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稀土之殇:冶炼技术落后导致污染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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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23日 07:27中国周刊【大 中 小】 【打印】 共有评论4条

落后的冶炼技术导致污染严重。王牧 摄

搬迁——这大半年来,在王银厚棋牌室打麻将的村民们,每天都围绕着这个话题聊得唾沫横飞。

王银厚,今年57岁,包头市九原区哈业胡同镇新光一村的村民。5年前,他开了这间棋牌室,原因是“地不能种了”。

与他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附近新光三村、新光八村和打拉亥上下两村的村民。村民们戏称这五个村子为“搬迁五村”。

让王银厚和“搬迁五村”的村民们不得不搬的,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那座世界上最大的“稀土湖”尾矿坝。

而在尾矿坝背后,有一种资源则像这里的村民一样,经受了近50年的痛苦遭遇:被忽视与被浪费。这种资源的名字,就叫稀土。

蹊跷的变化

上世纪70年代,王银厚还是一名菜农,他所在的村子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基地。“送到市里面,一说是新光村的菜,大家都争着买。”

但是从70年代末开始,王银厚发现蔬菜瓜果的产量开始下降,菠菜的叶子不像原来一样深绿了,而是“灰绿还带一点白”,从地里挖出来一看“根都烂掉了”。慢慢地,人们一听说是新光村的菜,都是一撇嘴,“有毒,不要”。

菜不能种了,就改种粮食吧,但“刚开始小麦亩产700斤,1998年左右下降到400斤,到了最后就绝产了”。

让村民觉得蹊跷的事情还有很多。据王银厚介绍,村里的羊从2000年左右似乎都得上了一种“长牙”病:生下来是龅牙,长大个以后,身子就那么大,牙还在一个劲地长,有的羊的牙太长,甚至从嘴里“呲了出来”。这样的牙没法吃草,更没法咀嚼,慢慢地就饿死了。

还有就是井里的水。原来打井得打十五六米,现在十米左右就有了水。喝了井里的水,就拉肚子。

2002年,包头市环境监测站组成调查组,分两次对新光村的污染现状进行了调查检测。结果显示:新光村井水硫酸盐等14项数据均不同程度超标, 属于劣五类水。

同年9月,包头市农业科研所对新光村受污染农田进行评估,指出尾矿坝渗水是导致新光村大片农田退耕的主要原因。

4年之后,2006年7月,包头市环境监测站出具的另一份检测报告再次明确指出,该区域地下水主要超标污染物与包钢尾矿坝内废水中污染物特征一致。

至此,王银厚和村民们终于明白:原来幕后真凶是包钢的尾矿坝。 

搬迁——这大半年来,在王银厚棋牌室打麻将的村民们,每天都围绕着这个话题聊得唾沫横飞。

王银厚,今年57岁,包头市九原区哈业胡同镇新光一村的村民。5年前,他开了这间棋牌室,原因是“地不能种了”。

与他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附近新光三村、新光八村和打拉亥上下两村的村民。村民们戏称这五个村子为“搬迁五村”。

让王银厚和“搬迁五村”的村民们不得不搬的,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那座世界上最大的“稀土湖”尾矿坝。

而在尾矿坝背后,有一种资源则像这里的村民一样,经受了近50年的痛苦遭遇:被忽视与被浪费。这种资源的名字,就叫稀土。

蹊跷的变化

上世纪70年代,王银厚还是一名菜农,他所在的村子是远近闻名的蔬菜基地。“送到市里面,一说是新光村的菜,大家都争着买。”

但是从70年代末开始,王银厚发现蔬菜瓜果的产量开始下降,菠菜的叶子不像原来一样深绿了,而是“灰绿还带一点白”,从地里挖出来一看“根都烂掉了”。慢慢地,人们一听说是新光村的菜,都是一撇嘴,“有毒,不要”。

菜不能种了,就改种粮食吧,但“刚开始小麦亩产700斤,1998年左右下降到400斤,到了最后就绝产了”。

让村民觉得蹊跷的事情还有很多。据王银厚介绍,村里的羊从2000年左右似乎都得上了一种“长牙”病:生下来是龅牙,长大个以后,身子就那么大,牙还在一个劲地长,有的羊的牙太长,甚至从嘴里“呲了出来”。这样的牙没法吃草,更没法咀嚼,慢慢地就饿死了。

还有就是井里的水。原来打井得打十五六米,现在十米左右就有了水。喝了井里的水,就拉肚子。

2002年,包头市环境监测站组成调查组,分两次对新光村的污染现状进行了调查检测。结果显示:新光村井水硫酸盐等14项数据均不同程度超标, 属于劣五类水。

同年9月,包头市农业科研所对新光村受污染农田进行评估,指出尾矿坝渗水是导致新光村大片农田退耕的主要原因。

4年之后,2006年7月,包头市环境监测站出具的另一份检测报告再次明确指出,该区域地下水主要超标污染物与包钢尾矿坝内废水中污染物特征一致。

至此,王银厚和村民们终于明白:原来幕后真凶是包钢的尾矿坝。 

被遗忘的宝贝

尾矿坝的另一个名字叫“稀土湖”。距包头市区12公里左右,与包钢同建于1956年,占地11平方公里。

尾矿坝内稀土的存量约有一千万吨,是业内人士公认的世界上最大的“稀土湖”,湖“水”完全靠自然蒸发。整个矿坝每年以0.9米的速度不断加高。

从新光一村去尾矿坝的路上,《中国周刊》记者看到,一种暗红色的、类似于泥浆一样的物质,从东面的包钢方向,沿着路旁两条宽约半米、深约一米半的沟渠流向尾矿坝方向。

后经了解,包钢从白云鄂博开采的矿石,经专线铁路运到包头选矿厂,将矿石磨碎成粉之后,运用磁选方式选出铁粉,再分离出大约10%的稀土,然后将剩余矿浆经这两条沟渠送往尾矿坝,日夜不停。

“这片湖就是一个储量不断增长的稀土矿。”熊家琦,包头稀土研究院稀土信息中心原主任对《中国周刊》记者说,“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宝贝坑,但是我们把它浪费了。”

熊家琦认为,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对稀土过度开采,却对尾矿坝中的宝贵稀土置之不理。“越开采尾矿越多,稀土湖越大,稀土浪费越多,对周围环境污染越严重,这样的恶性循环,让人痛心。”

据介绍,包头白云鄂博混合稀土矿占全国稀土储量的83.7%,包钢至今已开采主矿和东矿3亿吨。这些矿石中,既含铁也含稀土。筛选完铁矿之后的稀土矿石被称为稀土精矿,只占矿石总量的5%。

照此计算,目前已开采的稀土精矿石约为1500万吨,但实际生产出来的稀土只有143万吨,利用率仅为9.5%。其余大约75%的稀土以选矿后的尾矿形式进入尾矿坝,另外大约15%的稀土以飞扬、炉渣等形式流失。

曾经有专家估算,如果按照现在每年1000多万吨矿石的开采速度,白云鄂博主矿、东矿再经过30年将开采完毕。

“难道我们非要等到那时再关注尾矿中的稀土?利用尾矿坝里的,就相当于保护节约了白云鄂博的。”熊家琦说。

让他欣慰的是,一个新的技术团队正在努力唤醒这片沉睡的稀土湖。 

落后的冶炼

据熊家琦介绍,这个由包钢成立的技术团队,正在研究运用新的工艺流程,提高稀土精品矿的品位,将尾矿坝中的稀土进行二次利用。那样,不仅可以使尾矿坝获得新生,而且将减少对白云鄂博稀土原矿的开采,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解决稀土冶炼过程中的“酸碱之争”。

所谓酸碱之争,是指稀土的两种冶炼方法,一种是酸法,一种是碱法。酸法适用于各种稀土矿,成本低,但对环境的污染也大,排出的废气氟含量超标47倍,废渣量大且放射性元素污染无法处理。

而碱法无废气排放,污水中无环保超标物,含放射性元素的废渣少,但是要求稀土精品矿的品位较高,而且生产成本将增加二到三成。不过,如果将环保成本考虑在内,总成本依然较低。

遗憾的是,中国整个北方地区的稀土冶炼厂,目前几乎全部采用低成本、高污染的酸法工艺。

对于采用酸法冶炼造成的污染,包头华美稀土高科有限公司的经理级秘书刘成钢深有体会。他向《中国周刊》记者回忆说:“原来,你在工厂里要穿棉的衣服,回家之后一洗,就会看到一个个小洞,都是被酸烧的。”

2006年,刘成钢来到这家民营公司,到今年已是第三年。如果是一名一线工人,他在今年就会被通知走人,“稀土企业几乎都不允许工人干超三年。”

现在,除了原来衣服被烧破洞,皮肤越来越差,嗓子经常感到不舒服之外,刘成钢最烦心的事情是,“最好的稀土氧化物,高的时候25万元一吨,到后来15万元一吨,最不好的时候离谱到6000多块一吨。而且,价钱都是老外说了算。”

“稀土出口价太低,”他说,“希望国家这次限制出口能解决这个问题。”

掌控市场价格

与刘成钢有着同样感受的还有安四虎。安四虎,是包头稀土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助理。

包头稀土高新区是中国唯一的稀土产业园区。9月16日,《中国周刊》记者在这里见到了前一天刚从日本回来的安四虎。看看日本企业对于中国限制出口政策的反应,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安四虎在日本待了10天。其间,他走访了日立、松下等多家日本企业。这些企业有一个共同点:稀土的需求量巨大。

“反应激烈!离了稀土他们基本上活不了,如果真的得不到原料,他们肯定要撕破脸皮,甚至走世贸诉讼程序。”这是安四虎基于考察得出的判断。

经过这次出行,安四虎愈加认为国家控制出口、划定稀土出口红线是“非常及时和必要的”。在他看来,这项政策能够解决包头、甚至是全国稀土被“贱卖、乱卖、胡卖”的严峻现实。

安四虎说,前些年,内蒙古稀土产品销售较为散乱,各厂商互相压价,扰乱了包头乃至全国稀土原料市场。“在出口贸易中,基本上是外商提什么价,企业就得接受什么价,最后卖的虽不是大家说的白菜萝卜价,但确实不尽如人意。”

《中国周刊》记者在包头采访时,曾听到一个相互压价的故事:一个日本商人拿了张包头主要稀土企业的清单,挨个询价。前一家企业报价3万元,他就告诉下一家说有人报价2万8。最终,这个商人以7000元钱的价格买下了他想要的货物。

“首先要确保稀土资源的可控性,才能解决贱卖的问题。包头长期以来的问题,就是贱卖原料。”安四虎说。

去年底,为解决这一问题,在包头市稀土高新区的主推下,包钢稀土公司联合内蒙古高新控股有限公司、包头华美稀土高科有限公司等,共同组建了内蒙古包钢稀土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公司在国家指导下,对与包头资源有关的稀土产品进行统一收购,统一定向销售。

“从此包头就没有第二种声音!再来买东西,就是这一个价格。”

不过,这种联合作战也有一个适应过程。安四虎说,起初筹划此事时包钢并不同意,在2007年的时候,包钢觉得自己日子非常好过,“当时价格正高,不用统一。结果2008年它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安四虎还向记者透露,包头正在打造国家北方稀土战略储备中心,为此,他们已向国家发改委递交报告,希望中央能给予支持。“我们要做的是在北方承担起国家战略储备职能,把包钢每年挖出来的那些不能全部使用的原料储备起来,以此掌握稀土的定价权。”

他说的“那些不能全部使用的原料”,自然包括悬在“搬迁五村”村民头顶、那座世界上最大的“稀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