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替谁说话？

在重庆“打黑”过程中，一名律师因“伪造证据”等罪名被判处刑期，1月8日，原先为黑社会成员辩护的律师李庄坐在了被告席上，重庆市江北区法院一审宣判李庄犯辩护人“伪造证据”、“妨碍作证”罪，处以刑期2年6个月。此事引起很多关注。巧的是，最近北京一家挺大的律师事务所正在搞“所庆”，经常给我发来短信，其中有他们为“所庆”而撰写的对联，专门提到律师是“捍卫民主”的群体。对此我认为，下这个结论不能草率，律师是否真的“捍卫民主”？不一定。
黑社会成员作为犯罪嫌疑人也有法律权利，这一点无可置疑，因此，李庄为黑社会嫌疑人做法律辩护，就事情本身来说，无可非议。“中国网”报道，李庄共收取了律师费150万，《中国青年报》进一步披露，事成之后，李庄还将获得二、三千万的“保命费”。黑社会成员就算被抓，还是有钱，他愿意支付这笔费用，别人也说不上什么。但是，如果律师为了赚到这笔钱，就从事“伪造证据”方面的活动，那就应验了一句老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样的律师，该处理就得处理。否则，“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会因为金钱肆无忌惮的介入而彻底变质。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律师“捍卫民主”的一个侧面。
中国古代把社会人群分成“士农工商”四个群体，抛开其等级因素，这样的分类在当今社会依然可以大致适用。如果说民主，应该是这四类人群共同的民主。但是，李庄案所表现或“捍卫”的是谁的民主？很明显，那只是“商”的利益。放大一点看，现在很多律师的服务对象，主要都是“商”，都是有钱人。因此，当这些律师高喊“捍卫民主”的时候，其实是“商主”或“钱主”。如果硬把它与民主联系在一起，它们更多体现的是有钱人所需要、所希望的民主。我们不必仇富地说，有钱人就不该有权利，但是，如果有钱人的“民主”成为一个社会民主的主要成分、主要力量，那么，这种“民主”是有很大缺陷的。
我已故的父亲曾经也是律师，父亲身前在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与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是大学同学。但是，我父亲永远只接手普通人的小案件。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接手的案子，一起案子的律师费超过千元的很少，大都是几百元，但是，案件内容却包括房屋纠纷、拆迁，打架伤人等民事和刑事案件。父亲一辈子在法律系统工作，认识的人或者学生也不少，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也劝我父亲，多接一点大案或经济案件，因为律师事务所也需要增加收入。但是，我父亲看不惯一些年轻律师违背职业道德、违背法律原则的做法，不愿与之为伍，依然清高地保持独来独往的作风，没有给律师事务所的账目和个人收入做出多大贡献。父亲身前曾经对我说：“我的每一个案子都对得起良心”。也许因为父亲同律师事务所创始人的特殊关系，他在那个全国著名的律师事务所中，始终是创收最低的律师，却没有被要求回家安度晚年，依然在律师事务所里摆着“老资格”。
与我父亲作比较，我不能说当今每一个赚大钱的律师都“对不起良心”，但是，仅凭我的亲身经历，对不起良心、对不起职业道德的律师也不少见。小时候我记住的第一个律师形象是施洋大律师，那个在“二七”大罢工时为工人辩护的律师。我很怀疑这样的律师当今还有多少。以前从事电视工作的时候，想拍一些为民工维权的律师故事，电视台以“收视率不高”为由，不容分辩地将选题排除了。但我确实看到一些律师，例如北京民工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们，在很清苦的条件下，为民工们提供法律服务。人们常说要完善法律，但是，我们同样应该看到“完善法律”的另一层含义。高度“完善”的法律，会造成法律程序的复杂化、高成本化，在民工维权中，我们清楚地看到，越是完善、复杂的法律，在民工与雇主的法律纠纷中，越是对有钱的雇主有利。我曾经遇到一个民工维权案，民工所要求的索赔也就10万左右，但是，官司长达几年，该外地民工几年来的交通费、食宿费就超过了这个数字，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提供免费法律服务还不够，有时候还要倒贴。这些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与李庄相比，他们会怎么想？
律师职业严格来说，并不是社会的必然需要。但是，随着法律的日益复杂和繁琐，普通人无法全面了解法律的程序和内容，律师这一职业便有了存在的意义。任何事情总有两个方面，法治的完善和周密是需要的，但是，在金钱主导下，法律的复杂和周密如果变成穷人无法逾越的门槛，只成为富人能够享受的权利，甚至成为富人可以玩弄的对象，这样的法律必然滋生一批腐败的律师，成为社会不公正的体现。这是社会在金钱至上原则的主导下造成的。在这种金钱力量主导下，富人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影响法律，律师也必须在养家糊口的压力下工作，甚至为了追求生活的档次而出卖良心。为底层人服务的律师不是说没有，但是，当主流律师都只为有钱人服务时，这样的律师所捍卫的民主，实际上只是有钱人需要的民主。
因此，对于李庄被判刑的案件，人们可以讨论律师的地位、法律程序的公正性等等问题，但是，就事论事地讨论个案，并不能掩饰这个案件背后所显露的社会现实：相当大一部分律师，已经成为金钱的仆人。这种现象我们在美国社会也经常看到：有钱，法律就是你的；没钱，法律就不是你的。在有些为底层人服务的律师中，我们更多看到的是，律师们挺身而出，并非全然为了社会正义，而是为了出名，“名和利”成为金钱社会下律师行动的最高原则。美国社会的法律固然周密健全，但是，我要说，法律如果也成为高消费，并不是穷人的福音。然而，在一切以美国为榜样的大势之下，这种状况在中国正日益明显。