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泉岭论坛-知青足迹-我在北大荒所见到的丁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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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十七团,面向大楼,招待所食堂,坐落在“八一”大楼的右边。食堂对面是一排住房,向西南去是团部的畜牧队,隔路的西边是兵团的子弟学校。学校附近有个占地几十垧(几佰亩)的苹果园。作家丁玲1957年被打成“右派”和“一本书主义分子”——《太阳照在桑乾河上》得过斯大林奖章。下放到“北大荒”劳动改造,就住在招待所对面的左边靠路的第一间。那时他的工作是到畜牧连喂鸡,或许连队里的人认为下放劳动改造的右派分子不是好人的缘故,那时,总有些人捉弄丁玲,故意把那些病鸡、弱鸡给她喂养,可不知她用那门子的技术,竟然把那些半死不活、病、弱的鸡救活了,而且长得挺精神。在“北大荒”时,我们所见到的丁玲总是一身淡雅素装,很普通。平时,路过看见她洗衣服,陈明凉晒。进她屋坐看得出,虽然下放劳动改造,她依旧和以前一样喜欢在书桌上耕耘,在文学的海洋里,开创她的另一处天地。新剧“三世仇”就是丁玲编剧,陈明导演的,在农垦是风行一时的好剧目。后来,还到地方县去演出。
一天,我特意到她屋,借口借书找她聊天,她给我拿出《民族画报》、《大众电影》、解放军画报》。我顺手翻看她写的字本,好奇的问她:“你怎么还写直字呢?现在都是横字版了。”“写习惯了,不容易改。你是那里人啊?”“我家是正宗的南蛮子,老家在江南南处,岭南之南。”或许是同病相怜,同有背景,我毫不忌讳的说,“我老爷是越南上了岸的渔民,不堪忍受法国殖民统治,逃到中国定居,一百多年了。”“有时间写点日记吧,以后没事把它摞起来自己欣赏。”丁玲和我说。“写有什么用呢?以后世间要还要变啊?”我问。事实上,从那时起,我也就有了断断续续记日记的习惯。
丁玲在“北大荒”十七团时,她有个小型半导体收音机,她常挎在身上,走到那里就响到那里,没见过,真叫那时的人羡慕得不得了,她还有一副塑胶扑克,在个那时代,让人感到新奇,她有个女儿在苏联巴蕾舞学校学习,曾经到“北大荒”看望丁玲和陈明。丁玲和普通人一样,勤俭节约,可没想到丁玲去北京一趟回来,带回了一部价值800元人民币的发电机,说送给农场放流动电影时发电用。
北大荒——黑龙江由于地处中国最北,冬天时间漫长,可是在每年的十月底到第二年的三月末,那怕是蓝天白云,红日当头,也少不了零下四、五度,三九天的时候有零下25度,甚至有时到零下31度。当时粮油由农场大本营供给,逢节日、十一、元旦,春节,还有农忙时,多补助油,冬天的时候缺的就是青菜。俗话说:“一朵鲜花也是春天,一兜青菜也是青。”人家有能力,有办法的,种上各种各色的菜:大红泡萝卜、冰糖萝卜、芹菜、大白菜、辣椒、土豆……上冻前就往菜窑放存上,能吃到春节后三、四个月。我家人饭桶、菜包,没那个能耐,也不会种,好得那时,按单位各家各户供应杂什菜类,卖到后放在人住的室内,也仅维持一段日子。冬日没事无聊下,我将一个两斤多重的大红包萝卜,把长在土里的半截割了,挖去里面,修平底,用线穿上剥了皮的蒜米,放在萝卜上,加上水,没了再加,两边穿上绳子挂起来,不出一个月不但不干枯,还长出粉红色的芽,蒜长出嫩绿的叶子时,贼好看,上冻前把韭菜连根带土挖回家,装在废电瓶箱中,三天两头浇点水,它也能长大,一电瓶可分两次割呢。
冬天的天气,滴水成冰,室内烧煤炉火,也仅有12—15度,出门无边无际的冰雪,整天闭门在家里,不到二十平方的屋子里,心闷得慌,也不知道做什么好,毕竟那年代,书籍极少,也买不到,有扑克的人不是很多,会打的人比较少,麻将更未见过。我老公不是党员,我不是团员,更不是什么积极分子,不怕别人扣帽子。1964年,大雪前的三天,我刨了些萝卜丝,参上点韭菜,蒜叶、大葱,多放了点油,包上包子蒸好,拿上几个从丁等宿舍钻到丁玲住的地方去。那时,陈明在总场部工会上班,还没回家。我进了她家的屋,很不礼貌地叫她(其实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丁玲,拿扑克来,我和你玩玩吧,看我会不会玩。”拉红包车、斗七、变换版、炸大皇,都是我输,输得我直笑,她不笑。“哗,马老脚步在,老马识途哦。”我笑她。“你怎么几次到我这儿来呢?”丁玲问。“我念书时候就看到你写的散文和诗,还有厚厚的书。哎哟,三点多了,天黑得真快,我走啦。”当时政治运动繁多,丁玲被打成右派,人们都不敢轻易接触她,我也愚蠢得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说走就走了。
在“北大荒”即将刮起“文化大革命”风时,王震就把丁玲、陈明接走了,有人说是:被拉到宝泉岭农垦局去批斗了,有的说:丁玲、陈明被保护起来了。真是众说纷坛。确切地说,丁玲、陈明离开风寒透骨的“北大荒”的日期是1979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