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文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3:49:01

  文湛长我九岁,当以兄相称。从西门外小屋学画算起,相知以二十三年。

  文湛欲望多,也不躲闪。才华的宣泄,挑战的快感、寻诗、纵酒、谈玄、多情,生命中的一切值钱的东西,他都穷追不舍,也很贪婪。

  人说文湛太多浪漫,也有人以“表演”相诘。其实我知,即使是戏,他无意做给别人看,唯取悦与己,戏也不再是戏。人世间许多东西,原本是精神,是自我感觉。热爱生命的人常籍此创造奇迹。

  振宽曾正经问我,文湛何以和过去判若两人,去了些文弱,多了些豪气,尤其是恋酒的狂境,一如他自诩的“半醒书屋”。我想,此境何尝不是男人心中的昭陵。文湛有多次变运,或美院、或深圳、或国画院,总伴着苦辣酸甜。却不曾减一分作画的热情。即使在压力最大的时候。一次,他留我彻夜清谈,,并主动作画给我。我只说陪他排遣郁闷。没想他极认真画一张大画,又一丝不苟的抄完了欧阳公《秋色赋》长文作跋,数百字一片,即东方白,竟写出了一片辉煌。一样的徒酒狂歌,一样的满心喜悦。

  和五十过半的年龄不符,文湛的朝气也惹人议论。这一半和他顺理成章的婚变有关,也由于他与生俱来的自信,心目中总有新的制高点志在必得。这几年,他似乎铺的摊子更大,要学车,要远足,要在荒草和乱石堆里掘出自己的乐园。举步的艰辛吓退了多少人。他却硬是靠实干圆了这超前的梦,画仍照画不误。数月不见,又捧出五十余新作办展,煞是撩人妒意。

  文湛的画一向舒展。人知其得洒脱之妙。也颇能够从容信步于两难间。他的铮铮铁骨和执拗气常包括在清秀之中,他森然紧锁的结构之美,亦常在醉醺醺的恣意纵横中得见。

  文湛健用线。立形求韵均以线作骨。线有狰狞奇气,也有不群的飘然。以浓色淡墨或积或泼,挥洒随意中形成文湛画的奇格。

  文湛画与古人相通,也有些遗民情趣,这是追“文人画”的通病。但文湛画又新,有盎然生气。缶翁诫潘天寿有佳句:只恐荆棘从中行过速。文湛恪守着“限制中的自由”。也乐于把放荡形骸的船放泛于传统之河,也放泛于生活和感情的激流。最喜欢文湛的野蜂与怪鸟,大蓟与盛荷,有一种逼人的生命气息,有显而易见的独到体验感。其表现张力也早已越出了前人的画斋。

  文湛喜作歪诗,我以歪联相赠:喝酒画画《齐物论》。齐家治学《逍遥游》。横批可否题:文湛小像?

  一九九六年八月十二日夜记于客墨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