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姚遥：斯洛伐克的法治怪象(南方周末 2008-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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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观察】斯洛伐克的法治怪象
作者: 姚遥 2008-06-26 07:31:41 来源:南方周末
■域外观察
斯洛伐克的绝大多数法官还是来自于转型以前的旧制度，在司法独立后，法官们保留和发扬着一贯的工作方法和态度，形成了法官阶层紧紧抱成一团，同时与实权阶层和经济寡头等社会精英联盟的局面。
斯洛伐克在上个世纪90年代和捷克和平分家以后，一直颇有些默默无闻。资源丰富、地广人稀的斯洛伐克，政治与经济大多数在最大而保守和腐败的政党的控制之下。腐败是触手可及的，比如，基于欧盟对于新成员国的大力经济援助，斯洛伐克拜斯迪卡市隔个一年半载就要开始翻修公路，砸掉原来的旧路，然后重新铺上薄薄的一层沥青与石子，路面薄得足够在半年后就破损不堪。
面对公权力的腐败横行，政府内部的平衡机制显然力不从心，法治、媒体和公民社会的作用就突显出来。而很不幸的是，斯洛伐克的法治也颇有些糟糕。
法官阶层的利益集团化就是法治最大的一个挑战。目前斯洛伐克的绝大多数法官还是来自于转型以前的旧制度，在司法独立后，法官们不仅保留和发扬着一贯的工作方法和态度，尤其是那种复杂的内部关系网，形成了法官阶层紧紧抱成一团，同时与实权阶层和经济寡头们等社会精英联盟的局面。
挑战这种关系网会有多大的代价呢？斯洛伐克处理原国有资产时，有一起国有资产贱卖的案件被媒体曝光了，进入了司法程序。和大多数法官不同，有一个年轻的法官抱着维护公共利益和法治精神的激情，细致而严格地审理着这个案件。这一严格不打紧，压力马上由既得利益方传到了法院。来不及等到年轻法官处理完这个案件，这位年轻法官的年长同事们立即开始着手收拾这位不识相的异类。他们暂停了年轻法官的工作，胡乱罗织了一个罪名，准备将年轻法官扫地出门，直接革职。
幸运的是，由于年轻法官在审理案件时的积极，受到了媒体和民间组织的关注。当他被罗织罪名之后，首先是媒体发出了铺天盖地的消息。和贱卖国有资产一样，老法官们没太重视罗织罪名的技术，从而迅速地被媒体罗列出破绽，或许老法官们根本没有预料到媒体的反应竟然这样迅速和高效。而就在同一时间，民间法律组织也行动起来，积极为年轻法官提供支持。不久，老法官们主动收兵，而年轻法官亦得以继续留下来工作。
孰料，事情竟然还未结束。几个月后，年轻法官驾车回家途中，通过一条狭窄偏僻、没有路灯、两旁灌木茂密的公路时，突然冲出一个路人甲，对着他的车头撞过来，然后滑倒在地。这时又蹦出路人乙，揪住了他。警车随后赶到，以目击者和受害者的描述为证据，控告年轻法官超速驾驶。
这条道路上没有摄像头，也再没有另一个目击者，而惟一的目击者路人乙发誓与年轻法官和路人甲都不认识，媒体和民间一时沉默。
天网恢恢，一家媒体恰巧发现了路人甲和路人乙不仅此前乃是克格勃的同事，而且懂得如何技巧性地碰撞等设陷阱的技巧。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再次出现，对手再次收兵，年轻法官重获自由。从来没有人正式追究两次陷害背后的责任人，事情总是被强硬地画上了句号。
不仅法官如此，斯洛伐克的律师同样有趣。可以想象，大多数律师的主要兴趣在于商业领域，尤其在于如何从客户这边获得最大的利益。
最能体现律师协会风格的，有这样一个典型案例。一起刑事案件中有两个被告，甲律师和乙律师分别代理两名被告。这时，乙律师私下向甲律师提出一个请求，他表示可以支付她一笔钱，要求是让甲律师的客户能够在法庭上表述有利于乙律师客户的证词。
不常见的是，甲律师还是一个法治信仰尚未泯灭的律师，因此她不仅拒绝了乙律师的请求，而且还将乙律师请她帮助作伪证的证据提交给了法院，并提起了诉讼。
乙律师也不善罢甘休，提出反诉，指责甲律师违反职业道德。
审判结果一出，天下哗然，甲律师诉乙律师失败，而乙律师诉甲律师得胜。紧接着，律师协会注销了甲律师的执业资格。
在电视媒体的话筒前，律师协会会长耐心地解释道，甲律师这样的做法，其一损害了客户的利益，其二将律师之间交易的证据交给法院，损害了律师职业道德。为了让客户能够继续相信律师，甲律师不适合继续执业。
因为真实，所以滑稽。社会转型时不彻底，导致在自由度增大后，正面的因素如媒体、民间组织会更好，但负面的如法院、律师等群体也会更坏。如何让司法真正的为正义服务，如何让社会发展恢复到一个健康的轨道上，斯洛伐克的路还很长。
(作者为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访问学者)
http://www.infzm.com/content/13855
作者: 姚遥 2008-06-26 07:31:41 来源:南方周末
■域外观察
斯洛伐克的绝大多数法官还是来自于转型以前的旧制度，在司法独立后，法官们保留和发扬着一贯的工作方法和态度，形成了法官阶层紧紧抱成一团，同时与实权阶层和经济寡头等社会精英联盟的局面。
斯洛伐克在上个世纪90年代和捷克和平分家以后，一直颇有些默默无闻。资源丰富、地广人稀的斯洛伐克，政治与经济大多数在最大而保守和腐败的政党的控制之下。腐败是触手可及的，比如，基于欧盟对于新成员国的大力经济援助，斯洛伐克拜斯迪卡市隔个一年半载就要开始翻修公路，砸掉原来的旧路，然后重新铺上薄薄的一层沥青与石子，路面薄得足够在半年后就破损不堪。
面对公权力的腐败横行，政府内部的平衡机制显然力不从心，法治、媒体和公民社会的作用就突显出来。而很不幸的是，斯洛伐克的法治也颇有些糟糕。
法官阶层的利益集团化就是法治最大的一个挑战。目前斯洛伐克的绝大多数法官还是来自于转型以前的旧制度，在司法独立后，法官们不仅保留和发扬着一贯的工作方法和态度，尤其是那种复杂的内部关系网，形成了法官阶层紧紧抱成一团，同时与实权阶层和经济寡头们等社会精英联盟的局面。
挑战这种关系网会有多大的代价呢？斯洛伐克处理原国有资产时，有一起国有资产贱卖的案件被媒体曝光了，进入了司法程序。和大多数法官不同，有一个年轻的法官抱着维护公共利益和法治精神的激情，细致而严格地审理着这个案件。这一严格不打紧，压力马上由既得利益方传到了法院。来不及等到年轻法官处理完这个案件，这位年轻法官的年长同事们立即开始着手收拾这位不识相的异类。他们暂停了年轻法官的工作，胡乱罗织了一个罪名，准备将年轻法官扫地出门，直接革职。
幸运的是，由于年轻法官在审理案件时的积极，受到了媒体和民间组织的关注。当他被罗织罪名之后，首先是媒体发出了铺天盖地的消息。和贱卖国有资产一样，老法官们没太重视罗织罪名的技术，从而迅速地被媒体罗列出破绽，或许老法官们根本没有预料到媒体的反应竟然这样迅速和高效。而就在同一时间，民间法律组织也行动起来，积极为年轻法官提供支持。不久，老法官们主动收兵，而年轻法官亦得以继续留下来工作。
孰料，事情竟然还未结束。几个月后，年轻法官驾车回家途中，通过一条狭窄偏僻、没有路灯、两旁灌木茂密的公路时，突然冲出一个路人甲，对着他的车头撞过来，然后滑倒在地。这时又蹦出路人乙，揪住了他。警车随后赶到，以目击者和受害者的描述为证据，控告年轻法官超速驾驶。
这条道路上没有摄像头，也再没有另一个目击者，而惟一的目击者路人乙发誓与年轻法官和路人甲都不认识，媒体和民间一时沉默。
天网恢恢，一家媒体恰巧发现了路人甲和路人乙不仅此前乃是克格勃的同事，而且懂得如何技巧性地碰撞等设陷阱的技巧。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再次出现，对手再次收兵，年轻法官重获自由。从来没有人正式追究两次陷害背后的责任人，事情总是被强硬地画上了句号。
不仅法官如此，斯洛伐克的律师同样有趣。可以想象，大多数律师的主要兴趣在于商业领域，尤其在于如何从客户这边获得最大的利益。
最能体现律师协会风格的，有这样一个典型案例。一起刑事案件中有两个被告，甲律师和乙律师分别代理两名被告。这时，乙律师私下向甲律师提出一个请求，他表示可以支付她一笔钱，要求是让甲律师的客户能够在法庭上表述有利于乙律师客户的证词。
不常见的是，甲律师还是一个法治信仰尚未泯灭的律师，因此她不仅拒绝了乙律师的请求，而且还将乙律师请她帮助作伪证的证据提交给了法院，并提起了诉讼。
乙律师也不善罢甘休，提出反诉，指责甲律师违反职业道德。
审判结果一出，天下哗然，甲律师诉乙律师失败，而乙律师诉甲律师得胜。紧接着，律师协会注销了甲律师的执业资格。
在电视媒体的话筒前，律师协会会长耐心地解释道，甲律师这样的做法，其一损害了客户的利益，其二将律师之间交易的证据交给法院，损害了律师职业道德。为了让客户能够继续相信律师，甲律师不适合继续执业。
因为真实，所以滑稽。社会转型时不彻底，导致在自由度增大后，正面的因素如媒体、民间组织会更好，但负面的如法院、律师等群体也会更坏。如何让司法真正的为正义服务，如何让社会发展恢复到一个健康的轨道上，斯洛伐克的路还很长。
(作者为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访问学者)
http://www.infzm.com/content/13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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