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人：从三宗案件看上海法治乱象根源

在臭名昭著的“钓鱼执法事件”处理进入尾声之时，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日前首度公开回应了此事，并将其归咎于“制度问题”，他说：“这是一种制度性措施的错误，说明我们，我和我们的同志们，我周围的同志们法治意识淡薄。” 

　　作为地位特殊的一方封疆大吏，在反思“钓鱼执法事件”的时候能做到不文过饰非，而是上升到制度层面和法治意识方面进行检讨，并且毫不推卸自己本人应当承担的责任，这多少让人欣慰，因为他说的是实话和真话。 

　　纵观俞正声接受媒体访谈时的全文，他此处所说的“制度问题”，其本意是制度不完整、不健全，缺乏法治意识的指导，缺乏对法律精髓的深刻理解和把握，因此，有关部门把动机良好的执法活动异化成了侵害民权的荒唐“钓鱼行动”。这的确说中了“钓鱼执法事件”的内在根源，但问题是，如同俞正声书记所言，上海法治意识淡薄和法治乱象的根源又是什么呢？ 

　　作为全国经济和社会发展较快的地区之一，上海这些年来一直为外界所瞩目甚至羡慕，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上海的经济发达带动了行政效率的提高，甚至对上海官员的提拔也是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以至于在北京曾经有笑话说，在公交车站如果挤车的人多，会有义务巡逻员大声吼叫：“挤什么挤！让上海的同志先上！”http://www.21ccom.net  

　　不过近两年来，随着一系列重大事件的相继发生，过去笼罩在上海上空的光环正渐次褪去，人们开始看到了上海在繁华外表之下的那些龌龊的东西，其中，尤以上海的法治和政治不文明为最典型。提到这些，我们不得不在“钓鱼执法事件”之外提到另两宗案件。 

　　2008年7月1日，北京人杨佳冲入上海市闸北区的某处警察办公场所，当场杀死5名警察杀伤5名警察。11月26日，杨佳在上海被执行死刑。杨佳杀警察的原因，是因为这些警察曾经在对他进行盘问执法时态度粗暴，侵犯了他的合法权益且一直未得到合理解决。在杨佳案发后，上海方面不顾舆论的强烈质疑和批评，对杨佳的母亲实行了神秘的人身监控，在审判过程中也是使尽了手脚。此事虽然早已过去，但一介杀人犯杨佳却在社会上留下了“英雄”的形象； 

　　第二个案件可能并不如杨佳案件和“钓鱼执法事件”一样知名度高，但也是轰动一时的惊天刑事案件，这就是“张隆军案件”。2007年，上海市两级法院判决认定，原中国深圳彩电总公司总经理张隆军以“指使他人伪造信用证单据并使用单据贴现”的方式，诈骗了上海开开实业股份公司5810万美元（合人民币4.8亿余元），遂以信用证诈骗罪判处张隆军有期徒刑15年。 

　　但从全案材料来看，本案一直存在几个重大问题：一是此案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被骗人开开公司本身，世界上哪有自己骗自己却让别人承担刑事责任的道理？二是所谓被诈骗的钱，其实都回流到了开开公司，但法院在审判的时候却断然拒绝查清所谓被骗资金的流向；三是本案审判到最后，就判处一个“从犯”却无任何主犯；四是案件中存在明显的侦查者伪造证据而法院不予排除。这个案件因为其罕见的荒唐性而引起了包括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人大法律委员会委员周光权及其他很多著名法学家在内的强烈质疑，但上海方面依然我行我素，拒绝纠正错误。其实，这起案件的幕后原因，就在于开开公司的大头目和前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过从甚密，在其以虚假信用证交易伪造上市公司业绩的行为败露后，需要找人替罪，于是善意的张隆军就成了替罪羊。（有关案件的更多详细情况，各位可参阅我的另一篇文章《开开股份公司5亿元诈骗案疑云》） 

　　对这三起典型案件进行分析后可以知道，“钓鱼执法事件”，是上海行政机关打着执法的旗号，为了满足自己的罚款利益而肆意侵害公民合法权益，甚至不惜牺牲公民的善良与信任，以“合法的抢劫”中饱私囊；“杨佳案件”则是握有强权的上海公安机关在行政执法中肆意侵害公民合法权益、污蔑公民偷窃、违反法律规定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的滥用职权行为的恶果；“张隆军案件”则是过去多年间上海自成一体、杜绝政治文明和法制统一规则的结局，在这个过程中，上海的司法机关充当了不良官员的走狗而不是法律维护者的角色。 

　　其实，不少有心人都知道，多年来，上海一方面经济繁荣，另一方面却存在新闻严重不自由的局面。一个人在上海只要做上两年新闻工作就都明白一个道理——在上海，新闻是不能批评官员和党政机关的，哪怕是对基层的批评也不行，上海媒体对本地的新闻报道全部是正面的宣传，如果有人想设法批评或揭露某件事，就会被耻笑为“不懂新闻”。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上海多年来经济超发达和政治不文明扭曲状态的缩影。 

　　好在经过中央多年的努力整顿后，上海现在开始收起地方利益小算盘，纳入全国一盘棋，俞正声的到任，可以视作上海回归全国大家庭的重要标志。此番俞正声在总结“钓鱼执法事件”教训时所称“制度错误”和“法治意识单薄”，从表面上看是讲法律的理念和规则，实质上就是批评上海过去脱离全国法制统一格局的弊端。http://www.21ccom.net  

　　由此可见，上海法治乱象，归根结底，还是上海多年来自成一体、拒绝监督、拒绝全国法制统一的结果。我们期待，上海能够通过反思一系列案件并纠正其中存在的严重问题，以实际行动和可见的诚意，尽快回到全国统一的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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