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辉：停滞才是硬道理(2)

四、停滞才是硬道理　　

    中国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糕，三十年或者六十年以后，我们就必须没有选择地、无可奈何地接受化石能枯竭、核能不可利用、可再生能源严重不足这样的局面。我们会想很多的办法，但是想不出来。　　

    那结果会是怎样呢？结果是死人就会跟死鸡一样！全世界60亿人口必须有五分之四要离开这个世界。实在没有办法，我估计人们就会求助于宗教，大家都认为死人是应该的，是向天国的回归。　　

    化石能绝对枯竭以后，钢铁炼不出来，机械化程度降低，交通萎缩，商品交易的范围缩小，最终会导致粮食的绝对减产。到时候我们靠什么维持如此庞大的人口生存？我们解放初才4亿人，现在到了13亿。世界人口的爆炸就是在短短的两百年之内实现的。那么多人都依赖化石能生存，一旦化石能枯竭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国家领导人，去问世界的首脑们，我们现在如此地挥霍，我们能拥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美国现在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化石能枯竭以后，美国能怎样？飞机飞不起来，军舰也不能用，有什么好神气的？那么多人住在七八十层高的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整个纽约成为一座死城。现在全世界30％的化石能是美国消耗的，化石能枯竭以后，他们将首当其冲。　　

    这是化石能的消耗曲线，从瓦特到现在，短短两百多年时间，世界的年化石能消耗从接近于零迅速窜到90亿吨标准煤，然后很快地衰竭！今天我们如果不居安思危，结果将会死得很惨！邓小平说，发展才是硬道理，但我们需要的是可持续的发展！化石能的消耗曲线就好像是一座冰山，我们现在的发展就好像是一条泰坦尼克号船，当泰坦尼克号即将撞上冰山的时候，我们要说，“停滞才是硬道理”！　　

    那些大建燃煤电厂的人是要遭到天谴的！把本来应该属于我们子孙后代的煤炭，在几十年内就全部烧掉，这是犯罪！你不建那么多电厂，节约一点，把化石能留到哪里不行吗？就要过圣诞节了，但我一看到那些圣诞树我就恶心，灯光闪烁，那都是在燃烧煤炭，一棵圣诞树要烧掉几公斤的煤炭，煤炭烧一点就少一点，大家有没有想过，可能500年之后，这几公斤的煤炭能够挽救手术台上的一条生命？我们为什么不替我们的子孙后代想一想呢？　　

    还有污染的问题，我今天不打算专门讲，我给大家发了一本书，叫《电厂，我为你哭泣》，大家可以回去看。这本书有两个结论，就是北方的水源枯竭和沙尘暴都是因为燃煤发电引起的。大家看这个封面照片，山坡溜光溜光的，那是因为二氧化硫这个“空中死神”把山烧成了这样。山光了就存不住水，所以桑干河在20年之前还可以过渡船，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工业下水道。以前是汾河流水哗啦啦，现在却是汾河污水哗啦啦。化石能的燃烧还会导致气候的变化，带来各种灾难性后果。总而言之，燃烧化石能的环境问题，将会使危机提前到来。所以我建议大家千万不要在北京买房子，这不是长久的地方。　　

五、能用可再生能源决不用化石能　　

　　　　　　    当然我们还是会有缓解危机的办法，问题是怕政府领导人不重视。怎么缓解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可再生能源。化石能好比沙漠里的一瓶水，留在那里不去用它，关键时刻能救我们的命。既然化石能如此的宝贵而且不可替代，那么我们应该确立一条原则，那就是，在有可再生能源利用的时候，一定要首先利用可再生能源！风能哪怕它是100块钱一度，我们也必须首先利用风能！货币只是一个符号，我们要看到实际利益，我们每利用了1度风能，就节省了　357克　不可再生的煤炭，而在将来的某个时刻，这　357克　煤炭的价值可能要超过100块钱。我们不要等到化石能频将枯竭的时候再后悔，说如果人类在200年之前就利用风力发电，那不知道要给我们节省多少宝贵的煤炭！——我们现在就确立“能用可再生能源就不用化石能”的原则，将来我们的子孙就不必埋怨我们。　　

    那么100块钱一度的电公众用不起怎么办？这时候政府应该有所作为，就是把这100块钱一度的电平摊到化石能中，使得在消费终端人们只需要多支付几分钱，就能够用到风力发出的电，化石能应该承担起这个补贴的责任。事实上，风力发电目前的成本是6毛钱一度，只要稍许的补贴，其竞争力立即可以超越火力发电。　　

   确立“先用可再生能源后用化石能”的原则，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化石能充当一个储能的电池，来弥补风能的不稳定。煤炭的储能是最稳定的，这就是现成的电池，如果等到煤炭枯竭以后再想到去制造储能的电池，那无疑是非常糟糕的而且甚至是不可能的！那么在煤炭还没有烧完的时候，我们优先利用风能，在风能的不稳定时让火力发电充当电池的功能进行补给，这不就相当于把煤炭作为电池了吗？　　

    人类现在还有机会，有充裕的时间来避免危机，使我们的生活方式与后化石能时代接轨。风能、水能与生物质能是人类文明可持续的惟一选择。我们觉醒得越早，就越能避免灾难。考虑到可再生能源的密度非常低，风能、水能和生物质能加起来只能养活现在人口的1/4，那么在化石能耗尽之前，人类应该使人口负增长，在100-200年之内，使人口数量减少3/4。人类如果自觉地计划生育，就可以避免在化石能枯竭时措手不及而大规模非正常死亡的悲剧。　　

六、高耗能产业是WTO对中国的经济侵略　　

    除了发展可再生能源之外，节能也是非常重要的。节能可以分为直接节能和间接节能。所谓直接节能就是提高物理能源利用效率，包括开采效率、储运转化效率和终端利用效率。中国是一个以煤为主的国家，直接节能的潜力并不大，主要是煤炭的回采率比石油和天然气要低很多，这与以石油为主的西方国家没有可比性。当然，直接节能还是可以做很多的工作，譬如冷热电联产，可以将能源利用效率由单纯发电的35%提高到85%，潜力非常大。　　

    关键还是间接节能，就是降低单位产值的能量消耗，发展低能耗高附加值的产业。国家发改委主任马凯也在人民大学发表过一次演讲，阐述这次宏观调控对钢铁、水泥、电解铝等高耗能的产业的限制，这真是太好了。高耗能产业是不可持续的，千万别搞！还有WTO，如果WTO的顺差要靠高耗能产业来积累，这就是WTO对中国的一次经济侵略！巴西、菲律宾是有前车之鉴的，这两个国家因为核心竞争力欠缺，加入WTO以后欠了一屁股债，巴西欠债达一千亿美元，因为它搞不出高附加值的东西。欠账怎么办？发达国家告诉它，把你的资源卖给我，我把我的钢铁工业、汽车底盘放到你那里来生产。这样好了，可以还账，但资源则是不可逆转的破坏，亚马迅丛林被砍伐，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交给了自己的国民，他们将世代与贫困相伴。我一直对WTO持谨慎观望态度，如果WTO把中国变成一个世界工厂，变成高耗能国家，那么资源耗尽之后，中国将会比拉美化更惨，这么多的人口负荷，危机一旦爆发，我们可能会像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国家一样，成为贫困、饥饿与艾滋病的天堂。　　

七、征收电力增容税，储备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　　

可持续发展必须依靠节能和可再生能源，这就是科学的发展观。那么科学的发展观靠什么政策措施，去把它变成现实呢？　　

征收电力增容税将会是我们的唯一选择。牵牛要牵鼻子，只有推行了电力增容税，科学发展观才能借助于市场的力量，变成13亿人民的自觉行动。没有这项措施，“科学发展观”说上一万句，那都是隔靴搔痒，没任何作用。　　

前不久从新京报读到过一篇文章，说电力危机的病灶不是经济增长，而是电力增容费的取消。在2001、2002年电力增容费取消之后，电力危机突然爆发了，这两年电力的供应增长比往年大，但电力的需求却更大！电力增长的弹性系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1.3，也就是电力增长1.3倍，GDP才增长1倍！这种现象是以前是没有的，以前都是电力增长慢，GDP增长快，电力弹性系数小于1。可见电力增容费取消以后，大量的高耗能产业跑到中国来了，因此导致了电力危机。　　

    电力增容费取消是部门利益作怪的结果。面对亚洲金融危机以后的电力过剩，电力部门为了促销，就取消了电力增容费。但在西方国家，电力增容费一直是有的，美国波士顿用电的一次性接入费达1200美元/千瓦，另外在我们国家天然气入网也是要缴一次性入网费的。　　

    电力增容费被取消之后，按理说对电力企业的投资非常不利，但现实的情况，电力初投资的风险被印钞机转嫁了。新上的这3亿千瓦的电厂，很多连资本金都靠银行贷款。他们希望在消耗化石能的道路上毫无顾忌地走下去，又有印钞机撑腰，当然不在乎增容费。　　

    电力部门不愿意恢复增容费，那么从国家的能源安全出发，由国家财政开征“电力增容税”可能是比较好的一个办法。以后新入网的电力负荷，每一个千瓦征收5000元的电力增容税，缴入国库。　　

    开征这个税有3个好处，第一可以限制高耗能产业的继续扩张，电荒的问题立马可以得到解决，疯狂的矿难与资源浪费也会得到收敛；第二有利于节能产业的发展，今后人们用电将主要通过节能而获得，专门从事节能的能源服务公司将获得巨大的市场发展空间，“惜能如金”将变成每一个公民的自觉行动；第三，可以用这笔收入储备“国家可再生能源发展基金”，补贴给风力发电等可再生能源，政府将会有充足的财力来推进可持续发展。——这三条，都是科学发展观的具体体现！我们运用财政工具来促成经济调控的目标，也符合市场经济的惯例。　　

    武器非常简单，就看敢不敢用。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在消耗化石能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否则40年以后煤炭枯竭，我们90%的城市建设将毁于一旦，数以亿计的居民要面临灭顶之灾。我们把13亿人的发展和存亡都寄托在不知从何而来的新能源开拓上，这个赌注下得太大。退一万步讲，即使中国的煤炭还可用一千年，对化石能的节制依然是明智的选择，滥建燃煤电厂依然是一种犯罪。　　

我们有理由过问，因为这关系到每一个中国人的未来。　　

注：本文为笔者04年12月4日在中国人民大学发表的演讲，一个字都没有改动。那时候我发现“高耗能产业的扩张，是WTO对中国的经济侵略”，但我们没有发现这个扩张，是专门为美国人扩张的。更没有发现，美国人还会把我们奉献资源的成果，再通过“次贷危机”掠夺回去。　　

资源很重要，事关民族存亡。美国人没有资源可以卖，经济衰退，那是上帝的意志。因为工业文明所导致的经济增长，就是矿物能源的爆炸，美国的矿物能源已经消耗光了，只能靠海湾的石油和中国的煤炭，而美国人换取石油和煤炭的手段，就是武力、欺骗和讹诈！　　

西方式民主，普世价值，美国价值观，自由，人权，美国人就卖出这些东西给中国，然后他们从中国换走的，就是货真价实的资源！中国港口的船舶，出去都是满的，回来都是空的！所以从中国运一个集装箱到美国，要5000美金的运费，而从美国运回来，只需要300美金！因为他们卖出的是“美国价值观”，当然用不着用船来装！　　

价值观，甚至政治制度，其实都是由资源决定的。什么叫“文化”，著名学者阿城的解释，“文化”的本来含义，是“纹化”，也就是“形成纹理”、“形成规则”。什么规则？资源分配的规则！所以政治制度、普世价值，其实是资源分配过程中所自发形成的规则！　　

美国现在没有资源了，当然也失去了制定规则的权力。以后世界的规则应该由中国来确定。因为中国还有一千多亿吨煤炭，只要不让阿拉伯人自相残杀的海湾悲剧在中国重演，那么中国理应成为世界的老大！　　

中国绝对不要为美国白白奉送资源！我想，包括所有的中国人在内，包括“继续购买美国国债”的胡晓炼、周小川在内，也会认同这个逻辑。　　

找到了这个战略方向，那么中国的崛起，无法阻挡！　　

因为，这是上帝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