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抗癌日记:如常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7 10:07:05
我们的抗癌日记:如常
荣筱箐 2010-12-02 16:18:00 
核心提示:当你再回头看看过去的日子里跌跌撞撞的自己,耳边不由响起万晓利那首歌谣,也许,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妈妈四月份确诊的时候,日子正在按照预先的设计高速运转,老公换了新工作,我入选的为期一年的新闻研究员项目刚刚开始,几个专栏已经启动,刚刚看中的新公寓只欠下单。生活像一部呼啸前行的机车浑身是劲,喷着漫天白雾,响着雀跃的汽笛,轰轰隆隆的驶向还没来得及展开就已经一闪而过的未来。妈妈的确诊像一个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路障,让我们一下子发了蒙。
像生活中所有的重大事件一样,它本身的严重程度和它对你生活的影响也许只有等过后回首时才能看得清楚。也正因此,在我们为数不多的选择中,是放弃手头所有的工作和计划,拉动紧急刹车闸,让突如其来的洪水猛兽成为生活唯一的轴心和焦点;还是沿着既定的轨道继续前行,让突发危机在生活的常态之中慢慢磨平了棱角,化解了锋芒,让我们陷入哈姆雷特式“To be or not to be”的两难境地。只不过,对于身处此山中的人们,这是一个必须马上给出答案的难题,任何的延宕都可能导致轻则手忙脚乱无所适从,重则人仰马翻难以收拾的局面。
我曾经差点儿选了前者,但在写给编辑取消专栏的信已经打好了腹稿,打给地产中介取消购房计划的电话已经拨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决定还是选后者。这有违常理的一念之差很难用理性来解释,也许不过是心力交瘁时的混沌,或是灵光一闪的直觉。但更多可能是曾经在脑海中设想过的未来的样子太美太迷人,烙在潜意识里不肯消散,铁了心要从幻影变成现实。
这未来图景里最温暖的一幅是在今年一月得来的,那时候我和老公对一所待售公寓一见倾心,站在公寓大得不合逻辑的阳台上,从20楼的高度远眺,左手是曼哈顿的楼群剪影,右手是紧邻在一起的两汪湖水,“妈妈肯定会很喜欢住在这儿,她可以在阳台上种上一大堆花花草草,然后坐在她的花园里看景儿。”老公信手勾出的这幅图真让人动心,我们当下决定就选这家,却不知道三个月后这图会变得氤氲而飘忽,而十个月后,它又能再变得明朗而清晰。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在美国买房子的程序本来就费时费力,从买卖双方都要各自请律师就可见端倪,次贷危机之后银行贷款审核苛刻得近乎荒谬,申请人银行账户上的每一笔存款,即使只有一两百美元也要提供书面材料证明来源,好像所有人都有贪污或贩毒的嫌疑。再加上纽约特有的共有公寓模式,买家还得通过公寓居民委员会有如哈佛大学招生办公室一般严格的面试才能入住,整个过程花了大半年。
买房还只是我们抓住手中的所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一。当生活突然增加了额外的重量,要拖着这些原本就已经很沉的背囊向前飞奔就显得更加困难,即使你能跑得起来,你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跑多远,你可能每天都会在气喘吁吁中想要放弃。
不过,很多时候,只要你愿意试试,你的负重能力也许会让你自己大吃一惊。就像现在我已经完成了研究员项目,坐在新公寓的电脑前写这个专栏,妈妈在窗前欣赏纽约万家灯火的璀璨夜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走进了那个曾经遥远又让人怦然心动的美丽未来。当你再回头看看过去的日子里跌跌撞撞的自己,耳边不由响起万晓利那首歌谣,也许,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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