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 - 李杨：中国经济的好日子还未到头

李杨：中国经济的好日子还未到头
作者: 李杨 中国社科院金融所所长、前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
2009-01-14 19:36:57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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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不振一直制约着中国经济的增长(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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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 投资效率 已有评论2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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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前的外部环境不好，但中国经济整体正处于上升通道。高储蓄、高投资、高顺差、高增长格局还会持续数年，我们有理由对中国经济增长充满信心。
增长9%就阿弥陀佛，因为仍然是世界第一
真正结束大萧条的是财政刺激方案，而非货币政策。保持较高的投资率，仍然是重启经济增长的主要手段。
2008年下半年以来，中国经济出现了比较明显的下行趋势，通货膨胀已不再是威胁，宏观调控政策也由年初的“双防”、年中的“一保一控”、下半年的“积极财政政策加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调整为年末的“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
确实，中国经济增长的外部环境并不乐观，此次危机为大萧条以来所仅见，金融危机和实体危机交织，全球经济恢复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但是，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条件基本上还没有变化，从支持增长的四个因素——储蓄、消费、出口、投资——来看，高储蓄率仍然存在、消费是稳定的、出口受到限制，但投资存在极大余地，因为我国的现状是，工业化处于中后期，城镇化在中期，市场化还在深入，这些都需要大笔的投资。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能够率先走出衰退，率先实现平稳的增长。
中国的GDP增长率保持在9%左右是有希望的，虽然比高峰期掉了3个点，不过坦率地讲，12％、13％的增长，我们就不要去想它了。8％、9％，甚至7％，这都很有可能，如果今后五到十年能有8到9个点的增长，那就阿弥陀佛了，因为仍然是世界第一。
既然中国经济的第一要务是要保增长，那我们来看看在需求约束的格局下，保增长从哪入手。
消费，投资，出口是三条路径，但是仔细一想，只有投资。先看消费，1980年消费者在GDP中占比接近60%，到2007年不到40%，消费的下降趋势非常明显，而短时间内能使消费有多大的上升？现在无法指望。当然继续下滑的可能性也不大。（见图1）
这些年，消费让出的份额基本上由出口填补了，但是我们看到11月进出口急跌了9％，出口也不乐观。
所以，中国和美国一样，看来很多的路，其实就是这一条路，可以动用的力量就是投资。投资下去4万亿，GDP能够达到8、9，这是可以计算的。

消费不振一直制约着中国经济的增长(图1)

投资的区域重点已转向内地(图2)

投资的行业重点已转向民生领域(图3)
扩大投资是共识，但是怎样保证投资效率
启动投资需要放开准入管制。应当允许民间资本、外资等各类资本进入传统上由政府垄断的领域。投资项目必须具有商业可持续性，否则会为未来的发展积累不良资产。
加大投资已是政府上下的共识，但是，投资怎样才能更有效率呢？
我认为启动投资的第一条是放开准入，或者可以搞官商合营。我最近去了很多地方，大家都在敲锣打鼓地搞投资，但是我问他们，这些投资日后可以收回吗？没有一个说能的。那这些投资以后不都变成不良资产了吗？当然其中一些具有战略意义的咱们另当别论，但如果是战略性的投资，不能用银行的钱，私人资本也不会进入。所以启动投资需要放开准入管制，应当允许民间资本、外资等各类资本进入传统上由政府垄断的领域，这样才能让投资项目具有商业可持续性，才能避免积累不良资产。
具体说来，我的看法有四点，第一、投资的区域结构要变化；第二，投资的行业结构要变化；第三，投资的资金结构、股权性资金和债务性资金的比例要变化；第四，投资来源结构，中央和地方的比例要变化。
投资的区域转移已经发生，经济最发达地区的投资普遍低，而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大部分超出全国的平均速度。（见图2）
去年，北京的投资是负增长，上海只增了2.2个百分点，这和美国的情况类似，他们也找不到投资，奥巴马现在要投资，也只是把破路修修，因为从需求和成本上来看，这些地方很难找到新的增量了。好在中国是一个西方不亮东方亮的一个大国，沿海地区确实比较萧条，投资下降，但是到了东北，到了内陆，他们的工业化还在进行中，投资和消费依然很旺，因此和从前相比，投资会经历一个区域的转移。
投资的行业转移也在发生。农业和制造业的投资还是保持高增长，服务业的投资空间很大，建筑业、交通业恐怕不行了，所以，投资哪些行业要根据市场而定。（见图3）
投资的资金结构也应发生变化。由于长期保持间接融资为主的格局，中国的股权类资金供应不足，这就需要大力发展直接融资。另外还需要创造一些新的投资金融工具，比如银行为了规避不良贷款，准备重启打包贷款。打包贷款就是把项目都包在一起，最主要的是里面要有土地，这样放贷就比较有保障。只要房地产一起来，一卖翻了几番，然后前面的都可以了。
现在我们的改革任务非常繁重，经过30年，情况变化非常大，原来的投资领域经常都不能投了，现在进入的是与民生有关的领域，但是投资者说不容易赚钱。这个时候对项目的金融工具就要重新考虑。
所以说如果要投资社会基础设施，这些基础设施的定价机制就要改，要让投资者有利可图。如果不能改，那么融资工具要改变。诸如打包贷款的东西就应该合法化。否则没有办法，现在又没有市政债券，事实上市政债券也会亏，很可能到时候不会直接让市政发，是由财政代发，因为地方政府是最穷的。所以，我们借鉴的是日本的方法，就是由中央政府来管理，地方政府是偿债主体。
既要保增长，也要调结构
保增长、扩内需、调结构，要特别注意把“调结构”融入“保增长”之中。现在最怕的是为保增长一切停止，否则就算经济现在增长了，以后还是会有大的问题。
最后，我们还是回到落实科学发展观上，我强调有七个方面要注意。
第一，要特别注意把调结构融入保增长的措施，现在最怕的是为保增长一切停止。一切该做的事情不做，甚至违法违规。所以调结构要是真话，不能为了保增长什么样都上，我们喜欢说不惜一切代价，保增长是政治任务，什么都让路，这是不行的。如果不调结构，就算经济现在增长了，以后还是会有大的问题。美国教训殷鉴不远，我们不能重复。
第二，要优先考虑促进就业。这次经济下滑引起中央特别担忧的是失业，“人、地”这两个事别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地已经在不断出问题，人现在也开始出问题了，如果有几千万人没有工作了，那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第三是处理好金融创新和防范风险的关系，我们还要创新，当局不该因创新受到责难就不创新，但是创新要为实体经济服务。
第四，要完善宏观调控。其实，我们已经讲到了这次美国经验里，调控目标有问题，调控体系也有问题。
第五，认真研究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协调配合。几乎每一个领域都涉及到财政政策、货币政策。比如农村有三百多个带病运行的水库都要修，钱都在金融部门，钱都在私人这里，但是修水库支付的是公共性很强的价格，没有私人效应你怎么办？这里面都涉及到财政政策、货币政策的配合。
第六，是高度关注国际收支变化，可能会有一个转折性的变化。
第七，积极参与国际货币体制改革，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本文为李杨1月12日在中欧陆家嘴金融家沙龙上的部分发言，本报记者舒眉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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