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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宗教中的道教法术探析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传统宗教，有着丰富的神灵信仰与祭祀仪式。在西南地区的瑶、壮、苗、白、土家、纳西、彝、羌、侗、水、布依、仡佬、仫佬、毛南、阿昌等少数民族传统宗教中，至今仍保持着浓厚的道教色彩。西南少数民族祭祀仪式中运用的道教法术，是历史上道教影响西南少数民族的结果。道教史上诸宗师致力于“道化四夷”，其弘扬大道济世度人的道家思想，在道教文化的传播中具有重要意义。
　　
　　一、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法师的禹步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宗教的禹步，俗称为踩九州、踩八卦、走罡。贵州德江县傩坛罡步据说有72种，常用的有推磨罡、八字罡、跪拜罡、绕堂罡、北斗七星罡、天门步坛罡、踩九州、十字罡、丁字罡、五步拜鬼罡等。傩祭《踩九州》的法事，法师的唱词有：“酬还良愿祭五岳，制邪扶正踩九州。不祭五岳不成愿，不踩九州哪成罡。”①“不踩九州兵不动，要踩九州兵才行。”②禹步借用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与中宫九个方位，象征汉代九州地名，作为禹步的周旋之地，法师一边走禹步，一边念唱步罡的口诀：
　　一拜冀州第一坎，
　　二拜九离到南阳，
　　三拜卯上震青州，
　　四拜酉兑过西梁，
　　五拜亥乾雍州地，
　　六拜巳巽徐州城，
　　七拜申坤荆州界，
　　八拜寅艮兖州城，
　　行坛弟子入中宫。③
　　西南少数民族的踩八卦、踩九州的唱词，使禹步更加通俗化、形象化。在踩九州的禹步表演中，法师心中有无形的八卦图，结合巫词的八卦九宫方位，存想祭坛为九重之天，按斗宿魁罡之象，九宫八卦之图而踏之，便可飞神敷奏，伏邪破鬼。
　　禹步在仪式中有净化坛场、驱邪避瘟的功能。踩九州有道教经法的根据，《道法会元》卷二百五十四说步九州罡：“吾从中宫出，雍州号为乾，移归梁兖上，徐行兖艮方，南想真人位，冀州居坎乡，荆州坤位上，震位青龙方，徐州居巽户，豫州中宫藏，吾行大道法，永保寿年长。”④踩九州的步法以八卦为定位，以阴阳为罡。罡步以八卦的八种符号为方位，以五行为定向，将排列组合的方位变化，由点到线到面连接固定下来，并以阴阳为气韵。行罡时有规可循，有律可依。其特点可用轻、飘、旋、雕四字概括，融进退屈伸、离合变态于其中，使之具有神韵，有神韵才能动鬼神，通神祇。
　　踩八卦有先天八卦、后天八卦、阳八卦、阴八卦之分。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卦位和卦序不变，因此根据五行定东、西、南、北、中的方位。五行中金为西方，木为东方，水为北方，火为南方，土为中央。无论用哪种卦画都有规可循。踩九州从左脚开始，强调一阴一阳，一虚一实，回旋时以倒丁字步，开始与结束的步法相同，结尾都要进入中宫。
　　法师走罡时面对神案，由东转南、转西、转北、转中，再依次转东南、西南、西北、东北等九个方位。其步伐为先退右脚，左脚起步向左转身360°；然后右脚向右前迈、转身360°回原位，共转二十四圈。此种罡步又叫“半边圆”，踩完九九方即完。走罡时，灵官要正对神案磨鞭，左手做“灵官会”手诀，右手执鞭。即按九宫八卦图例的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为步位，定位转归坎位。民间有“八方转来归坎位，将来扶助我君王”之说。
　　贵州思南傩祭法师的罡步，常用的有推磨罡和半月罡。推磨罡先出左脚，继而一前一后来回反复，颇像跳神中的十字步。半月罡置脚横直，由左至右，一跬一步，脚划半月形，故得其名。⑤湖南傩祭中的《破黄河阵》，法师要表演踩九州法术。踩九州旨在驱疫扫邪，傩坛科书称：“考点九州，断除妖怪。”⑥
　　禹步有遣神召灵之功能，步罡踏斗有象征神灵的意义。道经中对禹步、步罡法术的功能，有相当详细的阐述。
　　《道法会元》卷七十六说：
　　故步罡诀曰：巫步多，禹步少，惟五步能合五行，久久升举者也。大率步多以五步推五行之妙法，次则步风云雷雨电以混之，后以天神龙水社激起，步罡之妙，无逾此者。⑦
　　《道法会元》卷七十七说：
　　以我平昔修炼功夫，寓之于书符念咒掐诀步罡，役使万灵，则万神听命罔敢弗恭，报应如谷答响，出乎自然，惟在洁己。斋心至诚，可以动天地，感鬼神也。以我之阳精，合天地之阳精，精，即天罡也。⑧
　　道教认为天罡星作用甚威，仪式法术中的掐诀念咒，必先应天罡方可有灵。即所谓“符无天罡如白纸，诀无天罡是空拳”。
　　《道法会元》卷一百三十一《步斗罡》说：
　　《金锁流珠》云：步罡，一步一步，存如斗星，大如金光圆球，踢上天则天关转，踏下地则地轴旋，踢向离则火轮烧空，踢向坎则水车流响，神功浩大，不可轻易。侍宸有云：交乾步斗非容易，雷公冷笑不相当。学者勉之。⑨
　　《道法会元》卷一百五十一载：
　　《天罡说》：驱雷役电，制伏邪魔，济生度死，一切诸事，专以天罡为主，天罡乃天之柄。⑩
　　道教认为天地之灵气汇聚在天罡，天罡星位置在北斗七星的最前边，天罡星指向乃是众星运转之方向，天罡星指向所在，其生杀之机就应在那方。步罡踏斗的步伐依北斗七星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道教崇拜日月星神，尤重北斗七星，认为以步罡踏斗祷神，可遣神召灵，获七星之神气，驱邪迎真。广西罗城仫佬族师公唱本《装身学法科三》，说陈林李氏得茅山道士密授法术，可禹步以行罡使法，铲除千邪万煞。唱词说：
　　天洋洋地洋洋，
　　三宫夫人出行罡。
　　……
　　奶娘行得七星罡，
　　七星罡斗照四方。
　　千邪在我罡下死，
　　万煞在我罡下亡。[11]
　　西南少数民族的科仪文书，记录有坛场运用的禹步图谱，如广西师公的《世传秘本》，就是行法所用的禹步台本。西南少数民族科仪文书的罡图、罡步，通过八卦九州的图像文字来生动地表现法师步罡的规则。日本学者白鸟芳郎收集的瑶族文书《超度书》，其中绘有炼堂罡的罡图七种。[12]广东排瑶文书《修斋度亡书》之二十六《亡师过州》说：
　　脚踏冀州第一坎，九离对南阳，左三震青州，右弼对西梁，乾属雍州界，巽入徐州乡，坤入荆州土，艮入兖州城。亡师飞到入中宫，亡师飞入中宫内。
　　荆州七 梁州四 雍州五
　　南阳二 中宫九 冀州一
　　徐州六 青州三 兖州八[13]
　　鄂西傩祭是在坛场安放席子，布置出九宫八卦的方位，各个部位对应着卦位。傩祭《还坛神》招兵中法师唱道：
　　一床席子软溜溜，
　　放在地上无人收。
　　别人拿去无用处，
　　安个九宫八卦在里头。
　　法师按卦位顺序步罡踏斗，拆坛放兵科仪说：“不踩九宫兵不动，不踏八卦将不行”。[14]
　　贵州思南土家族法师的跳神，其步罡踏斗的口诀为：
　　先行九州第一坎，
　　第二离州过南阳。
　　左三王母震青州，
　　右脚排兵兑西梁。
　　乾走雍州土，
　　巽入徐州乡。
　　坤发荆州界，
　　艮把兖州当。
　　八卦回来归坎位，
　　还从艮上进中宫。[15]
　　贵州思南傩祭的踩九州唱词：
　　先行九州第一坎，
　　第一离州过南洋。
　　左足王母震青州，
　　右足排兵兑西艮。
　　乾走雍州界，
　　巽入徐州乡。
　　坤房绕州去，
　　艮把兖州挡。
　　八方还来归坎位，
　　巽离坤兑在中央。
　　头顶东方一个乾，
　　离上金银加十分。
　　行坛打动花斑鼓，
　　冀州人马上金阶。
　　七十七夜走不到，
　　八十八夜到茅山。
　　走在茅山身作揖，
　　统兵统马赴坛阶。[16]
　　广东排瑶文书《香花》之三《下路差班》说：
　　千鬼来吾罡下死，
　　百鬼来吾罡下亡。
　　罡头罡尾邪神收，
　　邪神邪鬼好宗由。
　　脚踏冀州第一坎，
　　九离对南阳。
　　左三震青州，
　　右弼对西梁。
　　乾属雍州主，
　　巽入徐州乡。
　　坤入荆州界，
　　艮入兖州城。
　　归空兵马飞到入中宫，
　　归空兵马飞到入中宫内。
　　含水洋洋镇八方，
　　手把淮南祖师诀。
　　如今脚踏火车轮，
　　收上九州强梁当不服。
　　叉下九州牢狱中，
　　四山八面下罗围。[17]
　　广东排瑶文书《罗罡结界》之一《罗罡》，对步罡踏斗的降魔制邪伏鬼的功能，有明确的阐述：
　　龙虎山前出正法，
　　油草山中出箓神。
　　诀在祖师掌上出，
　　罡在本师脚下生。
　　阳年罡堂天门起，
　　阴年罡堂地户生。
　　大月罡堂艮上起，
　　小月罡堂破兑生。
　　大罗罡堂踏得一百
　　二十步，
　　小罗罡堂踏得一百
　　二十双。
　　大罗罡堂踏得百鬼死，
　　小罗罡堂踏得百鬼亡。
　　不信吾师行一步，
　　捉来同队去行罡。[18]
　　广东排瑶文书《罗罡结界》之二《结界》载：
　　祖师行罡向前去，
　　本师行罡在后来。
　　五行一步丁罡，
　　二步占罡，三步魁罡，
　　领兵三步上东方。
　　拜请东方造楼郎师主，
　　造楼将军童子郎。
　　造起东方木楼高万丈，
　　底下门楼三百间。
　　楼上尽盖琉璃童子瓦，
　　楼下砌起柳花街。
　　生铁铜钉钉木柱，
　　手把红旗火焰天。
　　排起三十六人团团转，
　　七十二人楼下绕花街。[19]
　　踩九州有严格的规定，法师在踩七星罡步时，踩错一宫都于事主不利。法师若踩错步法，不但被内行耻笑，且达不到仪式通神的效果。法师步罡时要做到“八分明”，即法师在步罡踏斗时，心中要牢记先天八卦方位，明确自己所处的位置，上下、左右、前后、内外要分明不乱。法师步罡的八分明，是坛场的四大要领之一。傩坛中流传的口诀有：“不挨不擦不踩人，不倒不蹿不窜营，不抓不扯不失手，记得清来跳得明。”这是步罡踏斗的基本要求。如此看来，西南少数民族禹步与道教禹步确有深厚的渊源关系。
　　
　　二、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法师的掐诀
　　掐诀，又称手诀、诀法、法诀、神诀、罡诀、斗诀、手挽、捏诀、握诀、捻诀。掐诀是行法中的掌指动作，法师用手指的比划、造型，来表达特定的宗教含义，它具有驱邪、镇鬼、退病、解厄之法力。手诀还可细分为指诀和掌诀：指诀以手指变化形成，掌诀以大拇指在手掌指节间掐点十二地支、八卦、星斗图等形成。
　　西南少数民族掐诀的法术来源于道教，道教掐诀的手势具有象征意义，它以手指的指根、指节、指头、指甲背等处，分别代表四维、八方、十二辰，并定出象征八卦、九宫、七星、三台、二十八宿的部位。四维八方自四指根逐节数共十二目，以按十二辰，从中又分出八卦、九宫、七星、三台，按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以表示宇宙中天象运行、造化的奥秘，各种掐诀动作构成不同的诀目。
　　道教斋醮仪式中的诸多科仪，如结坛、步罡、念咒、存想、行符、召将、诵经、气禁、祈禳等，法师都要掐相应的诀目。道教认为通幽洞微，召神御鬼，关键在于掐诀。掐诀与步罡是最基本的配合，《道法会元》卷一百六十说：
　　夫步罡者，乘于正以御物；诀目者，生于神机而运化。修仙炼真，降魔制邪，莫不基之于此。[20]
　　所谓手指足履，莫非合真，即指步罡掐诀的有机配合，皆符合道法要求。例如：召八方威神罡，掐并轮八卦诀，步罡自坤步至乾立；群魔束邪罡，是从子至午挑发，步罡自震起步至乾立；鬼精灭爽罡，是从子亥至申寅，步罡自坎至巳立；束缚魔灵罡，是从寅申巳亥挑发，步罡自坎到午立。
　　受道教影响的鄂西傩祭仪式，开坛时法师要唱：
　　手挽淮南七祖诀，
　　脚踏老君八卦罡。
　　挽上诀来踏上罡，
　　拜神三拜上傩坛。
　　而傩祭结束歇坛时，法师则要唱：
　　手退淮南七祖诀，
　　脚退老君八卦罡。
　　放下诀，退下罡，
　　神受香烟我歇坛。[21]
　　掐诀与咒语相互配合，道教咒语乃上天之秘语，群真万灵，随咒呼召，随气上下。道教认为咒语出自神灵秘授，具有无限神力，同诀法相互配合，可发挥特殊的功能。掐诀之法可以通幽洞微，召神御鬼，这是基于法师手掌中浓缩的宇宙图景。《道法会元》卷五十七《论诀》说：“斗中秘诀，出乎掌中指要，应诸行事，各有本诀。得则鬼神摄服，失则妖魔不灭。故法令不行，施为无效。”[22]掐诀以感召神灵的宗教功能，是通过象征的表达来实现。掐诀还与存想结合，高功施行手诀时配合存想，乃有通神的特殊效能。
　　宋路时中《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卷二十六说：“凡掐诀者，所以通真制邪，役将治事。诀各不一，诀有七百余目，今所用者不多。”[23]意谓以此手诀，上通神真，役使神将，治伏群邪。《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卷八《指掌飞五斗法》，所载用左手掐的诀目有：都天法主印诀、玉清诀、上清诀、太清诀、北帝诀、天师诀、本师诀、紫微诀、日君诀、月君诀、明堂诀、天纲诀、天丁诀、又天丁诀、五雷诀、丁甲诀、都监诀、变神诀、局邪诀、勾功曹诀、收瘟诀、掐斗诀、枷鬼诀、禁鬼诀、金刀诀、发兵诀、四山诀、日辰诀、追鬼诀、金丁诀、开印诀、入印诀、引鬼神赴狱诀、金城诀、驱百怪诀、驱蝗虫诀、乘云诀、杀鬼诀等。[24]
　　以上诀用左手掐，而入庙诀、破庙诀、驱病诀、缚鬼诀、白虎诀、青龙诀、追魂诀、勘鬼诀、卓剑诀、解龙诀，则须用右手掐。例如玉清诀以左手大指，掐中指中节。上清诀以左手大指，掐中指上节；太清诀以左手大指，掐中指下；玉清诀用于拜章表，召请天仙兵马，指挥行瘟使者。卓剑诀用于禳解灾殃，斩妖伏魔。道教科仪中使用的玉诀，有应化甘露食，普施众鬼神的功能。太上诀、龙头诀，则在开坛科仪使用。
　　西南少数民族法诀的基本理念，来自于道教的教义思想。它以万物有灵、天人感应为基础，认为天神有意志，有目的，有善恶感应。法诀乃神灵所传，专以通神，有诚则灵。西南少数民族傩坛常用的手诀有72种，基本手法有勾、按、屈、伸、拧、扭、旋、翻八种，以此组成仪式中的各种诀法。贵州思南土家族的傩坛，法师在仪式中的法诀有：剪刀利剑诀、大尖刀小尖刀诀、五百蛮雷诀、黑路诀、移山倒海诀、铁甑子、铁毛盖诀、铁泥巴诀、玉皇驾千斤榨诀、黑门黑路诀、雪山诀、五湖五海诀、斩妖斩鬼诀、黄斑饿虎诀、麒麟狮子诀、铁船过海诀、火闪娘娘诀、铁牛过海诀、飞云跑马诀、观音坐莲诀、铁板搭桥诀、铁草鞋诀、二郎诀、三元三将四元枷拷诀、五元兵马六丁六甲诀、七先祖师八大金刚诀、九天玄女十大雷神诀、南蛇诀、天车地车日月二光诀、明灯二姐诀，阴马阳马诀、红鬃马诀等。[25]
　　另据张成坤《贵州织金县傩戏调查报告》，贵州织金县傩坛的法诀有：三条洞诀、九条江决、三十六巷诀、七十二楼诀、鄱阳湖诀、青草湖诀、丹阳湖诀、洞庭湖诀、太阳湖诀、五湖四海诀、江海湖通诀、金枪都总诀、银枪都总诀、玄岩使洞诀、使洞玄岩诀、大金刀诀、小金刀诀、左怀梁诀、右怀梁诀、日月二宫诀，巡山打猎诀、前殿后殿诀、金阶玉殿诀、前印后印诀、金阶玉印诀、二郎穿山诀、二郎透海诀、齐兵点兵诀、统兵收兵诀、大都管统领宝山七殿明王人马入坛诀、水魈八郎诀、山魈七郎诀、南游六郎诀、灵浮五郎诀、岳王四郎诀、云魈三郎诀、灌口二郎诀、宝山大郎诀、宝山前班后班左右二班一切神祇诀、三清玉皇祖师诀、武岗起教九溪十八洞传度老祖先师诀、淮南岭南建南三十六教宗师诀、前传后教历代阴师诀、永镇宝山七殿明王人马诀、井碗诀、日月二宫诀、金晶银光诀、搬山塞海诀、海水诀、金龟下海诀、二郎托海诀、鳌鱼顶天诀、四大天王诀、老君诀、铁君诀、祖师挥剑诀、五雷诀、铜篱铁壁诀、油火诀、泰山诀。[26]
　　贵族省沿河土家族梯玛用诀，有绕边拨路诀、同等高山诀、五雷箍山诀、绞路缠边诀、妖魔邪鬼诀、恶虎勾栏诀、喝邪吃鬼诀、拖山压邪精诀、五脉蛮夷手中印诀、高来长生诀、五朵莲花诀、瑶桃养志诀、大都官诀、小都官诀、统兵诀、勾兵诀、黄斑饿虎诀、铁牛诀、阴差诀、阳差诀、天车诀、地车诀、穿山透顶诀、捆鬼诀、压掌五雷铜墙铁壁诀、乱云恋辣诀、杀鬼凶神断肠精诀、三元将军诀、四元枷拷诀、金猫捕鼠诀、铜板诀、铁板诀、盖瓦诀、长鞭诀、金金光银金光鬼金光万里放毫光诀、铜锤铁锤诀等。[27]
　　苗族傩坛法师常用的手诀有祖师诀、掌诀、打扫诀、送物上神界诀、下界诀、封漏诀、免灾诀、叉灾诀、平安诀、磨刀诀、进出诀、摆物件诀、封堂诀、化堂诀、藏身铁舌诀、藏身铁围诀、揭开诀、铜盖铁盖诀、封诀、城墙诀、篱笆诀、收魂诀、戴罩诀、脚踏诀、鬼角诀、铁伞诀、划船诀。
　　诀法在祭祀仪式中的广泛行用，这在科仪文书中亦有记载。广东排瑶文书《花间甲坛》之三《游兵师罡诀》所载的法诀有：第一庄井诀，第二通天诀、通地诀、通犁诀、通耙诀、放扫诀、放水诀、铜剪诀、放大荐诀、放大扶诀、小扶诀、左手祖师诀、右手本师诀、二郎诀、三郎诀、三元法主诀、三帝将军诀、四天门王诀、四海龙王诀、五海龙王诀、十洞蛮王诀、炉山九郎诀、横山七郎诀、老祖天师诀、玄天上帝诀、三清诀、玉皇诀、老君诀、道君诀、盘古仙人诀、母婆圣帝诀、都天元帅诀、关邵元帅诀、上桥七仙七十二宫王母诀、中桥地仙八十四宫王母诀、下桥九十九宫王母诀、乱桥一百二十四宫王母诀、斩邪诀、杀邪诀、双金诀、单金诀、哪咤太子诀、龙虎二位真人诀、张天师诀、李天师诀、董仲仙师诀、叶静仙师诀、北方真天诀、北方真武诀、张侯四郎诀、管花八娘诀、左边诀、右边诀、南郊天子诀、北郊占王诀、信州五郎诀。 [28]
　　广东排瑶文书《修斋度亡书》附《修斋度亡安葬程序》，记载为亡师做度亡法事时，科仪中使用的法诀计有：大光明诀一道，小光明诀一道，封山诀一道，蛇头王诀一道，十万长沙王诀一道，飞天量诀一道、连天铁尺诀一道，大降魔诀一道，小降魔诀一道，起期诀一道，犀牛诀一道，白象诀一道，麒麟诀一道，狮仔诀一道，黄斑诀一道，乌斑诀一道，豺狼猛虎诀一道，铜牛铁牛诀一道，大毒南蛇诀一道，五百蛮王诀一道，飞天毒雷诀一道，金龟强梁诀一道，飞天毒龙诀一道，孔雀明王诀一道，铜铳诀铁铳一道，长枪诀一道，短枪诀一道，铜弓木弩诀一道，差神诀一道，祖师诀一道，本师诀一道，二郎诀一道，三郎诀一道，三元法主诀一道，三帝将军诀一道，五营兵马诀一道，十道蛮王诀一道，大保师公封罗卯诀一道，山河社稷尽皈依诀一道。[29]其中部分诀目不见于道教经典，可视为诀法在传入西南少数民族过程中，经历了民族化的移植改编。
　　诀是法术的体现，因此又称为法，挽诀可称为挽法。在贵州德江土家族傩祭中，法师由坤宫入乾宫，挽十首正法于法水碗内。即三元将军法、二元枷拷法、三元及第法、四大部洲法、五路五猖法、六丁六甲法、七朵莲花法、八大金刚法、九天玄女法、十大雷神法。
　　贵州省岑巩县本土文化学者晏晓明，曾搜集傩坛传授罡诀的《差兵科》一册，该科本有踩罡诀图解及说明文字，相传是南宋时期流传下来的抄本。晏晓明根据岑巩20多位傩坛法师的资料，整理《思州傩堂戏手诀一百二十图解》，他将傩坛法诀分为六类：祖先神灵类、天兵天将类、驱邪逐魔类、仪式生活类、常用武器类。[30]
　　诀法有口诀和手诀之分，口诀其实是咒语，如解秽咒、血光咒、安神咒、海水咒、铁草鞋咒等。土家族梯玛行法时，口中念快而速的口诀，手中挽快而急的诀法。如念梅山诀、五指诀时，同时挽称为“梅山仙”、“五指仙”的诀法。土家族的梅山诀曰：
　　七山八鬼九妖精，为王作耗害黎民，请动仙家梅山诀，用上神道梅山印，一诀捆妖捉恶魔，一印打背抠眼睛，何方妖魔鬼怪，立时叫它化灰尘。[31]
　　诀法的用途不尽相同，法师挽诀时速度很快，口中诵念喃喃不明，似有唯恐泄漏天机之神秘。诀法用指掌的组合配以口诀咒语，会形成种种特异功能，具有驱邪、镇鬼、退病、解厄之法力，其表现意念具有强烈的象征性。
　　西南少数民族坛场的诀法，相传由太上老君亲自传授。土家族傩坛法师在传度仪式中，有传72个诀法的科仪，每传一个诀法，徒弟要唱：“火烧金钱落水碗，天师有法再来传。”师傅则唱：“这是一个××法，交与桥头接法师，转交桥头接法人，拿去十方门下驱邪逐疫显威灵。”[32]师傅将所传的诀法，挽传给桥头接法师，接法师再传给学法弟子。
　　诀法是一种宗教信息载体，挽诀是道教法术的象征。西南少数民族法师手诀的形状，多为象形、示意的表现方式，手诀或虚拟龙头、青牛、白鹤、白虎，或虚拟莲花、双剑、三山、北斗等。如领兵土地诀，是竖起双手的大拇指。日月二公诀，是拇指与食指圈成圆形，余三指伸出，左右手背相靠。三元将军诀伸三个指头，四元枷拷诀伸四个指头，五雷五黑诀是垒着两只拳头，鹞鹰诀像两只翅膀伸出，麒麟狮子诀似爪牙狰狞，捆鬼诀是右手握住左手平伸的三指等。
　　傩坛出灵官科仪使用的灵官诀，是将中指竖立，用姆指压住中指第一个关节，无名指从右往左弯到中指后，食指压住无名指，小指微微弯屈。捆鬼诀以两只手背相互交叉、翻转，左手拇指与食指伸直并包住右手。[33]
　　诀法还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手挽法诀表示各种祈禳手段。如莲花诀象征三清的宝座，八抬大轿诀象征迎请神灵的工具，枷锁诀象征拷住鬼邪的枷锁。上界诀是两种象征的组合，即左掌象征人、鬼、神三界，右掌象征祖师。
　　
　　注：
　　①胡健国著：《巫傩与巫术》，海口：海南出版社，1993年，第337页。
　　②⑤[15][16][33]思南县民族事务委员会编：《思南傩堂戏》，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3年，第38页，第25页，第25-26页，第38-39页，第18页。
　　③庹修明：《傩戏与巫术》，《苗岭风谣》，贵州民族学院民间文学研究社，1989年，总第6期。
　　④《道藏》，文物出版社、上海书店、天津古籍出版社联合出版，1988年，第30册，第565页。下同。
　　⑥向绪成、刘中岳：《湖南邵阳傩戏调查》，顾朴光、潘朝霖、柏果成编：《中国傩戏调查报告》，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15页。
　　⑦⑧⑨⑩《道藏》第29册第270页，第281页，第646页，第787页。
　　[11]陈林李夫人的事迹，见于《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四“大奶夫人”条。该条称：陈夫人名进姑，大姐林夫人，小妹里夫人。陈夫人前往闾山学法，后以罡法斩妖蛇为三断。唱词见顾有识：《壮侗语诸族梅山教人物神祇考》，《广西民族学院学报》1995年第3期。
　　[12][日]白鸟芳郎编：《瑶人文书》，东京：讲谈社，1975年，第83-84页。
　　[13][17][18][19][28][29]李默、房先清(瑶族)编：《八排瑶古籍汇编》，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44-745页，第10-11页，第42-43页，第55页。
　　[14][21]雷翔著：《鄂西傩文化的奇葩——还坛神》，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54页，第52页。
　　[20]《道藏》，第30册，第1页。
　　[22] 《道藏》，第29册，第153页。
　　[23]《道藏》，第4册，第104页。
　　[24]《道藏》，第32册，第107页。
　　[25]邓光华：《傩坛概观——思南土家族傩坛调查纪实》，《贵州民族研究》1987年第2期。
　　[26]顾朴光、潘朝霖、柏果成编：《中国傩戏调查报告》，第310页。
　　[27]喻帮林：《贵族省沿河土家族傩戏概述》，《民族艺术》1995年第2期。
　　[30]庹修明：《贵州民间道教与傩坛(下)》，《贵州民族学院学报》2000年第1期。
　　[31]李绍明、钱安靖主编：《中国原始宗教资料集成·土家族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第88页。
　　[32]《德江傩堂戏》资料采编组编：《德江傩堂戏》，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3年，第5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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