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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⑴孟烦了,聪明的孟烦了。
是团长最亲近的人,或者说团长从没有最亲近的人,他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三米之内。
他会在南天门最后一战钱,塞给他全部的给养,还有一瓶子酒,让他去做他一直想做却不敢去做的事情——去再孝敬一次老父亲,再看一次老情人。
孟烦了在他沉沦的世界里,遇见了他的团长,真是有够幸运。
他沉沦在那个事情早不是该有的样子的世界里,只看见自己,看不见了别人,只看见绝望,看不见希望,他懒于行动却长于嘲讽,他冷眼看人却也心也不甘。
那是那个老人一直以来的梦想。
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说,每时每刻。
⑵不辣,这个打过小东洋,莫有上过学的湖南兵。
这个电视里最抢戏的配角,可能也是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
他懵懂的幽默,他朴素的义气,他可笑的口音,他只是一个很盲目的一无所求的老兵。
他有着天然而朴素的自知之明。
活着的朴素伤心,然后笑着活下去。
⑶阿译,是个正牌的军官训练团出身,是个正儿八经的少校。
而团长只是冒牌的中校,真正的中尉军需。
他是副团长兼督导,却没人听他的,除了新兵。
烦了没事就嘲讽他,讽的他生闷气,他也不敢惹米龙,那是五大三粗的痞子。
他只是说,没有援兵了,我只是想上来看看你们。
他最爱的歌,让每个人起鸡皮疙瘩,是哀伤的小情小调,那是他的悲悯,悲悯他的兄弟们都一个个死去,他也有着他的悲伤,只是他的悲伤显得那么的装犊子,那么的小资,他常常哭,他常常跟烦了斗嘴,却斗不了赢。
他们都粘在了一起。
烦了又笑他,逗他,说你成不了他那样的人,他斗不过又生闷气。
他给烦了满桌子吃的,什么都有。
烦了说,我们都是白菜猪肉炖粉条啊。
他也想和团长一样让事情像他心中那个该有的样子,可是他总也做不成,连团长都做不成,他更不合适宜做不成了。
⑷兽医死了,他说,我真是伤心死的,伤心死的。
他才是五十七岁,他死了,炮灰团疯了,疯的几乎打完了所有的弹药储备。
他说,拿我们的命换一个南天门。值当吗?
兽医哭着说,我真是伤心死的,伤心死的。
他看的懂烦了送给他的那副《笑林广记》,看的懂他的嘲讽,却把那副字当心肝宝贝收藏着。烦了就像他的孩子,他没有孩子了。
他的对和错,和他一样老实,上了年级,简单和固执。
他们就像两个苍蝇,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一个形而上的,一个形而下的,告诉烦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一步步把烦了拉回来,让他重新清对错,看清来时的路。
他们知道,当他们再死去的时候,再也摸不到那双像父亲慈祥的手了,再也感受到那最后简单和直接的安宁了。
他的孩子死了,他还是要对他的另一个孩子说,哪怕去死,去换南天门也值当啊,他老糊涂了,还是要坚持个对和错。
⑸三十八岁的迷龙,比团长年纪还大。
从东北到西南,最爱唱二人转,是个老兵痞,是个发军队黑市的小老板,是个看见跟他一样强壮的人,就要打架争老大的人,他讨厌别人装犊子,他打到全团无敌手,他老是说,我整死你,却从没有整死过一个人,除了日本人。
他总是整不过团长,他对团长说,老子迟早要被你整死,然后乖乖地听团长的安排和吩咐。
他从南天门捡了个老婆,准备安个家,团长要枪毙他,他告饶,他撒赖,还好他老婆救了他。从此,他再也整不过团长了,乖乖地听团长的话。他五大三粗,喜欢称王称霸,却也精明的能发军队的难财,他看起是个老粗,却总也有吃的还有的老婆,而转眼什么也没有的跟着他们去送死,乱的让烦了都闹不清他到死是真糊涂还是假聪明,还是假糊涂真聪明。
他其实只是一个早就没有家的人,连姓的都没有了。
九一八,松花江,他吃猪肉炖粉条的时候,被烟熏出了眼泪,所以他一把输了他的家当,跟他们跑到缅甸去当炮灰。
聪明的烦了,问他,您到底姓什么啊?东北可没有姓迷的。
他赖皮的一笑,连祖坟都被扒了的,还有脸姓啊。
只有团长知道,团长说,我知道东北有个迷路的黑龙。
说了,团长就送他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