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波:踩着歧视前行的黑人英雄(中国青年报 2009-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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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加哥橡树公园里的一处房子,在主人搬进来的前一天被人纵火。原因只有一个,这里是白人社区,而即将搬进来的是个黑人。

    这位名叫佩西·朱利安(Percy Julian)的黑人化学家,刚刚被选为1950年芝加哥年度人物,但回到自己的社区里,他不得不同种族歧视作斗争。

    从童年开始,这种歧视就在朱利安的生命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时,种族隔离制度尚未废除,1899年出生的朱利安只能在当地为非裔美国孩子开办的学校里学习,但那里没有科学方面的课程。

    朱利安跑到外面偷看白人学校的实验室,为此遭到警察责罚。不仅如此,当这个黑人孩子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师范学校毕业时,却被当地公立学校的大学预科班拒绝。不过朱利安的学业实在太出众,印第安纳的迪堡大学决定接纳他。

    时年17岁的朱利安启程前往印第安纳州时,祖父向他挥手道别。他看到了祖父那只手上仅剩的3根手指。老朱利安在做奴隶时,因为学习阅读而遭受惩罚,被切断了两根手指。

    朱利安的父亲则试图说服儿子学习医学。在他看来,这样儿子毕业后就不会为工作发愁。当时实行种族隔离,需要黑人医生来给黑人病人治病,与化学有关的职位,只有在白人的工厂或图书馆里才有。

    “学化学将来找工作会很难。”父亲警告他。但年轻的朱利安根本不理会这些,执意要成为一名化学家。

    4年的大学,朱利安上得足够辛苦。为了交学费,他需要一边学习,一边兼职做侍者或管道修理工等。不过,这丝毫没耽误他的学业,在毕业典礼时,朱利安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辞。但走下讲台之后,这个黑人学生却不能像他的白人同学一样继续深造。无奈之下,他只好去一所黑人学院教书。

    好在朱利安的大学老师威廉·布兰查德最终说服了哈佛大学接受朱利安攻读研究生。踌躇满志的朱利安用一年时间完成了硕士学业,他想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然后做一名老师。

    对一个黑人来说,这在当时明显是一种奢望。“如果发现自己的老师是一个黑人,白人学生会很不自在的”。学校拒绝了朱利安的要求,甚至连一个助教的机会也不给他。他只能到一所黑人学校任教。

    1932年,朱利安回到了他曾就读的迪堡大学,不过身份只是临时研究员。但这并未影响他前进的脚步。3年之后,他合成了毒扁豆碱,这种用来治疗青光眼的化合物,激起了化学界对朱利安的广泛关注,也确立了他在有机化学领域的巨大名声。

    然而在迪堡大学,他仍谋求不到一个教授职位,因为学校“拒绝聘用一个非裔美国人担任教授”。新婚的朱利安希望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养家糊口,但他不得不面临的残酷现实是,没有哪个大学愿意雇用一个非裔美国教授。

    有一次,他几乎就要在威斯康辛州的阿普尔顿化学学会谋得一份工作了,然而,这个城市的法律规定,非裔美国人不能在阿普尔顿过夜,也不能在那里独自生活和工作。

    这个四处碰壁的男人,只好到芝加哥一家豆类制品公司担任研究部主任。

    正是在这家公司的实验室里,朱利安用大豆制造出了二战期间使用的灭火泡沫,还先后发现了从豆油中合成孕激素类黄体酮和睾酮的最佳方法。

    在此之前,这两种物质需要从动物的胆汁中提炼,得到1克大约需要屠杀167头牛。朱利安的发现,不仅大大降低了这两种产品的价格,还导致了可松体的合成。这种用来缓解关节炎等症状的化合物,原来每克需要700美元,现在只需要50美分。

    众多饱受病痛折磨的患者,也因此获得了简单便宜的治疗。这也让朱利安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当初拒绝聘任他担任教授的迪堡大学,现在授予他荣誉博士学位。芝加哥城则给了朱利安“年度人物”的荣誉。

    只是回到橡树公园的家里,因为种族歧视,他们的供水得不到保证,为此朱利安不得不威胁要使用法律手段。就在搬进社区不久,有人竟往这个白人社区里的第一个黑人家庭里扔炸药,所幸无人受伤。

    1951年,芝加哥为著名科学家和工业家专门举行一场内部午餐会,朱利安正准备入场时,却遭到拒绝。

    这也坚定了他支持民权运动的信念。尽管他与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的观点常常不同,但朱利安还是尽力支持这场运动。

    在科学内外,这个踩着歧视前行的人,赢得了应有的尊重。在去世前一年,他被选为美国科学院成员;在他的葬礼上,这个“用毕生精力来治愈疾病和搭建社会桥梁”的人,被誉为“高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