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是折腾的经济

云淡水暖


最近常听见一个口号“让经济平稳较快发展”，最近有三个字很热门“不折腾”，从经济层面理解，“平稳较快”与“不折腾”是一个意思，即所谓“不大起大落”，像抽风似地折腾。从底层的视角，所有的平民百姓当然都希望自己的生活“平稳”，没有大的波折，有平稳的职业前景，有平稳的收入，有平稳的晚年等等。

但是，如果按照市场拜物教教的观点，平稳恐怕就是“僵化”，就是“缺乏活力”，要“平稳”就没有“较快”，追求“较快”就没有“平稳”。吴市场（敬琏）老先生前几天还说，“改革就是释放企业家的创新活力”，吴老是市场化的泰斗，但现代市场化的源头和典范在西方，所以，讲市场经济不讲西方，等于白讲。金融风暴之前，大名鼎鼎的樊纲先生曾经无限深情地向往过“彼岸”的到来，按照樊纲先生的描述，“彼岸”就是“榜样在那儿摆着”的西方（特别是美国的）市场经济体制和与之配套的政治体制。

金融风暴来了，人们被折腾的昏头昏脑，企业家自杀、躲避、潜逃，民工大批回乡，更多的职工失业下岗，更多的大学生求职困难，政府救火似地筹集巨资力图拉动内需，然而，这一切并不是中国人民的错，中国人民勤劳肯干，吃苦耐劳，节俭储蓄，按照吴老的解释，是中国经济的“结构”与美国经济的“结构”互补的结果，中国人民补贴着美国人们寅吃卯粮的好日子，美国人们坐吃山空，终于挺不下去了，于是，就通过“全球化”、“布雷顿森林体系2”把压力转化到全世界，中国人民渴望的“平稳较快”的局面就被打破了。

但是，人们回过头来一看，却发觉自1637年市场经济从萌芽到成熟以来，就一直在折腾，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折腾一番，也就是经济学术语中的“经济危机”，而且，越到现代，这个周期越短，每一次折腾，世界经济都会元气大伤，当然，吃苦头最大的是不发达世界国家，因为她们处在产业链的低端，付出的最多，得到的最少。当然，别看美国是此次金融风暴的元凶，用一位专家对媒体的话说，美国受到的是表皮伤，欧洲受到的是重伤，而中国受到的是内伤。

比如，国际原油价格，用吴老的话说，“这些年来，中国人在国际上买什么，什么就贵”，上世纪90年代，国际原油价格还在10几20几美元/桶徘徊，2008年7月，国际原油价格飙升到147美元的高位，已经有预言家在预言明年将会达到“200美元”了，谁知道4个月过去，原油价格又像高台跳水运动员般地跳到最近44美元，这不是实实在在的折腾是什么？市场教徒们自我安慰道，“决定原油价格的决定因素还是供求关系”，既然如此，从纯粹“供求关系”的看，即纯粹的用油、产油之间的买卖关系，应该是“平稳”的，也有可能是“较快”地增长的，但绝不是抽风似地起落，这其中一定有折腾的因素。

有人总结过近年来油价的大起大落，归罪于一是美元不断贬值然而，美元不断贬值的原因，也是折腾，美国折腾出来了次贷危机，连带着美元贬值。二是国际炒家的投机资金作祟，这好理解，美元是国际贸易结算货币，美元一贬再贬，油价相对就一高再高，国际炒家看到中国这样的国家要走“汽车轮子上的国家”的道路了，当然借机囤积居奇，借用所谓“先进”的虚拟经济，把油价推高，等着中国人来买。

令人遗憾的是，中国在油价的折腾中，总是处于吃亏的状态，油价畸高的时候，国内的炼油企业价格倒挂，百姓还是觉得油价太高（因为收入低），油价大跌的时候，中国的企业企图去抄底，60几美元进货，谁知道又降到40几美元，据说差额300多亿。

换句话说，没有折腾，就没有市场经济，特别是没有现代市场经济的千奇百怪，或者说“活力”。比如前段时间被公安拘查的国美电器老板黄光裕，就属于特别能折腾的，80年代初手中还只有几千元，如今据说有数百亿，如果一直那么“平稳较快”走来，聚集财富的程度不会如此畸形，在目前传说的资料中，包括了走私贩私、行贿官员、骗取贷款，并且手笔都不小，用老百姓的话说，这就叫做折腾，把自己折腾大发了，也折腾到局子里去了。但把话说回来，还有比黄光裕这样能够充分体现“释放企业家的创新活力”（吴老语）的么？他们什么都敢干，只要能够耧到钱，他们什么招数都可以“创新”出来。这种“释放企业家的创新活力”的典范，有牟其中、顾雏军、张荣坤，哪一个都是折腾的高手，把国家、集体、社会的财富，折腾到自己手里。

被誉为“现代金融史上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投机泡沫”的，是荷兰的“郁金香危机”，1637年，市场经济中的人们开始折腾郁金香这种荷兰很普遍的花卉，据说当时的郁金香还在地里生长的时候，就已经成为“期货”，被投机者把价格炒高了几百倍、上千倍，一棵郁金香可能是二十个熟练工人一个月的收入总和。郁金香再怎么炒，就是一朵花么，其实是市场中的投机者将其作为一个载体，折腾一番，把别人的钱尽可能多地，尽可能快地折腾到自己口袋里。

最会折腾的，当数美国的华尔街诸公，最新的、最先进的代表人物就是前纳斯达克主席，此公的地位，应当属当代美国金融业的代表人物之一了吧，此公用了一个古老的折腾术——“庞氏骗局”，用高额回报吸引投资客，用后来的投资客的钱，付给前入的投资者作为“回报”，这种把戏是玩儿不“到底”的，金融风暴一来，前纳斯达克主席被揭露至少诈骗了300多亿，就是说，前纳斯达克主席折腾了慕名而来的投资客们，据说被折腾的，有美国社会名流、贤达大贾、著名机构等等。

市场存在一天，折腾就存在一天，因为只要有投机的冲动，只要有把大把大把的钱怎么更快地从别人手中抢过来、骗过来的欲望，就有折腾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