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操纵中石油：国际投行为何总能踩准节奏

　　11月8日，随着中国石油集团持有的中国石油1579.22亿股限售股解禁，中国石油取代工商银行(4.32,-0.07,-1.59%)成为A股第一大流通市值个股。中国石油解禁后，除农业银行(2.64,-0.02,-0.75%)以外，包括工商银行、中国银行(3.32,0.00,0.00%)、中国石化(8.19,-0.06,-0.73%)、中国人寿(22.84,-0.25,-1.08%)、中国神华(25.16,0.12,0.48%)、中国平安(57.17,-1.32,-2.26%)和招商银行(13.26,-0.22,-1.63%)等A股总市值前十大上市公司均已实现“全流通”。截至今年底，A股总流通股本占总股本比例将超过80%，A股基本步入“全流通”时代。而中国石油解禁后不久的11月11日，在中国石油与中国石化尾盘暴涨的掩护下，当日沪深300(3194.853,-28.63,-0.89%)股指期货合约突然跳水。次日A股和期指市场开始暴跌。

　　或许，中国石油“全流通”后的首度涨停只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而高盛在此前后发布的“阴阳报告”、国际投行的集体倒戈，以及中美同时展开的内幕交易调查，也一并勾勒出本次大跌的轮廓。

　　虽然已经全流通，实际绝大多数股份不流通

　　中石油杠杆操纵效应放大40倍

　　刚过去的三周，对A股市场而言可谓惊心动魄，而起点始自中国石油的“全流通”。

　　11月8日，中国石油“全流通”。当日有部分国内机构传闻称，一周内或有政策利空，要求客户清仓，但原因不详。

　　11月9日，央行宣布调高存款准备金率0.50%。当日以棉花为代表的商品期货先行见顶回落。

　　11月11日，国家统计局发布宏观经济数据显示，10月份CPI上涨高达4.4%。当日伴随着中国石油股价的快速拉升，股指期货上演了“惊险”一幕。当日14时39分，中国石油被突然涌入的大单快速推高并拉至涨停。与此同时，沪深300四大期指合约集体跳水。不到短短20分钟，合约IF1011就急剧跳水近100个点，升水大幅缩小，收盘首度出现贴水。截至收盘，期指合约均回落至开盘点位附近。当日上证指数创下3186.72点的本轮高点。

　　11月12日，上证指数低开低走，收盘暴跌162点，跌幅超5%，创下今年单日最大跌幅。中国石油当日盘中拉高逾4%，尾盘小幅回落。

　　11月15日，工商银行在收盘前5分钟突然拉高，收盘涨幅近7%。与此同时，沪深300期指合约全线跳水。

　　11月16日，工商银行因配股停牌。当日中国石油领跌大盘，上证指数收盘暴跌超过3%。沪深300指数和期指合约跌幅均超过4%。

　　11月19日，央行9日内再度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当日国务院下发通知，要求证监会、公安部、监察部、国资委和预防腐败局等五部委联手打击内幕交易，查办一批典型案件并公开曝光，力度空前。此前市场热炒的前交银施罗德基金管理公司投资总监李旭利被调查一事，也加剧了市场恐慌情绪。

　　11月23日，截至中国石油涨停后的第8个交易日，上证指数最高跌去11%。

　　“这是A股市场的一大悲哀。”知名财经评论员皮海洲在采访中表示，“作为A股市场的第一权重股，本应起到维护股市稳定的作用，但中国石油在机构投资者手里却是举重若轻，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拉上涨停板。这样的第一权重股如何维护市场稳定呢？相反可能成为机构投资者操纵市场的工具。”

　　皮海洲认为，近期最让投资者耿耿于怀的还是中国石油的暴涨，其影响远超中国石油的天量解禁。甚至有投资者建言将中国石油摘牌。

　　中国国际期货分析师经琢成也在采访中向记者表示，11日午后的中国石油大涨，而期指大幅跳水主要是市场对“二八现象”的惯性恐慌心理。对中国石油的恐慌进一步加速市场获利了结，进而抛售前期涨幅较大的中小盘股。

　　“投资者把股市下跌的原因归结到中国石油暴涨的身上，也许这种观点并不完全正确。但事实上，中国石油确实有掩护主力出货的功效。”皮海洲指出，作为A股市场第一权重股，中国石油的拉升甚至暴涨，可带动股指的大幅上扬，部分大资金正好可乘机在其他股票上出货，这也是为什么一旦中国石油暴涨，其他股票跳水屡试不爽的原因。

　　然而，这还无法解释为何此次中国石油涨停恰好发生在“全流通”之后。

　　“这与中国石油的‘伪全流通’有关。”皮海洲向记者解释称，虽然自11月8日起，中国石油限售股解禁，中国石油总股本进入“全流通”状态，但由于此次解禁股都在中国石油集团手上，其又是代表国家持股，该部分限售股并没有真正上市流通，仍处于一种实际的非流通状态，因此在市场上流通的仍是原来的40亿股流通股。而40亿股即使供所有机构进行常规配置已并不宽松，所以市场上真正进入流通的筹码就更少。因而机构在中国石油上“举重若轻”也不足为奇了。

　　“以中国石油不到40亿股的流通盘来撬动1615亿股全流通股市值，中国石油存在超过40倍的放大效应，这正是中国石油股价不难被操纵的原因。”皮海洲表示。

　　中石油占上证指数权重达23.79%

　　专家称可通过操纵上证指数间接影响沪深300

　　作为占上证指数权重最大的个股，中国石油的暴涨暴跌无疑将加剧作为市场最主要指标的上证指数的波动。而市场普遍猜测资金操纵中国石油的目的，不排除是利用中国石油在上证指数中的影响力，进而影响沪深300指数，并达到与沪深300股指期货之间进行对冲操作。

　　事实上，中国石油计入上证指数之后，权重股左右市场波动的趋势越发明显。由于以总股本计入指数，中国石油当前占上证指数的权重高达23.79%。以昨日中国石油和上证指数收盘价粗略计算，中国石油每涨跌1%，将带动上证指数波动约12点，对应涨跌幅约0.4%。据WIND资讯统计，昨日上证指数前十大权重股合计总市值为15.23万亿元，占上海市场总市值比重超过58%。

　　而记者查阅中证指数有限公司关于沪深300成分股最新数据发现，截至11月24日，沪深300指数前十大权重股依次分别为中国平安、招商银行、交通银行(5.67,-0.09,-1.56%)、民生银行(5.13,-0.04,-0.77%)、兴业银行(24.42,-0.46,-1.85%)、中信证券(13.36,-0.04,-0.30%)、浦发银行(13.04,0.04,0.31%)、中国神华、万科A(8.23,-0.17,-2.02%)和贵州茅台(207.24,4.27,2.10%)，合计占沪深300指数权重20.75%，并与上证指数前十大权重股出现了明显错位。其中，权重最高的中国平安占沪深300指数权重的3.63%。相比之下，上证指数权重排名前十的中国石油、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中国石化、中国人寿等个股在“全流通”后，占沪深300指数权重分别为0.77%、1.26%、0.43%、0.63%和0.63%。

　　对此，负责沪深300指数编制的中证指数有限公司在采访中解释称，个股对于沪深300指数的走势的贡献需要综合考虑个股的自由流通市值占沪深300指数的权重，以及当日股价的涨跌幅度。如中证指数公司盘后公布的数据显示，11月24日，当日复牌的工商银行以跌停收盘，对当日沪深300指数贡献为4.43点。而当日沪深300指数上涨近70点，报收3177.04点，工行对指数的贡献微乎其微。

　　“对沪深300指数的贡献率，是以个股当日的自由流通市值变动和总市值变动进行比较得出来的。”中证指数公司相关技术人士表示，所谓自由流通比例是指总股本扣除公司创建者、高级管理者、国有股、战略投资者、员工限制流通股、冻结股份等实际不能流通股票的股本比例。因此中国石油尽管名义上“全流通”，但国有股部分实际不进入流通。由此，希望通过操纵中国石油以实现对沪深300指数的控制，并在期货市场建立对应仓位并获利的手法，理论上很难实现。

　　经琢成则强调称，包括中国石油“全流通”，以及工商银行低价配股等因素短期内都可能被用作打压市场的利空因素，该两只个股对上证指数的影响力仍然较大。而上证指数的涨跌最大程度地影响整个市场的情绪，进而对沪深300指数成分股产生影响，并有可能达到左右沪深300指数走势的目的。

　　暴涨暴跌都能踩准中石油节奏

　　国际投行为何先知先觉

　　本轮暴跌中石油操纵杠杆究竟是谁推动的？是国内游资还是国际资本？对此坊间说法不一。而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在股市本轮下跌过程，再度验证了高盛等国际投行精准的“先知先觉”的能力。并且在整个11月中，高盛同时发出两份报告，一份建议减仓中国股票，另一份公开看多中国股票。而该报告发布的时点恰好与中国石油涨停的时点相吻合。

　　“本轮严查内幕交易实际上是另有所图。”一位资深券商人士在采访中向记者表示，此次国际投行在踏准国内调控节奏上又一次走在了国内机构前面，并且在高盛表示看空之后，又有更多投行加入了看空A股的阵营，而这已经引起高层关注。

　　但是，高盛真的“看空”了吗？

　　值得注意的是，自10月19日央行宣布加息后，多家外资投行预测中国进入加息周期。尽管加息在传统意义上被认为利空股市，但投行普遍认为，加息对中国股市来说是“正面的信号”，高盛将此次加息视为“一项积极举措”并建议投资者逢低买入中国股票，原因是加息实际上消除了风险隐忧。

　　在11月5日召开的“中国国际资本市场论坛”上，来自高盛、大摩、花旗、野村等外资投行的首席经济学家们几乎一致认为，A股市场在国际资金持续流向新兴市场的大背景下，将迎来新一轮上涨。

　　进入11月中旬，外资投行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多翻空”。瑞银、高盛、摩根大通、野村等先后发布研究报告表示中国政府将采取严厉的措施来遏制通胀，控制流动性。同样的加息预期，此次则成了看空的理由。而这个集中翻空的时点恰与中国石油触及涨停的时点吻合。

　　如11月11日摩根大通研究报告称，中国央行年内还将两次提高存款准备金率，明年将三次加息，这样的观点对货币政策转向极其敏感的市场来说无疑是大幅看空。16日野村证券也表示，中国政府将采取严厉的措施来遏制通胀，因此对中国股市转为看空。

　　如果说同一机构研报和观点的不统一或是短时间变脸还仅仅是令人费解，那么“内外有别”地发布研报则不得不令投资者质疑其动机。对于11月11日，即中国石油触及涨停当天的A股走势，高盛在公开报告中称，从技术面看A股指数下方支撑依旧强劲，上行趋势没有改变。也正是11月12日，高盛发给客户的另一份非公开报告中，则认为近期中国央行连续性的货币政策很可能引发加息预期，建议客户卖出手上获利的股票。

　　“判断是不是高盛等投行的阴谋，需要思考三个问题：一、高盛是否真的已经出货；二、社保等国内机构是否出逃；三、基本面明年是否变坏。很显然，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上述券商人士表示，由此不难得出结论，高盛此次唱空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进场。

　　而从历史看，外资投行研究报告与其投资方向经常性的不一致。2007年“5·30”之前，外资投行的集体唱空曾令市场风声鹤唳，加剧了指数的下跌。但之后的数据却显示，QFII的仓位一直没有降低。2008年，继“4·24”印花税行情抄底成功后，QFII再次踩准节奏，抄到“4万亿”大底。11月6日和7日，瑞银通过大宗商品平台狂吸近10亿蓝筹。由于瑞银席位在QFII中举足轻重，其买入带动其他QFII迅速跟风。就在其抄底后第一个交易日，4万亿经济刺激措施出台。值得注意的是，在瑞银抄底仅6天前，其发布的中国A股投资策略还对A股大肆唱空。

　　但在“中国石油引发的暴跌”背后，仍无法排除与索罗斯为代表的热钱流入有关。11月8日，索罗斯携90亿美元卷土重来，在香港设立对冲基金公司。索罗斯是否已着手实施做空套利，几大外资投行在这个时点唱空，是否在配合索罗斯尚不得而知。而几乎确定的是，随着人民币升值预期以及10月份加息后利差扩大，热钱涌入如过江之鲫，而热钱的“投资顾问”多是国际投行。

　　高位抛股、做空期指、低位买回

　　国际投行三重套利

　　这似乎是一次巧妙的布局。就在外资投行10月底、11月初普遍唱多时，QFII已开始悄然减仓。根据海通证券(10.09,-0.14,-1.37%)最新发布的QFII基金仓位监测报告，在10月接近满仓运作后，11月上旬投资A股的QFII基金股票仓位从上期的98.38%降至本期的88.74%，减少了9.64个百分点，仓位明显降低。而据统计，已公布准确数据的18只QFII A股基金10月整体平均业绩大幅回升11.07%，为今年以来单月最大升幅，不排除QFII已逃顶成功。

　　“在国内股指期货推出后定期打压股市，是国际投行的必然之选。”资深财经评论员叶檀在采访中表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高盛的大致判断可能是，人民币资产可以长期看好，但不妨隔一段时间收获一次羊毛，如果正反手都能盈利，何乐而不为？如果以阴谋论揣度，高盛指导投资者做空，或者与索罗斯等大投资者联手，在芝加哥、新加坡以及中国香港地区市场做空中国市场股指获利。

　　“这是一次典型的‘唱多做空’行为，一边唱多一边让自己的客户出货。”大通证券策略研究员许鹏在采访中表示。

　　许鹏认为，在本轮下跌之前，高盛已唱多A股7个月之久，上次唱多是4月19日，即A股市场刚刚因股指期货推出而出现第一根大阴线后的第二日，高盛对外发布报告称，“沪深300指数到年底可达到4300点，较目前还有约35%的上涨空间。”但高盛当时是否对内另外有一份报告则不得而知。可以观察到的是，报告发出后，大盘一路震荡下跌，最低跌至2319点。因此，高盛在今年4月的做法，就可以理解为“唱多做空”。

　　“这种情况的出现并非孤立偶然，而高盛的自有资金也必然参与其中。”上述券商人士表示，国际投行在中国国内具备广泛的网络，经常可以预知宏观调控的动向，其自有资金必然在唱多声中先行撤退，这种撤退应是相当隐蔽的。第二步，高盛将进一步运用手中客户的力量，向客户发出清仓建议，例如本月12日发出的卖出所有获利的中国股票，其客户的抛盘以及由此引发的跟风盘抛压，促使市场在短时间内将原有应该出现的跌幅扩大。

　　“也不排除有关联资金在期指上进行空头套利，之后再在低位接回股市中的筹码。”一位本地私募人士也向记者表示，高盛这次动作可谓一石多鸟。一个理想中的状态为：在提前获知宏观调控即将加码的情况下，首先卖掉自有持仓的股票，并在期指上建立空头头寸；然后向外界发布中线看多信息，同时私下建议客户快速清盘，利用客户打压市场，在期指上获利；之后在低位重新捡回股票筹码，随即立刻挽回市场信息，强调中线看多的观点。

　　因此，高盛这轮唱多做空可能在多个层面获利，很可能获利最丰厚的还是高盛自己的持仓头寸，至于客户的收益如何则未必是首要问题。这一点，可以从今年初高盛在美国遭遇的“欺诈门”指控中看出。而近期美国政府对SAC等华尔街对冲基金巨头展开内幕交易调查，高盛或也卷入其中。

　　中石油操纵效应必须削弱

　　国际投行报告应该引起投资者警惕

　　虽然不能把市场下跌完全归咎于高盛等外资投行，但外资投行研究报告的力量不容小觑。可以说，这些报告已成为影响市场心理的重要因素。

　　对于国外投行的观点，一位本地投行人士向记者表示，中国投资者的传统思维是迷信权威，但在成熟市场，投行的言论并不代表对市场的预判，无论观点对错都只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在这一点上国外投行都是从不掩饰的，只是国内多数投资者习惯用自己的传统观点来推演国外投行的思维，形成的误判而已。例如在买入之前，国外投行必然会大肆唱空，边唱边建仓，筹码买足之后，则展开连续唱多。到达出货点后，则竭尽一切所能在市场上制造多头信息，同时出货。至于运用策略报告在市场上做高抛低吸，则是非常常规的手段。

　　该人士讲述了这样一个案例。例如今年6月份，曾有外资投行发报告唱空东方电气(34.19,-0.13,-0.38%)，认为核能订单没有达到之前的预期，其实在一些专业人士看来，这份报告写得非常幼稚，因为当时国家各个地区的核电招标方案尚未得到中央审批，也就是大规模招标尚未开始，哪里来的大订单，又怎么会低于预期？事实是报告发出后，东方电气只随之小幅下跌了一轮，之后就连续上涨。

　　因此，该人士建议，国内投资者在遇到国外知名投行报告时应持一种客观态度，并深入思考这些观点如果能够应验，谁会从中获利；习惯以逆向思维来推演大盘以及个股背后可能出现的真实走势。

　　皮海洲则表示，为避免有机构利用中国石油等权重股“全流通”的机会对市场进行操纵，未来必须进一步扩大中国石油上市流通的股份，压缩中国石油等权重股对股价影响的放大效应。如中国石油作为国家绝对控股的上市公司，国家控股其中的51%即可，扩大其流通股比例，由此机构操纵权重股股价的难度无疑加大，权重股自然也将成为A股市场的“稳定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