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个殴打皇帝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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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皇帝难,做好皇帝更难,做傀儡皇帝最难。傀儡皇帝可以说是古代最危险的职业,他们头顶戴的不是皇冠,而是不定时炸弹,指不定那天一响,江山和小命都得玩完。运气好的如汉献帝,丢了大汉江山后还能最终自然死亡,并且以天子礼仪下葬,运气差的如后赵皇帝石大雅,不仅没留下全尸,最后一家老小都被斩草除根。说到底,这要看控制他们的权臣们的心胸和素质如何。不过在多数傀儡皇帝下台之前,权臣们一般还是会给他们保留一点面子上的尊严的,该磕的头要磕,该山呼的万岁还要山呼。但也有个别的例外,比如东魏著名的权臣高澄,对当时的傀儡皇帝孝静帝元善见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曾经毫不客气地给了皇帝三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殴打皇帝的牛人。

    高澄之所以干出这种连曹操都干不出来的坏事,跟他的家族出身和家教有很大关系。他生活的年代是五胡乱中华的南北朝时期,属于鲜卑族人,祖上生活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东北地区。虽然老高家生活方式上随着历史车轮逐渐汉化,但骨子里的蛮化基因还未完全退化。他的父亲高欢原本是个乡下的穷光蛋,当时家徒四壁,一家子坐下来担心会不会饥寒交迫而人间蒸发。后来时来运转,借着六镇起义的东风,先后投靠杜洛周和葛荣;后脱离义军投尔朱荣,受到宠信,任晋州刺史。葛荣失败后,他收编葛荣余众,以山东的冀、定、相诸州(今河北及河南北部)为自己的据点。同年,尔朱荣被北魏孝庄帝杀死后,尔朱氏族人控制朝廷。普泰元年(531),高欢起兵声讨尔朱氏,在信都(今河北冀县)拥立元朗为魏帝(后废帝)。永熙元年(532)夺取邺城,大败内部不和的尔朱氏联军,进入洛阳,废尔朱氏和他自己所立的两个皇帝,另立孝武帝元修。高欢任大丞相、太师、世袭定州刺史,随即平定并州,在晋阳建立大丞相府,把北魏帝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为后来北齐帝国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原本他们老高家是要掌握整个中国北方的,然而天公不作美,公元534年,不甘心做木偶的孝武帝元修与高欢撕破脸皮,一路奔波跑到长安,投靠另一个地方军阀宇文泰。在当时的乱世,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皇帝有的是,不久高欢就立11岁的元善见魏孝静帝。从此,北魏一分为二,东西魏并立,原本统一的北伐再度陷入了几十年的混战中。

    所谓虎父无犬子,在老爸叱垞风云的日子里,作为长子的高澄也早早露出了小虎牙。这小子从小脑袋瓜就特别好使,连他的老师都相当相当的佩服,才刚刚10岁,就完成了一件重要的政治任务。当时的一个大臣叫高敖曹,因为不满大哥高乾投向高欢,送了女人衣物给大哥,表明自己的不服高欢的态度。中国古代变过很多事情,但有一件事情却保持了很长时间,那就是最难听的脏话莫过于骂人为“妇人”。高敖曹送女人衣服,无疑是鄙视高欢到了极点。按高欢以往的脾气,他肯定会一刀宰了高敖曹。然而,这次他很想考验下自己的儿子,于是就让高澄去见敖曹。高澄小小年纪,以子孙礼相待高敖曹,最后感动德他竟然和高澄一起去拜见高欢,从此忠心耿耿为高欢尽力,最终战死。按现在的年龄来算,高澄那时也就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小学生降伏了自己的长辈,这小子的聪明程度完全不亚于战国末期的神童甘罗。

    高澄虽然骨子里有点野蛮基因,但毕竟从小长在文明社会里,原本是可以成为一个行为说得过去的大人的,至少后来不会干出给皇帝三拳头的蛮事。但事情怀就坏在他的父亲是个粗人,什么是粗人呢?水银河认为就是拳头总比舌头跑得快的人。高欢不想自己的儿子们是孬种,所以家教上极其严厉,最常用的工具就是拳头和脏话(估计除了狗日的不骂,什么都骂),以至于培养出的儿子个个都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杀人如麻,到后来一家人大搞家族恐怖主义,互相残杀。高澄一直挨父亲的打骂,有个叫陈元康的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哭着为高澄求情:大王要用更科学合理的方式教育孩子。结果高欢大老粗还是照打不误,唯一科学的地方就是不许让陈元康知道。按说棍棒下面出孝子,结果高欢棍棒下出来的是一顶绿帽子。高澄14岁的时候,青春期才刚刚开始,就出手不凡,一举勾搭上了父亲的爱妾郑大车。高欢气得差点跳到房顶,一顿暴打,差点要了高澄的小命。同时和高欢的老婆有染的还有他的一个弟弟,高欢也是一顿暴打,结果此人没有高澄的骨头硬,一打就死。暴虐的性格就此彻底埋入了高澄的身上。事后,高欢总算是消了气,并让他入朝辅政,加领左右、京几大都督,参与国家管理。那时高澄不过16岁,也就一个现在的初中生,却在处理朝务时却机敏、果断,宽严适度,恰似久历官场的老练朝臣一般,致令文武百官都不敢小看他。

    武定四年(546)十一月,高欢在征伐东魏的过程中身患重病,不久病亡。高澄随后继承了高欢的一切职务和权力,对于名存实亡的东魏帝国,他时刻准备取而代之。至于那位傀儡皇帝孝静帝,他更是原封不动地搬出当年老子对自己的那一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位孝静帝说起来是个生不逢时的可怜人,他有一张标准的美男子脸庞,而且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既能双臂挟石狮越过城墙,又能吟诗作赋、谈古论今,因此颇得朝臣拥戴。野心勃勃的高澄自然不能容忍,他派遣中书黄门郎崔季舒监视孝静帝的一言一动,事无巨细,都向自己汇报。而且对皇帝多方限制,比曹操对汉献帝还苛刻。

  有一次,孝静帝在狩猎时策马飞驰,监卫都督乌那罗受工伐的劝谏之语却是:“陛下切勿驰马,否则大将军高澄会恼怒的。”又有一次,高澄在传饮时硬要向孝静帝敬酒、孝静帝怨恨道:“联身为天子,却处处受人节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高澄当即发怒道:“什么‘朕’、‘朕’,你这个狗脚‘朕’。”说完,嫌不解气,当即命令崔季舒打了孝静帝三拳。估计连高澄也不知道,他这道命令开创了中国历史上的一项纪录——他是第一个殴打皇帝的人。以往的权臣,对傀儡皇帝或者言语羞辱,或者直接杀掉,还没有动拳脚侮辱的。作为常人都难以容忍,何况是皇帝。孝静帝气愤不过,便与礼部郎中元谨、长秋卿刘思逸等人密谋诛杀高澄。哪知事情泄露,高澄即勒兵进宫,当面指责孝静帝,说出了那句历史上著名的诳语—— “皇帝,你要造反吗?”。从来只听说大臣造皇帝的反,到了高澄这儿,反倒皇帝造了大臣的反,真是千古奇事,其跋扈程度可见一斑。事后除了皇帝本人,其他参与者都被处死。

  武定七年(549)四月,高澄以大将军身份兼相国,封齐王,并加殊礼,即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作为人臣而言,其权威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其飞扬跋扈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做人是要有限度的,如果自己不加制止,那么老天爷就要来制止。这年8月,高澄邀请死党崔季舒、陈元康、杨等人在北城东柏堂住所,密谋篡夺皇位的勾当。一个名叫兰京的厨子平日受尽高澄的欺辱,于是纠集了一帮兄弟,一伙一拥而上,挥刀乱砍,把高澄剁成了肉酱。这位殴打皇帝的一代狂人最终没能坐上皇帝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