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永远忘不了的真实故事

　　晨 曦

　　凡看过马戏团动物表演的人无一不惊叹于那些动物演员们非凡的智慧与高超的演技。诚然，要想其表演得好，即使是再优秀的动物演员也绝对离不开训兽师无数次辛勤的调练，但这些生灵们本身所具有的灵性确也是无可否认的。且不论有关“义犬复仇” 、“鹦鹉救主”等一系列感人至深的故事，也不要涉及千百年来广为流传的无数个民间故事中那一幕幕优美动人的情节描述，这里我要讲述的是自己在童年时代亲身经历过的一个真实故事。

　　大约在我十岁那年的春天，一对喜鹊在我家门前的一棵大杨树上筑起了一个好大的巢。看着漂亮的喜鹊在翠绿的新叶间穿来飞去，明媚的春天更加喜气洋洋。

　　以后，随着夏季的到来，大杨树的枝叶越来越繁茂了，好大的鸟巢在茂密的枝叶间若隐若先，难得一见其庐山真面目，只是这对喜鹊来来回回穿梭于枝叶间的活动越加频繁和欢快了，母亲说：“窝里有小喜鹊出世了，它们在忙着给自己的孩子喂食呢！”我好羡慕小喜鹊呀，它们出生在空中楼阁里，长大了还会在蓝天白云下尽情尽兴、自由自在地飞翔……于是对母亲说：“我要是能变成一只鸟该有多好啊，不用走土路、爬山、过河，还可以站在高高的枝头上唱歌！”母亲慈爱地摸摸我的头说：“长了铁嘴可是再也变不回人来的哟！”于是，我不得已只好收回将自己变成小鸟的“野心” ，只是仍旧怀着万分羡慕的心情，得空就坐在门槛上望着飞来飞去的喜鹊和其它鸟儿们出神。

　　就在那年仲夏的一天晚上，整整刮了一夜的大风。清晨天刚放亮，“喳喳喳” ，“喳喳喳” ，一阵喜鹊叫声将我们全家人从睡梦中惊醒。按照老家人的习惯，清晨听到喜鹊叫意味着当天将会有喜事临门，是个再好不过的兆头了，因此，虽然晨梦被扰，但心里却非常高兴。无奈这喜鹊一直叫个没完，而且听声音不象是停在一处叫，有时好象是落在树枝上叫，有时好象是站在地面上叫，而有时又好象是飞在半空中叫；再仔细听，那叫声似乎万分焦虑急噪，一声紧似一声。母亲说：“今天这喜鹊叫得不对劲，你们快去看看，会不会是昨天夜里的大风把它们的巢给吹下来了！”我们兄妹几个素来喜爱那窝喜鹊，一听这话心里都很着急，于是二话没说赶快胡乱穿上衣服往外就跑。一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不幸被母亲言中的一幕：大杨树上的那个好大的喜鹊巢不见了！而更让我们吃惊和想不到的是：离开大杨树不远的地上有一个残破不堪的鸟巢，落巢里一只羽毛未丰的小喜鹊正扑棱着翅膀嘶哑地残叫着，一对大喜鹊在它的周围飞上飞下，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们兄妹几个一时没了主意，好象钉子一样呆在那里。到底哥哥大一点儿，只呆了几秒钟就反应过来了，只听他急急地对我说：“这太危险了，一会儿跑来猫和狗的还不给吃了！我和弟弟看着，你快去告诉妈妈！”我一听有理，就急忙掉头往回跑。母亲听明白我说的情况后略想一想就说：“有办法了！” ，她一边喊父亲赶快把我家养小鸡的笼子找出来，一边就和我一起跑到“出事”的地点，将那只可爱的，然而在此时看起来又非常可怜的小喜鹊轻轻地捧在手里，并高高举过头顶，好让大喜鹊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我们娘儿几个一边招呼着大喜鹊，一边慢慢地走回我家小院中。这时，父亲已经将我家那个用高粱杆扎成的养小鸡用的笼子收拾好放在院当中了。母亲将小喜鹊放进笼子里，关好笼子的门，又将笼子挂在屋檐下。做着这一切的时候，那对大喜鹊一直飞飞落落地跟在我们周围不停息地叫着，一开始叫声很是惨烈，但可能是发现我们不会伤害它们的孩子的缘故吧，它们慢慢地不那么狂叫了。当我们都进入屋子后，它们和笼子里的小喜鹊一呼一应地叫了好一会儿。再后来，笼子里的小喜鹊慢慢安静下来了，大喜鹊便一齐飞走了，小喜鹊则不停地在笼子里东张西望。不一会儿，一只大喜鹊又飞了回来，它那尖尖的大嘴巴里衔着一条小虫子，飞飞停停，一点一点地慢慢靠近笼子……我们大家瞪眼瞅着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直到看着它将小虫子喂到小喜鹊大大张开着的小嘴巴里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大喜鹊日日无数次飞来飞去辛勤喂养着自己的孩子。

　　小喜鹊在我家的鸡笼子里慢慢地长大了，身上长出了丰满而美丽的羽毛。喜鹊爸爸和喜鹊妈妈也不再害怕我们，即使我们兄妹们在院子里蹦跳玩耍和大声嬉戏，父母亲在院子里干活计，甚至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来来往往，它们也照样往返照顾小喜鹊，毫无怯意。小喜鹊呢，和我们简直成了最好的朋友！母亲偶尔取下笼子让我们收拾鸟便，它会亲昵地小声叫唤，并用尖尖的嘴巴轻轻地啄我们的手指尖玩儿。

　　小喜鹊一天天长大了，每当它看到它的爸爸或妈妈在笼子前飞来飞去时，就会在笼子里扑扑棱棱扇动自己的翅膀，于是有一天，母亲将笼子门打开让它试着飞，但它冲出笼子后直斜扑棱着落在墙角下；又连着飞了几次还是飞不起来，大喜鹊见状急得直叫，母亲只好将它再次放回到笼子内。然而就在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不知大喜鹊用什么办法自己打开了笼子的门将小喜鹊领走了。当母亲听到屋檐前一串接一串欢快的叫声赶忙出来看时，小喜鹊正展翅跟在大喜鹊后面飞呢，不过，它们并没有一下子飞走，而是飞落到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上，稍停，又复飞回到笼子前面盘旋几圈，冲着母亲连叫数声，最后才恋恋不舍地飞去。它们的新巢筑在什么地方，我们无从知道，好一阵子，我们全家都非常想念它们，再过些天，也就渐渐淡忘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次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当麦子成熟、杏子变黄了的时候，山村小学校的伏假就到了。我们兄妹们年龄相差无几，当时已经上学的几个全都分散在同一所学校的不同年级中。学校宣布放假后，大的帮小的背上书包，一溜烟儿跑回家中吵吵嚷嚷寻找各自放书包写作业的地方。忽然，“喳喳喳” ，“喳喳喳” ，从窗外传进来一阵熟悉的喜鹊叫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喧闹，争先恐后地挤出屋门看时，发现一只好漂亮的喜鹊正站在我家的窗台上，它的嘴巴很吃力地衔着一颗颇大的杏子在窗台上跳了两跳，放下杏子又“喳喳喳”地叫了几声，然后展翅飞走了。母亲走过去拿起来这一颗非同寻常的杏子，包括年龄最小尚未上学的妹妹在内，大家好一会儿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一颗熟透了的杏子，个头儿特大，圆溜溜的，黄里透红，散发着一阵阵清香，在它的表皮上，清晰地留着喜鹊用自己的嘴巴衔夹出来的两个深深的压痕……母亲说：“喜鹊最爱吃熟透了的杏子……”原来，这只充满灵性的喜鹊口衔一颗自己最爱吃的杏子来报答我们的呵护之恩！因为，从它的眼神中我们清楚地看出来它确实认识我们！

　　好多年过去了，如烟的往事总是随着岁月的清风在淡淡地散去，但这一件发生在遥远的童年时代的小事却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每当闭目回想，就好象发生在昨天一样。感谢这珍贵的记忆，她无时不刻唤地起我对世上一切生灵的深深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