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比夷吾,武胜诸葛的一代名相(或汉奸)―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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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越剑
青年才俊
公元325年,东晋明帝太宁三年,在青州北海郡,随着一声啼哭,一位男婴降生在一户贫苦百姓家里。旁边的亲族见状纷纷向那对夫妇道贺。这位婴孩,不是别人,正是日后威风八面,出将入相,才干比管夷吾,诸葛孔明的一代名臣王猛(字景略)
王猛出生那个的年代,正是中国历史上五胡乱华的时期。西晋初年的大封宗室,加上那个白痴的都让人觉得有些可爱的晋惠帝(此公以说过两句“富有哲理”的话而载记于史册,其一为“何不食肉糜?”,其二为,“青蛙为公家鸣?还是为私人鸣”.”)和他那个同样著名的恶妇皇后贾南风,终于导致了“八王之乱”,诸侯王的攻杀,再加上连年的灾荒,中原大地民不聊生,一片萧条。而边陲的少数民族则乘虚而入,公元311年,西晋永嘉五年,匈奴主刘聪遣石勒、刘曜等攻西晋,攻破洛阳、掳走晋怀帝,屠杀数万人――但这一切只是开始,之后,北方战乱不断,原先富饶的中原沃土成为了各少数民族攻杀不止的猎场,中原的汉人数量一度锐减,那真算是中华历史上一段黑暗的日子。而“正统”的东晋王朝偏安江左,无心也根本无力去拯救北方那些苦不堪言的百姓,北方的老百姓只好到处颠沛流离,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而王猛的幼年,便随着家人辗转流离,到处躲避战乱,最后来到魏郡居住。
由于辗转流离,自然也没有什么财产,家里很穷困。王猛年青的时候便买簸箕为生(说来有意思,刘备最初卖过草鞋,王猛最初卖簸箕,而刘裕也卖过草鞋混过赌场)。有一天他到洛阳去卖簸箕,一个人要用高价购买簸箕,一看有这么阔气的买主,王猛自然高兴,说那你就给钱吧。但是这位买主却说自己没有带钱,并说自己的家离这里不远,要王猛到他家里去取钱。去就去,王猛不愿放弃这难得的赚钱机会,便跟着这人一起走。也没觉得走多远,却走进一座深山里。那人领他去见一个老人,老人须发皓然,正坐在一张胡床上,两旁有十几个侍者。王猛上前拜见(想必王猛也是惊住了:这是哪路的神仙?)老人却说:"王公怎能拜我?"给了他十倍的价钱,并派人送他出山。王猛出山后,回头一看,竟然是嵩山。
这段小插曲,姑且不去考证它的真伪,确着实让人觉得有趣――觉得内容眼熟吧?和黄石老人赠书子房一样让人觉得奇异。王猛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旷世奇书也没有学会什么小说里常常出现的遁甲奇门之术,却更坚定了他出人头地成就成就一番功业的信念(算是一种心理暗示吧)
年青的王猛,相貌俊伟富于英气,气度更是与众不同。《晋书》说他“瑰姿俊伟,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细事不干其虑。自不参其神契,略不与交通,是以浮华之人咸轻而笑之,猛悠然自得,不以屑怀。”――长得英俊魁梧不说,还博学多才,饱览兵书,为人性格稳重不拘小节。王猛志向高远,傲世绝俗,并不屑于结交那些庸俗之辈,也不与那些成天崇尚清谈的“高士”们一般见识,只与那些能于他谈得来的人交朋友(再想想管宁割席,方感叹古人交友之品位真是与今人大异,道不同,不与谋)。王猛的这种姿态,不免招致了那些不识才的庸俗之辈的耻笑。王猛倒是不介意,根本没有把这些人的讥笑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真可谓是自是名士多风流。
初出茅庐
大志在胸的王猛自负有能辅佐帝王成就大业的才能,他四处游走之时,不免希望能遇到自己心怡的明主以建立功业,但是几乎没有人把这个特立独行的年青人当回事。惟独有一次,后赵的徐统觉得这个年青人有点奇异,便想让他做功曹。区区功曹,又如何能对得上自己心中的远大抱负,王猛根本没有想去应召。眼见还没有能够识才的明主,在感叹之际,王猛觉得自己出仕的机会还没有到,便跑到华阴山隐居,并拜师进一步增长自己的才干,以待其时――史书上说的再贴切不过了:“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
前面说过了,“正统”的东晋朝廷无心北伐收复中原故土,苟安于江南,而北方的那些少数民族首领这时候倒是个个野心勃勃,企图争夺中国北方的统治权。凭借着多年的征战,羯族首领石勒建立的后赵王朝一度统一北方,但是他的继任者石虎残暴无道,杀人如麻,永和五年(公元349年)这个杀人魔王死去后,后赵王朝陷入动荡,后赵的宗室为争夺帝位相互攻杀,而石虎的部将冉闵乘机攻入邺城,杀羯族二十万,同时发表了著名的“杀胡令”,号召北方的汉人起来屠杀胡人,而北方的胡人自然也不会乖乖的坐以待毙,除了后赵的宗室外,石虎的部将姚弋仲(就是后来建立后秦的姚苌的父亲)蒲洪(就是苻洪,是苻坚的爷爷了)也参与进来,他们连兵移檄中外,号召天下胡人杀掉冉闵,他们与冉闵展开激战。以至三年间,冉闵军没有一个月不与众胡联军大战。北方再次陷入空前的动荡中。而冉闵本人也在诸胡的围攻下,败于慕容恪的连环马之下,最终被擒杀。而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混乱,一时间群雄豪强并起,谁都想在这乱世中博取一份资本。
而此时的关中大地,氐族势力日渐强大。氐族,是我国西北边陲的一个少数民族,东汉末年开始内迁关中。在后赵石虎当政的时候,氐族一度被强迁至邺城附近以便控制。后赵局面大乱后,氐族的首领苻洪便趁机率部族回到关中,不久后便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在关中一带成割据之势,但是放言要“率众十万,居形胜之地,冉闵、慕容俊可指辰而殄,姚襄父子克之在吾数中”欲取天下的苻洪却被部将麻秋毒死。其子苻健立。而此时东晋为数不多的有心经略中原的一代枭雄桓温,也终于在废黜了政坛上的死敌殷浩后,毅然出师北伐,欲克复关中。
公元354年(东晋永和十年,前秦皇始四年),桓温亲率步骑四万出江陵,水军自襄阳入均口,直指南乡,步自淅川以征关中,同时以梁州刺史司马勋率一军出子午道,夹攻前秦。桓温军连战连捷,先后在青泥,峣柳,白鹿原击破前秦军,入据灞上,距离长安不过咫尺而已。关中百姓自从长安失陷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汉族的军队了。看到东晋军队的到来,关中的老百姓纷纷持牛酒慰劳,很多老人流泪说:“不图今日复见官军!”,三辅的郡县,也多归降桓温。苻健畏惧桓温的锋芒,自率军退入长安死守,并派一军阻挡子午道方向司马勋的攻势。
面对着这样的形势,桓温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止军于灞上不前。东晋军队的出现,让隐居山林的王猛的心再一次躁动起来,于是他穿着布衣前往桓温的大营面见桓温。在桓温大营,王猛一边捉虱子一边旁若无人地与桓温这位当世的枭雄纵谈天下大事,桓温也被面前这位气宇不凡的年青人所震动,好奇地问他:“我奉天子之命,统率十万精兵仗义讨伐逆贼,为百姓除害,而关中豪杰却没有到我这里来效劳的,这是为什么呢?”王猛直言不讳地说:“您不远千里深入敌境,可是长安城近在咫尺,而您现在却不渡过灞水去夺取它,大家摸不透您的心思,所以不来拥戴您。”(王猛的潜台词是:你怕不是真的来收复长安救黎民于水火的吧?而只是想借伐前秦立威而已吧?――不过以愚之见,这倒是有点冤枉了桓温了,桓温的止步不前,怕是因为其部众不过四万,而非他对外宣称的“十万精兵”,长安城坚,桓温以区区万余之众面对尚未大伤元气的前秦军,难保不出现顿兵坚城的局面。他的犹豫,更多的出于没有什么大的把握的缘故)。桓温听了王猛的话,陷入沉思久久不语。良久后桓温才说,“就是江东也没有能比得上您这样的高才呀,秦国一定有很多奇士,不知道像您这样的还有多少呢?我想请你们日后一起同我南归江左。”王猛于是向桓温推荐了自己的同志薛强。于是桓温拜王猛薛强皆为军谋祭酒。
后来,梁州方面传来消息,司马勋军被击败,桓温原来的夹攻计划化为乌有。而由于长途奔袭,桓温的大军军粮即将用尽。原先桓温打算割关中的麦子以充军实,然而苻健比他早行动了一步,派军抢先收割。没有了军粮,桓温无法继续北伐,只得准备退兵。(日后桓温还是因为吃军粮不济的亏败于前燕慕容垂)眼见长安在前,却功亏一篑,桓温也不免伤感,但是他还是赐给王猛华丽的马车,并拜他为高官督护,希望王猛能同他一起南归东晋朝廷。王猛面对着桓温的邀请,不免有些心动,于是就去问自己的老师。王猛的老师劝他:“你和桓温这样的人怎么能一起合作呢,你这样的才干,不用害怕日后没有富贵啊,何必去东晋朝廷呢?”而这时,王猛的好友薛强也劝他不要和桓温一起南归,王猛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谢绝了桓温的美意,没有随东晋大军南归。
现在看来,王猛的这一决定可以说是很明智的。在门阀士族势力强大,政权由谢,庾,王,殷等大族轮流把持的东晋朝廷,即便是王猛这样的高才,也未必能为所重。(桓温自己便被士族所轻,后来的刘裕何等英雄,豪门士族也照样敢不买他的账)。如果王猛同桓温南归,他的功业,大概也不过是桓温的一个幕僚而已,这样的结果,又如何能称他心中之志呢。想必王猛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谢绝了一代枭雄桓温的邀请,决定继续留在了关中。
而前秦主苻健在桓温退兵后不久就病死了,其子苻生继位。这位苻生,颇有一番当年石虎的模样,荒耽淫虐,杀戮无道,群臣在他的治下可谓惶惶不可终日。而这时的前秦宗室中的一位英才――后来被人成为“苻天王”的苻坚,却正谋划着一场政变,取苻生而代之。
苻坚,字永固,一名文玉,据史书上记载,“其母苟氏尝游漳水,祈子于西门豹祠,其夜梦与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坚焉。有神光自天烛其庭。背有赤文,隐起成字,曰‘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臂垂过膝,目有紫光。”(汗,又是“其夜梦与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和汉高祖刘季的出生几乎是一个样子,更意思的是背上居然还有“草付臣又土王咸阳”几个字?而且还“臂垂过膝,目有紫光”,难不成是刘玄德和孙仲谋的合体?够神奇的……)。苻坚少时便仰慕汉文化,拜高士为师学习文史典籍,很快,苻坚便成为博学之士,气度非常,有经济天下的志向,被时人视之为当世英豪。苻坚深知人才的重要性,广纳英才,到处派人寻访英才。他早就听说有个叫王猛的人有非常之材,于是派吕婆楼(这位吕婆楼,可是后来称后凉王的吕光的父亲)去邀请王猛出仕。面对着苻坚的诚心邀请,王猛没有拒绝,毅然出山相助。这一会,真可谓是风云际会,所谓英雄惜英雄,两人初次见面,论及天下大势、兴衰成败,便有大慰平生相见恨晚之感,“若玄德之遇孔明也”,再贴切不过了。
公元357年,苻坚发动政变,暴虐的苻生众叛亲离,与其帮凶一起被诛杀。之后苻坚自立为大秦天王,改元永兴。而王猛则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参赞军国大事。从这以后,王猛终于有了一展才华的舞台,他满腹的经纶,终于有了发挥的机会。这一年,王猛33岁。
京畿附近的始平,有很多从枋头返回来的贵族,这些人目无王法,横行霸道。而始平的治安也一塌糊涂,老百姓苦不堪言。苻坚于是任命王猛为始平令,让他去治理这个让人棘手的地方。王猛刚到任,便申明法纪,明辨善恶,压制地方不法豪强。这些豪强与地方里的官吏勾结以久,霸道惯了,哪里会把王猛放在眼里,照例恣意妄为。王猛言出即行,当即把一个作奸犯科的恶吏鞭杀。这些豪门见状,赶忙怂恿这个恶吏的狐朋狗友上书“诉冤”。这有司也是个糊涂虫,居然弹劾王猛不法,随后把王猛给装到囚车里要送长安下狱。不明真相的苻坚显然对王猛的作为有些不满,他亲自责问王猛:“为政之体,以德化为先,你还没有上任多久,怎么就杀戮那么多人,怎么能这样残酷呢!”王猛对答道:“我听说治理安宁的国家可以用礼义,而治理乱邦,必须要用峻法,陛下不嫌弃我的不才,让我去治理始平,那我就要替陛下剪除那些作奸犯科的凶滑之徒。杀了一个奸人,却还有很多害民贼没有除尽。如果陛下认为臣不能除尽那些残暴不法之徒,我愿意受严惩以谢辜负陛下之罪?但现在要惩罚我所谓‘为政残酷’的罪名,我实在不敢接受。”苻坚听完王猛的辩驳,深感有理,不由对左右的群臣说:“王景略真是夷吾,子产这样一类的人才啊”。于是苻坚欣然赦免了有司弹劾王猛的‘为政残酷’之罪。
主政前秦
不久,苻坚深感用人之务关系政务兴衰,于是罢免了不称职的尚书左丞程卓,改任王猛为尚书左丞,咸阳内史。辅佐他处理朝政。当时关中之地因为收到多年战乱的影响,经济残破,人民生活困苦,可谓是百废待兴。王猛面对着这种局面,在他主政的岁月里,接连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治理政务:
首先,王猛“举异才,修废职”,唯有人材才真正知道人材的重要性,这一点毫不夸张。王猛深知人材对于治政的重要性,不断向苻坚推举贤能参与国政。在王猛的推荐下,苻融,任群、朱彤等一批贤才得到重用,而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则纷纷被王猛弃用。同时他帮助苻坚创立了荐举赏罚制度和官吏考核新标准。其主要内容是:由地方官长分科荐举名为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的人才,上报中央,朝廷对被荐者一一加以考核,合格者分授官职;凡所荐人才名实相符者,则荐举人受赏,否则受罚;凡年禄百石谷米以上的各级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其不通一经一艺者统统罢官为民。荐举赏罚制度和选官新标难的规定,改变了当时士族豪门垄断朝廷的局面,有利与有才有德的寒门之士与到国家的政治生活中,也否定了西晋永嘉之乱以来许多胡族军阀统治者迷信武力、蔑弃文化知识的落后观念,有效地提高了前秦各级官僚的智能素质,"才尽其用、官称其职"的新局面日益形成,社会风气和社会治安也为之一变。
第二,王猛针对关中经久战乱,经济残破的局面,“课农桑,恤困穷”,采取一系列的措施保障百姓的生产生活活动,加强农业生产,增加国家财富。通过凿山起堤,疏通沟渠,构筑梯田、改造盐碱地、召纳流民、减租减税,奖励耕种等途径改善农业生产环境,发展农业生产。通过这些手段,关中平原的经济得到了恢复发展,前秦的国库得到了充实,前秦的国力大大增强了。
同时,王猛还注重教育,注重教化百姓,以期培养人才,改善社会风气。永嘉之乱后,中原大地不时陷入战火,乱世之际,大家都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没有几个人重视教育德化的,以至太学被夷为废墟,而原来的教育制度在中原也废弃了很久了。而王猛则深深明白到“马上可以得天下,却不能治天下”的道理。他主政后,向苻坚建议恢复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修缮学舍,请名士讲习儒学,并要公卿的后代必须入太学学习。苻坚自己就饱通儒学,因此在欣然接受了王猛的建议外,还决定每月亲临太学三次,考问诸生经义,品评优劣,并与博士等教官讲论学问,以督察学校教育,扩大号召力和影响力。在兴办教育外,王猛还“礼百神,旌节义,继绝世”,弘扬德化,教化百姓,通过这些举措,原先使得社会风气为之一新,竞学之风气日盛。
王猛的这些措施在苻坚的支持下很快收到成效,前秦政权的汉化程度大大加深,关中一带的政治和经济状况出现了永嘉之乱以来难得的局面,而前秦的百姓都对王猛使得他们得以安居乐业的措施感到非常高兴。但是改革总是要触动那些既得利益者的特权,那些碌碌无为的既得利益者是不甘心失去他们的特权的,他们对王猛的新政百般仇视,对王猛也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除而快之。
而苻坚则是对王猛的这些新政措施非常赏识,他真实地感觉到了王猛出众的才华对他是多么的重要,更加信任和重用王猛。本来,那些权贵们就对王猛的新政一肚子的不满,现在看到苻坚如此信任这个汉族寒门,更是妒火中烧。这些人治国安邦的本事没有,背地里诋毁贤能的能力倒是很出众。尚书仇腾,丞相长史席宝等多次在苻坚面前说王猛的坏话。可是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苻坚根本对他们的谗言不理会,反而是把他们两个罢官免职处分。这些权贵仍然不服气,特进、姑臧侯樊世,本来是氐族的豪强,曾经随苻健平定关中,看到王猛如此受恩宠,忿忿地对王猛说:“我们辛辛苦苦地耕种,你倒好,是不是要等着吃现成的啊?”言下之意是:老子当年出生入死才打的天下,你小子算哪根葱,有什么能耐来驱使我们?还想不劳而获吗?王猛听后笑着说:“我何止叫你们耕种,我还要让你们煮呢”――这下可把樊世给气得不行,他暴跳如雷地说:“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不把你小子的头挂在长安城头,我就不混了)王猛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苻坚。苻坚毫不犹豫地说:“一定要把这个老匹夫杀了,才能震肃百官。”不久樊世进宫奏事,苻坚故意当着樊世的面问王猛:“我想让杨璧做我的女婿,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樊世大概以为是王猛给苻坚出的主意,当即火冒三丈,还没有等王猛说话,就大声对苻坚说:“杨璧是我的女婿,都订婚很久了,陛下怎么能要他做女婿。”王猛当即就对答到:“陛下贵有海内,你竟然敢和陛下争抢女婿,这不是要有两个天子吗?你这样做,尊卑贵贱之序又在哪里呢?”樊世听后气的当场就要打王猛,被左右制止。于是樊世用污秽的言语大骂王猛,这可把苻坚彻底激怒了,当即命人把樊世拉出去斩了。很多氐族豪强得知以后一片哗然――这王猛是什么人,为了他,陛下居然二话不说把特进樊世给砍了?于是他们纷纷进言说王猛的坏话,但是苻坚仍然不为所动,一句没有听进去,反倒是把那些来说王猛坏话的轻则慢骂,重则在殿庭上鞭打。后来,朝臣权翼觉得尽管这些人说的都是谗言不值得听信,但苻坚这样漫骂殴打也并不对。面对着权翼的批评,苻坚也只是笑着说:“是我的过错”,信任王猛的劲头一点也没有衰退,看到苻坚如此信任王猛,那些要进谗言的朝臣终于明白王猛不可毁,“自是公卿以下无不惮猛焉”
公元359年(东晋升平三年,前秦甘露元年),苻坚加王猛侍中,右迁其为中书令兼领京兆尹。王猛领京兆尹未久,就听说强太后(已故前秦王苻健的皇后)的弟弟强德,酗酒行凶,欺男霸女,跋扈异常,到处祸害百姓。而以前的官员都因为他是强太后的弟弟,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因此强德的气焰更加嚣张。王猛是何等人物,下车伊始,就在了解了全部情况后一面向苻坚上奏,一面下令逮捕强德。苻坚倒有些慌了,毕竟强德是强太后的弟弟,他还是在得到王猛的上书后派人飞马带着赦令前去。可是王猛早料到苻坚可能会迫于太后的压力让他赦免强德,决定先斩后奏,等苻坚的“刀下留人”的赦令送到,强德早已横尸长安街头。接着,王猛又与鲠直不挠的御史中丞邓羌(这哥们也是个人物,后面还和王猛有一段有意思的纠葛)协力合作,两人在数月之间诛杀不法豪强贵戚二十多人。一时间,朝堂之上百官肃然,而长安的那些不法贵族们提到“王猛”两个字腿都在打颤,大气都不敢出,京师以及三辅一带顿时路不拾遗,风化大行。苻坚也不由感叹到:“我现在才知道天下是有法度的啊,天子是尊贵的啊。”
这年的年末,苻坚加王猛为吏部尚书、太子詹事,不久后又再次升王猛为尚书左仆射、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加骑都尉,令居中宿卫,领吏部尚书,太子詹事、侍中、中书令如故。后又加王猛太子太傅,加散骑常侍,王猛深感苻坚的恩德,上疏辞让,苻坚不许,坚持把这些重任授予王猛。而那些对于敢于诋毁王猛的,苻坚则一律予以治罪。这一年,王猛竟然升迁了五次,不过只有三十六岁,却已经权顷内外了。可见苻坚对他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厚爱和重用!综观古今,君王对臣子能加以信任而没有猜忌的真是少之又少,如苻坚对王猛这般的,简直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苻坚可谓真正是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面对着那么多本族的大臣、豪强、权贵对一个出生寒门的汉人的诋毁,谗言,他一句也没有当回事,没有怀疑过王猛,也从没有猜忌王猛这样做是否有贰心或者其他目的,真是古今难得一见。联想起同样是贤臣的萧何为保全自己而不得不选择自污,马援忠心报国马革裹尸而却一度被光武帝误解,而再对比一下北朝的崔浩,同是在异族统治者的手下,一朝有过,就遭北魏主拓拔焘百般羞辱而后杀死,就知道苻坚这样的胸怀却非一般。“良臣择主而仕,良禽择木而栖”,王猛选择了苻坚这样的君主,真是100%选对了人。作为一个的君主,能为一个异族的贤能(相对于苻坚来说,王猛到底还不是氐族人)毅然杀掉本族的特进豪强,对那些敢诋毁他的本族大臣也毫不手软,甚至在他先斩后奏诛杀皇太后的弟弟这样的事情后也没有追究,反而还给他加官(虽然这个皇太后的弟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恶霸,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对比对比东汉时候董宣不过按法纪当着公主的面处死了公主的一个家奴,光武帝都几乎要董宣向公主磕头认罪,苻坚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明主了),更加信任他。从这点来说,苻坚真无愧被称之为“天王”,其对王猛之推心置腹,说来真是让人为之神往。
东征西讨
通过王猛等人几年来的治理,前秦成为诸国中最有生气活力的国家,国家的强大让苻坚有了更大的雄心,期望能统一中国,结束乱世。当时,中国大地的局势是这样的:在南方,以建康为都的东晋司马氏政权占据江南,已历数世;而在北方则比较混乱,在前秦的东面有以邺城为都的鲜卑族慕容氏建立的前燕,西有盘踞今甘肃地区的汉人建立的前凉政权以及氐族杨氏仇池政权,而甘肃、青海间的吐谷浑军事集团也颇有实力,另外还有生活在西域的匈奴等部族。在塞外,有鲜卑拓跋氏的部族政权。此外,还有不时若干时生时灭的割据势力。处于乱世中,谁要是想苟安于一时一地,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最终的覆灭。要想不至于灭亡,只有奋发图强,消灭其他对手。面对着这样纷繁复杂的局势,苻坚和王猛都有志先扫除北方各个割据势力,而后再由北自南而下统一全国,混六合为一。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王猛和苻坚制订下了先稳定西北,而后扫荡关东,统一北方的战略构想。通过一系列的举措,很快,到建元二年的时候(公元366年),匈奴刘氏部、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奕干部和拓跋部的代国等都先后表示臣服。构想的第一步实现了。在决定扫荡关东前,王猛和苻坚还对东晋到底会对他们的行动持何态度抱有一点疑惑,毕竟,在这场大博弈中,要考虑的不止是他们东面的那个敌人。为了试探东晋王朝的态度,公元366年夏季(东晋废帝太和元年,前秦建元二年),前秦方面对东晋发动了一次小小的试探性攻势,王猛同前将军杨安、扬武将军姚苌等率二万攻击荆州,对南乡郡发起攻击。东晋方面只是由荆州刺史桓豁出兵救南乡郡,建康并没有动作;八月,双方在新野交战,前秦军小胜,击退桓豁,掠安阳民万馀户而还,结束了这次小的试探行动。而之后东晋王朝也没有派兵追击或是对前秦采取大规模的行动,这一切恰好证实了王猛的想法:东晋虽然貌似庞大,却鲜有人有经略中原之志,而是纠缠于内部不断的争权夺利的内部斗争中。
这年的十月,苻坚正式任命王猛为三公之一的司徒昱丞相,录尚书事,其他职衔照旧。这等于赋予王猛总理军国大政的权力了。同时还赐王猛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王猛自己却谦称自己没有大功,坚辞不受。
这时,凉州方面的局势突然又起了一些变化,陇西的李俨本来是投降前秦的,竟又反复不定地与前凉主张天锡私通,公元366年12月,西北羌族敛岐部以略阳四千家反叛,投靠李俨。而李俨以为有了在乱世称雄的资本,于是设置牧守,狂妄地同时与前秦和前凉都断绝了关系,妄图割据一方。
对于有心东略的苻坚来说,这是不能接受的。于是,他令王猛帅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南安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一万七千讨伐敛岐。而前凉方面同时也怨恨李俨的背信弃义,也发兵攻打李俨。李俨部本是乌合之众,其手下的敛岐部落本来就是羌帅姚弋仲的所部,听到姚弋仲的儿子姚苌到了,一时间纷纷不是反水就是逃散而去。王猛遂率部猛攻略阳。而与此同时,前凉张天锡所部攻下李俨大夏、武始二郡,包围枹罕。两面受敌下,李俨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玩转乱世的那块料,于是慌忙派人向前秦谢罪表示愿意归顺,希望前秦派救兵抵御前凉的进攻。苻坚考虑后,鉴于李俨已经遭到沉重打击而如果放任前凉灭掉李俨所部,很可能不利于西北的局势,于是苻坚又令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帅骑二万,会同王猛以救李俨。
王猛一面做出稳定叛乱诸郡局势的部署,一面自率兵会同杨安所部去解枹罕之危,在枹罕之东,王猛大破张天锡部将杨遹,斩俘万七千级,与张天锡部相持于枹罕城下。这时,部将邵羌也平定了敛岐部的余乱,正在诸将以为王猛必调动诸路人马与张天锡决战之时,王猛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派人送函于张天锡,函中说:“我今天来这里是奉诏来就李俨的,不是和将军您作战的,所以我现在深壁高垒,以等待随后的诏令。我们两军这样旷日持久下去,怕是都要疲惫不堪,这样对我们都不利。不如将军徙民而退,我则押送李俨东归,这样可以吗?”张天锡在杨遹惨败于王猛后对王猛就怀有惧色,不愿意和王猛作战,在看到王猛的书信后马上把书信拿给手下看,并说:“我来这里本来就是讨伐叛逆(李俨)来的,不是与秦来交战的,为什么要和他们冲突呢?”,于是率兵西退。
透析王猛此举,不难发现王猛想到的不单是击破张天锡,他心中考虑的是整个西北的局势。如果逞一时之勇与前凉交战,西部的局势就会动荡不安,前秦出关中东略中原的战略构想也将成为泡影。两线作战从来就是兵家大忌,这一点,王猛十分清楚。所以,借着枹罕之战的余威,趁机找个台阶给前凉下,使得两家罢兵,好让前秦得以抽出精力,专心东略之策。
在前凉军退兵后,李俨又耍起了滑头,不想投降了,想借助坚城固守。部下贺肫看出了他的心思,给他出了个馊主意:“以明公你的英明神武(这马屁拍得真是`````),将士剽悍,为什么要束手就擒于王猛?现在张天锡已经引兵西归,而王猛又是孤军而来,士卒疲惫,而且因为我们向他们求救必然不设防备,不如趁着他们松懈的时候偷袭他们,那就可以大功告成啦。”李俨也不是没点自知之明,叫他出去偷袭王猛,他的胆子还没有长出来。于是他拒绝了贺肫的建议,希望凭借坚城不战以老秦师。这点小把戏王猛早就看在眼里,于是王猛穿着白衣乘车而出,只带数十随从请与李俨相见,李俨见王猛只带数十随从,遂不以为备,开门出见。可是还没有等他的脑子反应过来,王猛埋伏在周围的精兵已经冲入城中,将他五花大绑地擒住。王猛痛斥李俨两面三刀玩阴谋把戏的做法,这个李俨也是个老滑头,推说是我的部将贺肫要我如何如何,言下之意是,我可是没有想害王公您啊,我都是被逼的啊。于是王猛将贺肫这个倒霉蛋斩首,把李俨押解回京。苻坚倒也不计前嫌,封李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
平定完李俨之乱不久,前燕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病逝。这对于有心图燕的苻坚和王猛来说不啻是一个好消息。于是苻坚假意派人入邺都朝贡,实则去窥探前燕虚实。使者还报,“燕朝政无纲纪,实可图也”。
苻坚和王猛正在谋划东略中原的宏图,突然,前秦国内却爆发了一场叛乱。原来,苻生之弟、晋公苻柳,阴结赵公苻双、魏公苻廋、燕公苻武谋反。早在当年淮南公苻幼造反之时,苻柳苻双便暗地里与之勾结,但是苻坚不顾王猛“不去五公,终必为患”的劝告,以此两人都是宗族至亲为念,当时并没有除去他们(苻坚真是仁慈的没有话说了)。可是苻柳苻双并没有因为苻坚的仁慈而放弃叛乱的想法,公元367年冬十月,苻柳卯据蒲阪造反,苻双据上邽,苻廋据陕城,苻武据安定,皆举兵响应。苻坚派使者去谕告“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安其位,一切如故。”并且啮梨以为信――无奈这几位都是铁了心要造反到底,苻坚的谕告对他们没有任何效果。在如此情况下,王猛再次肩负起了替苻坚扫平叛乱的任务。公元368年春,王猛率军往蒲坂讨伐晋公苻柳,苻柳数次出城挑战,王猛皆深沟高垒不与之战。苻柳以为王猛是惧怕他不敢与他交锋,便狂妄地只留下自己的儿子留守城池,自己则亲率二万人奔袭长安。苻柳在跨出蒲坂城池的那一刻哪里知道,他已经中了王猛之计了。其实苻柳的这点小把戏,王猛早就看穿,却佯装不知,放苻柳出城去“偷袭”长安,中途却令骁将邓羌引精骑截杀。苻柳抵敌不住邓羌的突击,大败,只得引兵退回蒲坂。不想在归途中王猛的伏兵早候他多时了。一阵砍杀,苻柳两万人的精兵,再次回到蒲坂的时候,只剩他自己和百余名随从了。不久,王猛会同邓羌猛攻蒲坂,斩苻柳及其妻子,王猛自己坐镇蒲坂,遣邓羌会同王鉴会攻陕城。
此时安定上邽方面的叛乱已经被平息,苻双苻武也身首异处,眼见叛乱的诸公一个个被击破,苻廋不由胆战心惊。当初他反叛之时就希望借前燕的力量以谋依靠,以陕城降燕,期望前燕能假以援手。奈何慕容恪死后,前燕政皆出于太傅慕容评,慕容评此人目光短浅,昏庸无能,在举国多有有识之士劝他经略关中的情况下不思进取,竟然说:“我们能闭关保境就够了,平秦不是我们要做的事”。眼见局势的急转而下,苻苻柳双苻武俱已授首,苻廋又修书给前燕朝中的俊杰吴王慕容垂和皇甫真,书中说:“苻坚、王猛,都是人杰啊,他们早为想图燕很久了,如果今不乘机取之,恐怕以后燕国的君臣后悔都来不及了。”,希望他们能劝说前燕主能趁机入据关中。面对这这样的情况,慕容垂和皇甫真却是有心无力,只能报以一声无奈的“然,吾虽知之,如言不用何”
苻廋没有能盼来前燕方面的援军,王猛却没有迟疑,会合诸路人马猛攻陕城。苻廋哪里抵挡得住,被生擒解送长安(后被赐死)。至此,前秦的王公之乱被彻底平息。通过这次的平叛,王猛更加感觉到,前秦东边的前燕始终是前秦的头号大患,如果前燕国内有识之士掌权,此次的四公之乱到底将如何发展还真难以预料。所以必须尽快地消灭前燕。
金刀之计
却说东晋权臣大司马桓温对前两次北伐未获全功深感遗憾,公元369年(东晋太和四年,前秦建元五年)四月,这位一代枭雄再起大军,亲率步骑五万出兖州,北伐前燕,克复中原。桓温大军连败前燕诸将,至七月,已进至枋头,距前燕都城邺郡不过百里。前燕主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大惊失色,吓得准备要放弃国都远奔和龙。这时候吴王慕容垂主动请缨,前燕主慕容暐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令慕容垂代替被桓温击败的安乐王慕容臧统率大军前往枋头已拒晋军。同时,前燕主慕容暐仍然不放心,又派出使者向前秦求救兵,许诺只要击退晋军,前燕当割虎牢关以西之地给前秦做答谢。
苻坚知道前燕使者的来意后,召集朝臣在东堂商议是否出兵救燕。前燕本是前秦的大敌,况且当年桓温伐前秦之时,前燕也没有发兵来救,满朝文武(除王猛外)想到这些,一肚子的不爽,于是都异口同声地表示:“当年桓温进攻我们的时候大军都到灞上了,也没见前燕的一兵一卒。今天他们被东晋攻打,我们干吗去救他们?况且前燕又不向我们称藩,他们的事情我们才懒得管呢。”这时候,王猛则充分显示了他卓越的战略家头脑和眼光,悄悄对苻坚说:“燕国虽然强大,慕容评却不是桓温的对手。如果桓温进距山东,屯驻洛邑,击灭燕国,再具有燕国的物质和兵力,陛下的大事就成就不了啦。现在不如出兵救燕,因为击退了桓温,燕国也会大伤元气。然后我们就可以乘着燕国疲敝一举消灭他们,这样不是很好嘛?”苻坚一听觉得大有道理,于是采纳了王猛的建议,派兵援助前燕。同时任王猛为尚书令,总筹全局。
这年的九月,桓温大军粮草不济(和第一次北伐何其类似)的情况为前燕与前秦探得,两国趁机夹击桓温大军。枋头一战,桓温被慕容垂击败,损兵折将,狼狈逃归。前秦助前燕击败东晋桓温的第三次北伐,对后来时局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前燕方面,桓温的北伐对前燕的力量形成了一次相当的打击,但前燕主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在枋头之战后不是励精图治,反倒是自以为是,不修政务,国内政治日益腐败,“政以贿成,官非才举”,前燕还自恃晋军已退,出尔反尔地拒绝将虎牢关以西之地给前秦做答谢,为后来前秦的伐燕之战找到了一个绝好的借口。东晋方面,东晋王朝在这次失利后,主张苟安江左的政治势力便以此为借口要求停止北伐,以至一段时间内再也未能有人率军北上经略中原,而是忙于内部的争权夺利(桓温北伐立威未成,转而行废立之事)。而前秦方面,则通过助燕击晋,稳定了北方的局势,实现了王猛设想中的晋燕两伤而秦得其利的构想,为后来的伐燕乃至统一北方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同时,王猛充分利用两国外交上表面和好的机会,利用各自途径积极收集前燕的重要情报,充分了解前燕的情况,加紧秣兵厉马,积极准备灭燕之战。
枋头之战无疑是慕容垂一生中辉煌的一笔,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枋头之战也间接导致了他在前燕无立足之地,最后不得不出奔燕国。当年一代枭雄慕容恪临终前就料想到慕容评非能安邦定国之人,于是推荐宗室慕容垂担当国家重任。然而之后当政的慕容评早就对慕容垂的才华忌妒已久,并不对他委以重任,只是时值桓温北伐迫不得已才起用慕容垂御敌。慕容垂击败桓温,威名大震,慕容评更是嫉恨,不但没有给予其和参战诸将应有的赏赐,还勾结太后可足浑氏,意图谋害慕容垂。无奈之下,慕容垂不得不逃往前秦。
苻坚早就听闻慕容垂英雄之名,听说慕容垂穷困来投,大喜过望,亲自到郊外迎接,拉着慕容垂的手不由说出了“当与卿共定天下”的话。苻坚固然是爱材心切,然而王猛却清楚,慕容垂并非是池中之物,哪里是能长久屈于人下之人?他数次规劝苻坚:“慕容垂父子,譬如龙虎,非可驯之物,若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不如早除之。”(有人说是怕慕容垂收人望愈加不可制约,也有人说是王猛害了宠,忌妒慕容垂)然而这苻坚真是中国历史上数一数二的仁厚之主,任凭王猛劝谏过多次,苻坚也不肯除掉慕容垂,还拜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宾徒侯。(说来苻坚日后就是吃了这个宅心仁厚的大亏)。关中百姓早听过慕容垂的名声,也都对慕容垂十分仰慕,对此王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害怕慕容垂有一日终将不可复制。
在多次劝谏未果后,王猛并没有作罢,因为他知道,慕容垂素有英雄之名,绝对不是个安分的角色,今日他势孤来投,他日时机成熟之时他必然会不可节制,成为前秦的大敌(这点是一点没有预料错,早在前秦灭掉前燕后,慕容垂就酝酿着收买人心,“以慰结其心,以立覆篑之基,成九仞之功”,只是此时王猛尚在,慕容垂还不敢太过张扬)。于是王猛心生一计,这一计,用的简直是绝了,以至于有一位网友评价其计策之流畅,心肠之恶毒,mission之impossible在中国中国离间史上可以算的是第一位。通常,使用反间计需要反间的两个人中,须要是有一个笨蛋,这样才能保证计策的顺畅实施(比如皇太极离间崇祯和袁崇焕,崇祯在这里就充当了笨蛋的角色,以至自毁长城)。而王猛要离间的人,苻坚和慕容垂却都非等闲之辈,都是当世之英雄。这一计怕也是在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使在两个皇帝身上用的反间计(苻坚是大秦天王,慕容垂是日后的后燕皇帝),真是了得。
前面说道前燕背弃前言,出尔反尔地拒绝将虎牢关以西之地给前秦,这就给了早就想讨伐前燕的前秦一个绝好的借口。于是公元370年(东晋太和五年,前秦建元六年)前秦天王苻坚以前燕背约为借口,派王猛率军攻取洛阳一带(你前燕不给我就自己取)。王猛领军出征前,特意向苻坚要求让慕容垂的最爱的长子慕容令出任参军以为向导。出发前,慕容垂设宴为王猛饯行,也顺便有心想让王猛在军中多提拔提拔他的爱子。王猛自然满口答应,英雄对饮,自然投机,于是酒过三巡王猛借机佯装很动情的样子对慕容垂说:“今当远别,卿何以赠我,使我睹物思人?”(我就要远行啦,卿要用什么送给我,好让我在外面见到这个就如见到卿一样啊)慕容垂喝了点酒,一股英雄惜英雄的豪气不由涌上心头,看到王猛这样“真挚”,大受感动,于是二话没说就解下自己的金刀相赠。
顺利的得到了金刀后,王猛又在出发后找来慕容垂身边的一名亲信小兵,厚加收买,让他假做慕容垂的“密使”,带着慕容垂的金刀,跑到慕容令的帐中“偷偷”对慕容令说:“老爷叫我给你捎密信来了,老爷要我对你说:‘你我父子之所以投奔秦国,无非是避祸而已。如今王猛心胸狭隘,经常谗毁我们,而苻坚表面上对我们厚待,但其心难测。难保哪天就要找我们的麻烦啊,如果那样的话,大丈夫出奔避祸还是免不了一死的话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吗?古人云,狐死首丘,何况我最近最近听说燕国皇帝和太后在我们走后又颇有悔意。我现在决定逃回燕国去,已经在逃亡的路上了。你不走更待何时?事起仓促,来不及写信,特派人传口信,以金刀为证。’”
慕容令听后,又惊又疑地踌躇了很久。慕容垂赠王猛金刀的事情他并没有听说,而父亲企图二次叛逃先前却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和他提过。但这位来传话的人又确实曾是慕容垂的亲兵,现在又有父亲的金刀为证。事发如此之急,却又根本无法与千里之外的慕容垂取得联系,这可把慕容令急得不行。想来想去,慕容令还是决定相信这个金熙的话,决定逃回燕国。第二天,慕容令和王猛伪称说是去营地周边打猎――王猛对慕容令的打猎要求自然是“心领神会”地批准了。于是慕容令没想到王猛这么“松懈”,暗自高兴中就带上几个旧部,马不停蹄地朝石门方向而去,回燕国去和慕容垂“会合”了。
有人难免有疑惑的,说王猛明知道慕容令要叛逃,干吗派出轻骑抓个现行来个“罪证确凿”?这一点就是王猛此计的一个妙处,故意放慕容令逃回这时已经成为前秦敌国的前燕,好让其父慕容垂有口难辩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要是把慕容令逮回来了或者“就地处理”了,那反倒不妙了。况且王猛早算到目下慕容垂尚在前秦,慕容令就算是回到前燕的下场也好不了。(后来慕容令果真被诛杀)
王猛等慕容令一逃,马上派飞马送表章上报朝廷,说慕容令跑啦,慕容垂和他是同谋,意欲反叛云云。这慕容垂闻听此事,如同在他脑袋上响了一个霹雳,几乎当场傻眼――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如今真是百口难辩,况且慕容垂连辩解也不敢辩解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收拾以后跑之唯恐不及。可是没有跑出蓝田,就被追兵逮住了。这下,慕容垂真是绝望了,心想是死定了。(心中一定暗骂:王猛,没想到我慕容垂英明一世,竟然栽在你的区区一计之上)
没想到,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面对着王猛递上来的如此之好的一个除掉慕容垂的台阶,苻坚居然赦免了慕容垂,还安慰他道,“爱卿是因为家国失和委身投靠我的,如今你的儿子心存故国,也无可厚非,各有其志,不足深究。我只是为他遗憾而已,燕国就要灭亡了,这个并不会因为他的归去而改变啊。况且你和你儿子的事情并不相关,我不会牵连你们的,你又何必害怕而如此狼狈呢?”苻坚真是仁厚的一塌糊涂了,说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仁厚的君主也没有过誉。然而作君王的过于仁厚却是个致命的缺陷,厚黑学说,成得大事者需脸皮厚心眼黑使得了手段,偏偏苻坚却是那种天生乐天仁厚待下而不加提防的性格。苻坚放过了这个除掉慕容垂一家的好机会,以至日后淝水之战后慕容垂一族复叛而去,果如王猛所言。不知道苻坚那时是否会悔恨没有当年没有听王猛的劝谏借此机会除掉这位他曾欲与之“共定天下”的慕容垂。
王猛知道苻坚赦免了慕容垂之后,真是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如此狠毒的一计竟然也未能除去慕容垂,王猛也只能不由地仰天长叹感叹也许真是天意如此。慕容垂能侥幸地捡回一条命,但是慕容垂的大儿子慕容令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回到前燕后,由于王猛的反间计的作用,前燕对慕容令根本不信任,把他变相流放并加以监视,慕容令心有不甘发动叛乱未果被杀。慕容垂的这位最具有才华的公子就葬送在王猛的金刀之计下,以至慕容垂日后为接班人的问题困扰不已。慕容氏的败亡,就是败在后继者无能之上(如果慕容令还在而非慕容农慕容宝之辈领军,那参合陂之战鹿死谁手真还难说)――这也是拜王猛所“赐”。王猛用计因为苻坚的缘故没能除掉慕容垂,却还是隐约间影响了鲜卑慕容氏日后十几年的命运(真可以说是为慕容氏日后的兵败参合,以至分崩离析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不得不说是厉害非常。
扫平前燕
却说王猛在出征途中用计未能除去慕容垂,纵有点天意的味道。于是王猛在感叹之余开始专心对付前燕洛阳方面之敌。面对着留守洛阳的前燕荆州刺史武威王慕容筑,王猛并不急于攻打,倒是按先礼后兵的规矩先修书一份劝说慕容筑投降。慕容筑听说王猛亲率大军前来,急忙上表求救。前燕主慕容暐急派卫大将军乐安王慕容臧率军前往救援。面对着已经进至荥阳的慕容臧援军,王猛一面自己率兵把洛阳围个水泄不通却不急于攻打,一面令杨猛为一路,梁成(就是在洛涧之战中被刘牢之阵斩的那位)、邓羌为一路,夹击慕容臧。石门一战,慕容臧被梁成邓羌联手一阵冲杀,损失数万,不得不据守石门不敢轻动。慕容筑得知慕容臧兵败石门的消息后,自知援军无望,只得开城投降。而后王猛又派梁成领一军偷袭慕容臧,慕容臧未加提防,又折一阵,被前秦军斩首数千,只得退据新乐。至此,洛阳一带被前秦控制,经洛阳北上邺城的门户被打开了。
这一年的二月,苻坚再授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并封平阳郡侯。这一次王猛和上次一样仍然上表固辞:“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苻坚表示,“苟不暂抑朕心,何以显卿谦光之美!已诏有司权听所守;封爵酬庸,其勉从朕命!”,坚持要授王猛以赏。但是王猛以功业未建,又数次上表固辞。王猛心中,早已立下志向,要替君王平定四海,一统天下,实现自己心中“了却君王事,成就身后名”的抱负。
夺取洛阳后,王猛没有沉醉于胜利之中,而是上表苻坚表示要乘势消灭前燕,以扫除统一北方的最大障碍,并提出了具体的计划:即以洛阳为前进基地,渡河直捣前燕都城。苻坚对王猛的想法非常赞同。决定中国北方形势的前秦和前燕的决战要终于到来了。
公元370年6月(东晋太和五年,前秦建元六年),王猛亲率邓羌、杨安等部将,领步骑精锐六万(自古兵贵精不贵多,王猛深得其精要。日后苻坚就是不晓得这个道理,拼凑出所谓的“百万大军”讨伐东晋,果然大败)挥师北上,讨伐前燕。苻坚亲自送王猛于灞上,拉着王猛的手说:“今天我把关东的重任都交给爱卿了。爱卿击破壶关之敌后可取上党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邺都。我将在爱卿出发后亲自督万众为卿后继,爱卿不要有后顾之忧,只管向前。”。王猛朝苻坚做了一个揖:“臣杖威灵,奉成算,荡平残胡,如风扫叶,愿不烦銮舆亲犯尘雾,但愿速敕所司部置鲜卑之所。”(啥意思?就是说我王猛早成竹在胸了,此去必要扫平前燕,陛下无须轻动,只要在长安让有司早点给鲜卑的俘虏准备住所就好了――王猛真是牛`````)
王猛可不是吹牛皮说大话的主,早在之前他早已对前燕的情况了如指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也。王猛大军出长安至洛阳,而后渡过黄河直指前燕西面门户要塞壶关。他亲自率一军猛攻壶关,另命部将杨安率一军绕过壶关北上夺取晋阳。消息传到邺都,前燕主慕容暐急命太傅上庸王慕容评率精兵三十万前往拒王猛。前燕主慕容暐听闻王猛大军猛攻壶关,倒是还不当一回事(慕容恪在时,前秦实力远不如前燕,奈何此时前秦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国小兵弱尚未开化的前秦了),已令慕容评率大军前往,他还以为马上能够击破前秦军呢。廷议之上,他甚至有些得意地问朝臣:“秦兵到底有多少,今天太傅大军既出,秦兵敢于我们交战吗?”散骑侍郎李凤听后赶忙上来拍了一马屁:“秦国小兵弱,不是王者之师,王猛是个庸才,哪里能跟我们的太傅(慕容评)比啊,所以陛下根本不需要忧虑。”前燕朝中颇有见地的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当即站出来反驳这种阿谀无实之词:“胜败在谋,不在众寡。秦兵远来入侵,又怎么会不敢与我们交战呢?方今我们必须依靠谋略制胜,又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秦兵不战之上。”昏主怒忠言,果然无错,前燕主慕容暐一听,反倒不高兴了,也自然没有把梁琛乐嵩的话放在心上。然而未久后王猛即攻克壶关,随之生擒前燕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进占上党,所过之处,无不望风披靡,一时间告急文书如雪片一般送到慕容暐的案前。这下不单是燕国官员大震,连先前乐观得很的前燕主慕容晖也不由有些心慌起来。
王猛攻下壶关、上党,邺都震动。然而北路秦军杨安部却因为晋阳城固兵多粮足,一直未能攻下。如果不能攻下晋阳,前秦军的侧背就会受到很大的威胁。为了扫清侧翼的威胁,王猛留屯骑校尉苟长留守壶关,自率一军北上助杨安。王猛自率军到,前秦军顿时士气高涨。王猛一到晋阳外围,就绕城查看,而后召集众将分析了敌情,迅速制定出破城之计。夜半时分,王猛遣士卒连夜挖通地道,而后令前秦大将虎牙将军张蚝率百余壮士通过地道潜入晋阳,鼓噪而出。前燕城门守兵猝不及防,被斩杀殆尽。接着前秦大军蜂拥而入,攻占了之前久战未下的坚城晋阳,生擒前燕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
却说这前燕太傅慕容评,比其同为宗室的慕容恪和慕容垂真是差距太大,他以为王猛孤军深入,必然不能持久,便妄想坚守而不战,拖垮王猛大军,以“不战而屈人之兵”。故而慕容评统率精兵三十万却行动迟缓,无所作为。慕容评本来就心惮王猛,等到王猛拿下壶关、上党后,又北上攻占并州重镇晋阳的消息接连传到他耳中之时,他不由更加心惊胆战起来,畏惧而不敢前,只是屯驻在潞川以期王猛军粮殆尽而退。
十月,王猛留将军武都毛当守晋阳,自率前秦军主力南下,与慕容评率领的前燕大军相持于潞川(即今日山西东流入河北河南交界的浊漳水)。鉴于慕容评所率之众有三十余万,又有精锐的骑兵,而自己所将步骑不过万余(因为有相当数量留守新取之地),王猛并没有急于去攻打慕容评,而是一面加固营垒,一面派人侦查前燕军形要。
一日,王猛令部将徐成去窥视前燕军情,约定正午日中而还。可是徐成却不知道因何缘故竟然黄昏时分才回营垒,王猛治军素严,当即发怒要将徐成斩首。前秦大将邓羌见状急忙替徐成求情:“今天敌众我寡,而且即将与敌交战;徐成乃大将,请法外施恩饶了他这一次”王猛不许。邓羌再请,希望能和徐成一同日后杀敌以赎徐成死罪。王猛还是不同意,这下邓羌犯起了牛脾气,一怒下跑回自己的营寨击鼓要攻打王猛。王猛得知后派人前去询问缘故,邓羌气鼓鼓地说:“我们受诏讨远贼(前燕),如果大敌当前,却有近贼(说王猛呢)要杀自己人,我要先除之”王猛素知邓羌为人任意使气,忠义有勇,于是也不怪罪他,就派人传话给邓羌:“将军止,吾今赦之”(呵呵,顺便还卖了个人情)。徐成既得赦免,邓羌忙向王猛谢罪,王猛却笑着拉住他的手说:“我不过是试探一下将军罢了,将军对于郡将都能这样,何况对于国家呢!我现在不再担心燕贼啦。”
王猛日夜在为与燕军决战作着周密的准备,而此时前燕大军的统率慕容评却在干什么呢?说起来都让人觉得幽默,这位自小富贵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附近封山占水,向路过取柴取水的人收买路钱,以至财帛积累如山慕容评仍嫌不足。前燕军士兵和将领看到主帅如此贪婪,也打不起精神来,士气日渐低落。王猛听闻此事,大笑地说:“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慕容评真是个奴才,就算他有亿兆之众都不值得畏惧,况且不过三十万呢?我必能一举破之”)王猛侦知慕容评放置粮帛之处,命部将游击将军郭庆率轻骑五千夜间从小道直抄其后,放火焚烧其辎重。慕容评收敛的财帛太多了,郭庆虽未能烧尽其财帛,却已经是火光冲天,以至远在邺都都能见到漫天的红光。前燕主慕容暐看到火光,加之听闻此事,又急又气地派侍中兰伊前去慕容评大营责备慕容评:“你乃是高祖慕容皝的儿子,应该以社稷宗庙为重,为什么不抚恤士卒却去封山占水收取租税,专为敛财呢?国库的财帛,朕与你共有之,你还怕会受穷吗?要是秦军得逞,家国都没有了,你拿那么多钱财干什么啊?”(这回慕容暐倒是清醒的很)。慕容暐又传来旨意,要慕容评把财帛都分给士卒,犒劳三军,限时击破王猛。(慕容暐也是真急啊,王猛大军在潞川一日,他真是坐如针毡寝食难安哪)。被慕容暐的意旨狠狠地训斥一顿后,慕容评又是害怕(再这样淅沥哗啦的,慕容暐一急之下难保会要他脑袋)又是生气(生为太傅居然被如此训斥),于是一咬牙,索性给派人王猛下了战书,约定甲子之日决一死战。
王猛正愁慕容评龟缩不出,没想到慕容评却主动上门来找死,见过慕容评的战书,顿时大喜。甲子之日,王猛陈兵列阵于渭源誓师,王猛自登高对众将士慷慨地说:“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明君之朝,称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王猛受国家厚恩,兼任内外要职。如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大家要竭力死战,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答国家之恩。如能克敌制胜,扫灭敌寇,就可以受赏拜爵于明君之朝,欢庆痛饮于父母之室,那将是多么荣耀、多么自豪啊!)众将士听闻后,热血沸腾,士气更加高涨,甚至把锅和粮食都扔了,以示必胜之念。秦军个个无不踊跃向前,唯恐后人,恨不能马上击破前燕军建立功业。
望着本阵对面黑压压的一片前燕军,王猛也不敢怠慢――虽然慕容评不济,但是毕竟前燕军却占有数量的绝对优势并且拥有当时中国大地至强精悍的骑兵(冉闵、桓温曾都败在前燕精锐的骑兵下)。王猛转头对大将邓羌说:“今天的阵势,看样子非将军不能破敌了,成败之机,在此一举,将军努力啊!”谁知邓羌却对王猛说:“如果您能答应我回去让我做司隶校尉,那敌人就包在我身上了。”王猛听后无奈地笑了笑说:“这就不是我能许诺的了,我只能保证让你破敌回去后能当安定太守,加封万户侯。”邓羌听完王猛的话不高兴地回了营寨(氐族人就是氐族人,再汉化也有自己的个性,阵前要官不说,不给还觉得委屈了``````换在汉人中,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俄而鼓声大作,决定中国北方形势的的潞川大战终于上演。尽管前秦军将士士气高涨,勇猛异常,但前燕军仗着数量的优势和精锐的骑兵,杀退一批,又涌上来一批,战场呈现出焦灼状态。于是王猛急命传邓羌率生力军突击敌阵,以一举击垮前燕军。可是来人回报说邓羌将军在营中睡觉呢。王猛听后也没有说别的(估计是有点哭笑不得了),当即驰马径入邓营,答应了邓羌的条件。邓羌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翻身而起,捧起美酒痛饮了几坛子,随机运矛上马,带上同为悍将的张蚝、徐成率前秦军精锐的骑兵杀入敌阵,往来冲杀,几进几出,如入无人。前燕军哪里抵敌得住,战至中午时分,前燕军终于抵挡不住前秦军的一波波攻势而溃败。王猛见前燕军溃败之势已现,立时命大军乘胜追击,穷追猛打。可怜前燕三十万精兵,于潞川之战中几乎丧失殆尽,被前秦军斩俘数十万,其余溃散而走,慕容评仅以身免(跑得倒是挺在行的),单骑逃回邺都。
王猛于潞川一战中以少胜多,一举歼灭数倍于己前燕的大军,这一战可以说是一举奠定北方局面。从壶关之战,到晋阳攻坚,再到潞川决战,王猛充分体现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真正做到了兵法上说的“致人而不致于人”“因敌变化”。同时,面对着出征途中的一些“小插曲”,王猛也能妥当地处理,不拘束于法令,使得将士用命,得力相助。对此崔鸿评论道:“邓羌请郡将以挠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无上也;临战豫求司隶,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长,若驯猛虎,驭悍马,以成大功。《诗》云:‘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猛之谓矣”(语见《资治通鉴》)这里顺便提一下,王猛回朝后还真的表邓羌为司隶校尉,只是苻坚以为司隶校尉一职“吏责甚重,非所以优礼名将”。故而改授邓羌为镇军将军,位特进。
潞川之战后,前秦军势如破竹,长驱东进。至丁卯,王猛已经率军将燕都邺围个水泄不通。他上表苻坚称:“臣以甲子之日,大歼丑类。顺陛下仁爱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觉易主,自非守迷违命,一无所害。”,表明了一举击灭前燕的雄心。苻坚见到王猛的上书,大喜过望,回报称赞王猛“元恶克举,勋高前古”,并表示要亲帅六军,与王猛合攻邺都。
十一月,苻坚未等王猛的回奏表章送到,便留李威辅太子镇守长安,阳平公苻融镇守洛阳,亲率十万大军北上邺都,七日后抵达安阳,在安阳大宴旧时故老。王猛在邺城外听说苻坚亲率大军北上,,便急急忙忙地到安阳谒见苻坚。苻坚惊讶地对王猛说:“昔日周亚夫不轻出寨迎汉文帝,今天将军临敌却跑到这里来见我,这是为何?”王猛带着责备的口气对答到:“周亚夫不过是为了自己求名罢了,我窃以为这样并不可取。方今我依靠着陛下的威武,率精锐击垂死之众,敌人如同在釜中的鱼一般,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呢?太子年幼,陛下却轻易地离开都城远来邺都,如果有什么变乱,后悔都来不及了。陛下难道忘记了我在灞上的时候对陛下说的话了吗?”苻坚以为王猛是来迎接自己的,没想到是来面刺其过的,不免有些尴尬,只得报以嘿然一笑。(在淝水之战,恰恰证明了王猛的忧虑,苻坚轻率地率大军亲征,淝水一败,前秦乱亦起。可惜,苻坚能容忍王猛之言,却没有把王猛的话真正记在心上)
王猛大军自洛阳一路攻城略地,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燕国的老百姓原先在慕容暐治下,困窘不堪,早就怨声载道。而王猛大军所到,号令严明,秋毫无犯,法简政宽,前燕国的百姓安居乐业,老人奔走相告:“没有想到今天又能见到太原王(慕容恪)的治政啊!”王猛听闻,感叹道:“慕容恪真是奇士,可谓是古之遗爱啊”,于是设太牢祭祀慕容恪。(此真为收前燕人心之上策)这一系列的措施,争取了前燕的地主阶层,也使得燕国的老百姓更加归心,王猛所到,前燕老百姓都箪食壶浆出来迎接。而前燕主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则是人心尽失(慕容暐昏庸,而慕容评敛财成性,前燕国内政治腐败,盗贼公行,前燕的老百姓对此早切齿在心了),上下离心。王猛大军围城未久,前燕散骑侍郎馀蔚帅扶馀、高句丽及上党的质子五百余人于夜晚一起打开北城门,迎接王猛大军入城。慕容暐与慕容评,慕容臧等人只得仓皇出奔龙城,不久被前秦军追兵擒获。昔日威风不可一世的前燕皇帝慕容暐,前燕上庸王慕容评一起沦为了阶下囚,而妄图顽抗的宜都王慕容桓也被前秦军击杀,就这样,曾经强大不可一世的前燕国土崩瓦解,前燕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于前秦,史书载“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前秦此时已然成为北方的霸主,实力大增。
对此,王猛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苻坚感念王猛的功绩,回长安后下诏,以王猛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冀州牧,镇鄴,进爵清河郡侯。苻坚还把慕容评府中的财物都赏赐给王猛,并且赐予美妾五人,上女妓十二人,中妓三十八人,马百匹,车十乘。(哇,这财宝是不用说了,“敛财王”慕容评府里的珍宝还能少吗?还赐予那么多美女;还有十辆车,百余批马――相当于是当时的Benz车了`````),可是王猛对于这些财宝,美女,车马俱推辞不受,并上表谦称自己才德区区,不足以当都督关东六州之重任。这回苻坚坚决不答应,回报曰:“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肉,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德之有孔明,自谓逾之。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陕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衮衣西归。”,把王猛看作是自己的管仲、乐毅、诸葛亮,坚持授王猛“于六州之内听以便宜从事”
临终遗言
王猛留镇邺城,除旧布新,发展生产,燕国旧地六州之民如同旱苗逢雨,欢欣雀跃。王猛还广纳贤能,为前秦政权增加新鲜血液,推举了崔逞、韩胤、阳陟、田勰、阳瑶、郝略等一批关东名士入朝参政。很快,慕容暐慕容评留下的烂摊子就得以收拾。
而王猛不在身边之际,苻坚在长安却稀里糊涂地犯了昏,把慕容暐封为新兴侯,以慕容评为给事中,以慕容德为张掖太守。这时候,慕容垂都劝他杀掉慕容评(慕容垂倒不是未必是为了苻坚好,劝苻坚杀慕容评想必是因为当年被慕容评害的好惨,自己出奔,爱妃被害死,恨不得把慕容评亲手杀了),苻坚倒好,听不进去不说,却生怕慕容垂对慕容评将有不利,忙把慕容评外放封为范阳太守,又把燕之诸王悉补边郡。之后又以慕容垂为京兆尹(这真是仁义的过头了)这些举措,无疑是为前秦的统治埋下了巨大隐患。司马光老先生以为,慕容评“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暗贪虐,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擒”,痛批苻坚“不以为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身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王猛在日,这些人尚不敢兴风作浪;而等到苻坚不听群臣劝阻,忘却王猛遗言,而兵败淝水之际,这些鲜卑贵族纷纷反叛,这是后话了。
公元371年(东晋简文帝咸安元年,前秦建元七年),为了使得前凉臣服,王猛又修书一封给前凉主张天锡,分析了天下大势和前凉的处境,劝其归附,否则就要亲率大军扫荡河右六郡。张天锡见信大惧(勾起了当年在枹罕被王猛暴K的回忆),终于向秦谢罪称藩。此时,西边的仇池杨纂部也已被前秦消灭,陇西鲜卑乞伏部和吐谷浑王辟奚也相继归附称藩。
至此,前秦基本统一了北方,天下十分,秦居其六。这一切,都离不开王猛的治国方略和南征北讨。苻坚深深感激王猛的为国家建立的功业,这一年的六月,苻坚再次下诏,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持节、常侍、将军、侯如故。此时,王猛四十七岁,身兼丞相,中书监,尚书令(丞相自然不必说了,中书监和尚书令分部掌握尚书台和中书台政务,也俱是丞相之职,负责总理国政,辅佐天子,相当于现在的政府总理),太子太傅(太子的老师),司隶校尉(除监督朝中百官外,还负责督察京畿地区,相当于现在的总检察长加京畿地区的行政长官),持节(魏晋六朝制度,使持节为上,持节次之,假节为下。授予“持节”可以杀无官位人,如果是军事,则与使持节同,可以不奏天子而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吏,简而言之,就是皇帝授予的“尚方宝剑”)、特进(许其子孙食其禄赐,位其班位),常侍(皇帝授予亲近之臣的加官)、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显赫的将军号,并允起开府建牙如三司,何其显贵)六职,并封清河郡侯,权顷中外,荣耀异常。不久,苻坚又加王猛为都督中外诸军事,王猛此时真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读史书到此,不由感慨苻坚待王猛这般,怕是纵览历史也难找出其二。)王猛深感苻坚的信任和厚恩,多处上表谦称自己才力不济,恐难堪重任。苻坚坚持不许,诚挚地对王猛说:“朕方混壹四海,非卿谁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恭敬无如从命,王猛遂受重任,从此更是事无巨细,鞠躬尽瘁地处理军国内外万机之务。除了修内政,举贤能,劝课农桑,教化百姓外,王猛还同苻坚积极谋划统一中国,一举结束分裂割据状态。公元373年(前秦建元九年,东晋宁康元年)至公元374年间,前秦收益州,平定巴蜀及以南地区,对荆州形成巨大压力,对东晋王朝的威胁进一步加深,无论是荆州的桓氏家族和主政东晋朝廷的谢安,都对此深表忧虑。(之后谢安委谢玄组建北府兵,主要目的即对抗前秦可能的进攻)
然而,就在王猛为苻坚谋划着一统四海的宏图之时,由于王猛勤于政务,加之事必躬亲,长年累月的辛劳使他终于积劳成疾。公元375年6月(前秦建元十一年,东晋孝武帝宁康三年),王猛重病不起。苻坚看到王猛病倒,心急如焚,亲自到长安南、北郊以及宗庙、社稷处为王猛祈祷,又分派侍臣到各名川大河祭祀诸神。唯恐漏掉一个。王猛的病略有好转,苻坚又赶忙下诏大赦境内的囚徒,期望上天能早点让王猛的病康复。然而,王猛自己知道这一病恐怕是再也不能起来了,于是王猛乘着自己还清醒,上疏苻坚:“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陛下为了微臣的命而亏损天地之德,这自开天辟地以来都没有啊。微臣真是惶恐不安啊。微臣听说,报德最好的方法就是直言相谏,无所不言,微臣以垂危之命谨上言陛下。陛下的威烈震摄八荒,声望德化光照六合,天下九州百郡十其七,平燕定蜀,如拾草芥。然而善作者未必善成,善始者未必善终。故而古来明君圣王都深知创业守成之不易,无不战战兢兢,如临深谷,微臣恳望陛下以古来明君圣王为榜样,则天下幸甚!)苻坚看到王猛的遗表,哀痛异常,为之流泪。这年七月,王猛病危,苻坚亲往探视并询后事。苻坚和王猛虽有君臣之份,但他一直把王猛当着自己的兄长一般敬重,感情至深,眼见到往日威风凛凛的王猛如今卧在病榻之上,苻坚几乎泣不成声。王猛自觉深受苻坚的恩德,却无以再报了,于是便挣扎地从床上撑起虚弱的身躯,对苻坚说:“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王猛深知前秦之实力尚未有压倒东晋之优势,且东晋自谢安主政以来,上下同心,又未失德,切不可轻伐之。王猛知道,前秦的头号大敌并不是东晋,而是那些隐藏在前秦内部的鲜卑、西羌等假意顺服的贵族。这些阴谋家,心怀怨恨,终日企望谋反复国,是前秦的巨大隐患,尽管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谏苻坚杀掉这些人,苻坚却始终仁厚为怀没有下手。弥留之际,王猛最后一次劝说苻坚渐除仇敌,以利社稷。(这些话,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真切,可惜苻坚都没有放在心里去)说罢,绝世英才王猛闭上了他的双眼,时年51岁。苻坚悲痛欲绝,当即放声大哭,之后又三次亲临棺木祭奠恸哭,留着泪对太子苻宏说:“天不想让平定六合啊,为什么这么快就把我的景略夺去了啊?”苻坚追赠王猛侍中,其余官职如故,并赏赐帛三千匹,谷万石陪葬,给东园温明秘器,并派谒者仆射监护王猛的丧事,厚葬如汉大将军霍光故事。苻坚追封王猛为清河武侯,还下令朝野上下巷哭三日,和三国时候蜀汉对一代贤相诸葛亮去世的做法一样。
王猛自出山入仕前秦凡十八年,辅佐苻坚可谓鞠躬尽瘁,尽心竭力。在他的治理下,前秦由一个落后的部族政权迅速汉化,成为当时最强大的国家。《晋书》和《资治通鉴》都称其“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使得前秦“国富兵强,境内大治”。史书上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情:广平人麻思向王猛请假回故里奔丧,王猛对他说:“你可以马上收拾上路,今晚我即发函通知沿途。”麻思刚出潼关,就发现沿途官府均已接到通知,并照章安排其食宿。其治理下的行政机构效率之高,其令行禁止如此,即便是在今天也让人为之感慨。长安老百姓歌曰“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来赞美王猛的治政之清明有为。王猛不但政治上是一把好手,军事上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名将。从初战新野,到西定凉州,平四公之乱,以及后来的击灭前燕,可谓是攻必克,战必胜。更可贵的是王猛具有洞悉天下大势的战略眼光,善于审时度势,洞察大局,以至其后十余年的天下之变化竟能不出其预言,真可谓奇哉!苻坚得王猛以治政,真得其人也。苻坚就曾经感激地对王猛说:“爱卿夙夜匪懈,忧勤万机,我好像是周文王得到了姜太公一般,可以悠哉度日啦”,苻坚常常对自己的儿子说:“你们对王公,要和侍奉我一样”。王猛为官,生居高位而清正廉洁,攻城略地所受赏赐,皆推辞不受。病故之日,遗子孙不过十具牛以耕种而已,堪比武侯诸葛亮,故能深得人望,为百姓所爱戴。
身后之事
可惜的是,王猛在病榻的劝谏,苻坚最初还能记得,但是数年之后,苻坚就忘记了王猛的遗教,鬼迷心窍般地不顾大臣的反对去攻打东晋。以至后来的淝水之败。而王猛劝说苻坚尽早除去而苻坚却一个也没有除去的那些野心家们,如慕容垂、慕容冲、姚苌之流,却趁机在此刻发难,举兵反叛,使得刚刚统一北方不久的前秦被搅得七零八落。及至苻坚为慕容冲所围,苻坚才后悔异常,痛而叹息:“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苻融)之言,使白虏(对鲜卑人的蔑称)敢至于此。”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可以买,苻坚因为没有听从王猛的遗言,最终伐晋未成,反而被姚苌这个小人缢死在新平佛寺。昔日,齐桓公未听管仲之遗言,崇信易牙、开方、竖刁,以至一代霸主被困在宫墙之内饿死,临死前桓公懊悔的说:“如死者有知,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仲父(即管仲)?”,遂以衣袖掩面而死。而苻坚被缢死于新平佛寺,不知道是不是也会深深懊悔未听王猛之言,自觉无颜面去王猛在天之灵呢?而王猛在日时前秦中与其并称贤能的苻融,权翼等,虽然亦非泛泛之辈,然而却终没有王猛那样经天纬地的才干,也自然起不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前秦政权,遂告覆亡,北方再次陷入混乱,直至公元439年(宋元嘉十六年),北魏拓拔氏重新统一北方才告一段落,正应了王猛的那句“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不能不令人感叹良久。
尽管最终前秦没有能统一中国,而是走向覆亡,但是王猛经天纬地的雄才,却为后人所赞美。史书中多将他和管仲、诸葛亮并列,称赞他“王猛之经国,苻坚之管仲”(《北史》语),“宏材纬军国”(《晋书》语)“振起穷巷,驱驾豪杰,左指右顾,廓定霸图”(《旧唐书》语)“昔齐桓、秦坚任管仲、王猛,兴区区,霸天下”(《新唐书》语)。宋宣和五年,宋以历代名将七十二人列于武成王庙,四时祭祀,王猛就名列其中。但是要说为人所熟知,王猛就远不如诸葛亮和管仲了,诸葛亮凭借着老罗那一本老少皆宜的《三国演义》,成为了“智圣”的化身,简直可以说是红透中国了。管仲则凭借辅佐的是春秋首霸齐桓公,和孔圣人的那句“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也为人们所熟知,而王猛在寻常百姓中的名气就显然不如他们。其实,论所建立之功业,王猛政绩上当与诸葛亮不相上下,但是在将略和权谋上则要更胜之一筹。愚以为,王猛才干可以与管仲一比高下,而略胜诸葛亮。他同时代的谢安虽然也是风流人物,但是比起王猛之治政,亦略逊之。而王猛之前东晋号称“江左管夷吾”的王导,才德则差王猛远矣。王猛的文韬武略,在东晋十六国以至南北朝前期的历史中,也只有那位“气吞万里如虎”的刘寄奴方能与之一比。愚不才,谨写下此文,纪念这位一千六百多年前叱咤风云的一代贤相。
有道是: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
吾将醉兮洒狂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