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娜不再可怕(南方周末 200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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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当娜不再可怕
年轻时某一天,一位朋友召集我们几个到他家,拉上窗帘,把门反锁好,说要看点刺激的。一盒神秘的录像带塞进了录像机,屏幕上出现了麦当娜演出的场景。看完后,走在人群当中,有一点点愧疚的心理:这样做,对得起社会、对得起爹妈吗?后来那个朋友又搞到一盒麦当娜的录像带,我一听说就飞奔到他家,进了门就去拉窗帘,好像一时没有想到社会与爹妈。
这些事能公开说了,现在稍稍听点音乐的人,想不知道麦姐大名,想没看过她的MTV,恐怕都很难。她现在成为乐坛的大人物,英国歌手AliG在她的一首MTV里扮演一个司机,身价就见涨;而法国的空气乐队由于拒绝她的合作邀请,身价也见涨。这说明,我当年偷偷看的东西,现在已属正常,而且是强势流行文化。如果我看的内容不正常,我才不会说呢;当然了,我没有看过什么不正常的东西,这点可以对天发誓,如果看了,就让我下辈子没有不正常的东西可看。
种种迹象表明,出道近二十年的麦当娜,已经由边缘进入中心,由争议成为标准。但人们的认识习惯,还是希望有某个权威来认同一下,这个权威最好老派而庄重。《大英百科全书》符合这个标准,这部享有200多年历史的大书,内容庞杂,重学术性,不赶潮流。据说许多人的宏愿是逐卷阅读它,到老了没实现,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这么做。国内的不少媒体近几天都报道了今年刚出的《大英百科全书》收有关于麦当娜的词条,形容她是“摇滚乐史上首名引起重大注目的女性”。
麦当娜的异端行为,要近二十年才得到真正的承认。也许麦当娜引起的“重大注目”,只是给这个世界增加了些微新的元素,但其存在要求具备的条件还真不容易做到:一是必须有足够的自信与勇气;二是社会必须有足够的宽容,至少允许它存在二十年。麦当娜得到了承认,再次表明了波普尔的这个判断是对的:进步的主动力乃是可供选择的材料的多样性;就有关人类的进化而言,它就是“特立独行、与人不同的自由”———亦即“不同意大多数人而我行我素”的自由。强求一致的想法,不仅会失去麦当娜,恐怕还会具有某种自杀性,搞久了,《大英百科全书》迟早会没有新的词条可录,寿终正寝。
作者: 连岳 来源:南方周末 时间: 2002-04-12 14:5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