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领域该有多大？

  作者：曹毅 发布时间：2007-08-21 02:34 阅读次数: 1806 次 来自：《大科技·百科探索》2007·05 　　我国的《物权法》已经颁布, 明确保护公共财产和合法私人财产。但是, 如果私有领域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 法律应该如何权衡两者的关系? 古今中外, 这都是个两难的问题。

　　挡住宫殿的小磨坊

　　140 年前, 德皇威廉一世在波茨坦建立了一座金碧辉煌的行宫。当他在新宫殿里登高远眺, 欣赏美景之时, 视线却被宫殿前一座破旧的小磨坊挡住了, 这令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不痛快。

　　威廉一世本不想滥用特权, 就派内务大臣前去与磨坊的主人协商, 把这座磨坊买下来再拆掉它。不料, 这个磨坊主却丝毫不领情, 反而呛了威廉皇帝一下——“ 祖宗传下来的家业! 皇帝? 上帝来买也不卖!” 几次协商, 许以高价, 均告失败。

　　这样一个不识抬举、不可理喻的钉子户, 终于惹得龙颜大怒。威廉皇帝一声令下, 宫廷卫队一哄而上, 没费多大工夫就把这个小磨坊拆掉了。

　　有趣的是, 这个磨坊主在拆迁的时候倒是很配合, 没有哭天喊地、强行阻拦。不过, 他第二天就一纸诉状把皇帝告上了法庭, 地方法院的判决结果居然就是:“ 威廉一世擅用王权, 拆毁由私人拥有的房屋, 违反了帝国宪法, 应立即重建一座磨坊,并赔偿损失费。”

　　威廉一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 但是拿到判决书也只能遵照执行。于是, 小磨坊又在原来的地方重新建立起来,还是那样矮小寒酸, 还是那样大咧咧地挡在雄伟壮丽的宫殿前面。

　　时光如梭,几十年过去了, 骄横的威廉一世去世了, 威廉二世登基当上了德国的新皇帝; 那个倔强的磨坊主人也去世了, 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小磨坊。可这时候磨坊的生意变得十分难做, 小磨坊主几乎濒临破产,万般无奈之下, 他猛然想起自己老爸和老皇帝的往事, 连忙给威廉二世写了一封信, 表示只要皇帝愿意, 他就马上把磨坊卖了, 任由皇帝处置。

　　谁知道, 威廉二世很快回信道:“ 我亲爱的邻居, 我怎么忍心让你丢掉这份产业? 你应当竭力保住这份产业, 并传之子孙。因为这间磨坊已经成为德国维护司法尊严的象征, 它应当长期保留, 以作为我们国家司法独立和裁判公正的纪念。” 不仅如此, 小皇帝还派人给小磨坊主送去一些经费, 帮助他把磨坊进行了修葺。这座小磨坊就这样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 直到今天。

　　不肯退让的老太太

　　小磨坊的故事流传至今, 是因为它象征着法律保护私人权利不受王权侵犯, 而就这一点而言, 英国首相威廉·皮特的一句“ 风能进, 雨能进, 国王不能进” 更是著名——即使一个穷人的破房子已经在风雨中飘摇, 但他头上的片瓦与脚下的立锥之地却是堂堂国王也不能任意剥夺的。

　　而历史进入当代之后,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 昔日的王权不再足以构成对财产等私人权利的威胁。作为一个法治社会的普通公民, 我们对自己权利的保护更多的是与政府讨价还价。

　　可能很多人都知道美国那个因为拆迁出了大名的老太太。当时, 为了改善交通, 她所在的州的政府准备修建一条高速公路, 而如果想要把公路修得最短、最省事省力, 就要穿过一些原有的居住区, 就需要把一些居民的房屋拆迁掉。于是,在各项前期工作完成之后, 政府就开始着手动员这些居民搬家。

　　美国人一般都很实际, 只要政府给出的赔偿金足够的高, 都很配合地收拾行李。但是, 这里偏偏有一个十分倔强的老太太, 死活就是不肯搬家。没几天, 老太太邻居们的房子都一栋接着一栋地变成了废墟, 只有她仍然每天踩着瓦砾堆进进出出。直到政府的推土机开到了家门口, 老太太只扔下一句坚决的“ 我们法庭上见。”

　　法庭上, 老太太一字一句地向陪审团陈述自己的理由: 她和已经去世的丈夫种植的玫瑰花在这里;她可爱的儿子坐过的秋千在这里; 还有太多的美好的回忆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无价的! 老太太已经一把年纪了, 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带给她继续住在这里的快乐。

　　结果, 法庭判决这个看起来不通情理的老太太胜诉, 理由是公众利益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就堂而皇之地侵犯个人的利益。于是, 最后竣工的高速公路形状发生了一点改变, 围着老太太的家拐了一个弯儿, 政府也因此多花了不少纳税人的钞票。

　　私人领域有没有界限?

　　老太太的案子后来引发了不少争议。究竟是保护一位老人的美好回忆更合理? 还是让每一名司机都能提前半个小时到家更有效? 如果说法律最初保护私人领域不受王权侵犯是一种由人治向法治的进步, 那么, 今天我们将它扩张到可以抗衡一切其他利益, 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头了?

　　像房产、土地这样的私产, 与别的私有财产相比有其一定的特殊性, 因为在一片土地上生活的总是一群人, 而不是单独的个人, 所以房产、土地的所有权或使用权总是容易与公共利益发生交叉和冲突。这时, 过度强调对私人领域的保护, 对公众利益的损害是明显的。因此, 像美国老太太那样的个案也并不总是行得通的,2005 年,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对另一起征地案件的审理就注重了对公共利益的平衡。

　　美国东北部康涅狄格州有一座小城市,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 因为种种原因, 这座城市的经济状况一直不好, 城市的官员们决心采取一些行动复苏小城的经济。他们实施了一系列的招商引资计划, 其中最大的一个项目就是规划一片600 亩的土地建设博物馆、健康俱乐部等等促进旅游业的项目, 还让一家跨国医药公司建立全球研发中心。这些开发计划将能促进小城充分的就业、旅游的兴旺、经济的发展以及财政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