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的智慧》系列之十二:降叛与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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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的智慧》系列之十二:降叛与误国

李双木    2009-3-31 15:04:52

季先生曾经写过《周作人论——兼及汪精卫》一文,对傅国涌的《另一个周作人》一文鲜明地提出不同看法。他掷地有声地指出:周作人和汪精卫晚节不保,没有盖棺,即可定论了。我们从这两个人身上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反面教员。

问题是对投降和叛变如何定义?却是要费一番心思的。
1884年,当罗丹正埋头于《地狱之门》的创作时,加莱市当局邀请他制作一座忠魂碑。故事还得从14世纪百年战争说起:英法百年战争(1337-1453)爆发后,法军节节败退。1347年8月,英王爱德华三世指挥大军在克雷西大败法军,受伤的法王腓力六世率领残军落荒而逃。英军乘胜追击,北上包围了港口城市加莱。加莱人奋勇抗战,拼死守城,在坚持了11个月后,弹尽粮绝的加莱人被迫乞降,但爱德华三世提出:“如果加莱市长让六名有声望的加莱市民身着衬衣,光头赤脚,颈套绳索,带着加莱城门的钥匙前来,并任由我们处置,其他人则可饶恕。”听到这种屈辱的条件,人们无不悲伤和绝望,就连市长也泣不成声。不一会儿,尤斯塔斯·德·圣皮埃尔,全市最富有的市民,站起来说:“先生们,如果我们本来能找到办法使市民不因饥饿而大量丧生,我们却没有去做,那将是最大的遗憾;如果我们能够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在吾主耶稣基督眼里也将是值得称道的。如果我的牺牲能拯救我的同胞,我愿成为六人中的第一个。”尤斯塔斯话音刚落,人们全体起立,向他表示敬意。接着,富有而又受人尊敬的约翰·戴尔站起身说,他愿意成为第二个。此后,又有四人相继报名。悲痛欲绝的市民护送六位勇士带到爱德华三世面前后,他们双腿下跪,双手高举,说道:“英武无比的国王,在您面前的是六位加莱市民,我们都是富有的商人,给您带来了城门的钥匙。我们完全遵照您的意愿投降,是为了拯救饥寒交迫的加莱市民。因此,恳求仁慈的国王慈悲为怀,宽恕我们吧。”在身怀六甲的王后哀求下,爱德华宽恕了他们。六位义民英勇赴难的精神感动了整个加莱市,被市民奉为加莱的城市英雄。他们的故事也一代一代地被人们传颂。这是法国人民永难忘怀的历史悲剧。罗丹兴奋地接受了这一任务,创作了《加莱义民》群雕。这组雕像于1895年揭幕,如今仍矗立在加莱市的里席尔广场,成为不巧之作。

这是一次屈辱的投降,这六人代表算不算义民呢?应该准确地说这六人并不是靠出卖城市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性命,恰恰是准备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得全城百姓的安全。有了这样一个尺度,就有了衡量何谓降叛与误国的标准。

鲁迅先生在《最先与最后》(《华盖集 · 这个与那个》)中云:“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

越王勾践算是在中国传统文化观念中可以接受的幸运者之一了。依成王败寇的原则,越王算是降叛却未误国之人。

《国语》记载越王勾践“遂使之行成于吴,曰:寡君勾践乏无所使,使其下臣种,不敢彻声闻于大王,私于下执事曰:寡君之师徒不足以辱君矣;愿以金玉、子女赂君之辱。请勾践女女于王,大夫女女于大夫,士女女于士;越国之宝器毕从!寡君帅越国之众以从君之师徒。唯君左右之。”这个条件是越王愿意把金玉及子女,奉献给大王,以酬谢大王的辱临。并请允许把越王的女儿作大王的婢妾,大夫的女儿作吴国大夫的婢妾,士的女儿作吴国士的婢妾,越国的珍宝也全部带来;越王将率领全国的人,编入大王的军队,一切听从大王的指挥。

同时又的恫吓说“若以越国之罪为不可赦也,将焚宗庙,系妻孥,沈金玉于江;有带甲五千人,将以致死,乃必有偶,是以带甲万人事君也,无乃即伤君王之所爱乎?与其杀是人也,宁其得此国也,其孰利乎?”意思是说如果您大王认为越王的过错不能宽容,那末我们将烧毁宗庙,把妻子儿女捆绑起来,连同金玉一起投到江里,然后再带领现在仅有的五千人同吴国决一死战,那时一人就必定能抵两人用,这就等于是拿一万人的军队来对付您大王了,结果不免会使越国百姓和财物都遭到损失,岂不影响到大王加爱于越国的仁慈恻隐之心了吗?是情愿杀了越国所有的人,还是不化力气得到越国,请大王衡量一下,哪种有利呢?

吴王夫差准备接受文种的意见,同越国订立和约。吴王的大夫伍子胥劝阻说:“不行!”越人饰美女八人,纳之太宰嚭,曰:“子苟赦越国之罪,又有美于此者将进之。”太宰嚭谏曰:“嚭闻古之伐国者,服之而已;今已服矣,又何求焉?”夫差与之成而去之。

夫差毕竟是夫差,他耳根子软,听了太宰噽的谗言,吃了勾践诈降的苦头,《史记·越王勾践世家》中有这么一段话:“吴既赦越,越王勾践返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最后吴亡于越。当年亚历山大打败波斯时,波斯王求和,许以嫁女献金割地,已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马其顿军中最有威望的老将帕麦尼安进言。“如果我是亚历山大,我就答应了。”千古一帝亚历山大报之一笑:“如果我是帕麦尼安,我也就答应了。”夫差与亚历山大怎可同日而语啊。

近代以来,中国疆土屡遭列强侵扰,在争与让、战与降的问题上,国人里的某些精英们由于出身地位的不同,其见解也有不同于百姓之处。李鸿章在临死的病榻上上书“臣等伏查近数十年内,每有一次构衅,必多一次吃亏。上年事变之来尤为仓促,创深痛巨,薄海惊心。今议和已成,大局稍定,仍希朝廷坚持定见,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或可渐有转机。” 言外之义,和洋人打交道,倘若再有类似义和团那样的“构畔”,中国无异于以卵击石,必将吃更大的亏。

曾当过北洋总理和外长,参加过巴黎和会的著名外交家顾维钧认为:办外交,要会争,也要会让。当争的时候必争,当让的时候也必让。只争不让,那就是下命令,强迫对方接受我的命令。顾维钧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为反感。他说:“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是子孙万代的事。我们这一代的人,只能当这一代人的家,哪里能当子孙万代的家?个人还可以玉碎,一个民族,是玉碎不得的。” 九一八事变后,学潮汹涌,赴南京请愿的学生不绝于途。“文胆”陈布雷为蒋介石作《国民政府告学生书》,文中写道:“可战而不战,以亡其国,政府之罪也。不可战而战,以亡其国,亦政府之罪也。”

这些精英们暧昧的说法乍听起来振振有词,其实仔细看来却有误国之嫌。说到底就是只看到一己一党一朝一府一时的算盘,却看不到历史和百姓的力量。相比之下,陈嘉庚先生在抗战期间面对议和之论提出议案:“敌未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就显得掷地有声了。毛泽东一生无论犯了多大的错误,有一点却是不容抹煞的,他说“中国人民有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正是这种勇气和决心,才迎来今天中华民族的独立,才可能有民族复兴之路的前景。今天回顾这些历史,无非是说在全球化的今天,在国际舞台上,哪些是要坚持的?哪些是要妥协的?洋人高不高兴放在后面,先看看中国老百姓高不高兴。买不买洋人的债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买中国老百姓的帐。要少看洋人的脸色,多听百姓的意见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