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禅宗史上的比丘尼风范

前    言
 
中国佛教的特质在禅。禅，源自佛陀菩提树下，夜睹明星，豁然彻悟。佛陀临入灭时，于涅嫠会上，拈花示众，迦叶破颜微笑，佛说：“吾有正法眼臧，涅磐磐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付嘱摩诃迦叶。”迦叶传阿难二祖，如是祖祖相传，至达摩为第地十八祖，这种以心传心的真谛，成为中国禅宗的源头活水。达成摩东来，代代传授，至六祖慧能，建能以后，禅风大扬，波澜壮阔，高僧云集，祖师辈出，传遍中国南北及韩国、日本 、东南亚地区，近代禅法更作为东方文化瑰宝，受到西方欧美诸国的亲睐。在这摄受上根利智的禅宗法门中，也有不少佛教出家的女性——比丘尼，他们列席于禅门参悟，成就高深，风格多样，开悟、证果，历代不绝，为中国禅宗传播发展，写下了光辉绚丽的篇章。下面就禅宗历史上的比丘尼代表作些介绍，以便让更多的人了解、关注这个特殊的佛教女性群体，并以资鼓励着现代比丘尼及佛教女性庄敬自强，励力进德，为新世纪的佛教事业精进不懈。 
 
总持尼的印证
 
　　根据《传灯录》记载，达摩祖师欲回印度时，便召集门人说：时候到了，你们怎么不各言所得？时有门人道副说：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达摩说：你只得我的皮。

　　比丘尼总持说：我今所解，如庆喜（阿难）见阿佛图，一见更不再见。达摩说：你得我的肉。

　　道育说；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达摩说：你得我的骨。

　　最后慧可礼拜达摩，依位而立。达摩说：你得我的髓。

　　达摩在华期间，面壁十年，等待传法因缘，以大乘二人四行法教授弟子，入禅之道，当时总持作为一介比丘尼，能参与达摩传授心法，并得到印证，可见总持尼参悟禅理之玄，壁观功夫之深，成为禅宗史上尼众第一人，奠定了比丘尼在禅门成就的良好基础。 
 
元机尼的悟道
 
唐朝元机，为永嘉大师女弟，出家常习定于大日山石窟中，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无去住，厌喧趋寂，岂为达耶？乃往参雪峰。峰曰：元机。峰曰：日织多少？机曰：好一个寸丝不挂。遂礼拜而退。才行三五步，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机回首，峰曰：好一个寸丝不挂，元机即于言下大悟。

　　所谓道，本来现成，当下即成，元机尼与雪峰禅师的对话中流露出女人的娇慢之习，轻蔑之态，禅师慧眼独具，设法对机，令元机尼于是愧怍间，一念回心，恍然大悟，此一公案，在禅法上不让须眉，传诵甚广。 
 
末山尼的机峰
 
　　一日，港溪志闲和尚游方到末山，志云：“若相当即住，不然则推倒禅床。”乃人堂内，师遣侍者问：上座游山来？为佛法来？志云：佛法来。师乃升座，闲参，师问：上座今日离何处，闲曰：离路口，师曰，何不盖却？闲无对，遂礼拜末山尼。

　　闲再问：如果是末山？师云：不露顶，闲云：如何是末山主？师曰：非常女相，闲乃喝云：何不变云？师云：不是神，不是鬼，变个什么？从此志闲服膺于末山，在她们下作园头三年。

　　又有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钵里盛饭，里盛羹。僧曰：学人不会，师曰：饥来食，饱来休！

　　师于唐绍宗乾宁乙卯五月二十九日问侍者曰：坐死者谁？答曰：僧伽。问立死者谁？答曰：僧会。师乃行六七步，垂手而逝！

唐朝时期的中国禅法，直心直示，彻证本源，保持质朴无华的风格，机锋禅语皆从生活中来。末山尼见地透彻，机锋迅利，不离本份事，直指向上一著，其大机大用，贯彻在日常生活中，正所谓平常心是道，虽寻常之语，正是有道之言，末山临终，行步而逝，化迹卓绝，何等潇洒自在！ 
 
妙总尼的说法
 
　　妙总尼，丞相苏颂之孙女，年十五岁，忽念曰：吾身从何来？死复何去？良久脱然有得，初不得为意，长适毗陵许氏，不胶世故，志慕空宗，以禅寂为进修。一日正危坐间，豁然大悟，洞见大慧委屈相为处，不觉抚掌厉声曰：这老贼！老贼！遂呈颂云：

　　蓦然捉着鼻头，伎俩冰消瓦解，
　　达摩何必西来，二祖枉施三拜，
　　更问如何若何，一队草贼大败。
　　大慧禅师以偈印之：
　　汝既悟活祖师意，一刀两面断直下了，
　　临机一一任天真，世出世间无剩少，
　　我作此偈为证明，四圣六凡尽惊扰，
　　休惊扰，碧眼胡僧犹未晓。

　　大慧禅师付以衣法，并以无著号，时南宋高宗绍兴壬午年，张公安国守吴门，时资寿虚席，张公尽礼迎请，于是开堂说法，“声闻四方。”

禅宗，经会昌法难后，到宋朝时，禅法与中国老庄玄学相融合，禅师逐渐脱离百丈时的劳作风气，禅风由质朴变为讲究修饰，禅门多是士大夫憧憧往来。妙总尼为丞相苏颂之孙女孩子，出身尊贵，而乐入空门，开悟证道，升座说法，辩才无碍，名闻四方，声振朝野，是尼众史上不可多得的善说法者。 
 
祗园尼的行状
 
清朝祗园尼师，嘉兴胡氏女，幼有至性，好惮静，父母不听所愿，归于常氏，未期而寡，茹素奉佛，誓欲了生死，首参密云悟禅师，密云甚器重之，嗣即剃染受具，令参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久无不头，痛彻追究，体不沾席。复参金粟乘，乘令参本来面目，不得透脱，深加逼拶，至呕血数升不缀，一日剃头，不单立地，豁然大悟，触目遇缘，无不了了，遂作偈曰：“父母未生前，虚凝湛时圆，本来无见少，云散露青天。”乘加印可，并授以如意祖衣。复闭观胡庵九载，攻苦食淡，艰辛备偿。顺治八年，大众请住梅溪伏狮禅院。师至首辟禅堂，创立规矩法度，森严峻绝，法席俨然，缁白瞻礼，殆无虚日。当世士夫家纨绮闺阁，无不湔除洗涤，北面向道。无论识与不识，闻其风者，皆手额曰：古佛再世也。

　　祗园尼相貌魁硕，面如满月，举止态度，纯乎丈夫气概，瞻其仪表，令人意消。

　　她平等待人，无论贵贼，一以慈悲三色接待，其平时海内僧众，或兴建，或接待，有求于师，皆不负其来意。

　　或以常住钱谷为念，师遂引：丹霞终生一布衲，赵州所卧唯一脚床，扁担山餐橡粟过日，杨枝破屋不敝风霜，清苦淡薄，原子核衲子家风，祖先模范。昔芙蓉楷和尚，终身不发疏薄，不请化主，我当效之。

　　师一生事迹，可为尼众楷模，持身严谨，待人慈悲，喜舍具足，足以令末世佛教徒深省！ 
 
醒彻尼的法语
 
法语一：常住真心，觌体全彰，拟思即错，动念即乖，十方三世了无差别，知此者，谓之大智，行此者，谓之大行，示此者，谓之大慈，广此者，谓之大悲，百千三昧，皆由此出，奈何众生迷此，蔽慧日于欲海，埋智剑于尘封，处处念着，头头滞碍，岂知水月镜像而无体，空花阳焰以非真，莫道凡情不可执，直铙圣号亦是假！

　　法语二：望之即见，觅之无形，拟进无路，欲退无门，搓不成团，劈破浑圆。咦！为甚如此？色色原非色，声声不是声，五蕴山头晓，四大总皆真，自是不归归便得，五湖四海任横行——咄！要须透过这重关始得！

　　法如三：冥通三界，洞彻十虚，涵盖乾坤，包罗万象，道有，则纤尘不立；道无，则遍周沙界。拟心凑泊，白云万里，著意驰求，风尘匝地，若也回光知落处，一轮明月正当天！复举吴山师子端禅师，因尼来参，端以经粉涂面，尼辄警悟，师云：“大道从来本现成，何分女相与男形。

　　醒彻尼师，湖南衡阳刘氏女，为临济下三十二世，晚回南岳住净瓶岩终。

　　自明末到清朝中叶一百多年间，是禅宗发展的又一高峰期，因为众生根机渐钝，禅门由直指顿悟，而转变为参话头。祗园尼师就因参话头而悟道，醒彻尼借精湛扼要的法语以激发明了本份事。有《季总彻禅师语录》四卷留世，被收进《嘉兴藏》，可见价值不菲。 
 
结   语
 
　　作为女性，是人类社会二分之一的存在，在历史生活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起到过举足轻重的作用，对整个世界和人类文明的贡献，有目共睹并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识，这其中包括宗教女性。

比丘尼，是释迦世尊针对当时印度不平等的社会制度，进行严肃的批评，提倡男女平等的思想，慈悲允许了大爱道出家，建立了比丘尼僧团，给予女性极大的关怀和无限的信心。比丘尼的宗教身份，赋予了女性独立的社会地位和追求自我存在价值乃至宗教理想的权利，他们出家都能忠实自己的信仰，对宗教保持着严肃虔诚的态度，难行能行，难忍能忍，精勤为业。上来所述的诸位比丘尼禅师，她们彻证生命底源，升华人生极致，其行为表现，可谓人中豪杰，女中丈夫；其道德风范，作为精英表率而流芳永世；其人格魅力将永远激励着后学。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优秀的比丘尼，以及从多默默无闻的佛教女性，她们无论在实际修证，弘法利生，社会教化等方面都有过卓绝的贡献，在中国佛教史上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业。

　　在这科技飞速发展，社会日新月异的二十一世纪，当代的佛教是面向人类面向社会面向世界的佛教，时代在召唤现代的比丘尼应该加信弘法利生的队伍，佛教女性也将成为推动佛教传播发展的积极力量。面对新世纪的时节因缘，我们要树立坚定的自信心，以“自心即佛”的信念来策勉自己，古德云：尼不自弱，则法界本无远近。灵山会上，六千比丘尼未受成佛之记，龙女一出，大众皆兴，故六知比丘尼，近作法师，远阶佛位。

　　现代的比丘尼及佛教女性为了念报佛恩，不负使命，要努力加强自身建设，严谨律仪，广学多闻，不断的提高素质与修养，效仿尼众先贤，弃女人不习，具男人之志，戒浮夸，淡名利，以平实的作风，超脱的精神，从我做起，从当下做起，全身心的做好佛教的弘法、教育、慈善管理工作，为新世纪的人类社会两个文明建设，贡献我们特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