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学习收税“艺术”

北京学习收税“艺术”
英国《金融时报》汤姆·米切尔(Tom Mitchell)香港报道
2006年3月23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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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工厂”收税是一个令人生畏的课题。一双运动鞋的中国出厂价只是其美国零售价的一小部分，制造商可在供应链中转移成本，将利润产生集中在低税地区，来使纳税额最小化。
一家位于中国大陆的工厂，可将其产品以微利甚至零利润价格出售给香港的一家关联企业，待货品向目标市场发运后，再由这个关联企业标出真正的价格。通过这样一个过程，即达到避税的目的。
转移定价是一种艺术，还是一种纯粹的逃税行为，各人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不一。中国当局更倾向于后一种观点，并在近年来以跨国公司为重点，加大了审计力度。

 
 
 
“这不是一个新问题。每个国家都想得到属于自己的税收收入，”毕马威(KPMG)驻香港的税务负责人克里斯托弗·阿比斯(Christopher Abbiss)称。“但在中国，这相对来说是个新问题。中国当局在过去3年明显加大了力度，尤其是最近18个月来。”
 
阿比斯指出，打击转移定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当日本在战后恢复其制造实力的时候，打击转移定价曾是美日贸易摩擦的特征之一。美国方面担心，在美国的日本产品分销商没有缴纳合理的税赋，怀疑那些产品的利润被藏在了供应链的日本一端。作为回应，日本当局也对美国公司展开类似调查。
中国在这种贸易摩擦中还是新手，但它正在学习。1998年，即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之际，中国政府颁布了第一部有关转移定价的法规，即59号规程。尽管中国是继日本之后第二个实施详尽转移定价规程的亚洲国家，但最初因为担心造成外国投资者的恐慌而在执行上比较宽松。但近年来，随着国家税务总局(State Administration of Taxation)调查发现有大量外商投资的制造企业似乎处于“永久”亏损状态，各地税务部门已对此采取更为强硬的姿态。
 
广东已经成为调查重点。这事关重大。今年前2个月，广东省出口增长29%，达到346亿美元，约占中国出口总额的三分之一。广东绝大多数的出口商品都产于珠江三角洲。
 
以香港和台湾企业为首的外资制造商，生产了该省绝大多数的出口产品，但他们同时也面临着高额的劳动力、土地和能源成本。更严格的税务审计，是他们最不需要的“待遇”。
普华永道(PwC)驻广州的转移定价部门负责人梁志荣(Charles Leung) 称：“转移定价审计非常复杂，(税务部门)要求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大量信息。”
许多因素都可以增加地方税务部门的怀疑，并招致可怕的审计。外资制造商连年亏损就是因素之一，尤其是在税收优惠期结束之后。在中国一些特别划定的投资区，税收优惠期一般是5年。长期亏损的工厂继续投资并扩大生产，也有可能引起税务部门的警觉。另外可能引起怀疑的因素，包括工厂利润低于业内同行，以及对不同公司或者在不同市场上定价不一致。
香港协力商业顾问有限公司(Dezan Shira & Associates)驻深圳合伙人Alberto Vettoretti讲述了近期的一个案例。当地一家外资建筑材料公司，由于给出口产品的定价明显低于其在中国国内市场的销售价，因而惹上了麻烦。现在，这家公司必须使税务局相信，是由于市场环境不同，才会出现这种价差。
中国的税务部门往往使用“正常价格”(arm’s length price)尺度来判断是否存在转移定价行为，与经合组织(OECD)的指引一致。其原则是判断一个公司对关联企业的售价，是否与其对独立第三方企业的售价相同。
阿比斯说：“如果它们有差别，你最好能够解释其中原因。”
专家们表示，判断是否存在转移定价，需要判断一项交易的公平利润究竟是多少。而这取决于一家公司投入的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有多少，该公司发挥何种功能，及其承担的风险有多大。如果把公司的功能安排在最具税务效率(tax efficient)的位置，企业就可以合法减轻税负。由此，一家租赁资产、不承担任何财务风险、而且没有生产过程所有权的中国工厂，就变成了一块低端的加工业务，并据此纳税。
 
危险在于，地方税务部门也许不会这样看待这个问题，而用审计程序来对付投资者。惩罚可能很严厉，而且上诉的空间很小。
普华永道的梁志荣特别提到，深圳税务部门最近宣称与一家外资制造商达成了1亿元人民币（合1240万美元）的转移定价和解协议。税务部门并没有指明这家公司是谁，不过，此事传递给在深圳的外国投资者的信息却很清楚。
依照“小心驶得万年船”(caution is the better part of valour)的原则，许多投资者正通过与当地税务部门协商“预约定价”(advanced pricing agreements, APA)，来避开未来审计的风险。这些协议可预先约定未来的纳税额。
 
“我们接手了许多（预约定价）案子，”梁志荣说。“投资者知道转移定价是一种潜在的风险，他们都在申请‘预约定价’。”
这样做，他们可以买来3至5年的安宁，不受税务部门打扰。
译者/陈家易 徐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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