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卷土重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05:19:23
   马克思主义卷土重来
  林沛理.亚洲周刊
  金融危机暴露资本主义的结构性缺陷,马克思主义作为反调作用将越来越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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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沛理,《瞄》(Muse)杂志主编,美国纽约Syracuse University香港中心客座教授,着有评论集《影像的逻辑与思维》、《香港,你还剩下多少》及《能说「不」的秘密》(次文化堂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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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克莱加州大学语言学教授莱柯夫(George Lakoff)与俄勒冈大学哲学系教授约翰森(Mark Johnson)在他们合着的《我们赖以为生的比喻》(Metaphors We Live By)一书中所说的第一句话是:「比喻可以杀人于无形」(Metaphors can kill)。
  他们的论点是:比喻的运用在日常语言中广泛存在,并深刻而不着痕迹地塑造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和思考。他们指出,很多美国人和政客支持政府出兵攻打伊拉克,原因是小布殊由始至终都异常狡猾地将伊拉克与它的邪恶元首萨达姆等同起来。于是,入侵伊拉克和屠杀伊拉克平民变成与萨达姆一个人算帐。先将萨达姆妖魔化,然后再将伊拉克拟人化,使第二次海湾战争变成一场「警恶惩奸的正义之战。」
  在《以病为喻》(Illness as Metaphor)中,桑塔格 (Susan Sontag)提出的问题是:怎样的社会和怎样的社会文化,才会将病人比喻为应该受到惩罚的道德上的次等人,或将疾病比喻为一场必须以强硬手段赢取的战争?
  从这个角度看,不管是前美联储局主席格林思潘(Alan Greenspan)还是小布殊、香港特首曾荫权还是金管局总裁任志刚,以至世界各地的传媒,当他们口径一致地将因美国企业和金融机构过度借贷和投机造成的全球信货危机、信心崩溃、市场失效和企业倒闭,称为百年一遇的「世纪金融海啸」时,其实都是在企图左右我们对今次金融危机的认知和思考,使我们误以为危机就像二零零四年因印尼地震所引发的东南亚大海啸一样,是非人力所能控制的自然大灾难,因此也是无可避免的。
  这当然不是事实。我们目前面对的全球金融危机是人祸而非天灾,它的发生源于资本主义的本质,以及过去二十五年来三大趋势的相互影响:全球经济一体化、信贷过度膨胀及各国政府对金融机构的放松监管(deregulation)。「金融海啸」是个不折不扣的「误称」(misnomer),因为它鼓励我们做鸵鸟,拒绝正视事情的本质和真相。的确,如果今次全球金融危机有甚么重大启示的话,那就是它暴露了一直以贪婪和自利做基石的猖獗资本主义(rampant capitalism)的犯罪本质。
  一直以来,启动资本主义的除了是保障私人财产的法律制度和自由市场与贸易之外,就是存在于每个人脑海之中对财富的憧憬和想像。资本主义鼓励,甚至奖励所有人,以法律容许的途径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和赚最多的钱。问题是合法(what is lawful)不等于合情合理和合乎道德公义(what is moral, ethical or just)。所以,早在一九五八年,哈佛大学的经济学家高伯瑞(John Kenneth Galbraith)已在《富裕社会》(The Affluent Society)一书中,提出「无罪欺骗」(innocent fraud)这个概念。事实上,在今日社会无孔不入的广告资讯,根本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合法谎言」(legalized lying)。香港地产商肆无忌惮夸大实用面积以误导准买家,更是香港人习以为常的「无罪欺骗」。
  在这个意义上,导致今次全球危机的金融衍生与债务融资工具,以及它们的投资与销售模式,不过是资本主义社会一直容许的贪婪和「无罪欺骗」的一种极致、大规模的表现形式而已。它与庞氏骗局(Ponzi scheme,华人社会又称老鼠会骗局)——资本主义社会最古老和最常见的投资诈骗——最大的分别在于:前者是一种合法、获社会认可的致富手段,因此广为金融机构的首席行政官所采用;而后者则被认定为一种犯罪行为。
  难怪马克思主义作为分析和改革社会的工具,到今日依旧屹立不倒,甚至无可取代。马克思无疑弄错了很多东西,但当他说资本主义种下它自毁的种子时,他的头脑显然是十分清醒的。马克思主义本来就是资本主义的产物,它是资本主义有史以来最全面、彻底和深刻的批判。哪里有资本主义以及与资本主义结伴同行的剥削、异化和社会不公,哪里就有马克思主义。
  今次全球金融危机激发的社会矛盾和暴露的资本主义结构性缺陷(structural flaws),将会令到沉寂已久的马克思主义在多国卷土重来。可以断言,在资本主义的主旋律在全球响彻云霄的同时,马克思主义作为反调和对位旋律(counterpoint)的作用和需要将会越来越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