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雄鹰”振翅阿里(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2:35:02
        沉寂的阿里给人以巨大的生命启示,坚守在阿里的军人,沉默中带着血性——        阿里,位于藏北高原的西部,有人说它是“高原的高原,世界屋脊的屋脊”。这块36万平方公里神奇的土地,集中了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喜马拉雅山、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冈底斯山,同时也集合了数千名具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的阿里军人,他们在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雪域高原,日夜坚守着共和国西部神圣不可侵犯的每一寸领土。
下面,让我们跟随记者的脚步,一起穿过新藏线,走近那些被誉为“雪域雄鹰”的共和国卫士——
  新藏线
  眼前的库地达坂黑魆魆地耸立着。出新疆叶城走上千里新藏线后我们要翻越的第一个达坂就是库地,而阿里,我们的目的地还在千里之外。
  库地达坂险峻无比,给刚上新藏线的人一个下马威。过了库地,新疆的气息变得遥远,新藏线叶城零公里处飘散的烤肉气息仿若隔世,极地的感觉已经从寒冷稀薄的空气中扑面而来。
                     天亮的时候车停在康西瓦达坂。对走上新藏线的人来说,康西瓦是任何人心灵都无法逾越的制高点。无论是军车还是地方车辆到这里都要停下来,原因就是不远处横卧在大戈壁上的康西瓦烈士陵园。
  4700米的高度让康西瓦成为全世界海拔最高的烈士陵园,而对于穿越新藏线的人来说康西瓦在精神上的高度要远远超过这些。对高原军人来说康西瓦牵扯到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一场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初的距这里不远的小规模战争——中印反击战。事实上,康西瓦烈士陵园埋葬的100多位军人全部来自那场战争。军人们牺牲的时候非常年轻,绝大部分不到20岁,说青年也是少年,没有结婚,没有后代,加之交通不便,一直以来很少有烈士的亲人来这里祭奠。生怕寂寞了烈士,委屈了年轻的兄弟,几十年来经过康西瓦达坂的人都会去他们沉睡的地方陪上一会儿。男人们不忘给地下长眠的兄弟点上几支香烟,留下浓烈的白酒。新藏线上弥足珍贵的瓜果还有鲜花在康西瓦烈士陵园都可以看到,高原艳阳下永远鲜亮无比,让人觉得那场惨烈的战斗好几分钟前刚刚结束,而年轻的生命从未真正离去。来祭奠的军人们无所顾忌地失声痛哭,杵在一边没有一点威严。
                                       车再次停下是在红柳滩。几间土坯房,一个兵站,是入藏前最后一个可以打尖的地方。昏暗中我和同行的老兵孙沛莉围坐在火炉旁。老兵问我哪里人,口音带着浓重的山东味。我说是你的老乡。老兵是枣庄人,在阿里军分区喜马拉雅山里一个叫达巴的边防连当兵。
  界山达坂是新藏线的地标。界山,顾名思义,过了界山就进入西藏了。
 车到达界山达坂的同时,我开始呕吐,非常凶猛,老兵说没问题吧?虽然在高原当兵多年,老兵自己也开始头疼。几天后老兵告诉我,想想来回要翻越界山达坂,自己有时连探亲都打憷。很多人不清楚,即便在高原呆久了,上下高原也避免不了会有高原反应。
  第二天傍晚到了多玛。还是几间孤零零的土坯房子,穿越了漫漫无人区的人见到它们的时候已经亲切得了不得,见到查岗的边防军人恨不得去拥抱。

    老兵
 “扛大箱”留给老兵孙沛莉无限怅惘。“扛大箱”是对新藏线上军人们坐在军车车斗里的一种形象的说法。四四方方的军用背包像箱子,这才有了“扛大箱”的称谓。从新藏线上一路过来,隐约觉得“扛大箱”像是阿里军人的一种状态。
  孙沛莉16岁参军“扛大箱”直接到了阿里的边防连,一呆就是8年,青春中最美的一段全部留给了喜马拉雅。再过几个月孙沛莉就要退伍,我问老乡感觉如何,老兵说这一步迟早要走,之后再不开口。昏昏沉沉中我们驶进阿里地区行署所在地狮泉河。
    老乡当兵的达巴边防连名不见经传,不过从那里北望则有全军有名的什布奇边防连和神仙湾哨所,前一个是离北京最远的边防连,后一个是海拔最高的哨所,两个地方经常出现在媒体上,而达巴却一直默默无闻。达巴在2006年通的电,即便在今天对达巴边防军人来说最大的娱乐不过是一场篮球比赛。
  抵达狮泉河的那个晚上,我和老兵住在地区最繁华的一条街道旁的旅馆。这是老兵选的地方,因为这条街道的尽头就是阿里军分区。我们聊了一宿,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老兵归队前最后一宿的自由。第二天天刚亮,老兵就起来要去阿里军分区报到,这时我才突然发现从几千里外老家赶回来的老乡竟两手空空没有一件行李。老兵换上军装,把便服和手机交给我。报到意味着归队,部队不允许士兵使用手机,也不会随意允许外出。老兵告诉我,如果自己回不来就借别人的手机打给我,让我把东西给他送到军分区。
)                            去阿里偏远的达巴和到天尽头没什么区别。车离开狮泉河一头扎进无边的荒原。在回边防连的路上老兵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窗外,已经不是在新藏线上活泼健谈的老乡。一路上只有看到黄羊群的时候他才侧过身子指给我看,然后又陷入沉默。
                               看他不开心,我说,据说山上产玉,巡逻8年一定拾了不少好东西,老兵说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巡逻的时候可以采到石莲,雪莲没有。
                            臂章上“雪域雄鹰”是阿里军人的荣耀,对24岁的孙沛莉来说这一切将转瞬成为历史。我问老乡,阿里这8年值不值,老兵说值。由一个初中生走到今天他说自己已经非常满足了,老兵说随着中国军队的现代化,他这样的兵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达巴边防连最苦的日子在冬天。大雪后巡逻只能靠骑马,据说每次巡逻回来军人们都会冻得持续头疼。不过老兵说没什么苦的,自己来的时候什么都有了,真正苦的是阿里的第一代边防军人。说到失望,老乡说是“扛大箱”刚到达巴的时候。16岁的孙沛莉对阿里没有任何认识,从叶城千里奔袭的路上一直猜想阿里是一个牛羊满山的地方,而到了达巴才见识阿里的荒芜。老兵说,即便现在边防条件已经很好,新兵来的时候还会哭天抹泪。老兵说自己没哭过,当年他昏睡几天就到了达巴,新兵连缺的觉全在新藏线上补上了。   我问老兵8年的边防巡逻是否抓到过坏人,老兵说没有;我又问老兵这8年中是否有人牺牲,老兵说也没有。
                                  到札达前经过的最后一个边检卡子设在大雪山的脚下,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小的,只有一顶简易帐篷,两名武警战士。帐篷里只能容下两张行军床和一个火炉。战士穿着军大衣,冻得佝偻着身子坐在床上。帐篷里一片漆黑,炉子旁的板凳上竖着半截蜡。帐篷的窗口透过一丝光线,可以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炊具上落了很多土。山里风大土也大,这很正常。然而就是在这个到处是土、狭小凌乱的帐篷里,床后帐篷上并排挂着两件熨烫得有棱有角的军装,一尘不染。我和老兵都意识到执勤的战士不会有机会穿上那两件军装。军装挂在那里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在阿里呆上两天这就一点都不难理解了。我问战士这个地方叫什么,他也说不出来,说就叫卡子。我们将要离开的时候,战士走出帐篷向我们挥着手,黄昏的金光中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寂寞。        阿里的路就是这样,远不远一走就是一天。老兵指着窗外远处暮色中一座最高的雪山说,自己的部队就在那里。        8年的戍边生活戛然而止,马上适应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难可想而知。最切合实际的想法是要个孩子,老兵已经娶妻,计划一年后要个孩子。老兵说,在高原呆了8年,为了孩子的健康,一年的调整是必要的。        到札达已入夜,老兵去武装部报到。去达巴要找过路车,多半要“扛大箱”。老兵说最长的一次他在札达等了15天才找到车,这15天他在武装部站岗、执勤、跑操,老兵说还是自己的边防连好,一天也等不及,可是想到又要“扛大箱”就开始挠头。w  巡逻8
  在阿里,支普齐比天堂还要遥远。你看《冰山上的来客》,已经遥远得不得了,那是在新疆的叶城,也是阿里军分区留守处的所在地。对阿里军人来说,那里是老家,热闹得不得了的一个地方。真正遥远的地方是支普齐。阿里的边防军人把支普齐叫做“去不起”。
  他们告诉你的时候是脸上带着笑。然后又说在这条生死巡逻线上已先后有一名军医、一名报务员和两匹军马殉职。还有,就是生死21天的故事——
  执行支普齐巡逻任务的是山冈边防连。因为除了山冈什么也没有,连队就有了这样的名字。山冈边防连距支普齐150多公里,前110公里可以乘车,剩下的都要靠骑马和徒步。以往来回最多也就10天左右时间,可这次不巧赶上多年不遇的大雨,致使不少道路被泥石流冲毁,官兵们整整走了21天。
                                              普齐巡逻线上很多达坂的山势都异常险峻,有些坡度甚至达到80度,近乎垂直。21天里,山冈军人们翻越了整整23座达坂。
  去支普齐的巡逻路上要经过大大小小11条河流,其中只有一条河上有一座刚建不久的钢架桥,而即使是这座小桥,在巡逻分队返回的时候也被洪水冲走了。事实上,所有的河流都需要官兵们趟水过去。
                                 巴拉河是其中最大的一条河,最宽处300米,最窄处也要100多米。根据以往的巡逻经验,山冈的巡逻分队选定来到过河点集结,可由于上游发洪水致使河水暴涨水位升高。望着凶猛的河水,副连长祁存年第一个骑马钻进了河里。刚开始河水在马镫下面,越往河中心走水位越高,很快就漫到了军马的脖子。水流太急,军马踟蹰不前在河水里打转转。河岸上的官兵们高喊着让副连长赶快往回走,三名战士赶紧上马冲进汹涌河里准备去救副连长,而凭借冷静和精湛的骑术,祁副连长硬是冲出了漩涡走向对岸。) [/ A& y' r6 N5 m
  巡逻前山冈边防连的军人们带上大米、面粉、罐头、压缩干粮、方便面和水,倾其全部,这是官兵们所能带的最多给养了。由于遭遇意外洪水,从第10天开始,官兵们把每日三顿缩减为两顿;从第14天开始,每人每顿只有一碗稀饭和一个饼子;又过了4天,每人每顿只有一碗稀饭了。打饭的时候山冈的军人们抢着排在前面,给自己盛半碗清汤,好把米留给后面的战友。
                        第20天的时候能往嘴里塞的就只有野菜。走了这么多天军马也饿疯了,每到一处便把所有带点绿的东西扫荡得一干二净,官兵们只有跟在后面挖草根吃。带的水喝完了,河里发洪水全是泥巴,军人们挖了好几个渗水坑也未能取得可以饮用的水,最后是雨水救了这些已经断粮的巡逻军人。
  牛粪是件天大的事。每次休息,官兵们要办的头一件事情就是捡牛粪。巡逻的路上没有柴火,只能拿牛羊粪生火做饭和取暖。
                                  除了高耸云霄的达坂,阿里还有一张多变的脸,雨、雪、冰雹会不期而遇。巡逻的军人们带着雨衣和单兵帐篷,而在去支普齐的巡逻路上,它们都是摆设。不断地趟水,军装从里到外好像一直就是湿的。到了晚上睡觉时外面下大雨帐篷里面下小雨,被子、褥子全都被浸湿。觉也没法睡,巡逻的军人们就在帐篷里蹲上整整一宿,等天亮雨停了就拿牛羊粪生火烘烤衣服被褥。
  烟是巡逻军人的奢侈品。香烟的气息为巡逻的军人们保留着最后一丝尘世的记忆。带的烟抽完了,剩下的日子变得异常难熬,巡逻的军人们有自己的窍门。他们跑遍宿营地附近的山坡、高岗搜寻干草叶、草根和羊粪自制香烟。阿里的边防军人笑着把这种“烟卷”叫做“雪茄”。
    去支普齐巡逻,军人们每天在路上要颠簸10多个小时,最多的时候一天要走14个小时。长时间骑马,每位军人的屁股和大腿两侧都磨破了,溃烂了,汗水、雨水、河水浸上去钻心的疼,下了马几乎连路都走不成。看到官兵们下马栽栽歪歪的时候,他们脸上还带着笑容,而你的心里只有酸楚。来支普齐巡逻,山冈的边防军人每人带了两双胶鞋,等回来的时候全都磨得破烂不堪。带队的副连长祁存年的鞋底磨了一个大洞,你搞不懂他是怎么回来的。他脱鞋的时候你才发现,他的鞋底垫着一堆废烟盒。
                                    饲养和训练有素的军马体力和耐力惊人,而在去支普齐巡逻的路上连这些军马也累得不肯前行,最后四肢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任军人们怎么拉、拽都无济于事。这时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没走多远军马又躺倒了。说到这里,阿里的边防军人们总是说,支普齐可真是“去不起”啊。
  冬天巡逻更危险。车辆无法通行,阿里的边防军人们只有靠骑马和徒步进行巡逻,雪崩、迷路最要命。2003年12月,普兰边防连一支巡逻分队前往海拔5000多米的强拉山口巡逻,那天的雪下得很大,什么也看不见。军人们只能凭着地图和印象摸索着前进,当巡逻分队走到一处半山腰的时候,随着一声惊叫,骑马走在最前面的一名战士连人带马滚落山下,后面的官兵惊得伫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雪还在肆虐,四周一片死静。过了一会儿从山下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嘈杂声。官兵们摘下棉帽仔细听,是人的喊叫声。“我没事,马也没事,我们两个都活着呢!”后来听那位捡回一条命的战士讲,那天雪太厚掩埋了道路,不慎马前蹄踩空滑落下去,当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坠下山去,幸好雪厚把石头全部掩埋了,不然肯定摔得粉身碎骨。小战士很感激那匹军马,说它很乖、很聪明,常年骑马的边防军人都知道,在滚落的过程中只要马匹稍有动作,骑手不被石头砸死也会被马匹压死
  2007年元旦,普兰边防连一支巡逻分队前往海拔5200多米的丁喀山口巡逻,早上出发的时候天空一片晴朗,没有一朵云彩,可到了中午黑沉沉的云就从山口方向快速地压过来,不一会儿就开始下雪,而且还刮起了大风,雪越下越大,天灰蒙蒙一片。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巡逻分队还没有回来,急得留守连队的官兵团团转,连长毅然决定派出救援分队前去营救,那晚官兵们在门口一直等到十点多,两支巡逻分队才安全返回。原来因为风雪太大,所有道路都被雪掩埋了,又无法辨别方向,巡逻分队迷路了。为了保存热量和体力,军人们决定回到原地休整,而这也救了他们,在救援分队及时赶到后巡逻分队才安全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