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富贵，但为生存

不求富贵，但为生存
——告武汉市洪山区政府暨全体教师

一
    一位名人说：“对待穷人的态度，考验一个社会的良知；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考验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教师既是穷人，也是知识分子。那么武汉市洪山区广大教师的遭遇，考验出来的是什么呢？答曰：洪山区政府，不仅缺乏起码的良知，更无丝毫文明可言。事实胜于雄辩——
    在洪山区，公务员享受着名目繁多、花样翻新的补贴——下村补助、交通补贴、直辖补贴、菜篮子补贴、住房公积金、工作餐补助、职务补贴以及家属补贴等等，而教师没享受过上述任何的补贴、补助。在洪山区，公务员年终奖金至少1万多元（有一个部门的公务员每年奖金高达10万元），仅此一项，就远远超过教师全年的收入。在洪山区，教师收入(年)最高15000元左右，最低只有6000多元（月收入只有500多元），还达不到15281元的城镇职工收入水平，三五个教师的收入比不上一个公务员，已是不争的事实。去年，洪山区对公务员进行职务补贴，每月高达五六百；而教师得到的却是区区五十元。今年，教师按人均14500元（其中很大部分又被各乡镇政府克扣），而公务员按人均40000多元进行财政预算。目前，洪山区农村教育实行“三免一补”，教师更是雪上加霜，面临严峻的生存危机。七月份，国家将进行第四次工资改革，据悉，公务员的工资将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科员3000元、科级5000元、处级8000元、厅级10000元），而教师呢？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又是残羹冷炙。

二
    洪山区政府辩称：体制不同，职业不同，教师与公务员没有可比性。
    好一个“体制不同、职业不同”！如果因为与教师的体制不同、职业不同，公务员就可以攫取数倍于教师的收入；那么教师之于公务员，同样是体制不同，同样是职业不同，为什么待遇却不能数倍于公务员呢？
    好一个“没有可比性”！官员们不过是人民的公仆（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称呼啊，天底下有这么“富”而且“横”的仆人吗？），而教师从事的却是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你们怎么不来试试？），何尝有什么可比性？公务员上午九点钟才上班，下午五点钟就下班，而城区教师早晨七点半就上班，晚上十点半才下班，试问，何尝有什么可比性？许多公务员一杯茶、一包烟、一张报纸看半天，而教师“坐台”（准确地说应该是“站台”）“吃粉”（吃粉笔灰）“卖声”，试问，何尝有什么可比性？许多公务员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而教师只能看人脸色、仰人鼻息，试问，何尝有可什么比性？许多公务员公款旅游（一镇党委副书记坦言，海南的风景名胜区，三年时间他公费游了八次）、公款吃喝，是高血压、高血脂和高血糖的代表（营养过甚所致！好一个 “三个代表”！），而教师填不饱肚子、养不活妻儿、赡养不了父母，试问，何尝有什么可比性？许多公务员嫖娼狎妓 、包养二奶，代表着共产党员的先进“性”，而众多年轻教师却因为囊中羞涩找不到女友，无法建立家庭，试问，何尝有什么可比性？ 
    真的“没有可比性”吗？睁大你们“明察秋毫”的眼睛，仔细看看那部《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吧！该法规定 ：“教师的平均工资水平应当不低于或者高于国家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水平。”试问，究竟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法律说了算？是谁给了你们凌驾于法律的权力？ 
    洪山区政府辩称：公务员多的只是补贴，而且靠自有资金解决。
    “公务员多的只是补贴”？强盗逻辑！试问，暗娼算不算妓女？买春算不算嫖娼？那么“补贴”算不算收入？是不是纳税人的血汗？为堵悠悠之口，不妨立块贞洁牌坊——公务员工资一律改称补贴！“靠自有资金解决”吗？掩耳盗铃的伎俩！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共中央、国务院就作出了《关于严禁党政机关和党政干部经商、办企业的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也规定，公务员不得“从事或者参与营利性活动，在企业或者其他营利性组织中兼任职务”。既然如此，自有资金从何而来？所谓自有资金者，乃民脂民膏、国有资产也！如果公务员按每年10万元进行财政预算，那么他们解决补贴的“自有资金”岂不是更加雄厚？！
    洪山区政府辩称：财政困难，教师太多，解决不了。
    是“财政困难”吗？据悉，近年来，洪山区每年财政节余将近一个亿！“教师太多”吗？没错，教师人数的确不少，但办多少学校，聘多少教师，难道不是政府决策吗？既然财力不足，为什么要办那么多学校，聘那么多教师？岂非好大喜功、不切实际？发展教育难道就该以牺牲教师为代价吗？真的“解决不了”吗？为什么公务员解决得了，唯独教师就解决不了？凭什么把公务员养得脑满肠肥,却要教师勒紧裤带苦度时日？

三 
    政府定调，教育局登场，好一出双簧！洪山教育局倾巢出动，四下扑火。两次召开校长“安全稳定工作会”，威逼加利诱；两次召开部分学校领导、教师“调研座谈会”，内容只有一个：恐吓！2006年4月27日,洪山区教育局负责人在学校讲话时大放厥词：:第一，你们是教师，要有奉献精神，吃的就应该是草，挤出来的就应该是奶；第二，你们来自农村，找个工作不容易，七八百元已经不错了，如果为要求增资而除脱了工作，划不来；第三，羡慕公务员，有本事就去考，没本事闹什么！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漫骂如潮！好一个“教师要有奉献精神”！难道X大人不知道，奉献精神只能作为一种思想层面上的提倡和鼓励，永远无法代替严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吗？难道X大人不知道，教师已经奉献得只剩下半条性命、一支粉笔、几本教材了吗？难道X大人以为，公务员不该奉献、只能索取，注定就是吸血的厉鬼吗？好一个“教师吃的就应该是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试问，难道教师天生低贱，只配吃草，而辜大人之流的公务员天生高贵，吃草反胃，只能饥餐人肉，渴饮人血？好一个“为要求增资而除脱工作”！俨然黑社会之大佬口吻，无异于手持匕首、放出狠话——“再跳，老子办你！”可惜X大人竟然不知“辱骂和恐吓绝不是战斗”这样的名人名言。好一个“没本事闹什么”！全然一副流氓无赖的嘴脸。——大街上，一歹徒持刀抢劫，受害人哭喊“打劫呀！打劫呀！”歹徒一脸轻蔑：“没本事你喊什么！”——“歹徒”是谁？X大人之流也！本事者何？人民赋予的权力也！好一个“有本事就去考公务员”！辜大人似乎已经断定，现有的教师都不是报考公务员的材料。那么，我们年轻的时候，X大人怎么不这么说？我们去面试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像有些人那样，从“后门”进入？试问，今日之公务员又有几多是通过公招考入？按X大人的逻辑，公务员的待遇高于教师，是因为公务员的本事高于教师，但X大人似乎忘了，不少当今在洪山政坛春风得意的公务员，当年乃是因教学水平低下而被辞退的教师，现在居然也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疮疤；说句不够客气的话，即便是X大人自己（据说也是公务员——难怪！），其本事也未必不在众多教师之下。

四
    鲁迅在《灯下漫笔》中写道，“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一言以蔽之，无非两个时代而已。“一、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那么今时今世又如何呢？答曰：今时今世之普通国人，无非两种而已。一、想做奴隶而不得者，——下岗工人是也；二、暂时做稳了奴隶者，——教师是也！
    据史书记载，元朝统治者将社会职业分为十等，即“……七医八妓九儒十丐”。所谓“儒”，乃是读书人，即知识分子，教师则是其中的一分子。在元朝统治者眼里，“儒”的地位低于“妓”，属第九等。知识分子在“文革”时期被称为“臭老九”，即源自此处。那么，在天天高喊“科教兴国”口号的公元21世纪，武汉市洪山区的教师地位又如何呢？——试看洪山区两路街头一景：一群妇女在一起闲聊，其中一位是教师，其余的都是保姆。教师说：“唉！我们教师的待遇可真是差呀，最低的每个月只有500多元，跟你们保姆差不多。”保姆们十分不屑：“跟我们差不多？我们除了你们那点死工资之外，还有人免费提供食宿，你们有吗？”该教师目瞪口呆！试问，今时今世之洪山教师算是老几？
    2006年3月4日，在全国政协民盟民进联组会上，胡总书记在讲话中提出了“八个为荣、八个为耻”这一社会主义荣辱观。洪山区政府视教师如无物，公然践踏《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难道这叫“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地方政府尚且违法乱纪，试问，又如何在广大国人心中真正树立起“八荣八耻”的社会主义荣辱观呢？
    四中全会提出了建立和谐社会的新理念，经****在中央党校讲话及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两次升温，已在国人中取得了广泛共识，建立和谐社会是中共作为执政党在中国施政的根本出发点。公平合理是建立和谐社会的基础，这个公平合理应该是机会跟利益分配的公平合理（注意：这里说的不是“平均”），这一点做不到，“和谐”便是一纸空文。你不可能让一个叫花子跟穷奢极欲的富人和谐相处，也不可能让一生辛劳却只混个一日三餐的教师，跟许多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公务员和谐相处。试问，洪山区公务员地位迅速飙升、享尽改革开放成果，教师地位却江河日下、沦入社会底层，依据的是哪一家的“公平合理”？马克思说：“复杂劳动等于多量的简单劳动。”从事“复杂劳动”的教师，待遇甚至不如从事最“简单劳动”的保姆，更遑论“等于多量”？教师怨气冲天、无心教学，和谐社会难道就是这样构建的吗？

五
    鲁迅在《阿Q正传》中写到：“在人们忙碌的时候，也还记起阿Q来，然而记起的是做工，并不是‘行状’；一闲空，连阿Q都早忘却，更不必说“行状”了。只是有一回，有一个老头子颂扬说：‘阿Q真能做！’这时阿Q赤着膊，懒洋洋的瘦伶仃的正站在他面前，别人也摸不着这话是真心还是讥笑，然而阿Q很喜欢。”
    仿写：官员子女读书的时候，也还记起教师来，然而记起的是教书，并不是“待遇”；一转身，连教师都早忘却，更不必说“待遇”了。只是教师节官员来拿红包的时候，颂扬说：“教师真能教！” 这时教师们光着脚，瘦伶仃的正站在他面前，别种行业者也摸不着这话是真心还是讥笑，然而有些教师很喜欢。
    评论：在我的记忆里，阿Q只是拧过小尼姑的面颊，摸过她新剃的头，虽然也打过吴妈的主意，但不过是停留在“我和你困觉！”的口头宣泄上而已。除此之外，直到“大团圆”，阿Q都没招惹过其他女人，因此我一直以为阿Q早已经断子绝孙了——一如小尼姑诅咒他的那样。但没曾想，阿Q竟子孙繁衍，代有传人，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就在广大的教师队伍里。不是吗？为了评个什么骨干，或者什么学科带头人，甚至只是为了学校级别的一张奖状，或者仅仅是廉价的口头表扬，教师中的“阿Q” 们便与“王胡”“小Q”之流，开始为谁的学生考第一，或者更不值一提的芝麻小事，斗得你死我活。对此，洪山区一位公务员打过一个极其恶毒的比方，他说：就像扔了一块光骨头，一群狗却蜂拥而上，彼此咬得头破血流，到头来却谁都没尝到甜头。教师中的“阿Q”们却全然不曾想，在“赵太爷”之流的眼里，自己何曾改变过不配姓赵的命运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是鲁迅对于阿Q的态度，而这种态度又未尝不适合于今日之“阿Q”们！
    “万马齐喑究可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默中灭亡”。我们已经屈辱得太久，我们已经被人宰割得太久；是拍案而起的时候了，是呐喊抗争的时候了。洪山区政府也曾指给我们一条似乎光明的大道——通过正常的渠道反映问题。
    没错，是应该通过政常渠道反映问题。可是正常渠道在哪里？洪山区公务员与教师之间的待遇早已是天壤之别，各乡镇、街道教管中心及学校的领导和教师，已经向洪山区委、区府、教育局的领导做过多次的反映，但官员们置若罔闻，不曾有过任何真正的回应。于是教师们终于明白，所谓“通过正常渠道反映问题”，不过是别里科夫“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来”似的论调而已，不过是害怕影响自己飞黄腾达的敷衍之词而已，不过是担心兔子急了也咬人的缓兵之计而已。
    但是，悲观失望的情绪是没有依据的，无所作为的论点也是站不住脚的。坐而论道，何如奋身前行？我们不做语言的巨人，行动才是最硬的道理。至少，把学生培养成什么样的人的权利，还掌握在我们教师的手里；至少，把违法乱纪的区政府送上法庭的权利，还掌握在我们教师的手里。九月一日，请留在开学典礼的现场，我们集体拒绝教室；举起标语，走向街头，走出我们勇于斗争、敢于斗争的铮铮铁骨；敞开喉咙，发出我们早已出离愤怒的呐喊………… 
    我们是教师——起得比鸡早，吃得比猪差，做得比牛多！
    我们是教师——不求富贵，但为生存！
    我们是教师——我爱学生，谁来爱我！
    武汉市洪山区全体教师（签字并按手印，复印后每人保存一份，以示集体所为、荣辱与共）
                                                                2006年4月28日
    补记：就在这篇文章刚刚写好，尚未发出之际，网络上出现了更多相关的帖子，号召广大教师“五•一”长假齐聚政府大楼，向政府讨个说法。于是区委、区府紧张了，要求教师与所在学校签订“五•一”长假不得前往（即使是游玩）的承诺书（人权何在？！）），严令所有公安干警、教委、各乡镇政府以及各学校领导，“五•一”期间不得休息，到政府大楼严阵以待，结果是任何到政府大楼的教师都遭到了无情的驱逐。事态似乎已经平息，但可以预知的是，更大的风暴尚在酝酿之中，因为据可靠消息，更多的教师尚在等待观望之中，等待观望着第四次工资改革的情况。

其实我们早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