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类战犯叫“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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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类战犯叫“参谋”

  作者:俞天任 何盾的麦田 2006年11月14日

  “卢沟桥事变”标志着中日全面战争的开始,可是中日居然都没有宣战。这就是所说的日本“不宣而战”,中国“战而不宣”。这里面的奥妙,其实就已经预示了战争的结果了。

  其实日本的“不宣而战”倒与“光明正大”没什么关系。包括日本政府,参谋本部在内都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问题,结论是:这战不能宣,一宣就彻底完蛋。

  为什么吗?怕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美国。日本的重要战略资源都卡在山姆大叔手里,日本人比谁都更清楚从日俄战争以来美国人就一直看他不顺眼,就是找不到机会来治他。只要日本敢和国府正式宣战,美国肯定采取“严守中立”的立场,对双方禁运战略物资。这一下石油,橡胶全没了,乘早“化剑为犁”回家种田是正经,还打什么仗?


看似文静的辻政信。——老参谋注

  那就只好掩耳盗铃不宣战了。不宣战就不是处于战争状态了,那么“大本营”也就不要了。但近卫文麿首相还是想要个“大本营”,并且自己也要参加,说是这样可以军政合一,便于战争指导。

  参谋本部就不爱听了,本来就是不敢说“战争”这两个字,怎么你还要去指导那个倒霉“战争”呢?但是想想没了个联络机关,办事也确实不方便。就把《战时大本营条例》修改了一下,说是“在并非战争而只是事变的情况下也可以设置大本营”。于1937年11月20日设置了第三次大本营。组成是陆军参谋本部和海军军令部加上陆海军大臣这两个人。那么首相呢?不要,现在可不是伊藤博文桂太郎那时代了,首相算个鸟。

  所以这次的大本营和前两次的大本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完全不同,它不是国家意思决定机关。所以又出来了一个“政府大本营联络会议”来协调政府和大本营的关系。

  政府和大本营之间的关系按说没必要协调哇,不是有所谓“御前会议”吗?怎么不能调整政府和大本营之间的关系呢?原来的所谓“御前会议”就是大家吵起来了,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到天皇那儿去请“圣断”的意思。可现在军部越来越牛,谁还敢和军部吵?慢慢地就变成了大家意见一致了,去告诉天皇一声的会议。可就告诉天皇一声,没必要劳民伤财大家一起去,就首相一人去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还真是这样,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时军部就已经完全劫持了政府,这时候就只要东条英机一人去“面圣”就行了。

  在宣战这一点表面文章上都投鼠忌器,那为什么还要打?这个问题从当时到现在的日本人都有点闹不清。石原们搞的“满洲事变”,目的还是很明确的:要搞一个“满洲国”作为日本的战略纵深。那么在卢沟桥,那些皇军参谋们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呢?从田中义一的“帝国国防方针”到石原莞尔的“国防国策大纲”都没有要和中国进行全面战争的语句。那石原更是要建设他那个“满洲国”呢。

  就那个“满洲国”就已经够让关东军闹心的了,东北人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反抗那个“满洲国”,这一点只要举曾任关东军作战参谋的辻政信的证词就够了。辻政信在自己写的《诺门坎》那本书里列举了几个最让他头疼的“匪贼”的名字:谢文东,赵尚志和金日成。

  辻政信对金日成的回忆是这样的:“以三江省东边道为据点的金日成共匪,用这两种方法(指“并大屯”和“直接讨伐”——冰冷雨天注)都无法奏效。几次‘金日成已被击毙’的捷报传来,高奏凯歌,马上又出来了第二个,第三个金日成,好像在嘲笑我们。到底有几个金日成?在这种重围中十几年脱逃而出,继续战斗的北鲜首相金日成被全鲜人视为英雄”。

  那么在“满洲国”的经济上呢?也不怎样。石原计划中的招商引资很不顺利。几大老牌财阀三菱,三井,住友,安田都不去满洲。积极的就是几个新兴财阀,最积极的就是鲇川义介,“日本产业株式会社”(现在叫“日产”,也叫“尼桑”),“日立制作所”的创始人。鲇川义介干脆把他的“日本产业株式会社”就搬到满洲去了。战后鲇川义介曾作为甲级战犯嫌疑犯被关进巢鸭监狱。

  这就是日本政府和军部在一开始采取“不扩大政策”的原因。但是皇军的参谋们可不把这个政策当回事。可不是吗?你看看原来只是关东军总参谋部老四(参谋长,参谋次长,高级参谋,作战主任参谋)的石原莞尔中佐,一下子就成了参谋本部的老三(参谋总长,参谋次长,作战部长)的石原莞尔少将。咱们干吗不能干?哪有挤上了车就关门的道理。

  军人嘛,想升官发财的道儿就只有一条,打仗。和谁打呢?和谁打都行,只要是能打得起来。特别是在这拨皇军参谋眼里看来,中国就是一个无法统一的病入膏肓了弱国,只要打一下,那还不是想让他干嘛就干嘛。石原能整出个“满洲国”来,弄好了咱们也能整出个什么国来。至于中国在北伐革命以后已经统一了的事实,他们根本就闭眼不看,或者是不愿意看。

  再加上一条“统帅权独立”,使皇军参谋们如虎添翼,政府根本就管不了他们。加上军费开支本身就是一个黑箱,谁把钱用到哪儿去了没人能弄得清,就算有几个反军的议员像中野正刚们老是想查陆军的帐,陆军只要一句“国防机密”就能把这些讨厌的家伙打发回姥姥家去。其实呢?大量的军费被陆军用于政界,传媒界工作。大批的政治家,传媒人被收买,舆论就是一片“惩膺暴支”的狂呼乱喊,全国不一块跟着发疯才怪呢。

  所以1938年任参谋本部作战课长的稻田正纯中佐(陆大37期军刀组)在战后说过:“当时谁都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谁也不想理解汉民族”。就连东条英机在被关进巢鸭监狱以后也说:“统帅权是个错误”。应该说,这些被起诉定罪了的和未被起诉定罪的战犯到最后还是知道了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的。

  这个稻田正纯就是负责指挥台儿庄作战的。后来诺门坎事件是又是他首先主张动用一个师团的兵力,后来这个责任被签署命令的板垣征四郎负了。任第六飞行师团少将师团长时在新几内亚前线把7千航空兵扔在那儿自己逃跑从而有了个“逃跑将军”的匪号。终战时任16军中将参谋长,战后因“九大生体解剖事件”和“油山事件”被美国人作为乙级战犯起诉,但还是因证据不足被判无罪。那两起都是虐待美军飞行员战俘事件,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发了疯,把轰炸日本时被击落的美军飞行员战俘作了活体解剖。

  连以跋扈,狂妄而著称的辻政信在《潜行三千里》中都说:“为什么要去进攻一个比日本还落后得多的巨大国家?目的是什么?”

  但这都是败战了以后说的话了。但在当时,那些参谋们可是正狂妄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