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造城运动”四大怪象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3:41:21
不可否认,随着一些地方经济和社会的迅猛发展,原有的城市承载力达到极限,拓展城市发展空间、寻求新的城市生长点理所当然。但是,城市发展不能脱离实际,更不能以损害群众利益为代价。那么,一些地方“造城”进程中问题频出的根源在哪里?又该如何科学规划、建设新城,实现城市发展与百姓满意“双赢”呢?半月谈就此进行了调研,并推出“我心中的城镇化”问卷调查,欢迎广大读者、网友积极参与。

内蒙古清水河县60亿违规建设新区
为了造城不惜违法违规
我国有十分严厉的土地法规,然而一些地方在新城建设进程中,违法违规现象突出,多表现在土地征用、补偿发放等环节。
去年安徽省巢湖市曝出从农民手中大规模征地并改变征地用途出售给房地产开发商,在巢湖岸边大兴土木建造“滨湖城”的问题。据统计,巢湖市居巢区政府从2003年至2007年,采取化整为零的形式取得安徽省政府批复,2007年在中庙街道办事处中庙、荆塘河、松柯袁三个自然村征收土地共1800多亩,而三村实际被征地经村民计算达2800多亩,造成3000多名农民失地。
而后当地政府改变征地用途。2007年6月,当地政府将三村土地以每亩16万元的价格,卖给“碧桂园”集团开发房地产建设滨湖新城,首批开发的土地量曾达1700亩,用于建设别墅、商品房和五星级酒店。同时土地补偿款被村里截留了一部分,村民领到手的还不到政府卖地所得的10%。此外,三村新增人口约600多人,土地出让中对新增人口也未予补助。而且,当地政府对失地农民不予办理养老保险,而是让农民自己买保险。
而之前曝光的陕西省扶风县违规圈地上千亩建设新城和江西省丰城市为建新城区非法征地、损毁国家级商品粮基地耕地近万亩的问题更是违法违规造城的典型代表。
当时,扶风县为了建设县城新区共征用土地1371.5775亩,其中有陕西省人民政府合法批件的土地仅340亩,其余1000多亩未批先占。而作为县级市的丰城市当年被曝光,主要是因为建设新区存在使用的上万亩土地绝大多数没有经过国务院审批的问题。他们采用的也是“蚂蚁搬家”的报批方式,分批次报批,每次上报的土地控制在土地法要求的1050亩以下,耕地控制在525亩以下。这样就“规避”了国务院审批。他们先后用这种手段报批了约7000亩地。当地群众曾经形容丰城新区“道路超过北京三环,广场超过天安门广场”。
损害百姓利益 引来冲突不断
脱离实际的“造城运动”必然引发百姓不满,导致冲突不断。
江苏省连云港市科教创业区位于花果山下,当地人称之为“大学城”。该区域总面积22平方公里,如今,千亩良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依山而建的大学校园和体育场馆,其他正在规划建设中的,还包括连云港市广播电视台等机构以及一些房地产开发项目。
记者发现,科教园建设管委会的正门前,非常显眼地保留着一片尚未开发的土地,大约有400亩。说是荒地,上面又有许多播种的稻子、黄豆;说是农田,却有很大一部分都已长满半人高的荒草。
正在田间忙活的两名农妇告诉记者:“这块地过去是我们村的农田。3年前当地政府征地时说要盖大学城,给了我们一万多元的安置费和很少的补偿,然后我们就将地上交了。可3年过去了,眼看着地一直空着没动工,村民们看不下去觉得可惜,再加上失地之后一直没有生活来源,当地政府曾经承诺的生活费也一直没有下发,于是大家就陆续回到这里来种上一季的水稻或者黄豆。”
然而就是这一两季、十几亩的水稻和黄豆,成为开发商与农民之间矛盾的导火索。
记者在这块空地的另一头,碰到了四五个抱着孩子转悠的村民。一问才知道,她们是来“看守”土地的。她们指着地里即将成熟却被推土机推倒的一大片水稻告诉记者,就在前几天,承建的施工队看到越来越多的村民回到这块空地护理作物,于是半夜把农田推平了,当时就被一些村民发现。几名村民和施工人员争吵之后发生肢体冲突,有村民被打得肋骨骨折,冲突随时可能进一步升级扩大。
而作为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的河北省广平县则在城市建设中搞起了“拆迁大跃进”。去年财政收入仅1.3亿元的广平县今年提出“11168”工程目标,计划年内完成20多亿元的市政工程建设,并用10天完成33万多平方米的拆迁任务,使1000多户群众房屋被拆,土地被征用。而这些拆迁都是在没签订补偿协议、没对群众进行妥善安置的情况下进行的。
从新城美梦到烂尾噩梦
一个年财政收入只有3000多万元的贫困县,计划斥资60多亿元建新城;一场历时10年的造新城运动,结果留下了一堆“烂尾楼”——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的造城运动最终将新城美梦做成了烂尾的噩梦。
据初步统计,新区建设花费了上亿元投资。由于没有获得有关部门的审批手续,这座“半拉子”新城,只能以“违规建筑”名义矗立在荒山上。新区还有8座没有建成的“烂尾楼”,有的盖起来一半,有的只打了地基。清水河县城新区距离旧城26公里,占地5平方公里。
记者从清水河县新区建设投资估算表上看到,项目总投资需要61亿多元,这对于清水河县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其中仅利息支出一项就需要1.2亿元,就算清水河县不吃不喝,也需要4年才能还清这笔利息。而清水河县是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97%以上的耕地是坡梁旱地,十年九旱,年财政收入多年来一直徘徊在几千万元左右。这一切注定了噩梦的现实。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记者一位朋友老家的县城。一大片荒芜的土地被一圈铁丝围住,中间只有几座活动板房,当初投资商要在这里建一个号称“华中之最”的商贸城,而今,商贸城没有建成,投资商也不知所踪,连板房内的办公用品都不知何时被搬去一空。一些市民说:“没有较大的市场容量,没有足够的消费能力,这些地方就必然成为泡沫。”
不断上演“空城计”
而另一些地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伤筋动骨总算把新城建起来了,也只是上演了一出“空城计”。没有产业链的支撑、没有科学的规划设计、没有服务百姓的执政理念,这一切注定导演的就是一场戏。
还有一些地方在城市建设中拍脑袋搞规划,莫目追求扩张,热衷大造新城。结果地虽然圈下来,但招来的商家寥寥无几,新城区终成荒草地。有的即便靠房地产项目带动建起了一栋栋漂亮高楼,但空置率高,所谓的新区也不过是空架子。更有甚者,在新区建设中招不来商,引不到资,最后政府部门只能亲自上阵,通过财政投入建设办公楼,提升人气。如此种种,新城区建设最终变成了不切实际的盲目造城运动。
经过6年造城,西部某市拥有了一片方圆近32平方公里的现代化城区。然而,在这片城区中,仅有居民2.8万人,难怪被称为造出来的“空城”。
无独有偶。2008年的沿海大开发,给东部沿海某县城的临海新城带来了“重生”的机会。在此之前,这个县城将沿海滩涂的1300亩土地以每亩4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希望由开发商负责建设新城。然而,开发商在拿地之后迟迟没有动作,仅开发了一条商业街后一直空置至今。
据介绍,新城面积达14.5平方公里,2006年8月成立新城建设指挥部,到现在已经有4年多。
记者在新城看到,新建近20层的县委、县政府办公楼位于新城中心,在行政大楼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博物馆、图书馆以及档案馆和规划馆,宽阔的“行政广场”空无一人,四五十米宽的马路仅有少量施工车来往其间。“行政广场”的四周是10余座党政机关办公楼,这些大楼被冠以“海洋科技大厦”、“教育大厦”、“城管指挥中心”等名号。
9月底,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官员说,新城已经开发了好几年一直缺少人气,此前还要求公务员买新城的房子,“没有享受过房改房的机关干部都得买”。(《半月谈》2010年第12期/记者 蔡玉高 蒋芳 李兴文 杨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