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城市资本下乡试点调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0:52:36

  11月22日,赵宜盛在九龙坡区千秋村,参与该村党支书记公推公选投票。

  赵宜盛是重庆庆业爱农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投资人之一,2008年以来,公司在千秋村已投入6000万,以后还会投入更多。为了和这个村更贴近,赵把党员关系也转到了这里的党支部。

  在城市土地紧张、地价高昂的背景之下,农村越来越具有吸引力。在涪陵蔺市镇,重庆民营企业美心集团更在农村投入了3亿元,并计划在十年内,全部投资规模达到75亿。

  两家企业均被列为重庆统筹城乡综改的“城市资本下乡”示范项目。在全市,被政府允许的“城市下乡”目前有十个。

  和传统的公司或龙头企业加农户不同,试验区支持的这10个项目,要求发挥“带动能力强、农民受益广、农村面貌变化大”作用。

  但资本是要求回报的。蔺市镇镇党办主任张毅称,最大的难题在土地。如何解决企业建设用地指标?

  企业同样困惑还有所投入资产的保障,因农村建设用地流转的法律限制,企业无法拥有合法产权。

  在重庆调研的河北农业大学人文社科院学者房建恩表示,农业需要巨大投入,城市资本下乡,对农村发展是非常必要且迫切的,但如何保障农民利益,又促进城市资本持续投入,仍需要相关体制机制的创新。

  城市资本下乡

  我国长期二元结构的体制,资源单方向流往城市,而农村以家庭为户,产业缺乏组织化及资金投入,农业效率低下。2007年重庆被批准为统筹城乡综改试验区以后,一方面鼓励农民工进城,另一方面则尝试促进城市资本下乡,十大示范项目就此产生。

  这些项目给所在农村带来的改观显而易见。

  九龙坡区居重庆主城,2007年就被列为重庆统筹城乡综改先行试点区域。赵宜盛表示,正是看到改革可能存在的巨大空间,而做出了投资决定。

  千秋村有710户农户,3000多亩耕地。项目规划,是发展休闲农业,示范农业,科研为主的总部农业。总投资规模在12亿左右。按照协议,千秋村整村的耕地,以每亩每年1000斤黄谷价格,已整体转租给公司。

  一期占地600亩葡萄园建设需投入600万。“三年投产后,市民来此采摘的葡萄比超市价格高10倍。观光农业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赵宜盛说。

  公司操作中遇到的难题是,农民虽然流转了土地,但和公司不是一个利益体,很对立。于是他说服农民成立专业合作社。

  这个合作社总资本180万,按照专业合作社法,公司只能占30%的股份。其余70%由50多户农民,以500到1万不等的现金入股。作为股东,享有优先安排合作社农务的权利。

  项目所需其余资金,由于很难在银行融资,便由庆业爱农公司筹集,作为合作社借款。原来流转的土地,也原价流转到合作社。

  “专业合作社完全按现代公司制度管理,使农业的制度、资源、理念都向市场经济,运行非常顺利。”赵宜盛称。在这几大项目完成后,公司预期农民有流转土地收益,享受合作社分红,还可务工,收入会有可观的增加。

  而美心集团投入的规模更为庞大。“2007年来这里,全是农田,田埂要穿着统靴走路。”美心集团企划部部长卢小庆说。

  涪陵蔺市镇,处长江南岸,为三峡库区移民第二大镇,全镇总人口51528人,其中农业人口占到80%以上,是一个因水码头衰落而经济萧条的农业镇。

  美心在蔺市,共流转了4万亩耕地和5万亩林地。集团已参与到全镇的发展规划,计划在十年内,投资75亿,将蔺水打造成一个旅游为龙头的观光农业大镇,核心建设区计27平方公里。

  现在占据整座山的娱乐场所已兴建完成,最高峰时接待游客计10万人。美心集团在该示范园内发展门业制造、生态农业、物流配送等产业,以及欧式风格的红酒风情小镇,也见雏形。

  一期项目建设共占地350亩,获政府支持,通过征地解决。所以,它的工厂、娱乐场所、招工都面向了失地的农民。“涉及1000多人,其中有700多人进了项目相关企业。”卢小庆说,以后,随着项目扩大,会解决更多农民就业。

  资本下乡的企业,都负担起了农民腾出宅基地后,安置房的出资及建设。在千秋村,及蔺市镇,都能见到安置房。其中,美心集团还出资在镇上建起孤老院、孤儿院,以后还会考虑全镇污水处理、垃圾站的建设。

  “我们在农村投入的产业不能垮掉,垮了也要再投入,扶起来。我们与政府的协议,是有兜底的责任的。”赵宜盛说。

  但企业在农村付出这些的同时,当然也需要农村有所回报。

  土地的问题

  “城市资本下乡,最难的是土地。”蔺市镇党办主任王毅说。

  美心集团二期建设,需城镇建设用地600亩。整个项目完成,则需5000亩,这些指标全部通过征地,非常不现实。“全重庆的建设用地指标都非常紧张,涪陵区的指标也不可能都给蔺市。”王毅说。

  如果通过宅基地整理,实行建设用地“增减挂钩”,则又面临产权的问题。

  千秋村项目是业已获得进行“增减挂钩”政策的区域。农民退出宅基地,被复垦为耕地,腾出的农村建设用地指标,部分被用于集中居住区外,另余有700亩。

  庆业爱农生态农业计划用这些地出资,与一家英国企业合作,建立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但是农村建设用地,这些土地办不了产权。而根据法律规定,农村建设用地主体,仅限于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兴建酒店则必须使用国有城镇土地。

  “没有完整的产权,企业投入的资产就没有保障。”庆业爱农生态公司对这个问题非常纠结。

  而如果通过购买地票(指重庆城乡建设用地流转的试点),最终这些地要被征为城镇用地,赵宜盛认为,“征地后,涉及农转非,农民承包地面积会减少,另外,如果征地,这跟在城镇开发一个工业项目有什么区别”。

  赵宜盛认为,城市资本下乡,付出了成本,带动了农业发展,企业也应该获得相应土地增值的收益,“有资本回报,城市资本才能持续投入”。

  但“城乡建设用地同地同权”这一步目前仍未有突破,即使是在综改区。

  调研过千秋村模式的房建恩认为,尽管对于城市资本下乡有各种质疑之声,但从重庆等地的实践看来,城市资本下乡对农村发展是有益的。

  不少质疑的观点认为,城市资本下乡,使农民与土地分离,或改变了农民的经营主体地位,对农村社会结构将会产生深刻的影响。但房建恩认为,农业天生是弱质产业,承受自然和市场风险的能力弱,初级农产品的利润附加值低,农户收入有限,政府财政及农民个体,都不可能有巨大的投入去改善这个现象。

  “如果没有雄厚的城市资本,专业农业合作社的发展,资金的筹集,应对农业灾害的能力,都难在极短时间改变。而担心的人地分离,其实是可以通过改革加以克服的。”房建恩称。

  而如何鼓励城市资本下乡,给予其合理的回报,保证其持续投资现在仍是复杂的问题,“这需要体制和机制的创新,及现行土地制度有所突破。”房建恩说。

  “城市资本相对农村而言更强势,农村建设用地一旦松动,农民的权益如何保障,如何杜绝城市资本下乡目的指向圈地,这些还缺乏完善的制度保障。”重庆市一位发改委官员表示。

  在这些难题未解之前,重庆市发改官员表示对此“要慎重的对待”。目前,重庆没有批准更多的城市资本下乡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