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性”需要测谎吗?(中国青年报 2006-4-19)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4:4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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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
“党性”需要测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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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8日上午,11名来自天津市南开区的居民打扰了北京律师王令的休息日。他们对一个要拆他们房子的《拆迁公告》不满,前来求助。王令一刻也没耽误,当天下午3时40分,他就和11名当事人走进天津市南开区法院立案大厅的大门。
“我们把材料给了立案庭一名庭长。”王令还记得,该庭长看完材料后特别强调了一句“你们不用着急”,随后就带着材料离开,要去“研究”。
这一研究就没再回来。“我们有点儿心慌,就从侧门绕出去看看,要求见院长,但没有一个人答复我们。”直到下午4时50分,一个法警告诉他,立案大厅来了人接待。
接待他们的是南开区法院行政庭法官王学林。
“他坐在总值班的桌子上。”王令说,“后面站着十几个法警,身穿制服。”
王令坐在他对面,当事人坐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王学林开始点名,“态度生硬,就像询问犯人”。随后,法官检查了证件,王令带的实习律师差点被赶出去。
王学林法官告诉王令等人,对他们的立案申请“拒绝受理”。为此,王令和王学林之间发生争论。王令要求不立案就开裁定,收了材料要开收条,“他都拒绝了”。
“您是什么身份,能不能代表法院?”王令急了。然后他听见对方回答:“我就是法院。”
“行政庭的庭长告诉我们不立案,也不给裁定和收条。”王令回头向着众人喊,“你们要作证。”
情急之下,王学林隔着桌子向王令施以勾拳,没打着。口角升格为动作,现场开始混乱。王令的当事人因为拍照,相机被抢。后来,王学林甚至警告王令“晚上走路小心点”。
下午5时刚过,关键的情节在法院大院里出现:
“他左手揪住我的衣服,右手掐我的脖子。我的脖子上当时就留下了手印。”王令说。
这段描述得到王令的当事人的证实。“王令律师始终和颜悦色。”70岁的天津老汉吕文尉说。
“110”迅速赶到现场。然后就是查现场,作笔录,取证据。
次日,王令向天津南开区纪委做了控告,后来还向天津市高院做了控告,并静候结果。
结果是没有结果。10天过去,他没收到来自任何方面的答复。
4月11日,媒体报道了此事。
4月12日,天津市高级法院召开新闻通气会。会上,南开区法院表示,“目前调查到的情况是王学林并没有殴打北京律师王令”。
王学林也公开否认自己曾殴打王令。
自4月14日起到4月17日,记者通过数种途径试图联系王学林。未果。不过此前在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王学林给出了一个与王令口中的情景截然不同的现场:
“我们两个相距一米,我要探出去,才能打到他。”针对王令所说的那记勾拳,王学林分辩道。
据王学林说,反倒是当事人骂了街。“他们的情绪比较激动。当时现场就乱了起来,有拍桌子、砸板凳的,还有起哄的。”
“我能保护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王学林否认了自己说过“我就是法院”,更不承认自己威胁乃至殴打过律师。
“我作为一名法院干部,作为一名庭长,我不可能做这种事。当时大厅里有四五十人,我水平再差也不会打他。”王学林言之凿凿。
3月28日下午3时40分到5时05分之间,在天津市南开区法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至此出现两种完全不同的叙述。
王令有证人,那就是他的实习生和当事人。王学林和法院也有证人,他们是“当天在现场的每一名工作人员”。
事情被媒体曝光当天,“网易”的编辑约王令写一份公开声明。王令字斟句酌地写完。他想,作为一名党员,时刻都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又加上了“用党性保证”。自从1999年入了党,王令还从没如此正式地敲下这几个沉甸甸的字儿。
提到“党性”,他当然也还有别的考虑。“因为双方都是党员,我希望能够以组织程序解决问题。”另外,深谙潜规则的王令知道,若不以党员身份在组织内控告,自己很可能“被推到信访程序里”。
谁知道第二天他就为“党性”这两个字深感“尴尬和内疚”。因为,王学林同样“以党性”向公众保了证。
“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党员说的话是真的,也只有一个党性是真的。无论谁是真的,都会对党在人民群众心目中造成不好的影响。”王令担忧。
事情越闹越大。最高法院院长肖扬批示,天津市高法成立了联合调查组。4月16日,天津市政法委和北京市司法局均表示介入了此事的调查。
王令打算好了最后一步棋。“如果最后相关方面做出了与事实不符的结论,为了捍卫党的声誉,我只能通过组织程序提出要求,对双方进行测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