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天下》杂志 谁杀了民进党?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22:39:28
   因支持台湾独立而坐了25年牢的前民进党主席施明德,看到国民党被翻转下台的那一刻,惊讶地潸然泪下,“我好高兴,那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一天”。那是台湾50年来第一次的政党轮替,很多人引颈期盼民进党带动的改革力量。但对照此刻民进党政府的贪腐、无能、弊案缠身,那个给人美好想像的过去,却是昙花一现。

    许多人批评民进党此刻的沦落,但更多人想问,民进党何时又为什么开始沦落?

掮客政党只为选票

    早在1996年,民进党就开始失去理念、以胜选为最高价值。

    前民进党副秘书长、现任屏东县长机要秘书钟佳滨表示,“1996年后,民进党已经把大部分的力气放在如何经营选举,如何取得政权”。最高决策机关中常会里,少有政策辩论,只剩初选与提名制度的修改。

    而民进党在全面执政后,更是悄悄从“使命政党”转为“掮客政党”,不再以启蒙人民为要务,胜选是唯一价值,为了政权,价值与使命不再重要。

    陈水扁2000年就任后不久,一位政论家被邀请到总统府演讲,给新政府提建议。他第一句话便说:“希望你们能创造一种新的领袖风格,用愿景领导所有公务员,朝目标迈进。”

    演讲完毕,一位在台下听讲的学运世代陪着他离开时问道,“大师,到底要怎样才能唤起民心,能一下子变得很有支持度?”这位学运世代的态度相当程度上说明,弱势执政后的民进党想的只是如何取悦民众,而非实践长期理想。最鲜明的一个例子就是执政后推出的第一个重大政策——劳动工时案。

    2000年,民进党劳工立委简锡堦推动周休两日、每周四十小时工时案,却未获党内认可。“你知道吗,民进党没人支持我,他们向资方低头,最后是新党支持我”,直到三年前因理念不合退党时,简锡堦才醒悟,“民进党从来不是左派政党。那根本是误解”。

    那个自称重视人民的民进党,在面对资本家利益时,却选择妥协。他们都认为,目前台面上的领导人的背景多是律师,律师为当事人辩护,不论是被告或原告,甚至也不论对错。目的就是打赢官司,并没有衷心的信仰。

    还有政论家曾以“没有哲学的脊椎骨”形容民进党,就是形容民进党只有选票、没有价值的情况。

    此后,像核四停建、农渔会改革,只要遇上人民上街、在野党提罢免,政府都无法坚持,导致政策转弯。

    也是为了选票,民进党开始不择手段,走极端。

    2001年,李登辉领导的独派政党台联党成立,长期以台独作为主要信念的民进党遭遇空前危机,在政策上得不到中间选民认同,还要担心深绿选民的流失。

    于是,民进党先后提出“一边一国”、废除国统纲领。“整个党逐渐变成台独意识的俘虏。比起台独,过去传统的价值都不再重要了,”前主席许信良显得慷慨激昂,他认为,历史因素使台湾的政治光谱,只有统独二元价值,政党只能依赖其中一元才可以胜利,“李登辉带领的台联挑战民进党的存在,陈水扁不得不往深绿靠拢”。

    除了大打意识形态牌,弱势执政的民进党甚至开始招降纳叛。吸收国民党地方派系人士。派系与黑金曾是国民党的基础,民进党执政后,一度大刀阔斧扫黑,但最后为了稳固执政基础,不得不收手。

    检改会召集人、台南地检署检察官陈志铭表示,2001年立委选举时,民进党就巳经开始与国民党、台联等本土派立委结合,“很多是大条的黑金”。

追求权力失去责任

    民进党的变调肇因于权力。

    2000年当选后不久,在一个林义雄、叶菊兰、陈水扁、施明德会面的场合,陈水扁向在场人士透露了他的新发现,“原来总统有五千多个位子可运用”。

    权力带来许多的喜悦,权力也伴随着焦虑。特别是台面上的民进党领导人,陈水扁以及“四大天王”多半是有权力但没朋友的孤独将军。

    “他们共同的毛病是只有利害关系,没有朋友,不知道真实世界怎么运转”,一位曾与他们长期奋斗的昔日同志说。他们每天像机器一样一直动,很少时间思考、阅读;他们多半高高在上,没有团体生活的经验,也没时间与自己独处。每次出席公开会议,这些人总是乘黑头轿车到现场后下车、进入会场、随扈紧跟、群众起立、笑脸迎接、致辞、在掌声中离去。

    这种对权力的焦虑似乎从领导人蔓延至全党、甚至利益团体。党内到党外都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挤上权力列车。

    2002年以后,民进党以“精英入党”为号召,广泛地吸纳了来自产官学界的精英加入民进党。但分享权力的同时,政党精英却没有担起责任。这几波精英中的很多人后来都出了问题,包括近来涉及南科减振工程招标案官商勾结的鸿华科技董事长许鸿章。

无人制衡陈水扁

    民进党无法约束中途插队的接班部队,而原本的内部成员也失去监督的理想。

    熟悉民进党运作的人都知道,民进党原来开会时党内民主使党员经常“炮声隆隆”。但2000年陈水扁兼任党主席后,大家都变得很沉默。

    “县市长每个都要嘴巴开开跟上头要钱”,钟佳滨说,成为执政党后,不知如何与权力核心互动。以往被视为有反省力的民进党中央,如今依喂在大总统的权力下,改革声音出不来。

    以陈水扁今年元旦谈话为例,他提出两岸关系由“职极开放,有效管理”调整为“积极管理,有效开放”。当时只有已卸任行政院长的谢长廷,没有包袱地批评陈水扁违反党在2001年定的“开创台湾经济新局决议文”里有关经济政策要更开放的决定。

    但民进党没有能力制衡违背党纲的陈水扁或行政团队。事实上,扁政府六年来持续出现危机,党内同志不是没有批判。去年底因高捷弊案,民进党“三合一”选举败选,加上当时政党内斗、党主席面临改选,党内以林义雄为首的势力认为是改革最好的契机,但林义雄推举的候选人却最终落选。失望之极的林义雄只好退党。

    党内的改革声音出不来,有人言词犀利地说,林义雄之后的党主席是“儿主席”,就是批判这种在大总统下,民进党只有分享权力,缺少责任的扭曲。

    庸俗化的民进党能浴火重生吗?

    首先,民进党不会消失。许信良分析,在二元意识形态的选举政治下,短时间内民进党没有泡沫化的可能。但如果民进党不能跳脱目前的泥淖,未来不可能成为好的执政党。

    民进党可以怎么做?包括前几任党主席和部分党内成员认为,未来要回归宪政,限缩总统的行政权,由国会多数党组阁, 恢复国会的力量。此外,民进党要勇于恢复传统的公平、正义、民主的价值。民进党还应面对民间对两岸经贸开放的需求,以图开创经济新局。

    建党不到20年就执政的民进党,曾像一张白纸,以对民主与公义价值的标榜虏获人心。但所谓“白纸”究竟是因为它年轻而洁白,还是因它的真正信仰而洁白呢?如今正检验着它。(作者:李雪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