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情结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9:38:01
       “红楼”情结   五岳盟主/编辑

《“红楼”关得很沉重》——乍看标题感到很纳闷:曹雪芹怎么了,居然要关闭“红楼”?及读正文方知:此“红楼”非彼“红楼”,乃当代赖昌星之“红楼”也。

我为曹公不平:一个是美丽的“情天”,一个是罪恶的“孽海”,誰人作俑,偏亵渎我“红楼”?

继而一想,何必非如此“线形思维”?“两种文化”除了“碰撞”,不是还可以“寻根”吗?

是的。当代的“红楼”,不是大观园,不是太虚幻境,它的主人,不是“情之圣者”的贾宝玉,它应是“金瓶”主人西门庆大官人,“红楼”乃千户府后花园之藏春坞也。大官人不光在这里与他的二奶、三陪和小蜜们“偷期蒙爱”、“醉闹葡萄架”、“山洞戏春娇”,而且,曾经在这里用清河的大腕儿明星招待过巡盐御使蔡状元。虽然当年的出场费不过是状元公的一两红包,跟今日的一甩手二、三百万不能相提并论,但大官人这一公关所产生的“经济效益”,却是无愧后人的。倒也是,“没有《金瓶梅》就没有‘红楼’梦”嘛!曹雪芹的“红楼”永远漂浮在虚无飘渺的“太虚”之中,西门庆的藏春坞实现为形而下的“红楼”。二者相隔4个世纪,噫,西门大款的先锋意识,何其超前耶!

孟超先生有一本名著《金瓶梅人物论》,其压卷之篇曰《西门庆万岁》,该文写于半个多世纪之前。孟超先生是有幸而言中了,这已为实践所证明。当西门大款“万岁”的时候,“大观园”就变成了“藏春坞”。——他的“红楼”也就永垂不朽了。

今日的“红楼”曾放倒过多少“蔡状元”?自“刑部侍郎”以下,计有“3名省部级、26名厅局级、86名县处级”干部!全国有多少大小“红楼”?有多少尚未撞上枪口的“蔡状元”?很难统计。“红楼”不炒即热,一开放迅速成为旅游的热点和亮点,于是,反腐展览引出了新的腐败,举办者始料未及,只好匆匆关闭。论者的视角仅限于公款旅游,其实此事的蕴涵何止于此!“红楼”,在许多参观者的眼里,到底是憎恶还是艳羡的对象?在津津有味的细节渲染中,“宝贝”文学诲淫,“法制”文学诲盗,“反腐”文学则使人们见怪不惊,使腐败分子“解放思想”。王刚曾深深的感喟过,想不到他演的贪官和珅倒给许多人提供了难得的学习榜样,这也是人们“始料未及”的。——这种“现象”,早已带有普遍性了。“红楼”亮点照耀下的人文生态环境,我们看到的是善恶美丑的颠倒。

形而下的“红楼”是可以关闭的,然而,形而上的“红楼”呢?

“红楼情结”的内涵远不止此。

作为一个公款旅游的符号,“红楼”行为已经规则化:按照地位或权力的大小,可以分别享受到从港澳、新马泰、美欧日乃至五洲四洋游个遍的权利,这早已成为一种不成文的待遇。这种“中国特色”也早已“走向世界”,得到举世的公认,以致有的地方——记得美洲某处就曾公示过,不欢迎中国官方的所谓“考察团”。

出去干什么?澳门赌城、泰国人妖、东京洋妞……,凡是中国大陆所没有的,都品尝品尝,见见市面——亦如刘姥姥之进大观园耳。他们用中国人的外汇和脸面,培育了一个“刘姥姥情结”,或者说,刘姥姥式的“红楼情结”。

一位朋友,从政多年,也算春风得意,新澳日美都曾光顾过。他跟我谈自己的体会说:“老兄,你甭说,美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的圆——天空也比中国的蓝!”这种感受很有普遍性。这句话,是逻辑论断,也是诗式直感,是再现,也是表现,又是史性的反思和反拨。它所表现的,是相当多的人的一种对于彼岸世界的总体感受,一种“仰之弥高”的景仰、艳羡之情。由此所形成的时代情结,与刘姥姥、与花袭人的情结是一致的,它们都可以“红楼”为标志,所以可以把它称为“红楼情结”。

《红楼梦》中恋着“大观园”的人不在少数,但她们“恋”的动因和品位却是因人而异,大异其趣的。晴雯、司棋、芳官、龄官们恋的是贾宝玉这位“护花使者”,怡红院和大观园这个相对自由的小天地,或者是出于对大观园外莫测的地狱世界的恐惧,尽管这里对于她们实际上不过是空中楼阁和太虚幻境,但她们都不同程度地以“红楼情结”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不过有一条,就是她们决不为了恋着这里或者向上巴结而和花袭人“接轨”,自觉地认同奴性。梨香院的龄官,说起来也算个不大不小的明星,连贾宝玉都是她的追星族呢。然而她居然敢于宣称:“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还问我好不好?”这就很了不起,比起今天洋洋自得于唱堂会和傍大款的大小腕儿们,比起那些教导喜儿嫁给黄世仁以脱贫致富的精英们,品格要高得多。而花袭人则迥异于此,一个城市贫民家庭的女儿,因为养活不起卖进贵族府邸,意想不到地享受了准姨娘式的待遇。不幸变成了大幸,他以之为荣、为耀,不仅千方百计地向着正式“二奶”的位置上巴结,而且极其自觉地维护着那使她被卖、沦为奴才以及能够向上巴结的秩序和条件,包括其硬件,特别是软件。正是在这一点上脂批说“袭乃钗副,晴有林风”的,她和薛宝钗的确都是封建奴性制度的自觉维护者;不同的是,薛宝钗所维护的是阶级的“自我”,而花袭人是在彻底失落自我的前提下维护奴役自我的“他我”。——花袭人是“红楼”中的第一奴才!花袭人探亲一回写得极好,曹公用他的生花妙笔淋漓尽致地刻画了这位“准二奶”的依恋、满足和炫耀的心态,而这正来自她的的“红楼情结”。

刘姥姥的“红楼情结”主要表现为一个穷苦农妇对于贵族之家的艳羡,在以穷羡富的意义上有着很高的典型性。她尽管不同于花袭人,但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如果没有一点不平和反思,而只看到“贾府的月亮比乡下圆”,那她也就与花袭人相差不远了。

就事论事而言,“美国的月亮”的确比中国的圆。但是,第一,他们并不是什么都比中国的“圆”,我们总不能妄自菲薄,自认孙子,匍匐在人家的脚下;第二,更重要的是,我们千万不能忘却或无视它为什么“圆”。除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地理条件,主要的还是百多年来对于中国和世界弱国的掠夺。一个国家和一个人一样,要活得像个人样,要有点志气,还要有头脑,不能低眉顺眼地只管“跟着感觉走”,花袭人和刘姥姥式的活法不足取。其实,即使只讲目的不计手段的话,那“傍美国大款”也未必就能使自己“圆”起来。人家要的不光是我们“接轨”,南亚、拉美和黑非洲不都是本来就跟他们“同轨”吗?贝尔格莱德的“轨”倒是接得最早,如今又能有多“圆”?“华约”的解散换来的不过是“北约”的东扩。不错,弱肉强食的“游戏规则”是平等的,狼希望羊们永远认同,世界才能维持秩序保持太平。只有花袭人和刘姥姥们永远保持“红楼情结”,贾史王薛们的“红楼”,才能永远“红”下去。

啊,说不尽的红楼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