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钏金钗华丽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4:32:22


 放了好长时间的张爱玲小说集《郁金香》，又读得一篇。原来是要接着《小艾》读的，读了几行字，又翻了几页，没读上劲，再看还欠下了几十页，加上前面看过的也不记得了，没信心读下去了。说实在的，张爱玲的小说，喜欢她表述的新颖别致，喜欢她的独到性情又准确的描写，算是不能不读的文字。但更实在的说，她的小说内容与故事，以及全部文字的精细，缺少粗痕陪衬与对比，是我所不喜欢的。

读张爱玲的小说，从任何的一段都容易读上心。挨着读，稍许时间长了，也特别的容易疲劳。文字的审美疲劳。

《小艾》前面的小说是《郁金香》《多少恨》《华丽缘》《创世纪》《殷宝滟送花楼会》《散戏》《连环套》，逆朔着翻了，除了写过点文字的，其它几篇读过的竟然印象全无。重新的拈着一篇《华丽缘》读了，开头与结尾精巧别致。中间大段大段说戏的部分，描写的时空场景与戏中的人物，拉得过长过细，反让张爱玲特有的“红式语言”（带红楼梦语式的话）失色不少。

前头与收尾，是能细看与咀嚼的。中间的部分，有些的局部描写，拆卸开来，定眼细看，是好文字。可与普通戏班子沉长的时空与角色及场景描写混杂起来，加之处处不缺精致，同时，让读者感到作者在有意无意的拼着自己的记忆和描写的功夫，让人很难耐心读下去。小说也应该恰似武术过招，绝招绝杀，用在生死之处。小说，技之以穷，笔之以尽，字墨痕迹间，难免反倒会让读者精神难耐。拙拙处用巧，苯苯时出彩，只在高潮起痒处画龙点晴，是小说《华丽缘》所欠缺的。

《华丽缘》这小说，用雅着点诗说，正是小说中也引用了的唐诗：“银钏金钗来负水”，改得三字便成了“银钏金钗华丽缘”。用通俗点的话，也印着《华丽缘》小说中戏班子负责人开头的话，行头是好行头，戏班子普通。雅俗加一块说，《华丽缘》技术与文字及才华都是好的，可小说只是一般般。银钏金钗华丽缘，是对用才极尽的相对批评。

《华丽缘》开头的几句描写，让人过目不忘。描写的是闵少奶奶与之对话的老妇人。你看张爱玲这绝妙别致的描写：“好的脸型短而凹，脸上是一种风干了的红笑－－一个小姑娘羞涩的笑容放在烈日底下晒干了的。”仅这“红笑”二字，进得字典与现代文学史用词典例了。只怕也惟有张爱玲写得出嘲讽辛辣滋味极尽的“红笑”了。

最后的那段话，收在哲学的味道里：“男男女女都好得非常凡。每人都是几何学上的一个‘点’－－只有地位，没有长度、宽度与厚度。整个的集合会是一点一点，虚线构成的图画；而我，虽然也和别人一样的在厚棉袍外面罩着蓝布长衫，却是没有地位，只有长度、阔度与厚度的一大块，所以我非常窘，一路跌跌冲冲，跟跟跄跄的走了出去。”

傅雷说张爱玲打破了文坛里的低气压。“在一个低气压的时代，水土特别不相宜的地方，谁也不存什么幻想，期待文艺园地里有奇花异卉探出头来。”“张爱玲女士的作品给予读者的第一印象，便有这情形。‘这太突兀了，太像奇迹了’．．．．．．”我读张爱玲，纯粹只是喜欢她的格外特别的文字，文字表达的高度，与傅雷的话相称。但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的关于爱情方面的情感铺张的故事与情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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