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英雄60年后身披袈裟 虽入空门终难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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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英雄60年后身披袈裟 虽入空门终难释怀
2008年09月16日 17:01凤凰网专稿
六十年前他们是浴血沙场的士兵,六十年后他在偏僻山野,独守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坐在柴团长的棺材边就只有哭，就只有哭。在昔日战场古庙，他身披袈裟与死难的战友为伴。“我到他们墓上去的时候，我就念大悲咒。”沧海桑田，不死的是心中那血色的记忆，《冷暖人生》特别节目——寻找最后的抗战老兵之常德老兵。
最近，《冷暖人生》推出了寻找最后的抗战老兵的系列节目，引起了相当强烈的回想。而不久之前，有一个观众特别打电话告诉我们，说如果要做这个系列节目，有一个人有一个故事的主人公他认为一定要采访一下。有关这个人的故事，在湖南常德民间四处流传，而且故事版本各一，听完故事的人无不唏嘘感叹。
抗战纪念大会 和尚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话说为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常德市相关部门邀请了众多抗战老兵召开了一个规模空前的纪念大会，而就在这个大会按照既定议程进行的时候，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突然走进会场，在与会者诧异的目光当中他慢慢走到会场最后一排。他在整个会议期间一言不发，只是仔细的听，在小本子上不停的记。会议临近结束，主持人问还有没有人要发言，这时候老和尚举手要求发言。他走上主席台，挥臂高呼：中国人民不可辱，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抗日先烈永垂不朽，之后转身离去，整个会场为之震动。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像是个民间的传奇，老和尚真有其人吗？2008年7月，我们来到常德，开始了再一次的寻找。
我们来到常德，得知在常德乾明寺确实有一个曾经参加过抗战的老和尚，在当地热心人士郝先生的带领下，我们前往位于德山东麓的乾明寺，寻找传说中的和尚老兵。
郝先生：（他）叫释来空，原名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了。这是他出家以后的法名。
他一个人在这边吗？
郝先生：一个人在这边，以前他参加常德会战保卫过德山，现在他依然要来保卫德山。为他牺牲了的那些战友，为他们守灵，他出家几年了，我知道他的情况将近十年了，就说他十年以前已经出家了，具体什么时间出家的我搞不清楚。
乾明寺又名古德禅院，位于洞庭湖西岸，常德市德山东麓。始建于唐初，历经战火劫难，多次被毁。不久前，常德市政府再次修复，才又现香火。在乾明寺，我们被告知来空法师外出，两天后才能回来。
他以前的情况你知道吗？
郝先生：他以前在七十四军，就是常德会战余程万的部队，还是校级军官。解放了，坐过牢。
他为什么出家，有没有跟你们说？
郝先生：他说我要到庙里了结我的后半生。
常德会战 六十多年前的腥风血雨
这里是位于常德市中心的国民革命军第七十四军，常德会战死难将士公墓。这里埋葬着七十四军6000名常德会战阵亡的将士，常德会战中，74军57师余程万部奉命守城。面对三万日军孤军血战16昼夜，殉国8000仅余100余人。当得知常德还有一名57师常德保卫战幸存的老兵时，我们立刻赶到了白鹤山乡吴家口村，先找到了这位名叫吴荣凯的老兵。
吴荣凯今年已近九十高龄，但对于六十年前的那一场血战，依然记忆犹新。他说那场战争改变了他的一生，1941年4月，21岁的吴荣凯告别新婚不久的妻子，参加了国民革命军陆军第74军。
吴荣凯：那常德被日本人炸得一片焦土，那时候年轻，心里面就是不服气！你日本人真的可恶得很，一股雄心和壮志还是有啦！
吴荣凯当兵后不久即参加三次长沙会战，后奉调57师169团任上尉书记，57师军纪严明，作战勇猛代号虎贲之师，师长余程万。1943年秋，为切断通往川黔的陆上交通，从而进逼长沙威胁重庆并夺取洞庭湖大粮仓，日军举兵十万余人进犯常德。57师奉命守城，余程万向全师将士发布保卫常德文告。
吴荣凯：他说常德这个地方，在战略上是不宜于固守的，这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背水（一战）的地方。大家不要抱着有活的希望，我如果死了，你就给我葬在那山里，到处的黄土可埋人。
这个名义上是文告，实际上是战前动员令。11月18日，日军对常德形成合围，数万日军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轮番猛攻常德外围据点。中国守军与日军反复冲杀，血战六日。
吴荣凯：你不活就是死，不死就是活。一七一团第二营的袁营长，他是五百多人守河伏山头，一个人都没有跑掉，一个人也没有活出来，最后是死了只剩营长一个人了。营长一边打机枪，还在对着敌人扫一边喊师长。师长他说（我）自立决也，自立决也。
57师常德外围守军大部战死，河伏德山等地相继失守，8000将士仅余不足3000人，被日军四面围困在常德城区。
吴荣凯：26日，日军两万余人向常德城区发起攻击，敌人冲了三天都冲不进来，敌人没有办法，他就在常德东北角的麻木桥，在那里集中了四十多门大炮和小炮，对准那个城墙硬把城墙打成了灰末了，打了十五个钟头。守那里的（战友）连枪连人都埋在土中了，都埋了。我们第二营的营长也牺牲在那里，常德城东北角的中国守军全部阵亡，日军涌入城内，双方展开了残酷的巷战。最惨了有一个叫钟志启（音），他同日本人拼刺刀，肚子被刺穿了，心肺肠子露出来了，但是他没有死。他抓起了肠子按在肚子里，自己把手榴弹拿着冲到敌人阵地上，炸死十多个（日本兵），自己也死了。
12月2日晚，57师在已成火海的常德城步步撤守，余300人被日军压缩至了师部指挥所仅300公尺左右的弹丸之地。师长余程万向第6战区上将司令孙连仲发出了电报，他说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只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第七十四军万岁！这是他发出的最后一电，余程万口述电文完毕，准备举佩枪自尽，被部署夺下来。
团长一句话改变他一生
169团团长柴意新苦劝师长突围寻找援军，由他来坚守常德，这项提议获得由幸存军官组成的57师战时军官会议通过。而此时作为柴团长书记官的吴荣凯，也已经做好了和团长一起战死常德的准备。但团长的一句话却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也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一道伤。这伤痛吴荣凯一生背负，无法愈合，更无法忘记。
柴意新回到169团残部所据守的阵地后，突然把正准备第二天和日军做最后一拼的吴荣凯叫到了面前。
吴荣凯：他就跟我讲，你也（突围）出去，我说团长怎么对我这样。你也出去，赶快同杜团长他们一起出去。我说我不出去，我说我还是同团长守常德。他头一摇，要你出去，你就出去。我在常德是拼命啊！他意思是我在常德拼命，你留在常德干什么？他说命令你赶快出城！
吴荣凯执意要和团长一起留下，但团长不容置疑地命令他突围，最终吴荣凯只有服从命令。
吴荣凯：我说，团长那我走了。我说我服从命令，我走了。我跟他敬了一个礼，我就走，才走了两步，他说告诉你啊，沿途小心。他把手一指说沿途小心，（我）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我出去了，把团长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心里不乐意。但是这话在当时不能讲，也没有讲，所以给他敬礼眼泪就顺着脸上掉下来了。
第二天留守常德的57师169团团长柴意新和二十九名战士全部战死，柴意新身中四弹，吴荣凯跟随师长余程万突围数次，与日军遭遇最终仅104人突出了重围。
吴荣凯：（突围时）在腿上被机枪射中的，这腿上是被机枪射中的，打了两个眼，一个从这边，一个从这边，一个这里，一个这里。
12月3号，常德沦陷。57师8000将士伤亡殆尽，但攻城日军投入三万余众伤亡近6000，仅得到了一片废墟。战后日军用凄绝二字来形容常德攻城战，因为57师的誓死抵抗牵制了数万日军，为友军赢得了主动。中国军队在周边向日军发起了反攻，11号中国军队收复常德。而19号日军被迫全线退却，常德会战正式结束。常德会战历时50天，中日双方投入了数十万的军队，日军伤亡四万余众，中国军队也付出了伤亡五万余人的惨痛代价。其规模仅次于台儿庄战役，被视为是中国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会战结束之后，常德各界及74军在常德举行一个隆重的追悼会，统一安葬74军6000名为国捐躯的死难将士。
吴荣凯：我就在58军野战医院，我听说常德开追悼会，但是我走不动。我就搞了一大个棒拿在前面（拄着），才踱着去。走不动就爬。
从野战医院到74军阵亡将士的安葬地，三四里的路吴荣凯走了近四个小时。
吴荣凯：一到那里，就想见团长。见不到了，棺木都盖起来了，都钉死了，所以我想见见柴团长，但见不到了只有坐在柴团长棺材边，就坐在那地上，就只有哭，就只有哭。
常德会战后，吴荣凯随部转战南北，又参加了衡阳会战，湘西会战等战役。抗战胜利后不久，因为不愿意打内战，吴荣凯解甲还乡。1968年被打成历史反革命，数十年过去了，吴荣凯说很多事都忘了，但唯独离开团长的那一幕他无法忘记。一想到团长牺牲，自己却突围逃生，心里就有一种不安。他一直在猜测团长为什么要叫自己突围，但几十年了还是没有答案。
吴荣凯：他是四川南充人，他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多岁，他结婚才七个月，所以他的妻子应该有小孩。但到现在都没有到常德来吊（念）过，也不知道究竟他有没有后代，我一直耿耿于怀。回忆在内心的，想念内心的，回忆究竟他有没有后，究竟他还有没有兄弟，你看现在屋里这样的情况，反正也不可能去找。
为什么这么希望见到他们呢？
吴荣凯：这么多年的想念，我一个穷光蛋，我也没什么东西赠送他们，不过是见见面安下心，回想数十年了。
吴荣凯每次从村里步行20多里到常德卖菜赶集，或在特别的日子都要到常德公墓坐一坐，和自己的老团长聊一聊。每次去向他行个礼，说两句惜怜的话。
吴荣凯：我不过是一个后死者，一个幸存者，没有同他们一路死。
深山古刹 法师演说血色记忆
告别了吴荣凯老人，两天后我们第二次来到德山乾明寺。
请问一下那个释来空法师在哪里？
来空法师，这里上去，就那栋楼。
释来空法师，原名吴淞，长沙人，今年86岁。1998年剃度出家，法名来空，法号耀虚。
说实话，在见到来空法师之前我们对这次采访心里并没有底，不管来空法师有多少传奇故事，可是他毕竟吃斋念佛，已经避世十年了。万一就像他的法名来空一样，一切皆空话里话外都是非常有玄机的佛语，恐怕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未必能领悟。但其实和来空法师一见面，我们所有的顾虑就打消了。来空法师特别的热情，张罗我们洗脸休息吃饭，像一个普通的慈祥的老大爷。他不但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老照片一一给我们介绍，还不顾旅途劳累马上要带我们上山，到他曾经战斗过的战场上去看一看。就这样，在一个香火渺渺的古寺，在阵阵诵经佛号声中，跟随着法师我们走进了六十二年前的那场战争，走进了一段血色记忆。
来空法师说，常德会战是他从军后参加的第一个大规模战役，也是最为惨烈的一次。但他并非57师余程万部，而是随国民革命军第十军于外围反攻日军，主攻德山战斗异常惨烈的第九团。
释来空法师：打得最激烈就是那个张慧民（音），就在这德山牺牲的，就在这山上。
当时你们就是攻击这一片？
释来空法师：就在那抢夺高地，就抢夺这个高地。这上前的高地上全都是日本鬼子，从下面往上面攻的打得很辛苦。
攻这片高地的时候牺牲了多少？
释来空法师：这是孤峰岭，由孤峰岭到老茅头牺牲了一千四百多人。
本名吴淞的来空法师，1922年出生于长沙的一个小职员家庭。1938年10月，日军攻占武汉三镇，威逼长沙。长沙如火如荼的抗战气氛深深地感染了16岁的吴淞。
释来空法师：很多太太小姐戴着个金戒指啊，耳环啊，都丢在募捐箱里。特别是那些人力车夫，人力车夫很辛苦啦，但是他把所有的铜板都丢在募捐箱里头，大标语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赴国难。
当吴淞看到很多青年男女在新兵招募处报名参军时，毅然报了名。
释来空法师：母亲送我，送到门口的那个街口子上，到最后我走的时候我当时心里还是难过啊。面对着她敬了一个礼，敬了一个礼，当时我马上就转回身了，因为我怕我自己流眼泪就引起母亲难过，所以我就转身了。
吴淞参军后因为表现突出，被保送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受训。结业后，吴淞奉调第十军。不久，常德会战爆发，第十军驰援常德，攻击德山日军部队的士兵官员一排排倒。
释来空法师：刚作战的时候，我心里还紧张，但是人死多了，那时只看怎么拼了。就是喊杀啊，杀啊，就冲上去了，就这样就冲啊。
第十军将士以惨重的代价攻克德山，12月11日常德收复。这时，吴淞发现自己所属的三师九团三营包括自己只剩下了三人，营长以上的都用棺材运到长沙去了，营长以下的太多了，没有那么多棺材，也没有那么多运输工具。
释来空法师：营长以下的都埋在山头，运到长沙那个码头上，那个河边我去看了。我还没有到那个码头，只听着一片哭声，有的亲友他的家属，那个河边的码头上摆了很长一片一副副棺材，摆在一个码头很远很远，那只是营长以上的。
解放后 卫国有功者身陷囹圄
常德会战后吴淞又参加了衡阳会战，长沙会战等战役，抗战胜利后被提为少校军官。解放前夕，吴淞本可随国民党残军退守台湾，但因规定少校军官只能带妻儿不能带老人撤退，遂毅然放弃返回长沙。
释来空法师：我一个哥哥被日本宪兵害死了，我只剩我一个人，我没有兄弟姊妹。我走了，我的父母怎么办？
解放后，吴淞在亲戚的帮助下谋得了一个办事员的差事。本想平静度日，不曾想各种运动接踵而至，虽言行谨慎努力工作但最终仍没有摆脱厄运。1959年11月，吴淞以历史反革命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判刑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妻子离婚。
释来空法师：她说不，我等你。我说你要离婚，而且主动的离，你要同我划清界限，站稳革命立场。
妻子被迫同意离婚，37岁的吴淞在湖南省第一监狱开始了漫长的改造生涯。
释来空法师：热天的时候到窑里挑砖，那窑还是热的，我记得我穿那草鞋，那个草鞋踩在地上都发烫。这个汗呢，掉在地上呲的响，额头上的汗掉在地上，有好多犯人都挑着砖在那儿休息。那只有一两公尺远，我就想赶到那树下休息，结果都没赶到我就倒下来了。我醒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只穿了一条短裤子，衣服都脱了，旁边有两个犯人拿了一桶冷水从井里挑的水，往（我）身上泼，这样醒的。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十年过去了，改造的路依然看不到尽头。
释来空法师：因为我们是政治犯，所以都相信我们不会乱搞，所以我们就出外工。我就看到一对青年结婚，第二年看到那个女的肚子大了，再隔一段时间看到那个女的抱着个小孩子，最后又看到那女的肚子大了，因为她是附近的居民，我们出外工她走那儿过，我看到我认得。结果又生了一个小孩子，后来我看到大的孩子带着这个小孩子走，我心里就有感想了。我说我看了这么多，结果我还是个犯人，还在劳改。
一九七一年的秋天，吴淞已年过古稀的母亲和往常一样长途跋涉到监狱探望自己的儿子。
释来空法师：我的母亲那时候走路很不方便了，那时候我正在那里挑着担子，我不记得挑着什么东西，反正我正在搞重劳动。结果就把担子放着，干部在旁边看着谈话，我没有什么话可谈，半个小时的会见时间母子俩无语相对，最后她走了。她走的时候我本想追上去，送她一下，我又怕干部怀疑我搞什么名堂，我在犹豫犹豫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我说算了，反正再跟她走在一起也是难过。但是，我发现我母亲一直没有回头望我，我心里知道她在那流眼泪。
看破红尘 虽入空门终难释怀
这是母子的最后一面，一九七七年吴淞的母亲去世。一九八二年，改造了二十三年六十岁的吴松刑满释放，吴淞刑满释放之后，靠在私营企业做做临时工勉强解决他的生计问题。和妻子离婚的时候，吴淞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妻子，出狱之后没有立足之地。所以他只好一直住在前妻和后任丈夫的家里，三个人组成一个特殊的家庭，对于那段日子，吴淞不愿意太多的提起。只是说他和前妻的后任陈姓丈夫还相处相当融洽，虽然比自己小十多岁，但是见面都叫他老陈。一九九五年，吴淞求授五戒。一九九八年，在常德石门夹山寺剃度出家，法名来空，乾名寺修复后来到德山。我们问他为什么出家，他只说一句话，一切皆命运，一切皆缘。
释来空法师：因为我觉得常德是我人生上一个关键，是吧？还有这么多战友在这里，是的，我愿意所有的人不但是我的战友所有的老百姓也好，所有的中国人包括外国人，最好不要再受到伤害。所以我出家，我念我的经，念我的大悲咒，是希望大家都得到解脱，希望没有战争，没有这些残酷的悲剧，我就以这里为归宿。我到他们墓上去的时候，我就念大悲咒，大悲咒是超度以前，我每天早上念四十九遍，后来老了不行了，念久了心跳接不上，气跟不上，慢了，我就念七遍。现在我每天早上念七遍，包括超度他们，包括所有的遇难者。
2007年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常德召开隆重的纪念大会并且向部分抗战老兵颁发了纪念章。让人们惊异的是那个在纪念大会上高呼口号的老和尚，再次出现。他找到有关部门，说自己也是一名抗战老兵，应该得到一枚纪念章，这个老和尚就是来空法师。经过查证属实之后，常德市有关部门费了不小的周折，还真的专门来为他申请到了一枚纪念章。传说在为来空法师颁发奖章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啧啧称奇的事情。有人说看见来空法师表情庄严地把身上的袈裟脱下来，郑重地换上了一身有点像军服的军装，当工作人员把纪念章别在来他的胸前的时候，来空法师突然仰天长叹放声大哭。我们后来问来空法师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来空法师哈哈一笑，他说自己是专门买了一套像国民党军服的服装。当时也确实是哭了。
释来空法师：抗战八年国民党军队死好多人，他们没有等到这一天，有很多跟我差不多的也没有等到这一天，但是我等到了这一天。而且我得到了纪念章，我不是历史反革命吗？我还是个抗日老兵。我这么想的，所以我禁不住流泪。
两天的相处，我们和来空法师已很亲近，很随便了。所以我们冒昧地问了他一句，佛说一切皆空那您到底有没有彻底的看开呢？法师哈哈一笑说道，正因为看不空所以师傅才给他取了个法名叫释来空，也正因如此他这一辈子恐怕不一定能成有道高僧了。但是还是一句话，一切皆命运，一切皆缘。
你经常都会到后面去走一下？
释来空法师：是，走去看看，去那里站一站。
每次来到这个地方，心情是什么样的？
释来空法师：心情，心里很复杂，很复杂。后面的烈士墓都没有碑的，没有碑，就是说是一些无名的烈士，当时就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