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知青写出在北大荒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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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篇: 林希翎北京追思会现场纪实(组图)发布 下一篇: Google登广告澄清退出中国传闻 »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一位知青写出在北大荒的真实 川流不息 @ 2010-03-15 21:04
(一九)六九年冬末,十六连、十七连、十八连,三个连队点将,由三营的第一连长;十七连连长刘春永挂帅,组成十余人的 先遣队。司令部;‘组建二十连’的红头文件也同时下达。根据前一天的命令,早晨天刚亮就打点行囊。要求轻装,所有御寒衣物却必须带齐。

扔上行李爬上卡车,随着团长吉普车启动,两辆嘎斯一声长鸣,向着东方的皑皑雪原冲去,带起的雪尘像烟一样在车 后翻卷、弥漫。。。。。
这是下放到北大荒的知青,兵团战士陈陈百景记述当年豪情满怀地去纳莫尔河畔开荒的情景。

两辆汽车在漫无边际的雪野中驰骋着。不久,我们的车在一个大水泡子旁边停下了“卸车! 就在这”。(这里后来因形而得名为的‘葫芦泡子’)我们有的是炸药,量好距离、放上炸药、插入雷管、点燃引信。

提水埋桩,把木桩立在坑里,敷上冻土块和积雪,踩一踩便灌上水,用不了一分钟,持柱子的手就可以松开了。水的用量大,人们轮流提水。 水洒在腿上,裤腿成了冰甲,洒在鞋上,鞋子成了冰坨,走一路跌落一路冰屑。

二十多根立柱立起来了,用巴锔子钉牢拉撑、横梁,打开帐篷,众人在口号下沿着立柱兜过去,调整后从各个拉环上顺出拉绳,栓牢在钉入地 下的肖子环上,一座醒目的、草绿色的帐篷庄重的矗立了起来。

用汽油桶劈开做成的两个炉子,分别安装在帐篷的两端,装上烟囱,从预留的烟囱口顺出去,塞进木头、倒上柴油,须庚,一缕 浓烟已袅袅飘向蓝空。向着天空、向着茫茫雪原昭示着;从今天起,这里有了新的主人

夜深了,累了一天还是睡不着,望着吊在高处的长明油灯,用耳朵仔细地扫描着;远处有没有狼的嚎叫、近处有没有它的脚步。

及至有了春天的气息,第一台拖拉机‘504’ 被调了进来,陈陈百景被安排做了驾驶员,他说:”也意味着;或许有一天会交给我一辆坦克。“

震耳的轰鸣唤醒了那片沉睡的荒原。自此, 正式拉开了二十连开垦、耕耘的大幕。但是:
1977年深秋,严寒来的非常早,北风阵阵,天已经下雪了,纳莫尔河开始初见冰凌。经过了8年 建设的20连,到此时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到处笼罩在一片凋零和凄凉之中。只见全连随处可见被寒风吹散的麦秸和废纸,没有人打 扫的垃圾堆放在连队中央的球场上,农具场上散落着拖拉机等农具,由于长期没有人保养,都已经生锈,连队里几乎看不到人,只有炊事班烟筒一缕青烟才显出有人 在此居住。因为此前的一天,连队指导员宣布:原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建 制取消,下属各团、营、连的番号重新改回原来的农场、分场和生产队。当时,全连上下特别是建连时就来的北京、天津的老知青和 当地老职工们,失望、悔恨和痛苦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个个捶胸顿足,大有“八年努力,空忙一场”的感觉,大家无不仰天长叹:“八年了,别提它了”!

20连自1969年组建以来,一直是全团、全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典型,更是 六团团部解放军领导们的政治资本,在他们的宣传下,多年来,经常有人来20连参观学习,但由于受交通和电力的限制,生产规模无 法扩大,每年打出的一点粮食根本无法收回成本,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自从赵耀琴和蔡小英二人被纳莫尔河水夺去生命后,他们的头脑开始清醒,全连百十号人隔 河而置的生活、生产安全问题开始让他们担心,虽然花了大量物力和财力修筑过河的吊桥,但由纳莫尔河经常改道,没多久吊桥就被河水冲跑,团、营领导们逐渐有 撤消20连并把队伍从纳莫尔河以北撤回来的想法,但在生产兵团的建制没有取消之前一直没有实施。

作者在他的博客发出的《河套那边的二十连》 和他的战友王海龙写的《幻灭的二十连 》记述了那段难忘的他们的青春岁月。

我们夷平了大面积的森林、开垦 了广袤的绿地、填平了望不到边的沼泽!我们摘掉了东三省的肺,这深重的罪孽当以忏悔、自责,但是我们无力承担,我们执行的是当朝指令,没有选择的权利,但 是我们蓄积了强烈的愤怒,我们没有因青春的激越而自豪,因为当我们回头时看清了被愚政的愚弄。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堪以 大任,然而绝大多数的曾经知青们至今苟延在生计、生存的边缘,他们在自食激情的苦果。这些夹缝中的人群眼望着被社会所抛弃而无奈的孤影自怜。“

这是他们的反思。也值得那些在呼唤再来一次文革的年轻人思考。


也许从文学的角度来要求,这些文章还有不足,但这是他们用青春写下的真实,值得一读。这些文章包括: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一)2010-03-15 19:07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二)2010-03-15 19:06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三)2010-03-15 19:02

幻灭的二十连2010-03-15 19:01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一) 2010-03-15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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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知青的上山下乡运动如同建国以来的历次政治运动,始于权力之争、终于祸国殃民。当国家全面崩溃、国凋民敝的时候一代学子被作为负担抛向了边远,从事满足人类最基本的生存开垦。

我们夷平了大面积的森林、我们毁掉天择物竞的原始植被、我们用壕沟泄干了望不到边际的沼泽,我们在愚昧中摘掉了东三省的肺!

当我们回首的时候却难以为激情的青春而自豪,因为我们看到的是愚政下的被愚弄,看到的是沙漠化替代了风清云净、绿春金秋。常常不解;愚政何以得行天下?

我们承担不起这沉重的罪过,那是当朝的指令。当我们再回首时也不曾看到感动国人的自责,那么我们来承担好了,尽管被国人所不屑。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当堪以大任,然而绝大多数的曾经知青们至今碌碌于生计、生存的边缘。这些夹缝中的人群眼望着被社会所抛弃而无奈的孤影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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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莫尔河,她从哪里来?只知道她从山里涌出。

她流向哪里?只看见她向北流去。

想象中,一直以为她会流入黑龙江。那图腾一样的江名一定是黑水滔滔、白浪滚滚,雄浑壮魄长泻千里。只有这样的江才配得起接受这条纳莫尔河!

后来知道;她注入嫩江,再汇入松花江,感觉就像女人嫁错了郎。

在火车上目睹过那条松花江,除了几里宽的江面没有什么稀奇。通直的江道、缓缓的江水,波澜不惊、无声无息的流淌。他怎么配接受这条纳莫尔河!

自幼见惯了河,笔直的河道,懒懒的水流,常年慢慢吞吞、不惊不扰。如果河的内涵是一致的,那些河应该无颜自称为河,以渠冠名则为贴切。

纳莫尔河以她难以想象的身姿柔柔的蜿蜒着,像是为了眷顾周边的万千生灵。仅需数十米、数百米就可与下游直通,她却三步一回头的用她的身体;或主流或支流向数里宽的周边洒出滋润。夏秋季节,她又会济来天下之水,横无际涯、浩浩荡荡、涤去枯朽、哺育新生。她以神奇的力量造就了那数千米宽的、谜一样的河套。

她伸出了无数条手臂,用支流拥揽着整个河套。她制造了大大小小的泡子(湖泊)形状各异,像女人挂在身上的饰物。水中有各种鱼类;鲫鱼、鲶鱼、狗鱼、鲤鱼、川丁子、柳根、老头鱼…

河套中生长着数不清的树木;有桦树、榆树、黄杨、柞树、杨树、黄菠萝、水曲柳…,还有果树;山楂,山丁子等。它们或是成片或是丛生,或是鹤立。太舒适的生长环境,使它们都懒散的长着,大多不成材(不像我到过的原始森林;为了争夺那宝贵的阳光,它们竞相参天,全都高耸笔直)。 树下,芍药、百合、兰花、玫瑰、黄花、榛子…许许多多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争相斗艳,掩映得河水都成了暗绿色。

除了河的水流声和偶尔野禽的惊飞声永远是静静的,极少的人烟让它们肆意释放着原始的美。

东岸,望不到边的原野伺邻环拥着她,造物主把所有的美都馈予了这里。

她是兵团与地方的界河,当霸气十足的兵团发现她的壮美富庶后,怎会容他人染指! 于是,一根钢钉便钉向了纳莫尔河的对岸。

(一)

六九年冬末,十六连、十七连、十八连,三个连队点将,由三营的第一连长;十七连连长刘春永挂帅,组成十余人的先遣队。司令部;‘组建二十连’的红头文件也同时下达。

东北的寒冷是著名的,到达兵团仅五个月,却领略了寒冷、严寒到酷寒。 但是,却极少再呼啸起北风,它冷得凝重。

根据前一天的命令,早晨天刚亮就打点行囊。要求轻装,所有御寒衣物却必须带齐。一边捆绕着行李,一边寻思;难道今天就要睡在雪地里么? 不就是十几里地嘛,跑几个来回,把窝先搭起来啊。看看连长的气势,死心了。不是有句;风萧萧系易水寒,壮士一去…嘛,慷慨引颈;爱咋地就咋地吧。

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团长马勇明乘着他的坐骑;一辆篷布军用吉普,后面随着一辆四轮驱动的南京嘎斯和营里的一辆普通嘎斯,(由曾经抗美援朝的司机驾驶)。车上满载着帐篷、檩木、面粉等等。

扔上行李爬上卡车,随着团长吉普车启动,两辆嘎斯一声长鸣,向着东方的皑皑雪原冲去,带起的雪尘像烟一样在车后翻卷、弥漫。

﹙二﹚

草绿色的南京嘎斯是越野车型,宽大的轮胎轧花加上四轮驱动,厚厚的白雪很难奈何它,这也是全团唯一的一辆军用嘎斯。

车队鱼贯飞驰,迅速穿过了十九连的驻地,前方就逼近了河套。路已经没有了,南京嘎斯被调到最前面,后面的车辆骑着它的车辙紧紧跟随,扬起的碎雪涡旋着扑满了全身,不时钻进衣领、袖口。人们蜷缩在车厢里,冻得谁也不再讲话,只露出两只眼睛向周围窥望。进入河套汽车颠簸得厉害,又是上岗又是下坡,一阵颠簸后车辆渐渐平稳,速度逐渐加快,侧脸看看,汽车已驶入了河道。

渐渐地,河面宽阔了。三辆汽车在平展宽阔的主河道上撒欢一样疾驶,卷起团团雪雾,两侧的堤岸、丛林、河滩迅速掠去,不时闪现过动物的足迹。汽车在一尘不染的雪面上,沿着河道画出长长的曲线。

汽车慢慢停了下来,扭过头去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团长的吉普车已经冲在了最前面,此时,因刹车过急,不知旋了几个圈,横斜着停在那里。

弃车!

把吉普车扔在河里,团长登上了南京嘎斯,站在车厢前面。司机一个劲的请他进到驾驶室,团长黄眼珠子一瞪、手一挥;“开车”! 汽车哼哼着稳重地爬上了堤岸。

马勇明、大人物!二龙山最大的大人物。四川人,全国战斗英雄,不知是在哪场战役中用命博来的。一米六几的身材,腰身总是那么直挺,极少露出笑容,不怒而威。亮晶晶的眼睛释放着凛凛目光,望向哪里就像射向哪里的箭! 他身边的下属一定会天天紧张兮兮的。

团长迎风站在车头,剪绒军帽的耳朵规规整整的系着,军大衣披在肩上任凭迎面寒风凛冽,神态如同视察战场。 同样迎风站在后车车厢的我们,缩在大衣皮帽子里啧啧称奇;难道毅力与耳朵的抗冻能力还有关?

真怕他的耳朵会冻掉。好在司机知道深浅,车速慢了许多。身边的警卫员不时的向司机传达着指令,汽车碾着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吱的声响,艰难却坚定的行进。

按照他手指的方向,两辆汽车在漫无边际的雪野中驰骋着。不久,我们的车在一个大水泡子旁边停下了,团长的车继续向纵深驶去,卷着雪雾,渐渐隐没在远处。

大家跳下车来,跺着冻木的脚、搓着冻僵的脸、手。

展眼四望无边无沿,到底在哪建连啊,圈子太大了吧,也暗暗佩服着团长的魄力。想象着;不久,麦浪会连到天!

南京嘎斯终于回来了,连长刘春永伴随在团长身后,想必是在确定位置。一会儿刘春永走过来;“卸车! 就在这”。(那是后来因形而得名的‘葫芦泡子’)

团长披着大衣在那片地里转了转然后走到我们面前,露着笑容一一和大家握手,有力且坚定,就像对要渡河的十八勇士。 然后进入驾驶室,南京嘎斯征服性的几声喇叭长鸣,扬起一路雪雾远去了。

刚刚还在热血沸腾,随着团长车辆的渐渐远去、隐没,忽然生出被遗弃的感觉,刚刚还是壮丽的北国风光,现在一下变成了凄凉…。

谁容你在那里伤感,“搭帐篷”! 一声命令,大家扔掉大衣投入战斗.

(三)

我们有的是炸药,量好距离、放上炸药、插入雷管、点燃引信。

想象中的轰鸣没有出现,在空旷的原野上,爆炸声显得那样苍白无力。一管炸药长不过二十公分,粗不过三四公分,加上一支雷管,它爆发的瞬间压力是每平方厘米八百公斤!

第一管炸药爆炸后,坚硬的地面仅仅被炸出浅浅的土窝。因为没有重压,爆炸没有向下的作用力,还需第二次、第三次的原点施爆。三十公分左右的深度之后就向下一个转移。

想得真是周到,连冰镩都带来了。在葫芦泡中间,选出一块估计没涷透处的地方开始镩洞。酷寒把冰冻得又脆又硬,将近一米八深的冰洞打穿了,旁边也积起了一座小冰山。

提水埋桩,把木桩立在坑里,敷上冻土块和积雪,踩一踩便灌上水,用不了一分钟,持柱子的手就可以松开了。水的用量大,人们轮流提水。水洒在腿上,裤腿成了冰甲,洒在鞋上,鞋子成了冰坨,走一路跌落一路冰屑。

二十多根立柱立起来了,用巴锔子钉牢拉撑、横梁,打开帐篷,众人在口号下沿着立柱兜过去,调整后从各个拉环上顺出拉绳,栓牢在钉入地下的肖子环上,一座醒目的、草绿色的帐篷庄重的矗立了起来。

用汽油桶劈开做成的两个炉子,分别安装在帐篷的两端,装上烟囱,从预留的烟囱口顺出去,塞进木头、倒上柴油,须庚,一缕浓烟已袅袅飘向蓝空。向着天空、向着茫茫雪原昭示着;从今天起,这里有了新的主人!

夜深了,累了一天还是睡不着,望着吊在高处的长明油灯,用耳朵仔细地扫描着;远处有没有狼的嚎叫、近处有没有它的脚步。

(四)

兵团就是牛气!

第三天,二十吨的柴油罐、五吨的汽油罐相继运到。第四天,数量油槽车把两个油罐注满。

全年的物资必须要在冰河解冻前运抵。第一年只是开垦,没有种植任务,所以没有种子类物品。粮食,副食品,生活炊事用具堆了半个帐篷。粮食是一色的白面,副食品是猪肉,粉条,酱豆腐及臭豆腐,一个冬天满帐篷都是那个气味,包括人呼出的、排出的。

取暖是中心工作,榛柴、茅草、朽木到处都是,附近转上一圈就弄回一堆,不怕它不着,有的是柴油。到冰河里游荡,发现有零落的原木冻在河道里,那是放木排时被冲散而遗落的。粗大的原木都是直径三四十公分,长六米或八米的腱子,有落叶松、椴木,桦木等。用锯断开,劈开四瓣,填到炉子里可以烧上半天。回想在城市,买个木箱都要层层票证,真是暴殄天物了。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二) 2010-03-15 19:06

(五)

一个多星期后,一辆‘尤特’突突突的来了,扔下了两块木头和营部技术员何云浩,又突突着走了。

大家围上去,指着木头问;“何大肚子,这是啥”?老何笑眯眯的,声调轻轻的很神秘地说;“界碑”。

“啊?什么,”?没人明白。

“界碑”,他还是轻轻地笑眯眯地说。直到第三遍大家才听明白。

何云浩,四川人还是湖南人,记不清了。四十多岁,五短身材,胖嘟嘟的脸颊上总是挂着笑容,明显的特征是他那大肚子,鼓鼓的,谁都喜欢摸上两下。他从不生气,他会笑咪咪的扬着手,在离你半尺远的地方晃着,他从来就不会生气,慈祥的像个老母鸡。             

他是营部技术员,是个什么都管的技术员;机械。农业技术,水利…,除了人医、兽医,没他不管的。提起何大肚子,在六团也是小有名气。 据说,他曾是国民党军械员,解放后随国民党军被流放到这的。人品极好,他的认真、他的敬业精神决不是政治的重压成果, 是传统的教育,他言谈话语都透着沉淀的修养。

那是两块桦木,两米来长,二十多公分宽,十五六公分厚。正反两面用刨锛刨平,侧面还留有树皮,是刚伐来的。

吃过饭,他一手举着笔,一手举着瓶红油漆,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写,你写”,“写啥啊”?我问。“我说,你写”。“写不好可别怪啊”。“写,写”,他把笔和油漆塞给了我。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六团”他一字一字的蹦着,我一字一字的写。最后隔行;“此界”。转过来背面大书;“界碑”。

! 界碑,这东西埋在哪,哪里就都是我们的啦。

力求把字写工整,真想用魏碑。退后几步欣赏,歪七八钮真是难看。老何笑着;“挺好,挺好”。旁边的乔银山也;“挺好,挺好”。白底红字煞是醒目。“干了咱们去埋”。他指了指小乔(乔银山)和我。

两天后油漆干了。清早起来打上绑腿,束紧腰身,尽可能轻装。找来两根绳子把界碑五花大绑起来,留出两根耳朵。我和小乔一人一根,贴着界碑蹲下,两臂套上耳朵,腰一挺站了起来,呵! 够分量。

小乔咧着嘴冲着老何;“何大肚子,你干嘛不做小点啊,这不累死人嘛”,

“界碑…,界碑就这样”,老何笑着点着头说。

我们上路了,向着东面,向着看不见的龙镇农场驻地进发。

枯黄的草在冷风中瑟瑟抖动。三人踩着茫茫白雪走着漫漫路,像背负着苦难朝圣的苦行僧。 小乔不时的戏谑着老何,引得老何呵呵大笑,他在我们俩之间来回嘘寒着,不时指着哪里;“好啊,好地!这里种小麦,这里种…”。激动着、感慨着。

肩上的绳子勒得生疼,不时地停下来整理,渐渐落在后面。远了,他们就站下等。

有了距离就有了景,远看小乔整个人怎么像个大写的斜体K啊,背后是高高的界碑,前面是弯腰屈背的他。啊,我也这样! 老何像什么?扛着铁锨,扔了铁锨他像个O ! 一阵好笑。

后背像什么,像招子! 白底红字的大木头绑在背上,还能像什么?不是要斩么? 只是大了点儿。

还像什么?大小又像去了横的十字架,钉耶稣的那个。

心情又阴了下来,嗨,管它像个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老何总是在前面等着,近了就嚷着要替换。哪能忍心让他背啊,腆着大肚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空身已经够他呛了。 老何帮助把毛巾叠叠垫在绳子下面,感觉好多了。

回头看看,连队的绿帐篷早就看不见了,前面仍是茫茫原野。我问老何;“埋哪啊”?他;“前面,前面”。

步履瞞跚了,寻着雪浅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千万不能摔倒,十字架的那个竖, 肯定会拍扁脑袋 !

“你这个大肚子想把我俩累死啊,还有个头吗”? 小乔抱怨着。“休息。休息”,老何呵呵的笑着。小乔把界碑往后一扔,躺在上面,夸张的;“哎呦,哎呦”。我也学着躺下。老何找出水递给我俩。没歇一会,他又拍拍我,拍拍他;“起,起,要生病的”。真的,身上的汗变得冰凉。

两个多小时后,前面影影绰绰地现出了龙镇农场。我们继续前进,这时忽然觉得豪迈起来。

每迈出一步我们的地域就宽出一步,再乘以数里、数十里的横向长度,啊! 神圣的每一步。比跑马占荒厉害,他们是圈,我们是线 !

龙镇农场渐渐清晰了,一群人在篮球场打球,不时还传来欢呼声。我们继续,继续前进。

一条田边小路横在了眼前,小乔扭过身对着老何;“还走吗”? 不等老何回答又说;“要不咱把它埋到篮球场上去”?

老何不苟言笑,打量了一会儿,认真地指着小乔的脚下,“就那吧”。

我俩扔下那家伙,躺在上面。

“起来,起来。别受寒了,点炮”,他已经把炸药拿了出来。

“点啥炮啊,点炮,炮一响人家还不逮你来啊,先吃点啥吧”,小乔急头白脸的说。

“好,好,休息吃饭,”老何笑着坐下打开书包拿出馒头、不留客递给我们。冰凉的馒头就着咸菜。

“有你这样办事的吗? 都快埋到人家炕头了,你就是肚子大点呗也别这样”,小乔边吃边嗔戏着老何。

冰凉的馒头实在难以下咽,“点把火,烤烤咋样”? 我说。

小乔笑了,转脸看着老何:“这一冒烟,人家过来一看,还不把老何逮走啊,我俩能跑,你跑得动吗”? 接着又;“到那时我俩可救不了你,让团长来救吧”。老何嘿嘿笑着。

见我们吃完了他又递过一个,才啃了两口,“吃啥啊,冰刺拔凉的”, 小乔说着站起来;“去你大爷的吧”! 奋力把馒头远远地抛了出去。啊,真痛快! 我也正不愿吃呢,站起来,几步助跑;“你也走吧”! 用力把馒头抛得更远,我曾经是学校的手榴弹冠军。

老何连忙摆手;“不要这样,不吃,不吃放起来”。说着,把剩下的装进了书包。

第一声炮响了,篮球场那边都定住了,向这边看着。第二声,第三声随后响起,篮球场又开始了打球,只是人少了些。

搬过界碑立正、调好方向,用铁锹锄进冻土块和积雪填满踩实,老何退后几步左瞄右看,然后笑着伸出大拇指,;“好,好”。

真怀疑,他对界碑后面的领土就那么自信吗?

收拾好,向下一个桩点进发,折向北面龙镇方向。剩一个界碑就轻松多了,我和小乔轮换着背。

走了六七里地,实在找不到一条自然分界线了,在一块高地上选定了第二个桩点,从容的埋下了第二个界碑。

站在那,向前一个界碑的方向望去,那里是绵绵的远山。

两点一线,一边延线是小兴安岭,另一边延线是龙镇。点、线、面,两块界碑割下了那么大的疆域,好气魄 !

老何高兴的掸着衣裳,笑着说;“喝酒去吧”,“哪喝”?小乔问。老何指了指隐隐的龙镇”。“ 走啊,你这大肚子还不该出点血”。小乔来了精神,说着拿起铁锨一下扔出去好远。“诶,怎么扔呢”? 老何看着他。“还要它干嘛”! 他看着老何。

从龙镇出来天已经擦黑了,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当回头看不见龙镇时也找不到了回家的方向。踩着嘎吱嘎吱的雪,深一脚浅一脚,一会是草甸子,一会是塔头阵,东折西拐,家在哪啊?

老何和小乔在前面争执着,我在后面跟着,不知是越走越近还是越走越远。

迷路人最可怕的是失去自信,那么多迷路的人都是夭折在彷徨的迂回中。

终于确定是迷路了,他们谁也不再固执己见,一边走一边讨论。

没有人烟、没有随遇而安的村寨,漆黑一片连个鬼火都不见。全程应该是三十多里地,恐怕连三分之一还没走呢。看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

老何腆着大肚子趔趔趄趄的,不时地回过头来沉稳地说;“陈儿,跟上,跟上”。小乔忽然想起了什么,站下来等着,等我走到近前,认真地说;“你在后面看着点儿,发现狼就喊一声,前面事儿你甭管”。

? ;“狼什么样啊”? 他说;“眼睛绿的就是”。嗬,怎么这么轻俏啊 !

我想起了以前他跟我讲的白眼狼,说白眼狼最阴险,眼睛有白圈,悄悄地跟在身后,要发动袭击时就突然站起身,把俩前腿搭在人的肩上,人肯定要回头,这时,它猛的一口咬住咽喉,不容你吭声就立时毙命!

我的脚步再也不轻松,几步就一回头,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最讨厌的是塔头地,高的塔头齐腰,矮的二三十公分,有的还被烧过,黑黢黢的,高的裸立着,矮的被雪埋着。

老何啊老何,去什么龙镇啊,那也叫喝酒?三个人一共二两酒。谁也不曾走过这条路,害得现在…,黑更半夜的,手中连个防身的家伙都没有,唯独的一把铁锨还给扔了,唉。

跌跌撞撞,摔得跟头把式,还有那烧过的塔头灰呢。要是照下来,亲人不落泪才怪。

老何突然大悟,妙计忽生;“咱们垂直,直取,直取纳莫尔河”! 小乔和我大呼;“对啊! 就是嘛”。找帐篷难,找河易啊,大方向不错就行了。

“还是肚子大有玩艺儿,早干嘛去啦”? 小乔打趣着。老何嘿嘿着得意的笑着。

“还有馒头吗”? 小乔拍拍老何。“你不是都扔了吗”? 老何捂着书包。“别弄这事,拿! 拿出来”。老何笑着站下打开书包;“年轻啊”。

真饿了。三人啃着馒头,论证了方向。精神抖擞,脚下也有了劲头。

眼前忽现陡坡,下去,啊,河!

往哪面走?是向下游,还是向上游?又拿不定了。辩论了一番,确定;向上游!

河面好走多了,脚下再没有了坑洼、塔头。再也不用担心狼会藏在塔头墩子后面了。为了防两侧的狼,我们走在河道中心。

脚下快了许多。不久,隐约看到岸上现出一处小房子,近了细细一看,那不是老郝头的鱼窝棚嘛。老郝头啊,你这个航标灯太伟大了!

多说还有三四里。脚下生风,远远的半空中隐现出光点,像是灯光,再走走,确实是灯光。

那是帐篷顶上支挑着的一个马灯。终于到了。

撩开帐篷门帘,“啊,回来啦”,帐篷里的人一阵欢呼。江民说;“已经数次跑到外面向四外呼叫过…”,金友说;“走出去好几里地找过你们…”。

看看表,十二点过了。

(待续)

河套那边的二十连(三) 2010-03-15 19:02

(续前)

(六)

几度春风 雪开始融化。虽然天一擦黑会再冻上,但是已经有了春天的气息。。

转眼间,河面上跑起了雁流水,从山里涌出,当地也叫桃花水,挺温馨的名字,但是这里依然冰封千里。 坚冰仍然牢牢地冻在河床里,冰面上的水流却疾速的向下游奔涌。水深天天在涨。

三四天后,整条河的冰都浮了起来,随着雁流水的冲刷,冰开始断裂,涌动。壮观的跑冰排开始了。

一米多厚的冰排,大块大块的浮起。涌动着、撞击着、倾轧着。扭转、翻滚,跌落,发出隆隆的声响,数里之外都能听到。当冰排被撞碎,那一块块、一条条晶莹的冰凌散落在其他冰排上发出泠泠的声响,如同木琴的敲击。

迎水的堤岸,因不断的撞击不时地坍塌,发出哗哗的落水声。满河的冰排挤挤压压,浩浩荡荡向下游推进,整条河都在移动,脚下的地也像在动,站在堤岸,不由会向后远退。

冰起千状、 排惊万容,巍威壮观的气势似一道雄浑的自然交响曲,让你感动、让你惊憟。

沿河漫步游赏,在逥水湾处发现一条鱼在冰排间沉浮,找来树枝拨近了捞上来,是半条鱼,下半身被冰排挤掉了,仅剩的上半身呈三角形,看头部像是鲫鱼,有二三斤重,肉质很鲜。拿回让小乔看,他兴高采烈地说;“可不是鲫鱼咋的,整条鱼该有五斤多! 那么大的鲫鱼,我都没见过”。

五斤重的鲫鱼!这条河里究竟还蕴藏着什么?

“能吃吗”?我问。“咋不能吃”? 中午炖了一锅,味道的确鲜美极了,开江鱼是东北一道盛宴。

第三天,夜里正在睡觉,忽然,不知谁一声惊呼;“水上来啦”!睁眼一看;地下的脸盆、鞋子及所有杂物都漂起来了,整个帐篷都泡在了水里。起身撩开窗帘向外一望;皑皑白雪都不见了,从近到远都映在星光下。

啊!这样大的水,来得那么悄无声息、来得那么迅猛,它从哪里来?

百思不解,不管它,只要它淹不到床,接着睡。

早晨起来,地上的水都不见了! 深夜的水淹恍如梦境。出去看,一层亮亮的冰,用脚一踩,冰碎了,下面却没有水。放眼望去,泡子、水杈、低洼处全被夷平,一公分左右的冰壳把整个大地都被封在了下面,水哪去了?

吃罢饭,再到河边去看冰排,啊! 满河挤挤压压的冰排竟然全不见了,青绿色的河水在顺畅的流淌。

浅滩处,被撞击而搁浅的大大小小冰块静静地趴在那里,它们再也走不动了,只能等待阳光将它慢慢融化。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河? 当它苏醒时脚下尚有千里冰封,但是,它等不得缓慢,容不得迟疑,仅仅三天后便以壮阔、威猛、狂扫阻挡,一举畅通全程,断然行使它春天的使命!

识天时的禽类应时而至。高空,成群的大雁发着尖细的鸣叫,以一字、人字形飞过。略低些,成片的乌鸦啊啊着乱哄哄的远去。

不知野鸭算不算候鸟,泡子的水面已铺满了它们的身影,一只惊飞会引来成片的惊飞,盘旋着、鸣叫着、一会儿又都落回。漂亮的羽毛,红、白、黑、翠相间,像鸳鸯。

让人感动的是大雁,它们不知疲倦的从清晨飞到黑夜。夜里它们转为低飞,躺在床上,可以清晰地听到它们翅膀的扇动,以及速度带出的嗖嗖风声。支着耳朵企望着;哪只一不留神,撞上帐篷、扭断脖子!

一天,      乔银山对我说;“晚上逮大雁去吗”?“怎么逮啊”,我兴奋极了。小乔处处是把好手,玩儿的花样更是手段叠出;套兔子、逮鱼、捉貉子、水耗子、瞎咪杵子(鼹鼠),春天用绳子拉寻野鸭蛋,冬天骑马追野鸡…。

这大雁怎么逮 ?

他告诉我;每群大雁都有领导,夜间宿营时它会安排几个大雁轮流值班,两三个小时一换班,负责警卫不许睡觉,一旦发现敌情就要大叫,叫醒大家。如果哪个大雁报警不准就会遭到头雁的斥责,如果它再次瞎叫,滥发警报,那个头雁和其他大雁就要狠狠地啄它。所以,第三次以后,即使真的再有了敌情它也不敢叫了。

啊,还有那么多道道,我兴致极高的听着。

“快说怎么逮吧”!

他接着说;“傍黑时,我看见一群大雁落在油罐那了,咱们夜里就去,带两个麻袋,临近了就爬,值班大雁发现咱们,第一次叫就趴住别动,等会它们睡着了就再爬,近了就整出点动静还让它叫,再趴住别动,等它们再都睡着了咱们爬到跟前,瞅准了一人抓一个”!

“好啊”!

“要扑,压住它,大雁劲头大”。

“啊”。

吃过晚饭,找来麻袋等着。催了好几次他都说太早。夜里快十点了,他终于发话了;“走”!

外面好黑,伸手看不见指头。小乔说;“太好了”。

我俩悄悄地向油罐那走去,看看临近了他低声命令;“开始爬”!

匍匐前进,从学校学来的标准姿势,拖着准备装大雁的麻袋。一路也没听见动静,更没有出现值班大雁的惊叫。

“在哪呢”? 我悄声问,“别急”,他爬在前面。

一直爬到油罐底下,他不动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掸着土,大骂;“他妈的,都走了,没在这住”!

(七)

五月,草根钻出了绿色。

一场冰排引发的水淹促使了重新布局,帐篷迁到了后来的麦场附近。老何又来了。

“大肚子,你又来啦,这回又要干啥”?小乔打趣的问。

老何笑眯眯的走到小乔身边,故作神秘的凑近他的耳朵,嘴在动。

“啊?什么“?

“测量”。

“还测量?你把柱子都埋在人家家门口了,还没找你呢,想送上门咋地”。

老何不理他,笑着指指他又指指我;“咱们仨”。

小乔;“何大肚子,你是够照顾我俩的了,这好事你忘不了我俩”。

准备了一天,第二天起早拿着自制的A形测量尺出发了。A字形的尺,顶端有木把,脚距两米。测量从驻地向外辐射。

脱尽了雪的原野,远看是一马平川的平地,近了方知是水草,塔头,可耕地却是不多。

带上干粮,一走就是一天。老何精细得像个女人,指着远处;“量,量,量”,不容些许的估算。

为了提高进度,老何让我单独为一组,边测边绘。他的要求极高,必须详细的用图例,符号标明所有的地貌,水草、塔头、水线、高地,泡子以及四至。

第一天的图,他看了面露怨色。

第二天的图,他详细审阅后伸出大拇指;“好样的,就这样,就这样”。

荒原上,只有天上不时飞过的大雁、野鸭,地上只有三五成群的长脖老等(仙鹤),再就是我们三人——像是在找寻遗物。

脚下的坑洼处都是水。裤腿,膝盖以下从来就没干过。

一天,一条壕沟曲曲折折向远处延去,怎么看也不像自然形成的。叫过老何,他前后端详了半晌,肯定地说;“是战壕,是关东军与苏联作战的战壕”。他又尽他所知的讲述着关东军。

我似信非信地找寻,看有没有遗落的钢盔什么的。

后来,我在龙镇的西北面见到一个军用机场。机场很大,处于凹地中,东面一排并列有七八个机窝,直对着跑道。水泥浇注的机场遍布着弹坑,所有弹坑都是三个一组,弹距六七米,呈三角形,深度两三米,长满了杂草。同行的人告诉我;“这是日军的机场,是被苏联红军的榴弹炮轰成这样”。

站在高处,凝望着满目疮痍的机场。

我们的领土竟然被狂泻这么多炸弹! 他们是在帮助中国人民抗日,还是来夺抢胜利果实?

他们的炸弹是狂泻在美国原子弹之后,蒋介石曾对他们怒曰;“极尽其投机取巧之能事”!

在那里几年,听惯了东北老年人的讲述。他们对苏联人的仇恨比对日本人要强烈得多。历朝历代俄罗斯也没放弃过对中国领土、财富的掠夺鲸吞,即便是日本投降后,他们除了没有烧杀,其他要比日本人还凶残! 强奸妇女,上不放过七十岁的老太太,下不放过不足十岁的幼女,用一条铁路掠走了中国大量的珍宝、物资,甚至难以想象的强拆民房,抢走檩木、门窗。

战争胜利了,但是苏联,我们的老大哥却一笔勾去了近乎东三省大的中国领土!

龙镇机场,数十年被遗弃在那里而不去重建,因为,它已经从内地机场变成了边境机场。

会有那么一天吗?龙镇机场成为内地机场、黑龙江成为内河,还有;贝加尔湖、兴凯湖…!

……

这时,想起了当初测绘的发现,我相信了;那里的确是战壕。

令人尊敬的老何是那么敬业,天天半夜醒来他还在油灯下审图、向总图汇总。

“绣花呐,大肚子,天快亮啦”,小乔一睁眼就会喊。

“你们睡,你们睡”,神情专注,犹如挑灯看剑。

将近一个月了,一天,他看着我和小乔,郑重地说;“行了,可以结束了”。

“早就该行了”,我俩高兴的说。

他终于走了,夹着厚厚的卷宗,摆着手。

几天后,第一台拖拉机‘504’被调了进来,我被安排做了驾驶员,也意味着;或许有一天会交给我一辆坦克。

震耳的轰鸣唤醒了那片沉睡的荒原。自此,正式拉开了二十连开垦、耕耘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