?晚上十二点到三点之间。”
    夕子陷入沉思之中,最后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二木小姐,你和马渊见面的
时候有没有下雨?”
    “没有。”
    “你确定?”
    “嗯,因为我们……”
    二木佳子吞吞吐吐不肯说。
    “嗯,再怎么亲热,下起雨还是会知道的。”
    二木佳子低著头默默不语。
    “天快亮的时候才下的两,如果你回帐蓬的时候是三点半的话,发现尸体的时间是
六点左右,那时雨早停了。”
    “我也这么想”
    “你知道下雨了吗?”
    “不知道,回去之后马上就睡著了。”
    “哦……”
    夕子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这时,一位年轻的医生走了过来。
    “命总算保住了。”
    “谢天谢地!”
    二木佳子大大地喘了口气,两手掩著脸。
    “能问话吗?”
    “不行,还没有清醒,二十四小时之内恐怕不行。”
    “哦,那么可以问话的时候,请通知一下。”
    “好的。”
    走出医院,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步子。
    “嗯。……但是,验尸的结果并没有手指的痕迹啊!”
    “是啊,一定有问题。如果用手的话,应该会留下指痕。如果一开始就是用绳子勒
死的话,那就是有计划的犯罪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雨啊。”
    “雨怎么了?”
    “一定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下的……”
    “山雨就是这样啊。局部性的,下一阵就停了。再说可能不是雨而是雾弄湿了身体
的。”
    “雾会使尸体淋透吗?何况沙地上还有一大滩水洼。不,一定是雨!”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一点。”夕子得意地说道,“啊,那部车子下来的三个人……”
    原来医院门口停了一部红色的国产跑车,三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和马渊同是N大学顶
好俱乐部的三个人,大概是听到马渊被车撞的消息才赶来的吧!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而急急地步向医院,真是好学长。
    “要不要去吃晚饭?”我说道。
    “哎呀。已经八点半了,我,对不起……”
    “干嘛?回学校吗?”
    “不是,我跟深谷约好九点去吃饭。”
    “哦……”
    “我走了,再见。”
    刚好有一部计程车开了过来,夕子坐上车走了,目送她离去,我心中一阵寂寞,脸
颊上有点凉凉的。
    突然,斗大的雨点打在身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虽然想回警车,但是在雨中漫步会更合我现在的心情。
    不知是谁,如巷中雨我的心也在滴雨……
    才迈开脚步
    “宇野……兄!”
    就听到原田刑警的咆哮声:“会淋湿的!你不搭警车吗?”
    真是个没气质的家伙!
    第二天,又是个睛朗而闷热的日子。午后,T大学礼堂的大厅挤满了年轻人,东张西
望了半天,夕子一看到我就走过来。今天不仅是和服,还上了舞台妆,显得更迷人。
    “来的人还真不少呢!”
    “我是假公溜出来的。盛况空前吓。”
    “对啊,有明星客串演出嘛!”
    “哦,谁?”
    “讨厌啦,当然是我呀!”夕子笑道,“对了,撞到马渊的车子找到了吗?”
    “还没。为了惯重起见,去露营的人的车子全部调查过了,没问题。”
    “哦,这么说是巧合啦?”
    “忘了做一件事,应该查查那些人,看谁的手上有擦伤。”
    “这一点我地想过了,没用的。”
    “为什么?”
    “就算有伤,也不能证明那是爬树的时候弄伤的啊!露营嘛一点小伤总会有的,而
且既然准备了绳子,也会戴手套的。”
    “说得也是。啊,对了,尸体解剖之后,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哦,什么东西?”
    “西野妙子喝了一点水,听说肺里还有水。”
    “哦!那……”
    “这并不表示她是溺死的,死因还是被勒窒息而死。可是为什么喝水就令人想不通
了。会不会是杀死她之后才投到河里?”
    “为什么要这样呢?”
    “嗯……可能是在下雨之前,要布置成自杀的样子,把杀人假装成自杀,心里不安,
所以把尸体弄湿,像是被雨淋湿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应该是雨停之后被杀的啰?可是啊……那是为了不在场证明吧?”
    “大概是吧。”
    “这么一来,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不是很奇怪吗?大家都说睡觉了不知
道下过雨,也没有人说出下雨的时间,这么并不能成为不在场证明啊。”
    “说得也是……”
    “好像有什么闪过我的脑际……”
    夕子左思右想,“啊,不行了,已经开演了,那,待会儿见了!”说完,便小跑步
离去,我则走向观众席入口。
    “警察先生!”
    后面传来叫声,一看,原来是那个W大的英俊男孩。
    “哦,是你啊!”
    “要不要一起看?”
    “哦,好啊!”
    找到适合的空位坐下之后,我故作镇静看著节目。大概不久之后,夕子便要向我宣
告“分手”了。
    在这之前,我必须找机会跟她谈谈,这是年长的人的义务。
    坐在邻座的深谷说道:“昨天,我向夕子坦白了。”
    我的心头扑通一跳。
    “哦。是,是吗?”
    “我被拒绝了。她说:‘如果当成朋友的话就可以继续交往,我的男朋友只有宇野
组长一个人哦。’”
    他笑笑又道,“哎,我好羡慕您,您竟然可以独占像她这么好的女孩。”
    我干咳了一下。把眼光转向已经启幕的舞台。是夕子扮演的人妻和年轻的男主角相
识的序幕,我看著夕子的身影不禁热泪盈眶,中年男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感伤呢……
    “不行!再见了,浩市!”
    夕子小跑步消失在幕后。灯光集中在男主角身上,雪下得更大了。鼓舞声雷动,幕
落。哎,夕子的戏份都演完了,我也在勤务中,不能再这么悠哉下去了。于是向深谷打
过招呼走到大厅来,一个人了,微笑自然绽放在脸上。
    男人真是单纯的动物啊,嗯,回去吧!才迈出了脚步……
    “宇野先生!”
    一位陌生的女学生跑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子的,永井小姐要您等地换好衣服。还有,这个。”
    她拿出一张摺好的纸条,打开一看,令人眼睛一亮,是夕子的字,上面写著:“去
找三、四个年轻的警官来,还有,准备五、六个桶子,我们到那个溪谷去,我有试验要
做!”
    “真累人,名侦探小姐不知又在动什么脑筋……我叹了口气。”
    二十分钟之后,夕子回复原来的牛仔装出现在眼前。
    “让你久等了,都准备好了吗?”
    “公主交代的不敢不遵啊!”
    “不要挖苦我了!走吧。天黑了就不能做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路上再跟你说明。”
    总共两辆警车,一辆是三个年轻的刑警,另一辆是夕子、我和原田。这么浪费税金,
一定会遭受批评。
    “刚刚在台上看到纸做成的雪,我想起一件事”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到底想干什么?”
    “问题就出在雨上面,就如我刚刚所说的,尸体湿透了,既然不知下雨的时间,不
在场的证明不能成立。”
    那么一定有别的原因,我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
    “什么?”
    “就是没有人知道下雨这件事啊!从各方的供词来分析,雨是在极短的时间下的,
却没有人听到雨声。”
    雨落在帐蓬上,应该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才对,但是,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呢?
    “为什么?”
    “换句话,根本没下雨。”
    夕子看到我和原田吃惊的样子,得意地继续说道:“并不是为了让人看起来像被雨
淋过了才把尸体丢到河里的,而是为了不让人家知道她是在河里死掉的才布置成下过了
雨的样子。”
    “在河里死的?”
    “是的,你看过那河水的湍急吧?用绳子做成圈圈套在脖子上,然后把人推到河里,
你想会怎么样?”
    只要紧紧抓住绳子,让河水冲走她的身体,绳子会更紧,为什么她会喝了一些水,
这样你就明白了吧?
    等她死了之后再拉上来吊在树上。但是。尸体湿淋淋的,没有人会以为她是自杀的。
为了让别人以为下过雨,所以……
    “你是说在河床的沙地上泼水,太荒谬了!”
    “是吗,河床的沙地并不大呀。一个人可能有点勉强,如果是三、四个人一起的话
呢……用水桶盛河水从这一头浇到另一头,都是沙地的关系,水会到处扩散,这不是不
可能的呀!”
    “所以你要做这个实验?”
    “是啊!啊!真抱歉。我忘了写上:最好穿旧鞋子来,即使弄湿了也没关系。”
    真是劳师动众,四个大男人,原田和三个年轻的刑警,手提著水桶不停地奔波于河
与河岸沙地之间。倒过了水再回河边,如此循环不断,夕子只是盯著手上的表坐在岩石
上,俨然像一位监工。
    “像这样子下去!快了!”
    我在做什么?嗯,这嘛,这是记述者的特权,在此省略!
    “一个小时五十三分!”夕子叫道,“只要两个钟头就可以完成了。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真是快啊,为什么要采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来杀人呢?”
    “这一点的话,现在解答……啊,大家,辛苦了!”
    “什么话,为了夕子小姐!”原田气喘如牛说道。
    夕子对四个人说道:
    “宇野先生说,他要请客。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大家喜欢,鳗鱼啦、牛排啦,想
想看!”
    我哑口无言。
    “真的吗?”
    “抱歉啦,真不好意思!”
    “那,火锅……”
    “我想吃河豚!”
    我笑笑好像痉挛发作。
    坐上警车回家的路上,无线电传来消息。
    “宇野兄,”原田转头说道,“那个叫马渊的学生已经清醒。”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到达医院的时候,天色已暗。当我们走进病房,二木佳子就坐在床边。
    “啊,警察先生……”
    “嗯,他情况怎么样了?”
    “刚刚又睡著。”
    “哦,那我们等一下好了。”夕子上前说道。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啊”
    “那,你也该说实话了吧?”
    “什么?”
    “我们都知道了,都是运气不好,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不是吗?”
    二木佳子脸色发白,缓缓地点点头。
    “我想,只要他得救了。我就去自首。
    我不禁看了看他们两个。
    夕子说道:“马渊送西野回帐蓬的时候,你很在意,所以偷偷跟在后面,对吧?结
果你在外面听到他们两人说的话,你很生气,想要找西野把话说清楚,于是西野一出帐
蓬,你便尾随在后,到那块岩石后面去,就在争执不下的时候……”
    “那是反作用力!真的!她要抓我,我避开,是她自己失去平衡才掉到河里的。我
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水就要把她冲走,但是她拚命抓住石头,我想跑去叫人来,这时,
刚好马渊来了,我叫道:‘西野掉到水里了。’他一听,就从帐蓬取出绳子跑到河边,
N大帐蓬其他的人一阵骚动也都爬起来。他用绳子做成套环,丢给西野,但是水流太急了,
没办法立刻抓到绳于,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抓到绳子,想要把绳子套在身上,谁知抓住
石头的手一滑,整个人被急流淹没……因为绳子有了反应,N大四个人就拚命往岸上垃,
但是……”
    “拉起来一看,绳子紧紧地套住了西野的脖子。”
    “是的……大家吓死了,赶快做人工呼吸,结果还是没有用,于是大家商量该怎么
办才好……”
    他们说,说不定我会因为故意杀人而被逮捕……所以就弄成自杀的样子,但是她的
身上都是水,人家一看一定会怀疑的……
    “所以N大的人把水浇在河边的沙地上,好像下过了雨一样。”
    “是的,其他帐蓬的人好像没有人知道。”
    这时,病床上的马渊翻动身子张开眼。
    “育夫!”
    “佳子……警察……”
    “没关系的,我都说了。”二木佳子握住马渊的手。“心情好多了。不要担心,你
要快点好起来!”
    我和夕子到走廊。
    “哎……被车子撞到只是巧合罢了。”
    “是啊,不过,对那女孩来说,车祸可是天遣呢!真是个好女孩,可以算是过失杀
人吗?”
    “大概可以吧。每一个人的罪都应该不会太重,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如果是有计划的杀人案的话,不会用那么麻烦的方法,所以我认为是一桩意外事
件,马渊送西野回去,她不会没看到的。西野要横刀夺爱,她心里早就不舒服了,所以
一定会尾随在后偷听。”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时,原田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
    “字野兄……”
    “干嘛?”
    “大家都在等你”
    “什么?”
    “你不是说要请大家吃晚饭吗?”
    我告诉二木佳子,明天向警察自首。之后,离开医院。自首的话,可以从轻量刑,
照理说,应该要派一位警察在这里看守才对,我却没有,身为警官,这种行为是不可原
谅的,大概都是受了夕子的影响吧?
    五个人摆平了近十人份的火锅,日本酒和啤酒也不知喝了多少……走出店门的时候,
已经快十点了,皮包空空如也,付钱的时候,幸好有夕子大量的支援,否则白吃白喝,
可要入狱的。
    “我吃饱了!”
    “向组长殿下敬礼!”
    “宇野组长万岁!”
    这种闹法真令我不好意思。
    终于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
    “他妈的!”
    一辆车子停在我身旁。
    “要不要搭个便车?”
    坐在方向盘前微笑的女子,不正是穿著和服的夕子吗?
    “喂,这部车子从那儿弄来的?”我坐在旁边问道。
    “租来的,请问要去那里?”
    “那里都好,和服是谁帮你穿的?”
    “上和服班补习的朋友啦,不要担心。”夕子含笑道。
    “没,没有……我怎么会担心呢?”
    夕子把车子停在寂静的路旁,看看我说道:“深谷告诉你了?”
    “嗯……你不觉得可惜吗?那么年轻又英俊的男孩。”
    “你再说!真爱吃醋。”
    我只好苦笑,夕子把身子靠了过来……我抱住她吻了一下。”
    “嗯。”夕子的声音像在耳语。
    “嗯?”
    “要不要找个地方试著解这条带子看看?”
    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好啊!”
    “可是,不行啊!”
    “为什么?”
    “你又不会帮人家穿和服,”夕子笑道。“怎么样,你要不要上和服教室补习一下?”
   

                               幽灵候补生
                              
                                赤川次郎
  原田做了个深呼吸。而我好不容易才只吃了一半。
    “啊,宇野兄,你慢吃。”原田看看我的盘子说道。
    说句老实话,不是我吃得大慢,实在是他吃得太快了。
    “啊……啊!”
    原田往后一靠伸了个大懒腰,椅子发出阵阵哀鸣,太拚命吃的结果,肚子又饿了起
来真是受不了!
    “字野兄,外面好象很冷的样子,二月天就是这样嘛!”
    “过些时候,应该会温暖些吧!
    “那当然,气温升高的话,当然会温暖些。
    “哦,原来如此”原田竟认真地点点头。我都快昏倒了。
    话题一中断,眼光很自然地移向店里的电视机上。刚好是中午的新闻报导时间。
    “呀!”
    原田看到画面上出现的字幕:自用汽车摔落湖中。两名大学生死亡”乱说道:这么
冷的天气,莫非是要冬泳?
    自用汽车摔落长野县中部的K湖,乘坐的两名大学生不幸死亡播报员一副皮笑肉不笑
的样子,真令人厌恶,下一个画面是被雪覆盖的森林和清冷的湖水。
    “据长野县警察局的消息说:在湖边小屋度假的游客到派出所报案说,今天凌晨时
分,一辆自用轿车冲出路面摔落湖底,当地的警察和消防人员都迅速赶往现场抢救,但
是由于水深超过十公尺,央y上湖底淤泥沈积过厚,抢救极为困难。结果起用吊车及潜水
夫多人,经过三个钟头之后才将车体捞起。”
    起重机将车子从水中吊起,那可怜的车子还不时吐出一大滩一大滩水。
    “哎呀呀……原田摇摇头说道:真可惜!
    这种感叹真叫人不敢苟同。
    我把心思再集中于盘子。刚把一块肉放进嘴巴里,就听到原田狂叫:
    宇野兄!”
    你,你干什么?不要吓我!你要让我噎死吗?
    你……看嘛,那个……
    他指着电视,像是看到了飞碟什么似的。
    嗯?……
    转头看画面的那一瞬间,彷佛天旋地转,两张脸并排着,都是黑白照片,一张是蓄
长发的年轻男子,另一张是……
    “……调查的结果,死者铃木雅文和永井夕子两人都是东京T大四年级学生,车子吊
起来时,车门已经打开,死者并不在车内,没有自救逃生的迹象,可能已罹难,S市督察
分局长室津先生说:
    水温非常低,潜水夫也没有办法待很丑y,搜索工作极为困难。
    接下来报告……
    永井夕子死了。
    才二十二岁,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就这样死了,怎么会这样呢!我四十岁的人了都还
活得好好的,她才活了我的一半大而已却死了……
    夕子死了。
    她是个凶婆娘,不认输,就像一匹标悍的野马,任性好冒险,且爱讽刺人。也是一
个以敏锐?y察力和第六感向许多无头公案挑战的名侦探,是我的最佳搭档……
    夕子死了。
    那次的幽灵列车事件从富有乡土气息的温泉镇开出的火车上,发生了一件前所未闻
的事车上乘客全部失踪。我奉令前往调查时,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帮我破了案,然后
溜到我床上去睡觉的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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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子死了。
    就在一次没什么意义的车祸中一命归天!
    在我俩碰到的事件里搏命,从千钧一发的危险中脱逃。而如今夕子却死于车祸,这
是多么大的讽刺……
    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喜欢一个没出息又死了老婆的男人?我常问自己到底那一点值
得她喜欢如今再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了。
    夕子……
    又是一件极为普通的杀人案件。发现丈夫有外遇的太太,闯进那个女人的公寓,拿
出预藏的水果刀将那个女人杀掉。如果告诉她,就是杀了那个女的,丈夫也不会回来的
话,我看这种钻牛角尖的女人是听不进去这一番大道理的。
    “你先生很喜欢照相嘛!原田说道。
    原来壁橱上摆了近十册的相簿。
    恐怕是那个女的要他照的吧?
    我拿下最新的一本,很快地翻了一下。女人啊,总是希望能把回忆留下来。
    或许吧。”
    这时我才蓦然发现不曾和夕子照过相。这跟旅行不带相机有关,再说这种年龄了还
跟女朋友手挽着手总觉得不好意思。可是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初能多拍几张就好了。至
少可以做个纪念。
    我向窗外眺望,这是一间只有大张榻榻米大而且又闷热的公寓,梅雨季已过,夏日
的阳光照在眼睛上睁都睁不开。已是七月天。
    夕子死亡至今已五个月。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捞起来。说不定还活着的那么一点希望,
就随着一百五十个日子的流逝而化为乌有。在车祸发生之后,我随即拜访了K湖,也仔细
问过当地的警察分局长和目击者,每个人都认为已无生还的可能。夕子是否真的在车内
呢,由于他们两人在车祸发生之前还向附近农家的妇人问过路,所以答案是肯定的,而
且一个星期之后,还在湖边发现一只皮包。那确是夕子的,因为那是我买给她的.现在
那皮包还在我手边。是夕子的叔叔永井敏之拿给我的。
    在事情发生后一个月我才和永井敏之碰到面,他是个颇具学者风范的绅士,也是夕
子的监护人。
    永井敏之亲切地握住我的手说道:“我常听夕子提起你。我们不办葬礼,那孩子绝
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说不定这几天就回来。
    他的口气不像绝望,悲伤所生的自我安慰,因而显得极有自信,轻松愉快。我不由
得笑了起来,觉得于我心有戚戚焉……。
    但是,已经四个月了。该是觉悟的时候了。
    “组长,可以把尸体抬出去吗?”
    听到部属的闲话,我才惊醒。
    哦,好的咦,工作,工作。想把相簿放回活y上,不小心手一滑,相簿掉在地上。
    “您中风了吗?”
    原田一脸正经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我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突然间,我的眼光给打
开的相簿吸引住了。好象是死者去旅行时照的相。背景好象在那里见过,看看照片底下
的说明文字之后,终于想起来了“K湖”对了,就是那个湖。
    我把连续几页有K湖的照片统统看了一遍……
    宇野兄,走啰原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早知道开冷气就好了,反正不用白不用。
    不过,电费谁付呢?宇野兄,怎么了?”
    我盯着一张照片,彷佛要把它看穿似的,在K湖湖畔的林中,死者微笑地倚在树旁,
大概是近距离的相机,就连死者背后几名?y光客的脸也照得很清楚。而其中一个……
    你看这个嗯?
    原田朝我手中的相簿瞧了一瞧。
    “咦,那不是夕子吗?”
    “你也这样认为吗?
    “对啊!原田不可思议地搔了搔头:“好象是车祸前拍的。“大概是用附日期的相
机拍的,照片的下方有日期。
    “不是,我摇摇头说道:今年六月三十日那到底是原田这才开口,眼睛突然张得大
大的,眼珠子好象就要跳出来一样,幽灵!
    夕子的幽灵出现在照片上……
    我要休假一阵子!
    我把那张照片从相簿上取下来放进口袋。走吧!喂,你怎么了,怎么坐在那里呢?
    我,我……原田的脸色惨白。
    夕子还活着!
    我确信那照片里的女人就是夕子没错。如果是巧合,也未免太过相像了。但是,如
果真是夕子的话,为什么这五个月来都没有出现呢?话又说回来,在知道她还活着的惊
喜之前。
    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一刻也浪费不得,马上驱车前往K湖。通宵驾驶的话,明天一早应
该可以到?
    我打电话给本间课长报备一下。
    “哦,宇野啊,什么事?
    夕子还活着,我想休几天假,拜托,拜托。
    我本想说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但对方似乎不这么认为。
    哎,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是夕子还活着嘛我听到对方的叹气声:
    宇野,你的心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是啊,你要面对现实才行啊!
    怎么了?他该不是以为我精神错乱产生幻觉吧?
    我就是看清了事实才这么做的。我不示弱地回了他一句:那就拜托您啦!
    喂!
    再劝我也没用了,我挂上电话,觉得全身轻松了起来。如果要炒鱿鱼的话你就炒吧,
如果要把我降成交通警察那也没关系,整天都站得直直的,肚子也会有缩下来的时候吧!
    向朋友强借了一部车子后就出发。
    夕子还活着!
    没错!”我告诉自己:“她不是个会被杀死的女孩!
    深夜两点半,透过树与树之间的隙缝,可以看到映着自光的湖面,上一次是以沈重
的心情来到这里的,而这次却迥然不同甚至想来个大游行!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大声唱着歌,唱的是“玛丽的小羊,这首歌并不是很轻快的曲
子,只要心情好,管他什么曲子都可以。
    不过,我发觉也不能太高兴,于是闭上嘴巴。即使那照片上的女子确是夕子,现在
也不一定就在这里。
    从照片上的日期来看,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到底要到那里去找她才好呢?真叫人
束手无策,再说,照片上的背景也是个大问题,是在K湖的那一边呢,有树,可以看到湖……
    哎!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很像。
    有了!明天,花一天的工夫绕着湖走它一圈,一定可以找到照片上的那个地点!
    还有一个可怕的问题,我一直都装作不知道。那就是为什么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告
诉别人她还活着?
    或许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也要告诉我啊!
    说来说去,这也不是空想就会明白的事,直接问问夕子不就结了吗?
    我减慢了车速。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不过这里应该是夕子车子翻落的地方没错……。
    没错,那时侯光秃秃的树枝现在都已长满绿叶,印象有些不一样,但我能确定是这
里,不会错的。
    我停好车向外走。好静的夜。月光将四周染成一片银白色。我站在了无一丝痕迹的
湖畔,凝视着湖面。
    尽管掉进那么严寒的湖里,还是活得好好的,同车的男学生铃木又如何了呢?他和
夕子好象只是同一个讨论小组的同学罢了,那一天讨论会的结业纪念会在这附近的A湖畔
举行,两人有事耽搁,后来开车来赶上聚会。
    那时侯,也不知寒风有多刺骨,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眺望着灰色的湖面……?
    我倚着树干,落人回忆的网中。
    就像中午的电视连绩剧常出现的镜头。
    湖面上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动。到底什么东西呢,我揉了揉眼睛。湖面起了波浪,越
来越近。
    没听说这湖有怪兽出现啊哦,不,这里的怪兽应该叫K兽才对。
    定睛看看那“东西,如果说它是恐龙嘛,脖子太矩,头又大小,好象是个人。
    就算是夏日的夜晚,会在这种时间来游泳,还真算得上是个奇怪的家伙。
    那家伙游到离我很近的岸边,看到他上岸的背影,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是个年轻
的女孩。
    不,既然知道是人,不是男就是女,没什么好惊讶的。
    问题是她不是穿著泳衣,当然,也不是穿洋装或睡衣。换句话说,她是赤裸着的。
经过湖水滋润的白晳胴体,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长长的头发贴在背上。
    那女子往林中茂密处走去,大概是在那儿放了衣服什么的。等一下……
    那背影……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我还是要说,好象很面善,莫非……
    绕过树荫,想悄悄地靠近那女子,没想到竟然踢到树根。
    那女人听到声音,猛回头。
    明亮的月光照在她脸上,一点都没错,是夕子。
    但是,我才一出声,她便拚命地跑了起来,一丝不挂地飞奔至湖边。
    夕子!我叫道。但是,她好象没听到,迅速离开岸边,我彷佛中了邪,没有任何考
虑的余地,跟着她纵身跃入湖中。
    也不知道第几次了,旅馆老板夫妇总是互使眼色,然后用怀疑的眼光瞧我直看。
    这也不能怪他们。半夜三点钟,一个全身湿透了的男人,前来要求住店休息……。
    他没立刻报警,我就应该好好感谢他们了。
    为了解除他们夫妇俩的疑惑,只好亮出警员证。谁知道如此一来,他俩的态度大为
转变。说道:
    三楼有一间最好的房间……
    什么时候都可以洗澡哦!”
    我帮你提行李……”
    大概以为一个刑事警察局的刑警,特地从东京赶来,一定是要进行什么秘密调查。
    “您是追捕凶嫌才跳进湖里的吧?”
    老板娘认真地问了起来。我心里有点慌,只说是脚底滑不小心掉下去的。不知她是
不是相信……
    我把湿衣服拿到阳台掠干,然后洗一个热水澡。特地来找她的,却又叫她逃掉了,
真是可惜。
    不过,也没关系,至少知道她还在这附近。
    我跳到湖里去追她,她竟然潜到水里,看到她潜水我也跟进,可是在漆黑的水中,
就一像闭着眼睛寻找一样,胡乱地游了一会儿,只好死心回到岸上?
    再找找附近林叶茂密处。也不见有衣服的踪影,大概是我在水里打转时,她上岸离
开的吧!
    如果她知道追她的人是我的话,应该不会逃走啊……。
    为什么夕子会往夜晚到湖里游泳,而且还是一丝不挂?我应该能想象出一些情况来。
    那里是她车子翻落的地方,一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吧,说不定和她生还而不为人
知有关……。
    我不断地思索,自从洋人克丽斯蒂发明坐在澡盆思考法之后,曾风行一时,但是坐
在日本式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好象什么也想不起来。左思右想,左摆右摆,不知不觉已
经过了一个小时。
    赶紧起身,这时就像一只蒸热的虾子一样,满身通红,头昏脑胀,走到房间便倒在
床上不省人事了。
    翌日醒来,已经九点半。连忙冲到楼下,嚼着冷冷的早餐。刮过胡子后爽快多了,
脑子才开始运作。
    嗯,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呢?先把那张夕子的照片给附近旅馆的人看看,确定一
下是否有人见过她。
    当然第一个要找的是这一家旅馆的老板夫妇。而昨夜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幸好一大早就是强烈的阳光。昨晚凉在阳台上的衣服都已干了。穿好衣服走到楼下
的大厅,那里已经有几位客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或电视。
    老板和老板娘不在柜台,我只好找个位子坐下来,拿了身边的一份报纸浏览,但是
没什么有意思的新闻。
    真无聊,只好随意看看大厅里客人们的长相,忽然间,我的眼光停留在其中一张脸
上。
    他是个个子小而显得落魄的中年男子。好象是个小推销员,头有些秃,还戴着深度
的近视眼镜好像在那儿见过,却好面熟哦!
    一定见过,可是在那里见过呢……。他的职业和脸都还记得很清楚.看看其它比较
没印象的地方之后,更可确定我们曾见过一两次面。
    那名男子之所以会吸引我,不只是因为他很面熟,还有他那慌张的样子也是原因之
一。
    他一直注意着大门,一有人进来就立刻起身,然后又很失望地坐下。好象是在等人
的样子。
    这时,我看到老板娘在柜台,便起身。
    您早啊!老板娘极为亲切地问道:“睡得好吗?
    “托您的福,还不错我咳了一下说道: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
    “什么事?”
    这张照片里的女人您见过吗?我掏出照片问道。
    这个女人吗?嗯……”
    “不是,不是中间这个,是后面那一个,只看到侧面的。
    哦,这个啊!老板娘突然眼晴一亮,说道:当然知道!
    哦!真的吗?你认识?
    “对啊!可是你为什么要找她呢?
    这,这是因为……我……
    “她应该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嗯,我知道,不是这样啦。
    “好,那我告诉你,她松了口气似地说道:“她是内藤先生的太太。
    我感到血冲脑门。
    “太太?”
    “是啊,内藤先生公子的太太啊!”
    我拚命想装成很平静的样子,可是声音却颤抖不已那,那,在那里我可以见到那位
夫人?
    这……
    她犹豫地扭动着脖子,就在这时侯,她看了看大门说道:“哪,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来了。”
    转头一看,永井夕子打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夕子!
    哎呀!是您!”
    你还活着!
    好想您!”
    下一幕应该是彼此跑向对方,然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可是,事实却完全相反,我还没来得及出声。穿著运动衫和牛仔裤的夕子不客气地
向柜台走来,好象没看到我似的对老板娘微笑说道:早啊!
    “早,夫人,您真是稀客啊。您先生怎么样?
    谢谢,他很好。屋顶修好了吗?
    木匠今天要来哦,刚好今天是个好天气。
    “是啊,哦,夫人,这位先生要找您……
    “我?
    “是的夕子转向我:“有什么贵干?
    我不知该说什么,呆若木鸡。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就足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是水井
夕子,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就好象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T我叫内藤京子?您是?她说道。
    “哦,我……敝姓宇野”“宇野……先生?
    “是刑事警察局的刑警先生哦!老板娘插嘴道。
    “哦!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这……其实,我……我努力地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您认识永井夕子吗?”
    “永井夕子?……
    永丑y的永”,夕阳的“夕”。
    “嗯……”她思索了一下说道:“真抱歉,我不认识。”
    “哦?
    那位小姐怎么了?
    哦……。行踪不明。
    哎呀,真可怜。可是,你为什么找我呢?
    这,这……
    正考虑如何措词才好时夫人!
    从门口传来凄凉的叫声,原来是一个个儿大得出奇的男子站在那儿,身子把门塞得
满满的。
    大概有两百公分高吧?不但高,身体还宽人家两倍,看起来像是个力大无穷的铁金
刚。
    身体大是大,好象还满年轻的。大概三十岁左右。
    什么?夕子转头说道。
    如果不快一点的话……
    好,马上来。夕子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做,先失陪了。哎……啊,叫
宇野先生对吧?
    是……”
    那再见了。
    夕子点了点头立刻走了出去,而我只能呆呆地目送她离去……。
    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刚刚在大厅猛往门口瞧的那名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
走出大门,和一个大概是司机的男人跑向走到车旁的夕子,热络地攀谈起来,由于玻璃
门挡住的关系,却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倒是夕子一副迷惑的样子。这时那个男人插
了进来,只用一根指头推了推那个戴眼镜的男子,戴眼镜的男子就像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似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坐倒在地上。
    那男子开了车门让夕子坐进去,他也手脚俐落地跳上司机的位子,发动车子。
    那个戴眼镜的男子到底找夕子做什么呢?好象没帮上你什么忙?
    听到老板娘的声音,我才回复神智。
    嗯,……啊,不要这样说我故作平静地说道:她好迷人是啊!
    他是做什么的呢?
    内藤先生在这附近经营了很多旅馆,这里也是其中的一间。我们都是他雇用来的。
    哦,原来如此少奶奶常常到所有的旅馆巡视,传达内藤先生的指示,或是听听员工
的希望,反应。
    本来这是少爷雄一郎的工作,但是因为他身子弱,少奶奶才替他来的……
    那位少奶奶是本地人吗?”
    不是,是内藤先生带回来给儿子当媳妇的。
    “什么时候的事?
    “嗯……好象就是最近……今年的,对!三月初的时候。
    听说这世上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有人长得很像夕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其中一人发生车祸行踪不明之后不丑y,另外一人出现在同一个地点,真是令
人想不通。
    内藤京子一定就是永井夕子,我确信。但是她为什么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呢?
为什么这四个月来,她要当内藤雄一郎的妻子呢?看起来也不像是受监视的样子,为什
么都不和我连络呢?
    答案只有一个,我终于想通了。那就是丧失记忆了和昨晚一样,今天是个美丽的月
夜,掠过湖面的风吹来阵阵凉爽,白天的炽热尽散。
    我坐在树后,看了一下表。凌晨两点。昨天晚上就是在两点半左右看到夕子游泳的,
不过,我昨天追过她,说不定今天不出现了。尽管如此,我还足决定赌一下运气看看,
如果不这样的话,不能和她单独谈话。
    我从旅馆老板娘那儿知道有关内藤家的详细资料。内藤家是这一带的大地主,也是
地方上的望族,现在当家的是内藤雄造,年高德邵,颇得地方人士的敬重,绝不会摆出
一副大地主的嘴脸,反而很谦虚,为地方的发展贡献卓著,这样的人受尊敬应是理所当
然的。
    可惜的是以妈妈的生命换来的独子雄一郎,身体薄弱,已经二十四岁,大学中途休
学,在家过着与病榻为伍的日子。突然之间,父亲雄造为儿子带回来一位貌美的新娘,
镇上的人都大感惊讶。
    在大家的眼里,雄一郎的健康情况并不能成为不举行婚礼和不宴客的理由,那是当
然的,如果举行婚礼和大宴宾客的话,那女方的家长,亲朋好友都得出席才行,这样一
来雄造不是糟了吗?
    夕子遭遇车祸,又变成了内藤雄一郎的妻子,这来龙去脉如何呢?而夕子真的是丧
失记忆了吗?……
    为了确定这件事,绝对有必要和她单独谈谈,于是整天跟踪她,但是始终找不到机
会。
    都是因为那个大个子内藤家的司机,叫大冢老是跟在旁边,寸步不离。如果一不小
心弄出了什么声音,一定会立刻让他丢到十里之外,所以只好半夜埋伏在这里。
    两点十分左右,我看到一条白色的人影穿过林子往这儿走来,于是赶紧躲到树干后
面。
    又是夕子。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袍,从容毫无顾忌地走着,穿过林子来到湖边,缓
缓地脱掉身上的睡衣。
    在月光下的美丽恫体,滑入湖中消失了踪影。
    我这次可不随后跟进了。尽管是夏天的夜晚,我也没办法在那么冷的水里待太丑y?
    我只要在她解衣的地方等地,她一定会上来的。那时再跟她说话还不晚。
    我从树后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向她脱下睡衣的地方。
    突然后面传来脚踩树枝的声音,正想回头看,领子和腰上的皮带已经被抓住,身体
被举到半空中。
    喂!你干什么!”
    我不由得叫出声,挥动双手和双腿,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妈的!
    这样的蛮力!
    “放我下来!喂!
    被高高举在空中的我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拚命挣扎,万一把我抓去撞树干的话,那我
的脖子一定保不住,全身非成肉酱不可。
    住手!放我下来!
    那家伙的确听到我说话,把我放了下来。用尽了他吃奶的力气,把我丢到十几公尺
外的地上。
    受到这样大的震撼,全身上下都像要散了一样,当然,我晕了过去。
    “我还活着吗……
    好不容易醒来。
    全身像是碎成了一块一块的,腰也是,背也是,还有手和脚反正全身上下都痛得要
命。
    “他妈的!
    就是再骂他,也于事无补了。没有夕子的睡衣,当然也失去了夕子的踪影。四周大
亮。
    看了看手表,停在两点十六分,大概是撞坏了。这可是瑞士名表呀,分期付款都还
没付清呢!
    真想哭。去找那个大白痴算帐!
    往旅馆方向前进时,在一幢出租别墅前,有十个男女学生在那儿做体操。运动衫,
紧身裤和露出大腿的短裤,个个打扮皆不相同,配合着收音机播出的音乐摆动着身子,
我一边揉着腰,一腐一腐地向前走,而大家却张着嘴巴看着我,体操也不做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力摆着腰,快步通过,可是身后的窃窃私语仍然传进我
的耳朵里。
    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没错,一定是昨天和她大干了一场。
    在树林里?
    哎呀,真恶心!
    听到这些话,真令我气愤但也无可奈何。
    回到旅馆之后,准备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上楼梯,腰就痛了起来,爬上楼梯就像乌
龟一样慢。
    慢是慢,总算还是到了二楼,打开门……。
    “怎么会这样呢?
    我暂时忘了腰酸背痛,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带来的手提袋被翻得乱七八糟,里面的
东西散了一屋子。
    “到底为什么……
    是谁来调查我的,又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呢,我把散了一地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此刻
才真正嗅到犯罪的味道。
    他搜过了也不整理一下,反而像是故意似的弄得乱七八糟,说不定是要暗示我,要
我早点离开这里……。
    终于收拾完毕,有些捆了,伸了伸还在酸痛的腰,翻开被子准备呼呼大睡一番。
    有个男人躺着。就是那个矮个子,戴眼镜的男子,才喊住夕子就被丢出去的男子。
    胸前染成一片血红,眼镜底下是一双圆睁睁的眼睛他死了。
    这么说你一点都不知道有人在你房间被杀啰?”
    木户分局长满脸嫌恶地说道。
    “是啊,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曾在大厅看过他,不过
没和他说过话那为什么会死在你的被子里呢?”
    “我怎么知道?请你去问那个死人木户分局长满是肥肉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还
不时纽曲着嘴角。
    是争风吃醋吧,嗯?
    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在一起吗?我很吃惊立刻反问。
    “你和那个被害人不是好朋友吗?嗯?
    我丑y丑y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木户分局长那两双好奇的眼睛。简直太不象话了!
    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是一个道地的乡下分局长名叫室津,很稳重,也会很亲切诚恳
地听我说话,四月调来了这个叫木户的野蛮家伙,伸着腿躺在分局长的椅子上。
    而且从头到尾就把我当成嫌疑犯,一点儿都不相信我说的话,即使我表明身分,他
竟也不理不睬,我不肯就此善罢干休,一直要他打电话,给刑事警察总局,结果他告诉
我,宝贝本间课长还没来上班。
    “总而言之啊!木户分局长摸摸下巴说道:“死者胸部为利器所伤而当场死亡。犯
罪手法极为干净俐落,一刀刺中心脏,不偏不倚。如果只是因为口角或心生仇念而杀人
的话,不会做得这么漂亮。凶手应该是个惯用凶器的人,而且是此道的高手。
    说到这里,又暧昧地朝我直看,不要开玩笑了!
    这时,木户分局长桌上的电话飨了起来,木户分局长拿起听筒,本来蛮横的口气突
然转变得客气起来,大概是本间课长打来的,我拥着胸口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哦,真的是您那儿的刑警先生啰?是的,四十岁左右,不太显眼。是的,是的,
有些疲惫的样子……”
    真是胡说八道!我火冒三丈,拚命瞪着木户分局长。
    “嗯,你的身分可以确定了分局长挂上电话说道。“但是,刑事警察总局的刑警,
并不代表不会杀人,你还是嫌疑最大的。”
    “我可以回旅馆吗?”
    “嗯,好吧。木户分局长不甘愿地答应了:可不要逃跑!
    我如果找到凶手会告诉你的。”
    我丢下这句话后走出,s镇古色古香的警察分局。
    已经过了中午,今天的阳光还是一样的刺眼。
    被杀的男子是谁呢?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被杀呢,凶手是谁,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
要缠着夕子呢……
    经过一番思考的结果,我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要先解决民生问题!
    走进附近的小吃店,没两三下就把一盘汤多得不象话的咖哩饭给吃个精光。于是又
叫了一份,也难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实在是饥不择食,所以没办法告
诉你味道如何。
    第二盘下腹,好不容易有点满足感。再叫了一杯咖啡,战战兢兢地喝着像是泥水的
咖啡的当儿,店老板打开了放在活y子上的黑白电视机。
    我突然想起得知夕子死亡消息的那一幕,那时候也是正在吃中饭。漫不经心的看着
电视,然后新闻画面上出现夕子的脸蛋儿新闻啊……等一下……”
    我放下咖啡杯,哺哺自语。
    “对了!我想起来了。”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我曾在电视上看到他,他妈的!为什么没早一点想到呢,他就
是铃木雅文。
    那个和夕子一起遇害的学生的父亲!
    我从枝叶茂密处偷偷探出头。好大一栋房舍,极有风格的木造建筑,就好象是学校
的校舍一样,不槐是地方望族,不知到底有几个房间。太难猜了!
    黄昏时分的内藤宅邸,黑影幢幢,那份富丽堂皇与威严似乎稍稍褪了色。偌大的庭
院,只有矮矮的灌木丛篱芭围着而已,若想进去,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但是,不是说
容易进去就擅自跨越篱芭进入庭院,那会犯了擅自侵入罪的,不过,等到夜幕低垂,四
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时,我没有一丝的犹豫,潜入了内藤家的庭院。
    这件事若传出去,不管理由是什么,我的头准落地无疑。明知如此,还是冒者生命
危险,当然是为了见夕子,除此之外,铃木父亲的死和夕子的态度一定有关联,我一定
要弄清楚才肯罢休照道理说,和夕子一同遇难那位年轻人的父亲会死在我房间,而我又
是来寻找夕子的,这两件事应该不是凑巧的。而且又牵连上杀人罪,那么夕子会遇难,
这背后一定有为人所不知的原因。
    虽然轻易进入了庭院,但是要往右走还是往左,还真令人伤脑筋。那里是客厅,那
里是寝室,那里是客房,我一点地不清楚。没办法啦!只好藏在好象是放置东西的小屋
里,盯着面对庭院的长廊,等等看谁会出现。
    和来袭的蚊子大战了一个小时,虽不像彻夜埋伏那般辛苦,这一小时却也不短,给
人好长好长的感觉,闯空门的老手第一次潜入别人家里,大概也早就知道个大概,什么
地方会有什么房间,都清楚得很。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人羡慕他们的才能。
    有人通过走廊。定睛一看,原来是夕子,手里还拿着毛巾。太好了!正想从小屋跳
出来时走廊的另一端冒出来那个庞然大物大冢。只好连忙低下身子。他妈的,到底要找
几次麻烦才肯罢休呢?
    等到大家伙走过去,我才偷偷地从小屋走出来,但是夕子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的
一端。不过,如果是去浴室的话,从外面应该可以看得很清楚,于是我到夕子消失的地
方四处?y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阵阵白白的水气从高高的窗子猛往外飘。
    我要事先说明的是,我的目的绝不在偷窥浴室。但是,除此之外,恐怕没有其它地
方比这里更适合让我和夕子两人单独谈话了,现在的夕子已是“别人的妻子”所以如果
说我没有一点罪恶感的话,那是骗人的,不遇我还是把身边的空木箱搬到窗子下面,然
后踩在上面,悄悄地往浴室看。
    水气太滚了,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一会儿再仔细瞧瞧,迷蒙之间,只看到一间大浴
室,木桶式的澡盆就在窗子的正下方,很难看到。垫起脚尖再看,泡在水里的夕子隐约
可见,太好了,就是现在,现在正是我开口的时候了。
    不知不觉中,脚尖也多用了些力气,踩在脚底下的空箱哩哗啦发出声,就在一瞬间,
箱子漏了底,当然,我也不会安然无事,不仅跌倒在地还闪了腰。
    四周本是一片悄然,这下恐怕会有尖叫声。果然,就在下一秒钟,从浴室传来夕子
尖锐的叫声。
    糟了!
    我忍住腰部的疼痛,摇晃地站了起来,就向后院冲,可是跑不到十公尺,面前出现
了一巨墙不,是大冢巨大的身躯,他妈的!我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重量级的家伙,狠狠
地给他一记可是他却像一株巨大的枯木……
    违法侵入央y上窥浴嘛……“木户分局长幸灾乐祸地说。
    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内情……”我摇头说道。那家伙一记狠拳就把我打倒在地,现
在脑袋还一阵鸣鸣响。
    什么内情,我倒想听听。木户分局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内藤先生是这里的名流。
    你潜入他家,偷窥少妇入浴,不知是为了侦察那件案子啊?”
    我闭上了嘴巴,我能对这个分局长说明什么?一个恋爱中的男人的心情,就是连续
说上十天他也不会懂的。
    “你保持沈默,看来是没办法说明啰?好吧,夜也深了,就请你在拘留所待一夜吧。”
    “随你便!”我不耐烦地说道。
    “局长。”
    这时,值班的年轻警官探出头来。
    “什么事?
    “你有客人。”
    “客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早该回家休息的木户分局长,又被内藤雄造叫来。很不高兴,摆出一张苦瓜脸瞪着
部下。
    “哦……。可是……他特地从东京……
    东京?”
    打扰了。”
    来人推开那位年轻警官走进分局长室哦!真想一把抱住他他就是原田。
    “什么?你要带我回东京?
    “嗯!是本间课长的命令哦!
    “就算是课长的命令,也不能这样啊!我绝不回去!
    “但是,宇野兄……原日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他说,就是背也要把你带回去。
    喂,原田。我的拜托和课长的命令,你要那一个?
    “那是一定的嘛!还用说吗?
    “就是啰!
    “当然课长的命令!
    太令人沮丧了。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回到旅馆,已是午夜十二点。事情到了这地步,明天恐怕不回东京是不行了。本间
课长还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明天他一定会听到风声,如此一来,他大概会马上炒我鱿
鱼,叫我滚蛋。
    “宇野兄,你真的去窥浴了吗?
    “啊。
    果然……
    “什么果然?
    课长说的,他说:夕子死后你得不到满足,所以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晓得不倾开玩
笑了,你!我生气了。“那岂不是把我当成色狼看吗?我是为了和夕子说话,才去偷看
浴室的!”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呆若木鸡的原田说了一遍,二遍,三遍,整整解释了三遍,
原田才好象终于明白夕子还活着。
    “那宇野兄,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再探一次。我说道。
    什么时候?
    “只有今天晚上了,他们应该不会料想到一天晚上会来两次吧。你要不要帮我?”
    “我,我?”
    有个庞然大物跟你有得拚,力大无穷简直是令人受不了,喂,你一定要帮我。
    这……
    你不愿意?
    “不,只是肚子有点饿了。
    真是个好吃的家伙。
    你先忍耐一下,等回到东京,补你一个火锅,三人份的。
    真的?
    他的眼睛一亮,但是,立刻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如果被砍头的话,退休金可要泡汤了凌晨一点半。我和原田摄手摄脚地走进内
藤家的后院,四周悄然无声。
    要从那里进去呢?原田小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
    那……
    “爬上这棵树。“这棵枝叶茂盛的树,依着建筑物生长,所以如果站在其中一枝分
枝上,就能轻易摸到二楼的一扇窗子。
    这一栋吗?原田瞪大了眼睛说道:我……我最不会爬树了……
    谁说要你爬的?你在这里给我好好看着就好”哦。
    原田摸了摸胸口,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原田爬上去的话不要说树枝折断,恐怕连根
都要拔起呢!
    走吧。
    当孩子头的时候,爬树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没两三下哦,不,现在年纪大了,可真
有点费力气。
    总算爬了上去,拨开枝叶,走到较粗的枝干上,头伸进有如崇山峻岭般的树叶里,
望了半天,根本弄不清楚建筑物在那一边,胡乱拨开枝叶,一不小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突然间,有张脸出现在眼前!
    对方好象也吓了一跳,立刻抽走身子,我正挣扎,拚命想要抓住树枝时,那张脸又
出现。
    咦!”
    好熟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起猴子来了我哑口无言。
    “夕子!是你吗?你知道是我……
    “真是抱歉,我知道。先进来再说。
    我惊吓过度,只有呆呆地跟在夕子后面。跨过树枝走进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哦,您就是宇野刑警组长,她常提起您哦!”
    夕子的丈夫内藤雄一郎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出微笑。他的确很年轻,可是从瘦弱的
身子和疲惫的表情看来,好象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常常?……那,夕子,你……
    穿著白色家常服的夕子阻止我再说下去。
    嗯,等一下嘛,原因很多,说来话长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五个月来,你知道我的心
宇野先生,请您不要责备她,一切都是我和家父的过错。
    什么跟什么,我一头雾水。而夕子和内藤雄一郎却在互使眼色,夕子先开了口。
    车子掉落湖里的时候,奇迹似地我竟然从下沈的车体爬了出来。冬天的湖水出奇的
冰冷,差点当场冻死,尽管如此我还是拚命地游,好不容易才游到离湖岸不远的地方,
就失去知觉了。
    我父亲有时候会开车从那儿经过。所以,就把她带回来。那时侯她发高烧,好象体
内有东西在燃烧一样之后的一个月里,我徘徊在生死边缘,后来虽然清醒过来了,身体
很衰弱根本动弹不得,等到可以起身时,我向内藤先生道了谢,打算回到镇上去。可是,
内藤先生要我留下来,嫁给雄一郎我大吃一惊他的帮助我非常感谢,可是他的要求我却
不能答应,于是内藤先生告诉我!
    如果我拒绝的话,我的同学就会没命!
    你的同学?
    “就是一同搭车的铃木麻!
    这么说,他也获救了?”
    “我不知道。夕子摇头说道:“铃木的尸体大概没有捞起来吧,内藤先生威胁我说,
他把铃木关在山上的小屋里,我想那只是为了要我答应才故弄玄虚罢了。不过,也不能
完全排除其可能性,央y上我没有逃出去的力气……还有大冢那个巨无霸一直跟着我,除
了乖乖听话以外,实在无路可走”“家父怕断了内藤家的香火。内藤雄一郎插嘴说道:
“家父病重……只剩三个月可以活。
    可是镇上没有人说啊……
    “嗯,是瞒着大家的,有地位身分的人就是这样。反正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急着在
他有生之年赶快帮我找到个媳妇。刚好夕子出现了。家父觉得那是上天所赐的大好机会,
因此,想尽一切办法,要夕子嫁给我。
    雄一郎看看夕子透出微笑,又道:
    “当然,我知道父亲的做法实在太过分,可是,已经没剩下多少时日了,所以我想
完成父亲最后的愿望,才拜托夕子,只要当形式上的妻子就好了。
    形式上的?
    我不由得冒出了这句话。“那……
    “是的,不要担心,我没碰过夕子小姐一根汗毛哦!
    你安心了吧?
    夕子用嘲弄的眼光看着我。
    “这……
    这下子我可以拍拍胸安下心来了。
    “为了家父,让你们挂心受怕,真是抱歉。我的身子弱,根本不能出门,还有家父
提到的那个学生,到底是真是假也没有办法确定。实在是因为死期已近。父亲才会做出
这种事……
    所以,有几天夜里,我爬窗户到树上然后溜到湖边,潜入湖中几次,找到了像是尸
体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在半夜到湖里游泳的啊?
    我点头说道。而夕子却是一副戏弄的表情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哦,那前天晚上看到的就是你啊!
    这,这好说我慌忙答道找到铃木的尸体了吗?
    我不敢确定,半夜里,而且也没办法潜太丑y。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证明一下内藤先
生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铃木的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所以……
    我突然想起来。对了,那件凶杀案这时,纸门突然喇的一声被拉开,雄一郎吃丁一
惊。惊叫了起来,“爸爸!
    人品高洁的中年绅士采和服姿势端然而坐。
    “您是宇轩刑警组长吧?我是内藤雄造。内藤平静地说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
听到了。
    不,我是个混帐东西,为了满足自己,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夕子小姐,请
你原谅我。
    内藤低下头,气氛变得严肃起来,令人喘不过气来,夕子说道:
    内藤先生,铃木他……
    那是骗你的。帮你看病时,我突然想到的……你找到的尸体应该是那个学生没错
“爸爸!口雄一郎说道。“你让夕子回去吧。好不好?
    当然好。夕子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道歉才好“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内藤
先生。夕子微笑道。
    夕子,铃木的父亲在旅馆被杀。
    “什么!
    借了内藤家的车子,奔驰在深夜的街道上,我把整件事情告诉她。
    “到底是谁……
    这,不知道谁是凶手?
    莫非是内藤先生……
    “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说不定是为了不让人家知道你还活着才杀人灭口的。
    “可是,如果他如此费尽心思要我留下来,怎么又会那么轻易就放我走呢?”
    说得也是。为什么会在我房间被杀,也实在令人费解。说不定铃木的父亲看到我和
你在旅馆谈话,所以也等着要找我谈谈我突然想起来说道:“有一点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
    “那个叫大冢的应该知道你去湖边的,为什么他会不动声色的让你去呢?”
    我把昨天被大冢丢出去的事说了出来,夕子想了一下说道:
    “那家伙,大概喜欢我吧!”
    “那个怪物?
    “其实他本性很正言,人很好哦!只要是内藤先生的命令他照单全收,完全服从,
对我也不粗暴。”
    “他对我可是又粗鲁又残暴。
    对了,您偷看人家洗澡,当然不可以嘛!您的坏习惯!
    我笑笑,怕好几个月没这么笑过了,那是因为夕子回来了!
    “回东京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别忘了火锅哦!
    从后座传来说话声,对了,原田的事我压根儿就忘了。
    可是,那时你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真的吓了一跳。”
    “没办法啊!大冢就在旁边嘛就算他在旁边;你也该给我个眼色什么的……我不死
心地说道。
    回到旅馆之后,洗了澡舒服多了。我把穿著睡衣的夕子抱上床。
    听说你结了婚,真是震惊!
    结果你知道不是真的结婚就安心了吧?
    嗯,放了十二个心!
    我们两人的唇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突然,夕子发出尖叫。
    大冢!
    我回头一看,窗户大开。那个巨无霸站在那儿。
    喂,你搞什么!
    我吃了一惊,咆哮道,而大冢的右手握了一把锥子,杀死铃木的好象就是锥子,大
冢是在内藤家当木工的呢!
    不要带走我们家的少奶奶!大冢说道:“谁都不可以!
    真的,这家伙喜欢夕子。
    大冢兄,夕子拉住准备一决雌雄的我,冷静地说道:我那里都不去啊!
    你胡说!
    “真的。不要挂心,哦,你冷静一点!
    可是你不是和这家伙抱在一起吗!
    “是啊,我喜欢他啊。你懂吗?但是,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放心。
    大冢悲伤地摇了摇头。
    “我问过大家。老爷说,一切都……。我就是不要少奶奶走,才杀掉那个戴眼镜的
混蛋!
    夕子吞了吞口水。
    可是,少爷和老爷都瞒着我,让少奶奶走。我不要!
    我心中盘算着,如果不从大冢手中夺下那把锥子的话,恐怕有危险,他已杀了一个
人,不小心不行。
    我看准了大冢的右手便跳过去,用手刀打掉他的链子,然后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
像是万有引力一样,扣住了我的手腕,下一秒钟,我的身子就飞向屋子的一个角落。
    整个人撞到墙壁上的同时,觉得好象失去了意识一样。
    放开我!”
    我听到夕子的叫声,立刻抬起头来,大冢把夕子活y在背上,正要走出房间。
    慢着!
    站起来正要追的时候,头昏眼花,动弹不得。只好扶着墙壁到走廊,手撑栏杆下楼
来。
    终于拐到楼下时,车子刚从旅馆前开走。
    旅馆老板听到骚动起身看个究竟,我要他把旅馆的车子借给我。
    “人命关天!快点把车子借我啊!
    待发动了旅馆的车子,大冢和夕子所搭的那部车子已离得好远,他究竟要上那里去?
    前面的车子一直沿着环湖道路奔驰。很想把彼此的距离拉近,可是越着急就越弄不
好。
    这时,前面车子的车灯暗了下来,太好了!可是不对啊!大冢和夕子的车子歪歪斜
斜地直往湖里开去。
    他要自杀!正在惊慌之际,湖面水花飞溅。
    夕子!”
    我把车子停好,立刻奔向湖迸,水泡不断冒起,车子直往下沈。
    “夕子!……
    我跳进水里,可是,三更半夜黑漆漆的,车子又被蜂拥而起的乌云遮住,根本就看
不见车子的踪影,更不要说是寻找了。
    啊,夕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浮出水面的我继续游着,心中惟有祈祷。
    突然间,澎隆的一声,夕子的脸冒了出来。
    “夕子!
    我把手伸给她,把她拉向岸边。两人坐在地上直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冢好象死了嗯。
    还好,你逃得快!
    车子开始往下沈的时候,是大冢开车门把我推出来的!
    “他?
    “嗯。他最后还是救了我“是这样的吗?
    “他好可怜……夕子摇头道。而湖面平静得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回到旅馆时,原田睡眼惺松地站在玄关。
    宇野兄夕子小姐怎么湿得跟落汤鸡一样呢,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们去游泳我说道。
    又做了一次吊车作业,大冢的尸体也被捞起了,本来不怎么正经的木户分局长不仅
对内藤造雄所说的话,句句深信不疑,对我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得客气
起来。
    花了三天的时间收拾善后,然后和夕子驱车回东京。
    “哎!”
    “嗯?”
    “学校不知怎么样?”
    “哦,毕业证书好象还没发下来,你叔叔很生气。直喊“奇怪。奇怪!”
    “哦!那好……
    是啊,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
    不,不是啦。我是说不能毕业比较好为什么?
    “我故意当掉一个学分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年里一个礼拜只要上一堂课就好,这样不是会有很多空闲时间吗?
    “你真是的!要这么多空闲时间干什么?
    “哎呀。你知道的嘛,犯罪学的实地演练啊!
    “哎!苦头吃得还不够啊?
    我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气馁的,你也知道嘛,不是吗?我是九命猫,金刚不死之
身。
    夕子得意地说道。
    哎……
    我叹了口气。是啊,一旦成了幽灵,当然不会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