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北演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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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立根基水打坝建校 沤心血张大钧归西    
话说光绪三十四年二月初二,即公元一九零八年三月四日,嘉应州石扇堡公立高等小学如期开学。每天早晨,六位先生早早来到学校,各人坐在楼上书房里备课改卷,学童们则在门坪里追逐游戏。“当—当—当—”的预备钟声一响,大家急忙走进课室里端正坐好,等待先生进来讲课。那银钱圩街市的喧闹声中又夹杂了朗朗的读书声和悠扬的弦歌声。看到二十几位学童端坐听讲和快乐游戏的神情,张大钧和肖赞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几个月的辛劳终于有些结果。那肖云谷、郑作衡、张公选、曾庆诚几位先生也夙夜辛劳,半年后就把一个新办的学校搞得有条有理。众乡民和各姓父兄、乡绅也刮目相看。
这一日是郑作衡在讲《四书》的《大学》。讲了半天口中干渴,叫学生各人朗读,自己进去喝口茶水。回来见一个瘦小的学生伏在桌上,并不朗读。郑作衡疑心他身上有病,因小声问道:“肖人凤同学,你为何不读书?是否生病?”
肖人凤抬头答道:“我没有病,这课文我已背熟了。”
郑作衡大惊,刚刚讲了一堂的课文,哪里就能背熟?于是叫他站起身,又对他说:“你背一遍大家听听。”
肖人凤站起身来,大声背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好了好了!”郑作衡打断他的背读,问道:“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何意思?你且讲来听听?”
肖人凤答道:“做学问之宗旨,在弘扬光明正大之品德,在令吾人弃旧图新,在令吾人达成最完善之境地也。”
郑作衡又问:“在明明德这句,为何连用两个明字?各做何解?”
肖人凤答道:“第一个明字作明了解,第二个明字作光明解。”
郑作衡再问:“亲民又作何解?”
肖人凤又答道:“亲字古时与新字通,亲民即新民也。意即令人弃旧图新也。”
郑作衡大喜,不由得点头称赞道:“做得!做得!孺子可教也!”
这肖人凤果然聪明过人,在高小四年成绩优秀,毕业后考入东山中学,后来又升入广东高等师范学校。一九二四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与李世安、侯昌龄①一起被称为“高师三杰”。当时彭精一任东中校长,将三杰一起揽入东中,肖人凤做了教务主任。以后又回梅北效力,当过教务主任、代校长和校董。只可惜聪慧过人而寿年不修,四十几岁就英年早逝了。此是后话不提。
中午学生放学之后,六位先生将课堂收拾停当,围坐在八仙桌旁吃午饭。庶务兼教员曾庆诚先生拆开一个个饭筲②,把米饭分盛在六个碗里。八仙桌中间两个菜碗,一个是干炒咸菜,一个是素炒瓠瓜。曾庆诚一边吃一边说:“任衡兄,学生带来的菜③都是咸菜、青菜,鸡蛋都很少有。改天买点一刀落④猪肉解解馋吧!”
张大钧笑了笑说:“庆诚,圩日下午肥膘肉便宜些,多买几斤来煎猪油,煮青菜多放些油就是了。猪油渣正好蒸咸菜,俗语说么油么味我都爱⑤呢!”大家一阵苦笑,连声说是。
下午放学后,四个值日生清扫课室、门坪。先生们要改卷半个时辰,收拾好书桌之后才各自回家。张大钧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锁好门户,交带肖芳记老板夜里关照,这才慢慢走路回家。如此生活,倒有几分悠闲自在。不觉春去秋来,到十一月,州府衙门发出批示,准予石扇公立高等小学立案。立案之后就要转详,也即是进一步审查各项细节之意。校董们虽然心下欢喜,无奈各方筹款均无进展,校中已成无米之炊,张大钧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日李硕来访,与先生们寒喧几句,悄悄拉张大钧到楼上房里,小声说道:“昨日斌门叔回来说,上月光绪皇上和西太后都驾崩了,现在是三岁小皇帝继位,朝廷里恐怕要出乱子呢。”
张大钧沉吟一阵,小声说道:“伯谦,这国家大事,自有王公大臣们担着,我们办学的,当然要以学校利益为重。我倒是顾虑这银子快用完了,往后怎么办呢?现今各位先生已连续三个月支半薪了,看看已到年关,若再无银子救急,明年怎样留住先生?”
果然未到放假,张公选、肖云谷两位先生就提出了辞职。郑作衡先生也欲另谋高就,又碍于情面不敢开口。真是举旗不定,左右为难。张大钧见此情形,也只好答应了三位先生的辞呈。正当年三夜四的时节,又找银子又找先生,把张大钧忙得团团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请李硕、冯干中两位先生明年来校帮忙。一直忙到腊月二十学校放了寒假,张大钧才借到银子给三位离职的先生发清了所欠的薪水,三位先生满意离校不提。
宣统元年,即公元一九零九年,春季开学时李硕、冯干中两位董事入校兼任教员,肖秉瑞先生亦入校担任教员。老生有转往其它学校就读的,也有家中无钱而辍学的,人数只剩下十八人。又招入新生十九人,加租隔壁店铺一间,两级分为两班上课。李硕和冯干中两人离家较远,因此在楼上辟两间作为教员宿舍供两人住宿。学生中有象村乡、巴庄乡、三坑乡学童数人,又另辟一间作为学生宿舍。一日三餐要为学生煮饭筲、蒸咸菜,又添了不少麻烦。幸得本年州衙批准开征屠宰捐、乳猪捐、庵寺捐和石灰煤窑捐,一时经费稍微充裕。又得李、冯两位先生极力相助,校务大为改观,张大钧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日冯干中在上二年级《算学》,讲的是杂题算法,也就是现今的四则混合运算。他在黑板上写下一条题目:
已知木船一刻钟行一里,火轮船一刻钟行三里。木船先行一小时之后火轮船尾随而行,问火轮船何时追及木船?
冯干中未及写完,那章公剑抢先发问道:“先生,那火轮船是何物?为何跑得比木船快?”
冯干中解释道:“火轮船是海上行走之机器船。”
章公剑又问道:“那海又是何物?机器又是何物呢?”
冯干中气得七窍生烟,又不知如何跟他解释。那边厢李巨昌却站起来说道:“先生,我算出来了,火轮船行半个小时即赶上木船。”
冯干中转怒为喜,问李巨昌道:“你是如何算得?这算式如何列写?你且到黑板前写来看看。”
李巨昌不慌不忙走到前面,在黑板上写道:
(1×4)÷(3-1)﹦2
冯干中又问:“此算式何解?”
李巨昌解释道:“一小时为四刻钟,先行一小时所走航程即为一里乘以四。两船之速度差为三里减一里。两者之商即为追及之时间也。得数二即是二刻钟,二刻钟即是半小时也。”
冯干中大喜,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挥手叫李巨昌返回座位。从此对这两位与众不同的学生另眼相看。
转眼已到秋季,张大钧派李硕去州里找李斌门,催问官府转详批示的进展。里面传出话来说学校要有校长,校董们只好再报张大钧为校长。谁知那公文呈上去一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转眼间又将到年关,那州府衙门早已无人办事。不得己只好等待明年再办。
宣统二年春季开学,招收新生二十人,加上两级老生总共四十九人。加租店铺一间作课室,楼上为宿舍。三个年级的学生分成三班上课。几位先生极为勤勉,各年级学子也十分用功,一年来校务日渐走入正轨。看看秋去冬来,这一日正是圩日。下午第一堂下课钟刚响过,突然听得门口有人大声喧哗。张大钧和几位先生急忙出去看个究竟,一群学生也尾随而来。只见四、五个卖肉的大汉站在门前,摩拳擦掌的要找张大钧论理。一个喝得醉熏熏的汉子拿着肉刀,把布告栏砍得七零八落。嘴里又骂道:“你们这帮混帐货!凭什么老子卖一条猪要交五毫子捐?我儿子长大了跟我卖肉,谁要到你这里来读书?我五毫子打半斤酒,割一斤肉,吃得一家人又饱又醉,犯不着交给你们唸之乎者也!”
见到此人如此嚣张,曾其清、章造时、邓汉杰等几个高大健壮的学生想冲上前去阻挡。肖赞裔急忙喝令学生返回课室,又拉张大钧退回店内,关上大门。那李硕和曾庆诚仗着年轻力壮,奋力拦阻这一帮歹人。李硕大声喝道:“天光白日,难道没有王法不成?现今这屠宰捐各堡各圩都要征,我手里有州官大老爷的公文,你若抗交,又寻衅闹事,看不抓你去州衙里打屁股坐监。你喝醉了酒胡言乱语,我先泼你一盆冷水清醒清醒。”说着就去打水。
那几个屠夫仗着几分酒醉前来寻事,不想被李硕当头棒喝,顿时那酒意已醒了几分。加上众人劝阻,只得一边胡说八道,一边走避不提。那张大钧心有余悸,一晚上又是长吁短叹,难于入眠。那肖、冯、李等几位先生提议,要加紧向州府衙门催请批准给钤,也就是向官府要求发给印章。有了印章,在布告上盖个红戳子,就有了一些权威。张大钧派了李硕,约同郑百度到州衙行走了几日,那李斌门也花了几块花边银元。过几日传出话来,说校名要用雅号,不能只称地名。校董们又公议,起校名曰“崇德”,报了上去。直到十月初八日,这才拿到州衙发下的批文和一方石印章。张大钧快快写了一张告示,贴在校门口墙上:
为布告事,查近有三两不法之徒,违抗官府法令,拒交学捐,竟来本校寻衅闹事,实属胆大枉为。本校今已呈明州府,若再有扰乱学校秩序者,即行报官捉拿,定当严惩不怠。切切此布!
嘉应州石扇堡公立崇德高等小学校
校长:张大钧
大清宣统二年十月初九日
   那一帮歹人看到猩红的大印盖在布告下方张大钧名字旁边,一个个如老鼠见猫一般,从此再不敢闹事。早晚见了各位先生,一个个也点头哈腰起来。这也不过是“人心似铁,官法如炉”的常理罢了。
是年冬天,校董们商议那水打坝地基已买入多年,由于学款一向欠收,银根颇紧,至今仍未动工建设。而今学生逐年增加,校舍日见挤迫,确有必要尽快兴建新校。十一月初六日,乃再次召集全堡乡绅、各姓父兄和全体校董会议。各位校董大声疾呼,发动捐款。无奈响应者寥寥无几,当日只募得二十五元!这晚张大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下细想:“这几年来自己为办学绞尽脑汁,耗尽心血,尚难感化众人。那些殷实富裕之家,倘有红白好事,动辄劳师动众,挥金如土。于地理风水、巫觋占卜上不惜花钱。而捐资兴学却一个个如此吝啬,真是毫无远见。”又想到明年新生入学,课室又缺一间,如何是好?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又觉喉头发干,不停咳嗽,几乎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张大钧与肖、冯、李等几位校董商议,决定将所募款项,连同校款余额共一百余元,全部用作购买灰沙石料,雇人将原日所购之水打坝旱地整平,开基落石,砌起墙脚。十二月初九那日,朔风刺骨,天色昏暗,细雨糜糜。几位校董亲自到场督工,奠下了新校第一块基石。随后又将新校正身三间课室和四间宿舍夯起了第一板沙灰土墙身。傍晚回到校中,众人又冷又渴,李硕对张大钧说:“任衡兄,如今做到这步,校款已使用殆净,今晚米缸已是空空如也,如何是好?”
张大钧苦笑着说:“今日是背水一战。不几天也就放寒假了,明日起学校停伙,今晚各人回家吃饭罢了。”大家忍饥挨冻各自回家不提。呜呼!若非前贤种竹木,哪有后人乘阴凉?后人有诗赞曰:
力克万难起黉堂,先贤功高比开疆。
        今日雄楼踞百尺,勿忘当年垒土墙。
宣统三年春季开学,曾庆诚先生辞职离校,教员仅剩五人。由于近年有银钱乡蔚起、肇敏、焕文和巴庄乡敦本等初小成立,前来就读高小的学生人数大增,全校已有七十一人。校舍十分挤迫,只得在楼上设一课室上课。各项学款进帐稍增,又得众人齐心协力,一时校务顺利。外间革命党声势日益壮大,满清政权已岌岌可危。三月二十九日广州革命党起义,消息传到崇德小学,师生们个个兴奋不已。随后清廷弹压,大肆屠杀革命党人,局势日趋紧张。一日早课,张大钧对全体学生训话:“国家正处于多事之秋,亦即用人之际。汝辈应当勤奋读书,操练体魄,涵养意志,随时为国效命。”当日有荷树下邓屋之邓石甫先生亦到场发表演讲。那邓石甫表字荫华,从小爱武好动,读了几年私塾。光绪三十年到云南讲武堂学习军事,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毕业后回到嘉应州体育会任教员之职。李硕因此邀请他带领体育会教员来崇德指导学生操练。下午李硕带领众学生列队来到大坪岗,交由体育会教员训练。那邓石甫身材高大魁伟,穿一套紧身白衣黑裤,粗大的辫子盘在头上,一脸杀气站在队伍前面。只听他一声大喝:“立正——!”全体学生双手贴腿,挺胸抬头,两目前视,齐刷刷的排成一个方阵。随着邓石甫的口令,学生们整齐的演示向左、向右、向后转,齐步走、正步走。随后又进行跑步和对打演练。雄壮的口号声响彻山村,引来不少乡民隔远围观。自此学生更加努力读书,先生格外勤奋教学,全校精神面貌为之一新。各乡也纷纷组织训练乡勇,名为“团练”,意在保土安民。
   这年十月,武昌起义暴发,清朝即将灭亡。随后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局势非常紧张。十一月十五日上午,崇德小学正要上课。只见李硕匆匆从象村赶来,在教员室对大家说:“嘉应州已于昨日光复,满人游击白如镜被革命党所杀,汉人州官陈寿蹫和绿营兵弃城逃走,石甫兄已带领体育会众人控制了府衙。州城一片混乱,有人乘机抢掠。斌门叔叫我回来召集石扇各乡乡勇火速开到城里,协助守城。”
张大钧同意李硕离校。一面叫肖赞裔安抚学生照常上课。李硕召集三坑乡、大岭乡、中心约和象村等各乡乡勇二百多人,手持藤牌、大刀、耙头等兵器,在银钱圩集合,星夜带到州城北门外交给李斌门。李斌门将原手下清勇尽行遣散,把石扇乡勇分置于城里城外,严密布防。见有乘机抢掠或聚众闹事者即行捉拿。嘉应州光复后治安良好,石扇人有功于此也⑥。此后李硕未再返校任课不提。师生们听到光复消息后十分兴奋,大家奔走相告。不几日城里学生带头剪去辫子,崇德学生也不甘人后,纷纷剪辫。林槐生、肖次威、张维新三位新入校的先生带领学生到各村动员乡民剪辫。师生们还依照图样做了一面青天白日旗挂在校门上。一时间人人精神振奋,事事雷厉风行,石扇堡一片革命的新气象。
是年冬,崇德第一届高小生十五人毕业。肖赞裔在校门口贴出大红榜文,将毕业学生姓名书写其上。这十五人是:
肖人凤  张育秀 肖海洋 曾  唯 李杞昌 李巨昌 章公剑 肖尹明  
邓德霖  高天若 邓汉杰 肖霆巍 何双喜 邓云秀 郑士琴
张大钧召集校董、全校员生和家长大会,隆重庆祝第一届学生毕业。大家都勉励毕业同学继续深造,将来为国为民效力。这十五位学生后来有的升入务本中学,有的升入东山中学。有的投笔从戎,也有的在乡里招集团练,演习武艺,保土为民,个个都成为国家有用之材。
越明年,中华民国中央政府在各方争吵中未能成立,嘉应州由卢耕甫任州长。新政府各衙门急需人才,冯干中、李硕、肖秉瑞三位先生都离校去州里谋事。那冯干中临行前把就读三年级的儿子冯引士叫来张大钧面前,当面教训冯引士要发奋用功,并将儿子托付张大钧严加管教。那肖赞裔仍极力襄助张大钧打理校务。新增肖慈霖、肖镜芙、邓世伟和张炯等四位教员。学生增至八十七人,住校生二十余人,校舍已无法再挤。恰逢嘉应州改称梅县,民国县政府新立,大力提倡教育。县政府发出布告:没收所有庵场道观财产以充学款,令僧尼一律还俗。张大钧见时机成熟,提出将文昌祠拆去,取其材料以充建校之需。此议得到全堡父兄赞同。文昌祠位于石扇村与象村之间的小山上,有前、中、后三进,规模颇为宏大,最后面是两层楼的宫殿式建筑。张大钧和众校董发动全体师生,边拆边运,费时月余才将所有木料、砖、瓦运回水打坝新校工地。当时肖赞裔见有两条方形麻石柱子,长约六尺,甚为结实。心想若搬回新校,竖起来作练体操之单杠柱子甚好。于是叫了十几个学生,又抬又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条麻石柱子运回新校。看官,诸位有在梅北读过书的,不知有无见过此两条麻石柱子?在下于四十多年前在梅北求学之时,每日早操之后,必在校园之东北角单杠下面晨读。当时我身所倚者,正是此二石柱也。石柱上阴刻有“文章参造化,帝德配乾坤”十个大字。而今百年岁月过去,在下近时回到梅北,欲寻觅当年由文昌祠拆来之材料,却发现砖瓦桁椽早已腐朽没落,唯独此二石柱尚存。那十个大字虽在“文革”浩劫中被人凿去,细看之下笔划犹可辩认,抚之令人顿生沧海桑田之感。此是闲话不提。
拆得文昌祠材料之后,新校建设进度加快,月余已建到二楼。校董邓少楼先生夙夜辛劳,督工催料。看到建校进度日臻加快,南洋番客和本地乡绅这才慷慨解囊,陆续捐款数千元,新校建设进度更是日益加快。张大钧既要关顾学校平日上课,又要亲临新校视事,真是废寝忘餐,日夜辛劳,近几月经常夜里咳血。十二月,第二届高小生冯引士、黄象伟、高国俊、章造时、肖棣华、张汉光等十六人毕业。民国二年二月开学,邓少楼、邓石甫二位董事兼教员和会计冯采宾先生入校。此时新校即将落成,张大钧已病入膏肓,仍拄杖到新校视事。四月十一日,张大钧不幸在家吐血身亡,年仅三十二岁。全校员生极其悲痛,于四月十六日在校设灵堂公祭。肖赞裔先生亲自含泪主祭。祭文最后曰:“……呜呼!自公学创办六年以来,君无一日不谋其事,无一宵不虑其难。食不甘味,寢不安眠,沤心沥血以求其成。今日新楼将竣,乔迁在即,而君竟无缘亲睹,此乃吾人之大哀者也!君之德何其高哉!君之功何其伟哉!……”肖赞裔读毕放声大哭!全校员生含泪执绋来到东山下张府,扶送张校长灵柩还山。正是:
草创黉宫历万难,百年根基立荒滩;
大业未成君先去,且将功绩记人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①  侯昌龄,梅县湾下(今梅江区三角镇)人,1927年曾任梅县县长。李世安,梅县人。在广东大学读书时就加入了共产党,受党派遣回到梅县开展地下活动。后来去上海、武汉从事地下工作,1928年在武汉向周恩来介绍叶剑英加入共产党。1941年曾任梅县县长。
②  饭筲—用蒲草编织的小袋子,用于煮米饭。把米装入袋中,用绳子束紧袋口,放入锅里水煮。饭熟后有草香味,又可用绳之松紧控制饭的软硬,旧时出门人常用,今已少见。
③  学生带菜—旧时乡村学校多由学生轮流带菜给老师佐餐,至解放后多废止。
④  一刀落—梅县客家话,指买肉时不加挑拣,任由卖家一刀切下。通常是肥瘦兼顾。
⑤  此句为粤东客家地区之俏皮话。其实猪肉焖咸菜本身就有油和盐的,味道自然可口。
此段关于辛亥革命梅州光复之史实,我曾听梅县教子岃李秉贞先生讲述。李先生经历辛亥梅州光复,其言可信。《梅县文史资料·纪念辛亥革命八十周年专辑》亦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