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日记》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20:07:45

                                                                                                   五十一  

  鲁智深刚升了厅级干部,分了套房子,打发曹正去找朱武,想讨副对联。恰好朱武不在,曹正就在书房等,不知朱武的书童是看曹正不顺眼,还是被他身上的骚味恶心着了,想让他快点滚蛋,就顺手给写了副对联。

曹正不认识字,拿着白底黑字的对联,如获至宝,兴冲冲的跑回去,帮鲁智深挂门楹上。

鲁智深高升,众兄弟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去随份

王矮虎先到,这厮大字不识几个,但特爱装文化人,看到带字的就往前凑,背着手,昂着头,看完左边看右边,看完右边看左边,别人看对联都是从上往下看,他倒好,从下往上看,边看边点头:好对子,寓意深远,千古绝对,字里行间有步步高升之意、、

这厮看完还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问我懂不懂

我想,再不济也不能输给这鸟人,也装模作样的审了一下,连夸好对

说话功夫,花荣来了,刚要进门,看到对子后,摇摇头,把银子给了鲁智深,不顾再三挽留,说孩子病了,需要照顾,闪了

秦明来了,看到对联后,笑笑,离得门槛远远地,把银子抛给了鲁智深,说老婆怀孕了,需要伺候,溜了

先后又来了几拨兄弟,看到对联后都摇摇头走了

武松来了,看到对联后冷笑,原来对联是这么写的

上联:进门全家死绝 下联:出门七窍流血 横批:满门忠烈

鲁智深气炸了肺,大骂曹正屁大点事都办不好

  曹正脸青一块紫一块,二话不说,立马去把书童捆来,当众煽了二十多嘴巴子,书童的脸当时就肿的老高,白里透红,跟腚似地。

五十二  

  中午又喝多了,鲁智深喝一碗酒骂一句娘,把书童祖坟里躺着的几位先人都问候了百八十遍,内容没啥新意,无非跟书童先人发生超越男女的不正当关系。

我想,一件事,要伤害你,只有敌人不行,还得有朋友。

鲁智深脾气暴躁,动辄问候人老母,在山上的朋友不多,武松算一个,林冲算一个,我也算一个。

我不识字,若武松不说,林冲也不说,鲁智深永远也不会知道对联内容,也就不会生气

  敌人背后诋毁你,朋友再把话传给你,你再生气伤身,朋友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五十三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朱武来了,他书童被打成包子样,不能不管。

人有时候很奇怪,你打他一巴掌,他可能就忍了,但你要是打他身边人一巴掌,他可能会跟你拼命。

朱武不吵不闹,表情淡定,随了十两银子,还有一副对联。

武松把对联念了一遍

上联:碧沙好倚透夏天 下联:征槽喝打陆十舅 横联:卧石 竹贲

众人茫然,无人知道是啥意思

朱武说这幅对联暗含玄机,挂在门楹上可驱灾避祸,鲁智深乐呵呵的让曹正挂上了。(网友们,有人知道对联是啥意思吗?)

朱武问鲁智深他书童的事咋解决,鲁智深说书童是自己找打,朱武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坚持鲁智深当众道歉,鲁智深说道歉不可能,但可以让书童打回来,朱武说他那张脸厚的锥子都能捅折了,打了等于白打,两人越说越僵

最后,朱武提议,两人比赛,比力气,赢了的说了算。

鲁智深最得意的就是他那身蛮力,没事就到处显摆,山上的树都被他拔了一半,一听比力气,欣然同意

朱武说谁能把自己提起来,谁就算赢。

鲁智深一听,破口大骂,这不是难为我吗,老子又没头发,怎么把自己提起来?

朱武冷哼一声,拿根绳子,一头拴腰上,另一头搭树杈上,三下两下,把自己提了起来。

鲁智深当众道歉,嘴里不停的嘟囔,要是我有头发,也不会输

其实,在两人比赛前,我就知道朱武一定会赢。

我这人笨,很多事情看不透,但我有个绝招,对人不对事。

因为我知道,事,没有好坏之分,得看谁去做

比如,站在山顶装深沉,如果是宋大哥,那就叫忧国忧民,如果是我,就是装逼

再比如,宋大哥提议过节开灯会,众兄弟欢呼雀跃,说宋大哥一团和气,与民同乐,如果是我提,众兄弟会骂我脑袋抽风,浪费山寨粮食

所以,我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每当开会,宋大哥赞成的,我都高呼万岁,宋大哥反对的,我就当放屁

  每当朱武打赌,无论赌什么,就是赌母猪上树,我都赌他赢!

五十四 

  山寨乏闷,没啥娱乐,众兄弟无聊时就凑一块喝喝酒赌赌钱,当然,也是分圈子的,小兵跟小兵玩,堂级干部跟堂级干部玩,厅级干部跟厅级干部玩。

大家都平级,玩起来爽快,没有领导,不用故意输,没有下级,也不用在乎面子。别看时迁那厮,在下属面前昂首挺胸,道貌盎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鸟样,跟我们一起赌时,输了照旧帽子一摘,额头上画只乌龟,钻人裤裆。

王矮虎这厮最他妈的无耻,专门跟下级玩,他那几个部下输的咸菜都吃不起了,前天还看到宋万蹲在大门口,对着西北风,左手拿馒头右手端水壶,啃一口馒头,就一口凉水,就一口凉水,啃一口馒头、、、忒惨了。你说人家来当强盗容易吗,抛妻离子的,来受这份鸟罪。

宋大哥刚上山时,还跟晁天王一起玩玩筛子,现在两人见面都恨不得平吞了对方,早就尿不到一块了。晁天王天天盼着宋大哥骑马摔死,宋大哥天天诅咒晁天王精尽而亡、、、

宋大哥说今夜有要紧事,让我三更时分叫醒他,反复叮嘱,还说误了时辰砍我狗头。

草他妈的,你当领导的晚上睡觉,偏我当下级的是属夜猫子的?不拿下级当人看!

我打小有个习惯,身子一挨床,一觉到天亮,屋顶塌了都听不见,这可咋办?总不能一夜不睡

我想了想,叫来鲍旭,告诉他,三更前必须叫醒我,否则砍他狗头,吩咐完躺下就睡了

  还是当领导好,有啥事动动嘴就行。

五十五  

  没心没肺睡的香,做了两个梦,一个好梦,一个恶梦,好梦是梦到吃咸鱼,恶梦是梦到小时候往邻居烟筒里塞稻草,邻居告我爹,我爹拿大耳瓜子煽我,啪啪的,稀里糊涂就醒了,脸上似乎还火辣辣的。

鲍旭瞪着通红的熊猫眼,凑到眼前说,黑哥,你可醒了!

还不到三更,这厮办事稳当,我拍拍他肩膀让他回去睡了。

宋大哥趴在地上,睡的跟死猪似的,呼噜震天响

我过去喊了他半天,连哼都不哼一声,摇摇胳膊,还没反应。我突然心想,你这狗日的,天天人模狗样装清高,我天天夹着尾巴装孙子,这下看我怎么整治你。

我把半年没洗的臭袜子塞他嘴里,这厮竟然不停的吧唧嘴,娘的,给你二两颜料你还开起染坊,我把袜子扯出来,甩手给他两巴掌,可能下手重了,黑脸上浮起十道指痕,黑亮亮的

这厮终于醒了,睁开眼,抹抹嘴,再揉揉脸,说梦到偷吃咸鱼,被人抓住煽了两巴掌,还夸我办事牢靠!

  我心中好一阵乐。

五十六  

  今夜朔月,天无星,地无灯,伸手不见五指。

宋大哥要我跟他下山,别人晚上下山都要穿夜行衣,我和宋大哥就省事多了,把衣服一扒,比什么夜行衣都管用,从来没被人看到过。

出了金沙滩,进了济州府,从后墙翻进府尹张叔夜家

张叔夜早已在书房等候,两人关门嘀咕了半天,不知道说啥。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规律,每次宋大哥跟张叔夜嘀咕完,过不了几天,梁山就起兵马攻打济州府,奇怪的是,每次都打不下来,有几次明明都快攻破了,几十号兄弟都已爬上了城墙,关键时刻,宋大哥总是鸣锣收兵。

过不久,朝廷就会调拨粮草来,宋大哥带人截了粮草,张叔夜再领兵杀出来,混战一阵,宋大哥扔掉一部分粮草,引兵回山,张叔夜押着粮草耀武扬威的回城。

山寨有了粮草,宋大哥威望日高,张叔夜也因独守孤城,剿贼有功,多次得到朝廷嘉奖,成为大宋朝赫赫有名的忠臣。

  只是可惜了那些打仗最勇猛的兄弟,不是跳下城墙摔断腿,就是被抓住,一刀一个剁了,脑袋挂在城墙上,成了张叔夜的活牌坊。

五十七  

  死的兄弟,梁山泊专门在半山腰给建了座庙,牌位供里面,香火不断,取名忠烈祠。

每年过节,宋大哥都要带着众兄弟前去祭奠,每次都慷慨激昂,泣涕泗流,有几次竟然哭昏过去。

众兄弟无不感动的热泪狂奔,哀嚎一片,盛赞宋大哥仁义道德,义薄云天,宋大哥趁机醒来,号召大家以埋在地下的兄弟为榜样,努力杀贼,忠心报国。

我基本不哭,太假!对着几块木头有啥可哭的?况且平常也没啥交情,甚至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我每次都站在一边观察众兄弟的哭相。

鲁智深是哇哇大哭,鼻涕眼泪一大把,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王矮虎是干嚎,声音数他高,一滴眼泪都没有;武松眼圈红红的,冷着脸,不作声;顾大嫂用袖子蒙着脸,哭的前仰后合,声音抑扬顿挫,忽高忽低,哭的比乐和唱的都好听;孙二娘最逗,趴着身子,撅着屁股,一边哭一边用巴掌拍地,声音拉的老长,不像哭丧,倒像唱戏。

哭,绝对是门学问,不但要分场合,还要分对象。

兄弟老婆死了,兄弟在一边默默流泪,你嚎啕大哭,不合适,容易让人误会。

邻居孩子被狼叼走了,你要是比他爹哭的还厉害,也不太合适。

宋大哥对哭运用的炉火纯青,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哭到什么程度,恰到好处,既能让人感到他的诚意,也不会让人误会。

  鲁智深这憨货,每次哭完,宋大哥说结束了,众人都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他还在哭,真他们二百五!

五十八

张叔夜在济州府府尹位子上,一呆就是几十个年头,早过了退休年龄,身子也埋黄土半截了,还赖在位子上。

倒不是他主动赖着不走,而是朝廷离不开他,往往朝廷刚下调令,宋大哥就带着兄弟下山闹腾,皇帝老儿只好收回成令,让他勉为其难,继续支撑危局,发挥余热。

有次,他都打包滚回老家了,结果新任府尹一天夜里被人黑了,死的忒惨,全家老少十八口,一刀一个,无人幸免。

又调了个府尹来,人还没认全,全家死绝。

济州府尹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来,打死都不来,这个可以理解,千里做官只为财,没必要连命都搭上。

皇帝老儿决定从京东路选一名闲官任职,符合条件的有四名:张吾能,李巨谈,王本竹,刘扯丹

张吾能首先得到消息,连夜上书,说他前年骑马摔折了腿,如今旧伤复发,不能视事,为免耽误朝政,特辞官引归故里

皇帝老儿假惺惺的慰问两句,准奏!

李巨谈紧跟着上书,说他老娘五年前归西,朝廷有制,至亲去世可服丧三年,他为朝廷大事,一直忍痛坚持工作,丧假一直未用,近来思母日切,心内伤悲,特请假三年,回家守孝,云云

皇帝老儿气的大笔一挥,革职滚蛋,同时下诏,无特殊原因,一律不准请假。

刘扯丹一看不妙,急得团团转,求爷爷告奶奶,上蹿下跳,但谁也帮不了他,皇帝金口,岂能出尔反尔?刘扯丹心生一计,牙一咬,心一横,挥刀把腿砍断了,皇帝一看,没辙,只能王本竹了

  王本竹真倒霉,刚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个闲官,本以为填个空缺,好好捞一把,没想到碰上这么摊子破事。家里该死的都已死过了,丧假请不了,想来想去,只能玩苦肉计,这厮更狠,拿着板状照脑袋来了一下,结果力道没掌握好,不小心把自己拍死了。

五十九  

  济州府尹也不能没有人当啊,捕快们天天拿衙门当赌场,十里八村的破落户,二流子,纷纷赶来下注,熙熙攘攘,吆五喝六,比菜市场都热闹,人太多,一桌不够,“明镜高悬”的大匾摘下来又凑一桌

偷盗事件屡有发生,别说偷鸡摸狗的,连惊堂木、威武棍都被人顺走当了柴火

皇帝老儿愁得坐卧不宁,茶饭不思,最后,蔡太师推荐了刘义学

刘义学自幼聪明,过目成诵,被誉为神童,刷新了大宋朝的几项记录,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人,二十一岁中状元,一时朝野闻名。

考的好不一定分的好,刘义学家徒四壁,没钱上下打点,结果只分到个翰林院编修的虚职,天天拿着四书五经找错别字,找不到还扣工钱。

看到高廉、蔡九这帮不学无术的花花太岁,竟然坐上知府,心中很不是滋味。刘义学是个碰头就弯腰的人,他想明白了,要想做官,就得有靠山,但他八辈子打的着的亲戚全是穷光蛋,没啥靠头,想了许久,决定向领导靠拢

但领导的马屁不是好拍的,屁股就那么大,有那么多人在一边举着巴掌伺候着,哪能轮得到你?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消息,蔡太师有一个小女儿,名叫蔡十九,失散多年,不知所踪

刘义学眼前一亮,要是帮蔡太师了了这桩心病,那他就算傍到大树,这辈子有奔头了,况且也不是太难,蔡十九胸前有三颗大痣,好认!

说干就干,他开始了漫长的寻人之路,冬顶寒雪,夏冒酷暑,走南闯北,逢人三句话不到就问人胸前有痣否?为此挨了无数巴掌,脸上都磨出一层老茧,有好几次都被当做流氓投入大牢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他咬牙发誓,一定要在蔡太师退休前找到蔡十九

可能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佛祖,三年后,他找到了。

他将蔡十九带回东京时,正是中秋之夜

蔡府合家团圆,独缺十九,一家人正唏嘘不已

这时,刘义学出场了,他矜持着,得瑟着,把十九请了出来

众人喜极而泣,称赞他是蔡家的大恩人

蔡太师拍着肩膀夸他精明干练,是个人才

他似乎看到,荣华富贵正在向他招手,前途,一片光明。

这时,意外,发生了

蔡太师的八旬老母,因高兴过头,一口痰没上来,一命呜呼

这下糟了,喜事变丧事,拍马屁拍出人命来了,大恩人转眼变成了大仇人。

蔡太师从那之后一直对他心存芥蒂,这不正好济州府缺人,就把他推荐给皇上

皇上立马准奏,但刘义学死活不干,拒不赴命。

皇上一生气,威胁说不去就抄家问斩。

  刘义学没辙,回祖坟上磕个头,交代完后事,一路哭哭啼啼的来了济州府。

六十  

  刘义学到济州府当晚,惨死住处,身体大卸八块,脑袋被砍了十数刀,面目全非,入殓师折腾一整天,都没把肢节凑齐,最后用笤帚划拉划拉,囫囵埋了。

案子是我和武松做的

那夜,宋大哥派我们两人下山,取刘义学狗命

我们到时,屋门四敞八开,打眼一看,客厅中央摆一棺材,刘义学一身敛服,坐在椅子上,旁边桌子上放一白练

刘义学对我们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终于来了

我一愣,隐隐约约觉得不妙,武松反应奇快,大喝一声:不好,有埋伏,说罢朝窗户奔去,凌空飞起踹碎窗户,扑通一声,跳入窗外的池塘中

我紧随其后,也想学他凌空一跳,结果高度不够,两脚被窗框一绊,头重脚轻,一头栽进去

爬出来一看,没啥伏兵,放下心来,我把脸上的淤泥洗掉,武松把耳朵上挂的水草摘掉,毕竟都是强盗圈里有头有脸的人,得注意形象。

两人重新进入客厅,刘义学端坐没动,说没啥埋伏,早就料到这一刻,希望我们给他个全尸。

我们是讲仁义的强盗,同意了

这厮拿起白练,踩着凳子,在门框上打个结,长叹一声,说他从小立志做个好官,上报皇恩、下安黎庶,为百姓伸张正义,没想到如今却落个如此下场、、、、最后这厮大骂苍天无眼,哀叹好官难做、、、

椅子倒地,刘义学身体悬空

武松叹口气,说这厮是个好官,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门梁断了,刘义学摔倒在地,呲牙咧嘴

环顾四周,只能吊屋梁上了,刘义学够不着,希望我们能帮他把白练挂上去,还说我们帮他上吊的大恩大德他没齿不忘,若来生有机会,一定帮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不忙不行,武松站椅子上,我踩他肩膀上,够不着,他说他比我高,让我站椅子上,他踩我肩膀上,结果还是够不着

折腾了半天,都没挂上,武松有些不耐烦了,说直接来一刀,他刀法准,一刀扎心脏,也是全尸

我说还是来一鸟斧吧,对准脖艮,力道掌握好,脑袋掉不下来,顶多流点血,两人争了起来

这时,刘义学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说:你们掐死我吧,太他妈的吓人了!

我们没杀他,让他走了,永远不要再出现,那个死的,另有其人

  皇帝老儿最后没辙,只好重金请回张叔夜,让他鞠躬精粹,争取死在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