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如何欣赏交响乐〔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03:13:48
作为艺术,总要给人以美感。各种艺术形式创作美感的形式各有不同:有的来自引人入胜的情节;有的源于诚挚抒情的表白;有的借助于艰深精湛的技巧;有的归功于反映生活的真实。但是有一点却是共同的,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色彩的感觉是美感的最普及的形式。”

对于绘画来说,无需赘言,色彩是它的重要表现手段和审美内容。人所共知,较之黑白片,人们更喜欢彩色电影;较之黑白电视,谁都知道彩色电视更美。不但戏剧、舞蹈,就是语言艺术的小说,诗歌在反映艳丽多姿的自然界时,也是尽量利用色彩美的。

各种艺术形式,连作为语言艺术的诗歌,都要利用色彩。那末,经常反映“百般红紫斗芳菲”的自然界的音乐又怎么样呢?

出乎一般人的预料,音乐是相当讲究色彩的。它大体有三类:

第一类,色彩作为加强音乐美感,塑造音乐形象的一种重要手段。这一类音乐色彩,实际上只是从美术中借用来的术语,就如美术中也借用音乐术语“旋律”、“节奏”一样。

在音乐中,最古老的一种多声部“奥尔伽农”实际上就是寻求音乐色彩的一种表现。它是一个主旋律形影相随的附加一个平行四度或平行五度的声部而构成的。听起来好像是在画面上顺着原来的线条涂上一层淡淡的色彩。

这一类色彩并不是音乐表现的目的,只是配合音乐形象的塑造,作为加强美感的手段。这类手段用得很多,比比皆是,例如人们常说的调性色彩、调式色彩、和声色彩、配器色彩等。

调性是由色彩的,器乐作品常标明调性。这是因为不同的调性由不同的色彩,作曲家使用它也有不同的用意。贝多芬称b小调是黑色的调性,他常用c小调刻划斗争精神,用F大调抒发人在自然界中的感受,用bE大调体现英雄气概等等。

调式色彩的表现力更为明显。李斯特有一首浪漫曲《欢乐与痛苦》。为了表现欢乐与痛苦的截然对比,作曲家在歌词“欢乐”处用了E大调,在“痛苦”处用了e小调。相同的音调借助同名大小调调式色彩的对比,使“欢乐”和“痛苦”得到了形象的体现。

自从牛顿将日光分析成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基本色以来,随着科学的发展,色彩的本质和特性得到越来越充分的揭示。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法国画家把色和光的原理应用于绘画,产生了影响印象派美术;在此影响下又产生了以法国作曲家德彪西为创始人的印象派音乐。这一派音乐的重要标志便是和声色彩的充分(甚至过分)运用。

配器色彩在器乐合奏中占有突出的位置。可以说,管弦乐曲写作的历史实际就是不断丰富配器色彩的历史。

第一类色彩,虽然不是作曲家表现的目的,但是欣赏音乐还是需要了解它,才能借助它进一步领会音乐形象的特征。例如人们欣赏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第一乐章,它的第一个乐句是:

作曲家在展开部把它肢解为五个短小的音调。然后用不同的调性色彩、调式色彩、和声色彩、配器色彩……加以渲染,充分展开,造成鲜明的色彩变化,好像大自然染上了不同的色彩,田野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在这基础上表现了人们初见乡村景色时的愉快情绪。

第二类,色彩不单是音乐表现的手段,而且是音乐描绘的对象。这大多是表现客观世界,描写自然现象的作品,其中作曲家利用声音表现光、火、色、影等视觉形象的色彩。

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歌剧《圣诞节前夕》第六场序奏,音乐描写了寒冷的夜晚,天空中白云飘浮、星光闪烁的景象:

穆索尔斯基的钢琴套曲《展览会的图画》第八曲《墓穴》,在阴森森、冷清清的气氛中闪烁着骷髅的荧光:

普罗科菲耶夫交响组曲《冬日的篝火》第四乐章《篝火》,作曲家利用弦乐和大鼓的产音描绘了风声呼呼、篝火熊熊的景象:

斯特拉文斯基的交响诗《焰火》的音乐写得很华丽,仿佛寂静的夜晚天空中突然迸发出五彩缤纷的焰火,绚丽的火花奔向天空,随之四散落下,构成灿烂的图案:

古往今来,诗歌、绘画、摄影等艺术形式都常描绘倒影,以此取得特定的艺术效果。对此,印象主义作曲家也绕有兴味,他们也试图用音乐表现倒影。德彪西有一首钢琴曲《水中倒影》:

乐曲开始用主、属持续音上飘浮的和弦写潺潺流水,中音部的旋律暗示水中的倒影,后面分解和弦的平行进行似乎水面涟漪的扩展,形成水面反光的摇曳不定,接着是柔和而富有表情的第二主题,仿佛是天上的浮云和两岸的景物映在水中的倒影,时而清风习习,时而银光粼粼。这是用和声色彩描绘水中反光较成功的作品。德彪西曾欣喜地自称在这首乐曲中取得了“和声化学的最新发现”。

除了光、火、影,作曲家也尝试用声音表现颜色。

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发现,音高一个八度以内的七个音,其声波频率的比例,同相应的光波频率之间其中色彩的比例大致相符。科学家牛顿认为八度之内的这七个音相当于红、橙、黄、绿、蓝、靛、紫这七种颜色。当然,这只是牛顿的个人所见,并没有被人们普遍接受。

每个音的色彩,或每个调的色彩,有色彩听觉的音乐家的感受也是因人而异的,并没有形成普遍的规律。有些对色彩很敏感的作曲家,如柏辽兹、斯克里亚宾等人,他们对每个调性都有不同的色彩感受,它们各自都有一张调性色彩表。以斯克里亚宾为例,他的调性色彩表是这样的:C红色、bD紫色、D黄色、bE铁青色、E浅蓝色、F深红色、#F深蓝色、G橙色、bA紫色、A绿色、bB青色、B蓝色。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却这样:C白色、bD灰黑色、D金黄色、bE灰蓝色、E青玉色、F绿色、#F灰绿色、G亮黄色、bA紫色、A玫瑰色、B铁灰色。

不同的色彩给人不同的感受,也使人产生不同的感情反映,譬如:红色,使人想起火焰、鲜血,因而象征热烈、革命;绿色,使人想起草地、树木,因而象征青春、新生;白色使人想起雪花、浮云,因而象征纯洁、宁静;蓝色使人想起天空、海洋,因而象征和平、爱情;黑色使人想起夜晚、深渊,因而象征死亡、迷茫。

当然,这些色彩给人的不同感受,都是相对的。不同时代、不同阶层对色彩的感受并不固定,常有变化,甚至有“南辕北辙”的差异。如黄色,在我国封建王朝是高贵的标志,而现代却被人们当作低级下流的象征;再如红色,在无产阶级革命者看来是革命的信号,但在垄断资产阶级眼里却感到赤色恐怖。

这些都说明,色彩本身并无含义,更没有固定的感情特征。艺术中色彩的表现意义、感情特征,都不过是人在特定条件下所特有的主观感受。

在美术中,色彩是最直接的表现手段,画家常把色彩看作一种象征物。如现代抽象主义美术的鼻祖康定斯基认为:蓝色是高贵的;绿色象征自我满足和平静;红色表示力量、胜利;白色代表沉默……。

在音乐中,作曲家也常利用特定的色彩,表现人们的具体感受和情绪反映。英国作曲家勃里斯一九二二年创作的《彩色交响曲》,其第一乐章是《紫色》,代表紫水晶,象征高贵、死亡;第二乐章《红色》,代表红宝石,象征勇敢、欢乐;第三乐章《蓝色》,代表蓝宝石,象征华贵、忧伤;第四乐章《绿色》,代表绿刚玉,象征青春、希望。

在现代作曲家中,最注重色彩的恐怕要数法国作曲家梅西安了。他有一部代表作《异国的鸟》,其中描绘的对象有黄鹂、绿叶鸟、红喙山雀、白尾夏麻鸟、茶青色的鲣鸟等数十种不同颜色的鸟。乐曲既模仿了各种鸟的独具一格的鸣叫声,又描绘了各种鸟的五光十色的羽毛色彩。

梅西安竭力设法把鸟鸣和色彩谱到音乐中去,他曾告诉听众:“要理解我的音乐中的音色、和声及声音的组合,你就必须热爱色彩,必须对色彩敏感……懂得声音与色彩之间的联系。”

相对而言,欣赏用声音表现色彩的乐曲,的确比较费解。因而,有人对声音表现色彩的可能性将信将疑。其实,在音乐中表现色彩,或在绘画中表现声音,就象“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一样,都是文艺心理学中所谓“艺术通感”。

艺术通感指的是人类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物种感官表面上分工不同,“各自为政”,实际上它们却“里应外合”,互相感通。德国美学家费歇尔作过论证:“各个感官不是孤立的,它们是一个感官的分支,多少能够互相代替,一个感官响了,另一个感官作为回忆、作为和声、作为看不见的象征,也就起了共鸣,这样,即使是次要的感官,也并没有被排除在外。”

我国钱钟书先生对于艺术通干也作过专题研究,他根据许多诗例,指出:“花红得发‘热’,山绿得发‘冷’;光度和音量忽然有了体积——‘瘦’,颜色和香气忽然都有了声息‘闹’,鸟声竟熏了‘香’,风声竟染了‘绿’,白云‘学’流水声、绿荫‘生’寂静感;日色与风共‘香’,月光有‘籁’可听;燕语和‘剪’一样‘明利’,鸟语如‘丸’可以抛落;五官的感觉简直是有无相通,彼此相生。”

实际上,通干也来源于联想,花红得发热,恐怕是因为红花似火,因而联想到热;山绿的发冷,也许因绿树成荫联想到冷。有生活经验的人,通过联想,会产生这类通感。

黑格尔说:“艺术的感性事物,只涉及视、听两个认识性的感觉,至于嗅觉、味觉和触觉则完全与艺术欣赏无关。”在艺术通感中,最活跃的是视觉和听觉,人们称作“视听通感”。人们欣赏名画,可以在无声中听到有声,聆听名曲,也可以在无形中见到画面。

由于“视听通感”的广泛存在,在美术和音乐之间搭起了桥梁,启发美术家在画面上表现声音,作曲家在乐声中描绘色彩。

在音乐中,上述表现光、火、色、影的各种色彩缤纷的乐曲,也是作曲家在“视听通感”启发下大胆设想的产物。梅西安说:“人们在吃东西时,不仅用舌来尝,还要用鼻去闻,闻与尝是同样重要的,这时嗅觉和味觉的互相沟通,视觉和听觉也有同样联系,有的人总是听到音就想到色,特别是在创作时,这感觉特别强烈”。由此梅西安得出结论,他认为:“音乐的过程就是声音和色彩发展变化的过程。”

因此,欣赏这类音乐,听众必须调动自己的生活体验,运用艺术通感,开展积极的思维活动,才能领略其中的妙处。

第三类,这是一种有声有色的音乐,它在听到声音的同时,还能看到绚丽夺目的色彩。把音乐和色彩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这时音乐中新兴的一个品种,人们现在称之为“彩色音乐”。

当然,彩色音乐并不是近年来突然出现的。音乐家很早就在考虑声、光结合的彩色音乐了。早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已由人发明了能同时发出声和光的彩色风琴和彩色钢琴。当时俄罗斯作曲家斯克里亚宾在作曲时就喜欢在屋中安上各种彩色灯泡,演奏不同音调就自动启亮不同的彩灯。他的作品中有许多表现光的形象的音乐,甚至在《普罗米修斯》中还有“光”声部,总谱上同各种乐器并列的Luce是彩色风琴,它一开始奏出两个长音a1和#f1,这是绿和深蓝两种颜色的结合。

本世纪五十年代,在国外曾举行过有声有色的彩色音乐会。在演奏色彩艳丽的管弦乐曲时,通过声控装置,把相应的色彩投影到特制的屏幕上。时而一抹淡绿,似一池春水;时而光彩夺目,似烈日当空。音乐的发展、色彩的变化,使人目不暇接,仿佛随波逐流,荡漾于澎湃起伏的光波与声波之中。

随着科学的发展,到七十年代,在英国,又首先把激光技术应用于彩色音乐。这时,连屏幕都不需要了,它在电子计算机的控制下,随着音乐的变化发展,将一束束激光射向天空,在空中描绘出种种奇妙的图形,显现五彩缤纷、光怪陆离的奇幻景象,把人们带入一个梦幻般的夜景之中,使听觉和视觉同时得到莫大的艺术享受。

《包法利夫人》的作者福楼拜曾对艺术和科学的发展做出睿智的预见:“时代的发展要求艺术越来越科学化,要求科学越来越艺术化。”梅西安的学生,美国印第安大学数学音乐和机械音乐的教授、作曲家克塞纳基斯就是这样,为使艺术和科学靠拢,视觉和听觉同步,音乐和色彩结合,作了大胆的尝试。七十年代中期他于巴黎上演了用“音”和“光”创作的新作品《迪阿托普》,演出在他特意设计的红色帐篷中进行,在五十分钟的演出过程中,不断地闪射、交织、交替出现各种不同明暗度、不同颜色的耀眼光束、各种不同的线条、圆圈、波浪形构成了变化多端的几何图形,与此同时,走出了响彻全场的由电子音乐、具体音乐、甚至噪音混合而成的流行音乐的曲调。作者说:“我希望能操纵把我们包围起来而在其中生活的深渊,最可怕的是我们的生死命运,是可以看到或者看不到的宇宙,那些深渊给我们送来的信号,用光和声音可以完成,那是因为刺激了人类所具有的视觉及听觉这两个主要的感官。”

演奏彩色音乐的电子合成器,不仅同样能演奏古典音乐,而且能模拟自然界的各种音响,从流水潺潺到惊涛拍岸,从莺歌鸟语到机器轰鸣,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它还能发出现实生活中没有的所谓“宇宙声”。
写在后面的话——

用了整整20楼来帖这个内容,虽然其中有些观点已经古董化,但无可否认,在如今网络里有如此一份详细阐述交响乐的东西,实属罕见。

各位姑且看罢,相信能受益非浅。至少如果交响乐也要扫盲的话,这是相当不错的启蒙和入门教材。
 音乐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学更高的启示,谁能参透我音乐的意义,便能超脱寻常人无以自拔的苦难。 —— 路德维希·范·贝多芬             正如视频讲座中大师所说的那样,培养一个交响乐观众要二十年的时间,尽管我们没有那样的氛围和幸运,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在现今生活节奏如此之快,工作压力如此之大的金融危机的当下,有意识的放慢有些不知所措的脚步,静下心来接近交响乐,努力让自己喜欢并爱上交响乐,或许会有另外一种收获的吧?但愿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